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番外·小時候】2 (2)

狠的咬着唇,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卻不肯哭出聲,雙肩一抖一抖的,瞧着特別可憐。

再怎麽說也是同窗之誼,她又是自己的前席,邊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自己好像做的有點過分了。

“蘭月,我……我沒看見你爹呀,你爹找不着了嗎?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一個玩笑罷了。你……”

沒等他把話說完,蘭月徹底怒了,狠狠的撲上去,掐住了邊巍的脖子:“我跟你拼了!”蘭月借着慣力壓在他身上,雙手被他掰開,就攥成了牢牢的小拳頭,噼裏啪啦的往下砸,也不管是臉還是脖子,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勢。

邊巍根本沒想到,蘭月爆發的時候就像一頭渾身炸毛的小獅子,攔都攔不住。措不及防之下,臉上身上都挨了幾拳,不過他終究比蘭月壯實,反應過來之後就牢牢的抓住她手腕,讓蘭月動彈不得。

此刻的小姑娘已經失去理智,騎在他腰上,只想瘋狂的揍他。可是兩只纖細的手腕被他抓住之後,拳頭落不下去了,情急之下她低下頭,一口咬在了邊巍下巴上。

我咬死你!

“啊……”邊巍慘叫一聲,拼命甩頭想甩開這只瘋了的小獅子,可是蘭月咬的太狠,兩行貝齒似乎嵌進他肉裏去了,甩都甩不出來。

原本站在旁邊看熱鬧的孫滂,此刻已經吓傻了,他萬萬沒想到一向柔弱的蘭月還有如此彪悍的一面,吓得他連上前勸架都忘了。

守在院子裏的邊小五和邊小六聽到了少爺的慘叫聲,意識到事情不對,趕忙沖進土地廟。就見蘭月不要命一般趴在少爺身上,狠狠的咬着他。

兩個小厮都吓了一跳,趕忙沖過去拉開蘭月,扶起自家少爺。

邊巍的下巴上留下了一圈深深的牙印兒,有幾處地方已經有破了皮,正在流血。邊巍擡手抹了一把,看看手上鮮紅的血跡,大口的喘着氣,怒吼道:“你瘋了蘭月,你是瘋狗變的嗎?小爺從小就跟人打架,從來沒挂過彩,你竟然讓我挂了彩,看我不打死你!”

蘭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并沒有因為邊家兩個小厮進門就往外跑,此刻她已是完全豁出去了。就算被人打死,她也絕不後退,今天非要跟邊巍拼了不可。

土地廟門口飛快的沖進一個人影,擋在了蘭月面前,正是他們都認識的婁慕臺。“你們果然是騙蘭月過來的,我還以為你們同窗這麽久了,不會再欺負蘭月。卻沒想到幹這麽缺德的事兒,從家裏把人騙出來。”

婁慕臺說得義正詞嚴,邊巍孫滂一時無話可講。蘭月剛剛和邊巍拼命的時候已經不哭了,此刻有人護着自己了,反而鼻子一酸,又掉了金豆子:“慕臺哥哥,邊巍他竟然冒充我爹。我這幾天一直夢到我爹回來了,這才信了他,沒想到他這麽壞,我恨死他了。”

邊巍不服氣的挺直了脖子,揚起還在流血的下巴:“我壞還是你壞?我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就跟瘋狗一樣,差點咬死我。”

婁慕臺轉回身,擡起手輕輕柔柔的幫蘭月擦了眼淚。“蘭月,我知道,你爹離家三年了,你特別盼着他回來。邊巍這個玩笑開的重了,他不了解你家的情況,傷了你的心,你別理他,咱們回家去吧。”

他這幾句話說得十分輕柔,卻也十分清晰,讓旁邊的邊巍和孫滂都聽得清清楚楚。

二人同時愣住了,他們沒想到蘭月的父親不在家,已經離家三年了,蘭月正日夜盼望着爹爹回家。

婁慕臺牽着蘭月的手腕,離開了土地廟。邊小五和邊小六趕忙帶着少爺去醫館上藥,一個個愁得龇牙咧嘴,要是讓老太爺瞧見少爺挂了彩,還不得把他們這兩個跟班打死?

好在邊巍并沒打算讓家裏人知道此事,聽孫滂說他去敲門的時候是婁慕臺開的門。邊巍就納悶兒了,怎麽他們兩個人會住在同一個家裏呢?蘭月的父親也是跑絲綢的蘇商嗎?為什麽三年都不回家?

心裏頭有太多的疑問,他不想這麽早回家。天色剛剛擦黑,還沒到吃晚飯的時候,他想幹脆去蘭月家瞧瞧,跟周圍的鄰居打聽一下,弄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兒。

其實蘭月臉上也挂了彩,雖然邊巍沒有故意揍她,可二人争執之間也有一拳打在了蘭月的額頭上,微微腫了起來。

婁慕臺找出專治跌打損傷的紫藥水,輕輕的幫她塗抹在額頭,一邊塗一邊柔聲問道:“疼嗎?要是疼你就稍微忍一下,過一會兒就不疼了。”

此刻蘭月卻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疼不疼,她的疼在心裏:“慕臺哥哥,你說我爹今年會回來嗎?你那麽聰明,讀了那麽多書,你是不是也讀過那種算卦的書啊?你幫我爹蔔一卦,看看是吉是兇?”

