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時來運轉見熟人

三年前, 太子蕭昭謀反,東宮被血洗。雍王妃沈初蜜的父親沈太傅,因教導失責, 引咎自盡。

沒想到,

這二人同時出現在金銮殿上

, 揭開了當年那一場冤案的真相。竟是嚴相幕後主使, 安王做幫兇,制造了蕭昭謀反的假象。害他容貌被毀,雙腿已殘,令原本文武全才的太子殿下成了一個廢人。

金殿之上, 聖上下旨, 定了嚴相謀逆大罪, 誅九族, 清查其黨羽。自己因病重退位, 傳位于三皇子雍王蕭摯。

這件大事令京城的大地都顫抖起來,無數高官一夜之間被打入天牢。婁尚書一家自然不例外,因他多年來一直依附嚴相,其夫人龐氏又與嚴家有親戚關系。好在龐氏與嚴夫人家只是遠親,并不在九族之列,才免去了斬立決之罪。可是他們被關在天牢裏, 究竟如何處置, 誰也不敢想。

蘭月在鋪子裏聽到這個消息, 就吓了一身冷汗,飛快地跑去竹枝巷, 見到的卻還是那一把守門的鐵将軍。她再也顧不上什麽矜持,跑去翰林院打聽婁慕臺的情況,才知道史書已經編完了,而人卻不在這裏,已經和婁尚書一起被打入天牢。

蘭月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撲到父親懷裏嚎啕大哭。範複來輕輕拍着女兒後背,柔聲安慰:“爹知道了,爹正在想辦法,你放心,我肯定會把慕臺救出來的。”

“可是爹,那是天牢呀,要在天牢裏救個人,有那麽容易嗎?我想去看看他,我能去跟他見一面嗎?”蘭月哭的滿臉都是淚。

“天牢不是那麽好進的,你先回去等等,容爹想想辦法。自古有錢能使鬼推磨,咱們多花些銀子,應該是可以進去的。”範複來心裏明白,如今連看守天牢的守衛都換了,是沈連成從西北帶回來的軍隊在把守天牢。想讓他們通融一下,簡直比難比登天。

蘭月惴惴不安地回了閨房,焦灼地等待着父親去疏通關系。可是,一連三天毫無進展,金元寶都送不出去。

蘭月再也等不下去了,在錢袋裏塞進幾個金元寶,在祥福記買了兩包最好的糕點,直奔天牢而去。

可是,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不管怎麽塞錢,守門的士兵皆無動于衷,而且,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了,冷硬地喝道:“你這個瘋女人,到底走不走,你知不知道?這裏關的都是朝廷重犯,我們看你是個單純的小姑娘,才不跟你計較,你就別傻了,趕快走,與這些人扯上關系,下一個進去的,說不定就是你。”

蘭月見他們要趕走自己,急得哭了起來:“你們就讓我進去看看吧,只見一眼就好,哪怕遠遠看一眼,不說話也行。把我抓起來也沒關系,要不你們就把我抓進去吧,只要能見到慕臺哥哥,就算坐牢我也願意。”

“少廢話,趕快滾。”守衛煩了,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抽出腰間的佩刀,用刀尖指向了蘭月。

“什麽事兒吵吵鬧鬧的?若有鬧事的,直接亂棍打出去。”一個響亮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随即出來一個身穿黑色戰甲的軍官。

“邊校尉,有人硬要探監,怎麽轟都轟不走。”

“轟不走,還有什麽客氣的,動手打呀!”

蘭月并沒有因此被吓跑,反而推開守衛沖到了這名軍官面前,想求他通融一下:“這位大人……我求你……,邊巍!”

蘭月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冷冽的黑甲軍官竟是兒時玩伴,三元學堂裏的小霸王,和自己做了八年前後席的邊巍。

邊巍也認出了蘭月,滿臉的冷若冰霜被驚喜所取代。他上前一步,雙手猛的抓住蘭月肩膀,一雙虎目緊緊盯着她嬌美的小臉兒,顫聲道:“蘭月,竟然是你,你怎麽會在京城?你不是去西北了嗎,太好了,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

蘭月并沒有心思與他敘舊,眸中燃起熱切的期盼,急急問道:“你是這裏的頭領嗎?你能不能讓我進去看看慕臺哥哥。”

邊巍驚喜的神情逐漸淡了下來,看看周圍守門的士兵,拉起蘭月手腕,帶着她進了自己的辦公房間。

“邊巍,這裏沒有外人了,你快跟我說說,慕臺哥哥在裏面怎麽樣了?有沒有挨打,管不管飯吃,你想辦法讓我進去見見他吧,我求求你了邊巍!”

邊巍坐到寬大的太師椅上,不緊不慢地倒了一杯茶,推給蘭月:“喝口水吧,看你哭的,都快成小花貓了。”

他起身走到水盆邊,打濕了棉巾拿過來,擡手就要幫蘭月擦臉。

蘭月退後一步,躲開了他熱情的大手,從袖袋中掏出帕子,自己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繼續懇求:“你讓我見見他吧,咱們都是蘇城老鄉,又是這麽多年的同窗,你就幫我一回行不行?”

