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時來運轉變天地
婁玉芝回到家裏, 就氣沖沖地去了父親的書房:“爹,您知不知道,我大哥今天在衆人面前, 說他跟那個小繡娘定親了。”
婁尚書擱下手裏的狼毫筆,
擡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你大哥的事, 不用你管, 我自有主張。”
“可是爹呀,以咱們家在京中的地位,若是找個門當戶對的,還能互相扶持, 若找了那個小繡娘, 即便她的父親是明月樓的東家, 咱們家也會被人瞧不起的。”婁玉芝覺得, 這個嫂子将來肯定會成為別人笑話她的笑柄, 讓她在京城的貴女圈中擡不起頭來。
“你說什麽?”婁尚書一愣:“她不是蘇城的一個鄉下姑娘嗎?她爹怎麽可能是明月樓的東家?”
婁玉芝沒想到爹爹不知道這件事兒,趕忙添油加醋地說道:“是啊,您是不知道呢。今日我去了明月繡房,大哥竟然死死維護那個小繡娘,居然不肯認我,本小姐纡尊降貴肯認他做大哥了, 他竟然還不認我!”
範複來心裏想的卻不是女兒那點小心眼的事情, 而是在重新考慮兒子的這門婚事。若那小繡娘毫無根基也就罷了, 暫且應下他這門婚事,以後再慢慢地開導他。他在朝中為官久了, 自然會明白官官相護的道理。
父女倆還沒說出個結果,尚書夫人龐氏從外面走了進來:“玉芝,你一大早又跑去哪兒了。後天就是安王大婚的日子了,咱們得去你表姑父家裏為安王妃送嫁。娘讓成衣鋪給你做的三套新衣裳已經送來了,你快去試試,看哪一件最好看。既然咱們家沒有于彥那麽好的運氣,攀不上安王殿下,就考慮一下你表哥嚴淵吧。怎麽說他也是相府的五公子,這京中的貴公子,可沒有幾個比他地位更高的了。”
婁玉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撅着嘴郁悶地皺起了眉:“相府自然是極好的,可嚴家的大小姐太霸道了,我要是嫁過去,還不得被她欺負死?”
龐氏笑道:“你這傻孩子,嚴大小姐再怎麽厲害,終究是要嫁出去的。一個出了閣的姑娘,在回門的時候,還能驕縱到哪兒去。你若能哄好嚴淵,還愁在相府立不住腳嗎?”
哪個姑娘不想嫁個好人家,婁玉芝自然也不例外。可那嚴淵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曾經為了青樓的花魁與人大打出手,還幹過在街上強搶民女的事。此人在京中風評極差,婁玉芝其實不想嫁一個這樣的人。可是她知道,婚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母親和嚴相的夫人只是遠表親而已,若不親上加親,只怕以後就沒辦法依附嚴相的勢力了。
想到自己身上的煩心事兒,也沒心思再管什麽小繡娘了,婁玉芝愁眉苦臉地回了閨房。
女兒離開之後,旁氏才冷着臉跟婁尚書說:“剛才你們的話我已經聽到了,我告訴你,那個小繡娘永遠不可能成為我的兒媳婦。即便我認下婁木臺這個兒子,也必須要給他娶一個京中的貴女為妻,就算那小繡娘的父親是大豪商,也只是商人罷了。我們這樣的高官之家,帶一個商戶女出去走親訪友,怎麽可能擡得起頭來。”
婁尚書嘆了口氣,沉聲說道:“我也只是暫時應了他,并沒打算真的要一個小繡娘做兒媳婦,大不了就納進府來給他做小妾罷了。那孩子也是個犟種,我若不應他,他便不肯為相爺辦事。他手裏的賬冊,若真交到雍王手中,那還了得。以後慢慢勸他吧,你也別着急。”
龐氏這才點點頭:“沒錯,我肯認他,是想讓他給咱們尚書府來撐門面的,不是讓他來丢人現眼的。他現在以為自己考了一個狀元就不得了了,好像将來能青雲直上一樣。其實就是傻,根本不懂官場之道。當年若沒有我們家扶持,即便你中了探花郎又如何,與你同榜所出的榜眼,如今不也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嗎?哼!你還是多教導教導他,讓他明白點事理吧。”
婁尚書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而被他盤算的婁慕臺此刻已經醒了,正在喝蘭月熬好的醒酒湯。
“小月,我……我剛才沒對你做什麽吧?”婁慕臺醉眼朦胧地看着心上人酡紅的臉頰,回想剛才自己睡着之前,好像……有那麽點過分。
蘭月一直盼着他醒過來以後能忘了剛才的事,如今看來他确實記不清了,可是又有那麽一點兒印象。本來就很難為情了,被他這樣一追問,小姑娘一張紅臉更是羞得紅透了,像是要燃起火來。
“你……,你醒了就好了,那我就該回去了,天都快黑了。”
婁慕臺自然舍不得她走,見她站起身來,他趕忙伸手一抱,把人抱回懷裏。
可是酒勁兒還沒過,他用力有點猛。二人一起倒了下去,蘭月以為他又要繼續剛才沒完的激情,吓得趕忙推他:“不要,慕臺哥哥,我們還沒成親呢,不要。”
婁慕臺也忽然想起,這個動作有點熟悉,擡手輕撫着她的衣領,猶疑問道:“剛才我也這樣壓着你了,是不是扯你衣裳了?”
