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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城裏的顧北喬和沈重烨兩個人情緒都不是很高。顧北喬也在自己家裏見過一兩次那個女人,每次都是她提前下課回到家裏的時候。
顧北喬偷偷問過李嬸,她是不是每天下午都會來,從李嬸支支吾吾的話語裏顧北喬知道了答案。
顧北喬覺得憤怒無比,但是她極力的隐忍着,顧老奶剛去,她還不想這麽快在家裏掀起大的風波。
顧儇遠在家裏刻意騰出來一個房間給顧北喬和沈重烨兩個人做畫室。顧北喬并不是十分喜愛畫畫,但是沈重烨沉迷在其中。沈重烨除了吃飯和上課的時候,将絕大多數時間都泡在了畫室裏,教畫畫的女老師也說他天賦極好。
其實沈重烨學什麽的天賦都是極高的。顧北喬練習好幾遍的曲子他總是一遍就可以彈出來,顧北喬覺得頭疼的經濟學他聽老師講一遍就能全部懂。
有一天顧儇遠的一個老朋友帶着女兒上門,因着快到晚飯時間,顧儇遠吩咐了李嬸多做兩個人的飯,那個顧儇遠讓顧北喬叫戴叔叔的男人推辭了很久這才連忙說了些“麻煩你了”之類的話,他身後的姑娘也一直一臉溫婉的笑着說着“謝謝叔叔。”
顧儇遠坐在了主位,顧北喬和沈重烨坐在了左側,姓戴的男人和他女人坐在了右側,顧北喬正對着中年大叔。
“我是沒兒子啊,不然肯定上門找你要北喬這孩子給我當兒媳婦。”顧北喬一坐下,就聽到對面的叔叔跟自己的父親爽朗的說道。
“哈哈。你不也有個懂事的女兒?來來來,吃飯。旖然啊,別客氣。”顧北喬看了一眼斜對面的女孩兒,戴旖然,臉蛋兒也很漂亮。
沒來由的一陣心慌,忙的低下頭開始吃飯。
沈重烨禮貌的朝着對面點了點頭也開始吃飯。除了跟顧北喬在一起,他都是謹慎而又細膩的,他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不過是乘人恩情,寄人籬下。這樣的境況是一塊無時無刻不壓在他心裏的一塊大石頭。
對面的姑娘朝着他笑了笑。
兩個大人說着他們之間的事情,三個差不多同齡的人安靜的吃着自己的飯。顧北喬偶爾會将自己碗裏不吃的菜挑給沈重烨,沈重烨連看都不會看就會吃下去。這是這兩年他們兩個之間養成的習慣,顧儇遠初次看到的時候還狠狠的責備了顧北喬,顧北喬狠狠的回了他一個眼神和一聲冷哼,以後照做不誤,看的多了也就不管了,畢竟沈重烨自己也沒說過什麽。
戴旖然的臉上拂過了一絲詫異,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連吃飯也沒有停下來的微笑。
一餐飯吃的顧北喬渾身不自在。送走兩個人後已經快八點了。
“你幹嘛對着人家笑?”一等到顧儇遠進了書房,顧北喬就扭過頭去問沈重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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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重烨愣了一下,仔細回想了一下“我沒笑啊。”沈重烨如今在顧北喬面前,早已經不是自打重新開口說話後只會嗯嗯嗯的樣子了。
“你不對着她笑她怎麽會對你笑?”顧北喬擡頭去夾菜的時候眼角不經意撇到戴旖然對着沈重烨柔柔的笑了。
“我沒對她笑。”沈重烨說。
“真的?”顧北喬有點兒不相信。
“真的。”
“真是的,那她還對你笑的那麽燦爛。”顧北喬嘟囔着上了樓,腦袋裏戴旖然的笑容揮之不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顧北喬就看到了自己眼角大大的黑眼圈,不停地打着哈欠走下了樓,沈重烨已經醒來了。
顧北喬從來沒有一次起的比沈重烨早過。她曾經一度懷疑沈重烨晚上不睡覺,因為有一次自己早上五點多起夜去衛生間的時候,隔着窗戶就看到他在倒騰顧老奶的小菜園子。
