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時來運轉知真相
蘭月被婁玉芝慘不忍睹的模樣吓了一跳
, 牢獄之災對一個人的改變太大了,堂堂尚書府的大小姐已經吓得六神無主,風度全無。
陳之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牢獄之中的幾個人, 對這些高官受驚之後的嘴臉, 早已見怪不怪。朗聲說道:“婁狀元, 你可真是上輩子積了德, 能有個這麽好的未婚妻。剛才她冒死在皇上面前為你請命,皇上有一顆惜才之心,念你并未犯過什麽大錯,又是今科才中的狀元郎, 還未效力于社稷就這麽斬了, 着實有些可惜。若你肯在天後土面前發下重誓, 皇上便給你一個機會, 準你再入官場, 造福萬民。”
樓耀祖和龐氏都震驚地瞪大了眼,沒想到這個小繡娘真的能把他們救出天牢。相比之下,婁慕臺要淡然的多,就像早就猜到會有這一件事發生一般,不慌不忙地跪在地上,鄭重說道:“皇天在上, 厚土在下, 吾皇萬歲萬萬歲。臣忠君愛國, 唯皇命是從,以民生為己任。唯願聖上開恩, 賜我為國效力的機會。”
陳之點點頭:“好,既然如此,那就打開牢門,把他們一家放出來吧。聖上口谕,命你入內閣為官,明日一早找黃門郎中林長卿報到,他自會給你安排具體的差事。”
“謝主隆恩。”婁慕臺深深地磕了三個頭,起身去扶父親。
婁耀祖早已沒有了做尚書大人時的官威,跪趴在地上涕淚橫流:“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活着走出這天牢,謝聖上隆恩,聖上隆恩呀!”
龐氏和婁玉芝餓了這麽多天,腿腳都是軟的,走路跌跌撞撞。蘭月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婁慕臺,見他沒有反對,就走上前去,攙扶着龐氏和婁玉芝往外走。
天牢之中的其他人見此情景,紛紛大聲疾呼,跪在地上連連表忠心,請陳之代為轉達。
陳之瞧瞧亂成一團的天牢,心中暗笑。果然是皇上猜測的結果,再關上幾天磨磨性子,就可以把他們放出來了。畢竟,絕大部分朝臣都是唯嚴相馬首是瞻的,可這些人不能一下子全部殺盡。各衙門要正常運轉,還需要他們去效力,從婁慕臺這開了頭,後邊的也就好說了。
尚書府已經被罰沒充公,再回去是不可能了。一家人只能來到婁慕臺在竹枝巷買的小院子裏,後宅的三間屋子給婁耀祖和旁氏一間,婁玉芝一間,婁慕臺還住在第二進的卧房之中。
蘭月原本以為婁玉芝改不了她的大小姐脾氣,肯定會嫌棄這裏簡陋,還沒有下人伺候。
事實證明,天牢對一個人的改造簡直太神奇了。龐氏母女倆非但沒有半點嫌棄,還滿臉謝天謝地的神情,蘭月幫他們燒了洗澡水,做了晚飯,把他們感激的熱淚盈眶。
洗完澡的婁玉芝換上了一套粗布裙子,以前被她棄之如敝屣的東西,如今卻像寶貝一樣,看着就高興。她主動跑去廚房給蘭月打下手,雖是什麽都不會幹,卻也不肯離開。“大嫂,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呀,以後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沒有你,就沒有我的後半輩子了。”
婁玉芝不停的感謝她,讓蘭月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吃完飯,婁慕臺送她回家。跟父母報了平安之後,蘭月把閨房中的下人們都趕出去,才低聲問道:“慕臺哥哥,真的是因為我跪求皇上,他就答應放你嗎?我怎麽覺着不太可能呢,那天你給我的東西,我交給沈小姐了,她馬上就命人送進宮去。那東西一定很重要吧,皇上是不是因為那個才放了你。”
婁慕臺拉過心上人的小手,握在手心,柔聲說道:“小月瘦了,瘦了不少。這些日子,讓你這麽擔心我,是我不好,以後應該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了。不瞞你說,其實我一直是雍王陣營裏的人,這次進天牢也只是逢場作戲罷了。如今雍王登基,自然會重用我的,你就放心吧。但是,這件事我只和你說,是為了讓你能踏實下來,可你卻再也不能跟別人說了。包括岳父岳母,還有我爹也不要提,而且你以後要記住,我沒有在天牢裏給過你任何東西,皇上能赦免我,是因為被你的一番癡心打動,又有一顆愛才之心,你明白嗎?”