邊巍未置可否,手一揚,濕帕子吧嗒一下落在水盆裏,濺起幾滴水花。她緩緩走回太師椅上,倒了一杯溫茶給自己喝。

“蘭月,你知不知道,去年你不辭而別,突然離開蘇城。我差點兒急死,不眠不休地在舒城找了你三天三夜,才得到一點兒消息,估計你去了西北。原本我二叔要帶我去西北從軍,我是不肯答應的。我是為了你,為了你才跟他去西北的。如今久別重逢,你一口一個婁慕臺,就不問問我嗎?你不問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戰場上刀槍無眼,你不問問我怎麽活下來的嗎?”

半年多沒見,邊巍黑了不少,人又長高了半頭,身材看上去比以前硬朗了許多。變化最大的是他臉上的神情,以前邊巍愛開玩笑,總是一臉的玩世不恭,像個浪蕩公子哥兒。而現在,他臉色冷峻,一本正經,眼神也幽深了許多,才過了半年而已,卻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好幾歲。

蘭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給他解釋:“邊巍,我不是不關心你,也特別感謝你為了我着急,可是眼下慕臺哥哥被關在天牢裏,我心裏急得不得了,而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我自然是趕快想見他的。對了,我找到我爹了,回頭你來串個門兒吧,我娘還念叨過你呢。現在,我們一家就住在東市的明月樓後院兒。”

冷着臉的邊巍突然撲哧一樂:“真的啊,蘭嬸提過我?哎呀呀,看來我人緣兒混的還不錯嘛,是不是蘭嬸覺得……”

邊巍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的盔甲,把雙手一背,挺起驕傲的胸膛,擺出一副玉樹臨風的模樣,笑道:“是不是蘭嬸覺得,像我這樣人品又好,又有才華的英俊青年不多了,想給我介紹個媳婦呀。”

蘭月心裏焦急的不得了,實在不想再跟他閑扯下去了,言歸正傳:“邊巍,你幫我想想辦法,我真的真的特別想見慕臺哥哥,你就讓我見他一面吧。”

邊巍看一眼蘭月的神情,剛有的一點好心情,又被她破壞掉了。氣呼呼地拉起她手腕往外走:“走,現在就帶我去你家瞧瞧,認認門兒。你知不知道?婁慕臺現在是朝廷重犯,他的父親婁尚書,不,現在已經不是婁尚書了,他爹有可能參與了當年的東宮謀反案。極有可能被滿門抄斬的,你傻不傻,還要與他有牽扯,是嫌自己命長嗎?”

蘭月吓的腿一下子就軟了,連門檻都沒邁過去,身子便直直地撲了出去。邊巍手疾眼快地把她撈起來,扶着她下了臺階:“你別這麽沒出息,這幾天被處斬的人已經有幾百號了,第二批很快就會開始,害怕也沒用,這是事實。”

蘭月死死地咬着唇,不想讓自己哭出來,可眼淚還是不争氣地嘩嘩往下淌。路上碰到幾個将領和士兵,都好奇地看着他們倆,好像邊巍把人家怎麽着了似的。

看她這副模樣,是沒法走路了,邊巍就命人牽來了自己的戰馬。不由分說,抱着蘭月飛身上馬,直奔東市而去。

清輝和倒影本是跟着蘭月一起來的,大小姐認得那校尉,她們便沒有跟上去,而是等在天牢門口。此刻,卻見那人帶着小姐飛奔而去,二人便着急地追着快馬往前跑。

快馬剛到明月樓門口,正碰上範複來和芸娘急匆匆往外走。蘭月出去有一會兒了,他們不放心,生怕閨女做傻事。見一名身穿铠甲的軍官帶着蘭月下馬,範複來心裏咯噔一下,生怕閨女受了別人欺負,趕忙跑上前去,把小月亮拉到自己身後:“這位軍爺,小女多有得罪,還望見諒。她只是一個小姑娘,您有什麽事兒便跟我說。”

芸娘起初也吓了一跳,待看清軍官的面容之後,便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邊巍,原來是你呀,半年多沒見,你可長大出息了呀!”

“嘿嘿,蘭嬸,好久不見啊,我可想你跟蘭月了。今天這傻丫頭跑到我們天牢來,非要闖進去,要不是碰見我,非把她打壞了不可。”邊巍開心的很,趕忙介紹自己的英雄事跡。

芸娘見女兒無恙,兩個丫鬟從遠處滿頭大汗地跑過來,這才放了心,趕忙邀請邊巍到家裏坐坐。

何芃錦剛巧從鋪子裏回來,走到門口正瞧見這一幕,驚詫道:“邊巍,你怎麽來了?”

邊巍自豪地挺了挺胸膛,笑道:“如今我已是邊校尉了,立下戰功,小有成就,未來前途無量。蘭月來了京城,我自然要來,我是來提親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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