“早啊,重烨。”說着又深深的打了個哈欠。
“早。”沈重烨點點頭。
一個畫畫一個練鋼琴,偶爾會看到李嬸做家務的身影。
兩個人就在午後淡淡的陽光下并肩走在石子鋪滿的路上。
顧北喬迷迷瞪瞪的,過十字路口的時候都沒有看到車,閉着眼睛就想走過去。
沈重烨牽住了她的手。
她回頭望着他。腦袋中所有的睡意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沈重烨覺得自己的臉燙的慌,努力的不去看她,目視着前方,清咳了一聲,說道“看車。”
顧北喬果真就聽話的将頭扭過去,她覺得目光所及的一切,建築,街道,樹木,人看起來都格外的讓她順心。她還能聽到自己心撲通撲通跳的聲音,臉上不禁帶着能夠颠倒衆生的笑容。
顧北喬傻癡癡的笑了半天,連晚上回家在門口看到不想看到的女人時,臉上的笑也沒褪去。
半個多月以後,班上來個插班生。一個對于顧北喬而言的不速之客。戴旖然。
她在她看沈重烨的眼神中看到了□□裸的占有欲。
沈重烨從戴旖然一進門就低下了頭去翻書,他倒是有點兒奇怪的看了一眼顧北喬微微握緊的雙手。
女人之間的戰争大都為了一個共同的男人,顧北喬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裏一直覺得沈重烨是屬于她的,并且只屬于她一個人,如今出現了這麽一個對沈重烨虎視眈眈的人,顧北喬說不出自己心裏複雜情緒,那是一種隐忍的怒氣與在一瞬間滋芽并快速膨脹的鬥志。
在沈重烨不知情的情況下,顧北喬與戴旖然的硝煙拉開了序幕。
姓戴的男人再次登門拜訪,“顧兄啊,聽旖然說她和北喬還有……呃,北喬的哥哥麽?在一個班。”顧儇遠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低着頭看鞋面的沈重烨以及面色不怎麽友好的顧北喬,笑呵呵的與來人拉起了家常。
坐在一邊的戴旖然安靜,偶爾會插一兩句話,時不時的将目光放在沈重烨身上,不是那種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顧北喬心裏狠狠冷笑,将一切盡收眼底。
活了十幾年,顧北喬還是第一次這麽對一個人有敵意。
幸而過了不久就放了寒假,顧北喬眼不見心不煩。
一個多月的假期着實無聊,過了十多天顧北喬就覺得悶悶的,沈重烨倒是每天都在畫室裏一副一副的畫着。
顧儇遠早上出門的時候說過自己中午要去考察工廠,晚上才能回來。
冬天的天氣總是格外的冷。顧北喬怕極了寒冷。
一到冬天手就會被凍裂,顧老奶在的時候,每年都會給她織手套,就那麽點兒線,今年織成這個樣子,明年拆了再換個樣子,顧老奶變着法兒的給自己的孫女織手套,這麽幾年下來,竟也真的沒有重過樣。
顧北喬睡了一覺起來後發現偌大的房子裏空蕩蕩的,“重烨?李嬸?”試着叫了兩聲,卻是無人應。
顧北喬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她讨厭極了這種只能聽到自己腳步聲的感覺,這讓她覺得——孤獨。
客廳裏的挂鐘滴滴答答的想着,顧北喬坐在沙發上,脫了鞋,地有點兒冷,腳心裏傳來的冰冷直直到了她的心底。
頭埋在雙腿間,數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數到連她自己都不清楚了,終于聽到了門的響動。
她沒有動。
進來的是李嬸,拎着一堆的原料和菜,原來是出去置辦吃食。
許是沙發背太高将顧北喬都埋了進去,李嬸并沒有發現顧北喬,直接進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連腿都要麻木了。
“咔嚓——”再次傳來門的響動聲,顧北喬心裏突然變得踏實起來。
卻并沒有自己想要聽到的熟悉的腳步聲。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
李嬸迎了出來。
“夫人,先生不在。”李嬸好像刻意壓低了聲音。
“是麽?先生什麽時候回來?小姐在麽?”