蘭月認真地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小娘子聰慧勇敢,婁慕臺不必再多囑咐什麽。擡手寵溺地摸摸她的頭,站起身來與她告別:“揪心了這麽多日子,一直都沒睡好吧,今晚好好睡一覺,以後等着你的都是好日子。”
一對小情侶依依惜別,此刻竹枝巷的小院之中,龐氏和婁耀祖也在談論這個話題。
畢竟是在官場浸淫多年的人,他們不像婁玉芝那麽單純。龐氏憤憤地說道:“我看,那聖人就是想拉攏人心了,畢竟這麽多大臣不能一下子全殺了,就找個借口把咱們放出來。一個小繡娘,怎麽可能打動皇上?玉芝還傻乎乎的感激人家,其實,與那小秀娘根本就無甚大的關系。”
婁耀祖同樣心存疑惑,但是他比龐氏想得更深一些,只不過,在這個一向驕縱的妻子面前,并沒有完全說實話,只是搪塞道:“拉攏人心的因素自然是有的,不過,未必每一家都有這麽好的運氣,如果沒有這個小繡娘從中穿針引線,即便最終咱們也能出來。可終究,還是要在裏面多呆幾天的。咱們現在什麽都沒了,以後只能依靠兒子,你把你那壞脾氣收斂些吧,你的娘家死的死,倒的倒。你若還像以前一樣飛揚跋扈,便是不知好歹了。”
龐氏恨恨地一跺腳,沒有反駁。她又何嘗不知道,眼下自己娘家的大靠山已倒,丈夫也沒了官職,女兒還未出嫁,只能依靠繼子,才能茍且偷生,哪還有那麽大臉對人家指手畫腳。
婁慕臺回到家裏,正要安歇,就見父親走了進來。
“慕臺,為父在官場多年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單靠一個小繡娘,皇上不可能放過咱們。你跟我說說,當初你給我的那賬本,是不是也給了雍王一份?你一直與林長卿交好,而他就是當今聖上最信任倚重的人。其實你早就加入了雍王的陣營,卻在與我虛于委蛇。依你的倔脾氣,應該不會輕易認我。當時,你以和那小繡娘的婚姻為條件,與我談判。我原本以為你年紀輕,把感情看的比什麽都重要,現在想想,其實不然。”
婁耀祖背着手在屋裏踱來踱去,緩緩地搖着頭,時不時瞥一眼婁慕臺的表情,來印證自己的猜測。見他面色寡淡,不言不語,就接着自顧自地說道:“其實是雍王讓你故意把賬本交給我的,也是他讓你投靠我身邊,進入嚴相這個團體的內部探聽消息,恐怕你沒少給雍王傳遞情報吧。”
婁慕臺見他分析得一點兒不差,心中有些佩服,但嘴上卻不肯承認,站起身來沉聲說道:“爹,我雖然恨你抛妻棄子,可是,您終究是我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去送死,我娘臨終前囑咐我,讓我不要恨你,讓我長大以後一定要孝敬您,給您養老送終。我現在這麽做,其實也是在完成母親的遺願。”
父子倆的對話,看似驢唇不對馬嘴,但聰明人點到為止。婁耀祖心中已經明白了,沒有必要再追問下去,不得不佩服兒子的眼光,雖然進京的時間不長,卻能成為雍王心腹,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以太子蕭昭還存活在世上的事實來看,皇上早就存了除掉嚴相的心,只是時機不成熟,一直沒有動手罷了。可見,這江山始終會是雍王的,即便兒子沒有給他當內應,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如今自己沾了兒子的光,免去殺頭之罪、牢獄之災,已經是萬幸了。
“慕臺,當年……我也不想抛下你和你娘,可我是寄人籬下的姑爺,你外婆對我十分嚴苛。原本說好第一個兒子姓婁,給咱們婁家繼承香火,第二個兒子姓吳,給吳家繼承香火。可是,自從生了你之後,你娘身子骨就不好,時常生病,再也沒有懷上過,你外婆竟然跟我提出要讓你改姓,我自然不肯。為此才與她大吵一架,也因此導致你母親病情加重,可我卻不能因此耽誤了科考,因為我別無選擇,只有自己強大了,我才能保護你,才能有錢給你娘治病。可是,她卻沒能等到我回去。”
“你說什麽?我外婆讓我改姓,我怎麽不知道有這事兒?我娘走後,外婆也沒有提過給我改姓的事啊。”婁慕臺知道外婆是個要強的女人,裏裏外外一把手,可她對自己是極好的,并沒有強迫自己做過任何事。
婁耀祖嘆了口氣:“估計是你娘臨終前求過她了,而且若不是因為這件事,你娘的病情也不會加重,也就不會那麽早撒手而去。這件事裏面,爹的确有責任,可你外婆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她必是因為害死了女兒,心中愧疚,才沒有再逼你改姓,咱們婁家三代單傳,我是萬萬不能容忍你改成別人家姓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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