蘭月不知怎麽回答才好,只用力地想推開他:“你快讓我走吧,我要回家。”
婁慕臺低下頭去,又親了親她腫脹的紅唇,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小月亮,最近京中的環境愈發緊張。過一陣子,不知咱們還能不能見面。若是我不能去找你,你也不要擔心,困難只是暫時的,以後肯定會好起來。”
他這麽一說,蘭月有點怕了,不再抗拒他的親近和撫摸,只擔憂的問是要出什麽事。婁慕臺沒有再回答她,拉她起來,輕柔地幫她整理好衣裳,送她回家。
蘭月對朝中大事不懂,可她相信慕臺哥哥。知道他不肯多說,自然是有原因的,就沒再追問,只一心一意的和芃錦一起經營明月繡紡。
兩日後,安王大婚那天,京中出了大事。
原本是親上加親的大喜事,那于彥雖只是相府的表小姐,不是安王的親表妹,可終究也是在他舅舅家長大的,是自己人。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婚禮上出了大亂子。
就在新娘子即将上花轎的那一刻,相府的嫡小姐嚴奴兒突然沖了出來,斥責表妹于彥用假懷孕欺騙安王。一時情緒激動,竟把自己給安王下藥,令他不舉的事兒,說了出來。
衆人這才明白,難怪安王會娶相府的一個表小姐,竟是因為她懷了孕。而令人沒想到的是,她敢用腹中的孩子冒充皇家子嗣。
安王在三年前就娶了兩位側妃,可三年之中,竟無人有孕。此刻真相大白,人們才明白,安王殿下竟是被嚴小姐所害,三年不舉。
嚴相惱羞成怒,痛下殺手,竟把作假的新娘子和自己的親生女兒全部殺掉。本是一場轟動全城的盛大婚禮,卻變成了血腥的葬禮。這一重大變故,讓整個京城的人應接不暇。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蘭月十分震驚,她馬上想到了慕臺哥哥提醒自己的要有大事發生,難道他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嗎?
應該不會吧!
她特別着急地想去問問婁慕臺,這件事會不會對他有什麽影響。可是,竹枝巷的小院兒已經上了大鐵鎖,她連着去了三次,無論清晨還是晚上,婁慕臺都不在家。
這下蘭月可有點兒着急了,不知道穆臺哥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手足無措之下,只能請父親幫忙。
好在她有個非同凡常的父親,很快就打聽出來,婁慕臺等人在翰林院編撰史冊。因時間緊、任務重,吃住都在翰林院中,編完之前不得回家。
蘭月這才放了心,可她隐隐覺得事情并沒有這麽簡單,父親不想多說,怕自己憂心。其實她也不願多說,怕父親憂心。
婁慕臺一天不回來,蘭月便一天睡不好。人也日漸消瘦,何芃錦便調侃她說,相思病是這世上無藥可醫的病。
京中一時傳聞,安王殿下完了,嚴相也要倒了,儲君之位非雍王莫屬。
可是,就在這股風越刮越烈的時候,傳來一個更為勁爆的消息:雍王殿下和雍王妃去皇陵祭祖回來的路上,雙雙掉落懸崖,生死不明。
這一下,別說是文武百官亂了套,整個京城都陷入了莫名的恐慌。
終于,七月十六那天的早朝,出大事了。
嚴相聯合了多位重臣要逼病重的老皇帝退位,想扶持自己的親外甥安王繼位。
卻沒想到,掉落懸崖、失蹤多日的雍王突然出現,不僅帶兵擒下了嚴相一夥,還掀開了三年前的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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