“晚飯應該會回來,小姐在樓上。”李嬸指了指樓上的方向。
“喔,那讓先生回來打個電話給我,我先走了。”
“夫人慢走。”
顧北喬閉着眼睛,聽完了她們的對話,聽着那個女人踩着高跟鞋開了門出了門,一絲波動也沒有。
顧儇遠回來的時候挂鐘的時針已經快指向七點,沈重烨回來也不過有半個多小時,顧北喬就像是木偶一樣,一直在沙發上。連李嬸不經意走過的時候都被吓到。
外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飄起了雪花,很快外面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李嬸,開飯。”顧儇遠甚至來不及卸下一天的勞累就坐到了飯桌邊,“北喬,重烨,過來吃飯。”
沈重烨依言坐了過去。
“北喬坐着睡着了麽?這孩子。”顧北喬良久未動,顧儇遠放下剛拿起的筷子走了過去。
沈重烨皺了皺眉頭。
“那個女人叫你撥一通電話給她。”還未走近,顧北喬開口了,聽不出絲毫波瀾的語氣,就好像說着一件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顧儇遠停住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李嬸,李嬸沖着他點點頭,然後低下了頭。
顧儇遠又坐會了飯桌,從衣服的暗兜裏拿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沈重烨直覺的想要躲開,好像是不屬于他的家務事,卻有個聲音在心底叫嚣着,你也是他們的家人。
“先吃飯吧。”心裏的那一點點不安分的因子促使着沈重烨說出了這句話。
顧北喬終于擡起了頭,沒有看顧儇遠,而是深深的,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看着她的沈重烨。
腿已經沒有知覺了,當腳再次接觸地面想要站起來上樓的時候,卻狠狠摔在了地上。
真是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疼呢,顧北喬心裏想。
再一擡頭,沈重烨已經蹲在了跟前,“怎麽了?沒事吧。”說着伸出手想要扶她起來。
顧北喬不動聲色的躲開了他的幫助,自己抓着沙發勉強站了起來。
“北喬,你要爹爹怎麽做?”顧儇遠就在不遠處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原來腳冷心也是會冷的。
顧北喬看着自己的父親,想從他的眼裏看到一丁點兒的愧疚或者是別的什麽情緒,可是什麽都沒有,她心裏憤怒的小火苗終于變成了熊熊烈火,在她心裏燒旺,然後所有刻意的努力的隐忍都在一瞬間坍塌。
“我怎麽敢叫爹爹怎麽做?我還怕得罪了您的顧夫人以後在顧家連個容身之處都不會有。”顧北喬冷笑,“爹爹您還是快快打個電話問問顧夫人怎麽辦,可別叫人等急了。”話說完就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沈重烨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是該退還是該進,忽的看到顧北喬的鞋子,這才有點兒尴尬的看了一眼顧儇遠“叔,我去看看北喬。”
“帶點兒飯到北喬房間吧。”顧儇遠上樓前對沈重烨說。
“北喬,你開開門。”站在顧北喬的房間門口,沈重烨輕輕敲了敲門。
安靜的沒有一絲響動。
“北喬。”沈重烨繼續。
沈重烨在顧北喬的門口待了半個多小時,隔着一扇門,沈重烨什麽都沒有聽到,他以為,總會有哭聲。
事實上顧北喬的确是躲在被窩裏正在流眼淚。
她突然想起了母親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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