婁慕臺幫他擦完了藥,一邊收拾藥瓶,一邊溫聲寬慰:“蘭月,你放心吧,自古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和蘭嬸子都是好人,蘭叔在外面肯定沒事兒,将來一定會回來的。”

蘭月明白,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可是這樣的話她愛聽,每聽一次就覺得爹爹離家越來越近了,所以她和娘總是這樣互相安慰對方。

芸娘回到家,正要做飯,忽然看到蘭月額頭上的一塊青紫,納悶問道:“你跟人打架啦?”

蘭月誠實地點了點頭:“剛才我的同窗孫胖來了,說我爹叫我去土地廟,我以為……”

沒等她把話說完,芸娘驚喜地搶白道:“真的?你爹回來啦?”

蘭月瞧着娘驚喜的表情,心裏更加難受了:“娘,您聽我說完,我爹沒回來,是他們騙我的。邊巍竟然冒充我爹,我就跟他打起來了。”

芸娘滿心的歡喜,忽的一下子就全沒了,垂下頭,重重地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檢查蘭月的傷勢。

屋裏的氣氛十分沉悶,母女倆誰都不說話,各自心裏都揪的很難受,只盼着蘭山峰能突然出現在眼前,解除他們的擔憂。

正在此時,門口響起了吳婆婆的聲音:“芸娘,有人找你,是西北回來的商幫,說是小月爹的朋友。”

陸芸娘和蘭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商幫回來啦,真的是商幫回來了嗎?是不是爹爹跟着他們一起回來了?還是爹爹晚回來一會兒,先讓他們來報個信?

蘭月飛快的跑了出去,芸娘緊随其後,母女二人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大門口,果然看到了幾個風塵仆仆的男人。

“範貴,真的是你!你回來了呀,你大哥呢?”芸娘激動的腿都站不住了,雙手扶住門框,才勉強支撐住身子。

範貴看看母女倆激動地模樣,慚愧地低下了頭:“嫂子,我對不起你們,沒照顧好大哥,他……”

芸娘一聽腿就軟了,雙手沒扶住門框,一下子癱坐在臺階上。蘭月一見娘親這樣,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跑過來抱住娘的胳膊想把她拉起來卻拉不動,就轉過頭,淚眼朦胧地看向範貴:“你快說,我爹到底怎麽了?”

“大哥他……被胡人抓走了。”範貴垂頭喪氣地把那天晚上胡人闖進涼州北沙鎮,抓走一群人做奴隸的事說了。雖是沒有親眼瞧見他被抓走,可是自那一晚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大哥是個特別聰明的人,一路上倒買倒賣竟然掙了二百兩銀子。幸好前一天晚上,他把一百兩銀子給了我,說是所有的錢不能放在一處,若是他出了什麽意外,讓我把這一百兩銀子千萬給你和孩子帶回來。這是銀票,嫂子,我說的都是實話,大哥他估計還活着,可是我們不敢去胡人的地盤找。也許過上幾年,他就回來了。”

範貴走後,婁慕臺幫忙攙扶着陸氏走回屋子,吳婆婆和小吳氏好言相勸。

蘭月默默走出門,坐在露臺上,傻傻地看着天上明月。婁慕臺輕輕走到她身邊,拿起草墊子放在旁邊,抱起她放在草墊子上:“地上涼,我可以坐,你要注意身子,別生病。”

蘭月轉頭依賴地看向婁慕臺,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慕臺哥哥,你讀的書最多,你說,我爹到了胡人手裏,還能回來嗎?”

“能啊,當然能!胡人又不是吃人的野獸,他們抓人不過是做不給工錢的仆役罷了。我聽說京城裏也有很多波斯商人、天竺高僧,說不定你爹還能因禍得福,認識幾個胡商,找到一條掙錢的門路呢。”婁慕臺信誓旦旦地說道。

蘭月嘴角一翹,笑了起來,眼淚卻還止不住:“慕臺哥哥你真好,你說的話,我信,我都信!我爹肯定會回來的,不然,就沒有人叫我小月亮了。”

婁慕臺擡手溫柔地幫她擦掉淚珠,柔聲哄道:“我會叫你小月亮呀,我以前遇到一個天竺高僧,跟他學過胡語,我教你,等咱們長大了,如果你爹還沒有回來,我陪你去西域找他,一定能把他找回來。”

“真的嗎?你要是肯去,一定能找到的。”蘭月對神童小哥哥的能力絕對信得過。

婁慕臺幫她把碎發抿到耳後,看着被熱淚洗過的精致小臉兒,笑道:“對,一定能找到的,小月亮不要難過,我的肩膀可以給你靠。”

蘭月笑笑,毫不客氣地把小腦袋倚在了少年的肩上,抱着他的胳膊繼續看天上明月。忽然發現,有一個溫暖依靠,跟自己獨自看月亮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慕臺哥哥,靠着你好暖啊,真想這樣一直靠下去。”

“好啊,那就永遠都給你靠。小月亮,墨子曰:志不強者智不達。只要我們一直相信願望可以實現,一直去努力,總有一天,我會讓我爹看到憑自己的能力也能成功,你會找到你爹,咱們倆所有的心願都會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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