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就是妳

那晚他送她回來，在家門口摟住她，深吻了許久，直到林之軒把門打開，才放開她。她窘迫得滿臉通紅地進屋。洗完澡後，她隐隐地聽到爸爸媽媽好像在争吵。在她有記憶以來，她從沒聽過父母争吵。她把耳朵貼在牆上聽他們到底在吵什麽。

「你為什麽同意晞晞和周子正來往？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和周家人有任何連系。」

「晞晞長大了，她的感□□應該由她自己決定。」

「她現在是最脆弱的時間，周子正這種花花公子要騙她還不容易。之軒，你難道相信他會對晞晞認真嗎？」

「妳知道要讓我重新拿回中醫師執照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我問過中醫院的舊同事，他們說周子正半年前就親自來上海中醫院要求重新調查我的案子，為了我的事，他親自去上海和北京中醫院拜見院長和前院長，捐了好幾千萬，才讓上海中醫師院重新調查我的案子。如果不是對晞晞認真，又是為了什麽？」

「就算他對晞晞好，他也會對別的女人好。就算晞晞将來真的和他有結果，難保他不會有什麽二太，三太或者一大堆女朋友。我不要晞晞嫁入豪門，我只想她嫁給一個一心一意待她好的老公。」

林予晞靠在牆上發呆了好久。父母的争吵竟然是為了周子正。半年前？也就是上次在上海她見到了周洐晴的時候。那次在上海，他為她送來了咖哩魚付蛋和雞蛋仔，為她換了過軟的床墊，沒想到在那時他已經開始為爸爸的事奔走。可那時，她還是李淳一的未婚妻，為一個快要出嫁的女人做那麽多，又是為了什麽？難道在那時起他就已經起了心思和李淳一交手？林予晞慘淡地笑了笑，可惜，還沒過招，對手就已經放棄了。

她鬧不清自己對周子正是什麽樣的感情？有感動和感激。但有喜歡嗎？還是僅僅把他當成傷痛時的一個依靠？她輕輕地抿了抿被他深吻的唇，或者，依稀地留戀他在她無盡的苦澀裏帶來的甜蜜？

林予晞又恢複了邊看店邊看醫書的日子，只是看書的進展極為緩慢。以前她的腦子裏只有李淳一，現在多了個周子正。每天一簇鮮花，早午晚三通電話，再加上頻繁的短信，她根本沒辦法不去想他。

午飯後，他的電話又來了。和他閑聊幾句，看見媽媽的臉色不虞，匆匆地就挂了電話。

「妳現在是正式和他談戀愛了？」鄭慧如問得有些沉冷。

是在談戀愛嗎？牽手了，親吻了，算是在談戀愛。可她總有些莫明地抗拒去承認。

「唔，就是在了解當中。」她說得有些心虛。

「那了解得如何？了解了他為什麽想離婚？了解了他以前到底有多少個女朋友？」鄭慧如忿然地問「他這種在女人堆玩了那麽久的男人，妳認為可以了解他多少？」

林予晞低下頭，默默無語。

「就算是他為了妳爸爸的事出錢出力，那也是因為周洐晴虧欠在先，我們沒有欠他們周家。他現在對妳好，比得上李淳一對妳那麽好嗎？李淳一不是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過要好好照顧妳一輩子，他現在人呢？李淳一這種還算不上是豪門的已經如此，他這種天生的豪門公子，能對妳用心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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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慧如把手伸到她面前：「把手機給我。」

林予晞怔怔地看着她，拿着手機的手不自覺地一緊。

「我不會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別忘了，他現在還是有婦之夫。妳和他在一起算什麽？二奶？」

林予晞無言以對，握着手機的無力地松開。鄭慧如不由分說地拿過手機：「妳的手機暫時由我保管。」

林予晞輕嗯了聲，心裏雖然溢滿了酸楚，但無形的壓迫感減輕了許多。或許，在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緒時，媽媽為她做出了她最應該做的選擇。

接下來幾日，沒有了電話，短信，每天的鮮花也被媽媽攔截轉送給別的店鋪，有關周子正的一切原來可以說斷就斷。林予晞苦苦一笑，李淳一不也是一樣嗎？１２月２５日後，彼此就再沒有任何連系。六年來真心真意的感情，曾經海枯石爛的承諾也不過是烈日下的雪花，轉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那與周子正的幾次親吻又算什麽？

日子像悠悠的流水，日複一日地流淌。林予晞有些記不起昨天和前天到底做了些什麽，而昨天和今天又有什麽不同。每一日平淡得像是日出日落，水過無痕。

今天，注定會有些不同，因為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天正集團的法務部三大巨頭之首Paul。他開門見山地說要和林之軒，鄭慧如，林予晞三人一起面談。

「我今天是以周子生先生代表律師的身份向三位交代一件事。周子正先生會在一個月後向法院正式申請離婚。」

林之軒很愕然：「我不明白周董的意思。」

「六年多前，周董曾經向法院申請過離婚，後來撤回了申訴。因為文昊的母親明确地表示如果周董申請離婚，他不可能拿到孩子的扶養權，而且他以後也絕不可能再見孩子一面。文昊母親的姓程，她的家族是全球十大華裔家族之一，也是全世界五大軍火商之一。她的爸爸程老就是家族的主事人，而她也是程老最疼愛的女兒。所以，她說的話一向是說到做到。」

林予晞急問：「那周董為什麽現在要提出離婚？難道他忍心失去文昊？」

Paul凝視她：「六年前周董曾經和我說過，他會用盡法子去讓文昊的母親主動提出離婚。如果真的不能如願，他就只能被名存實亡的婚姻綁住十六年，直到文昊十八歲。我那時問過他：如果遇到一個他很愛的女人，他會不會願意再提出離婚？他說他不相信會有這樣一個女人。十天前，他要我起草離婚申請書時，我很詫異。他說他要收回六年前的話，因為他真的遇到了一個值得為她這麽做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就是妳。」

林予晞像被旱天雷擊中，震驚得無比複加。閃雷重擊了她心頭的冰川，她彷佛聽到震耳欲耳聾的破裂聲，當冰川徹底倒塌，她終于聽到自己冰封己久的心跳。咚咚咚咚……..

Paul看向林之軒和鄭慧如：「林先生林太太，周董希望這足以表達出他的誠意，得到允許和你們的女兒繼續交往。」

林之軒和鄭慧如震憾地對視一眼，竟然都說不出話來。鄭慧如拿走林予晞手機的晚上，周子正又打來電話。

「周董，我是晞晞的媽媽。有些話我們開門見山說吧！你是位父親，相信你明白做父母的總會有保護孩子的天性。我只有晞晞一個女兒，而晞晞和她爸爸一樣是個軟心腸的人。有一些不應該做的事她可能無法如何拒絕，但我作為她的母親，不能看着她沉淪下去。我絕不允許她和有婦之夫有任何不明不白的牽扯。」

「伯母，我一定會離婚。」

「不管什麽承諾，也改變不了一個人的身份。而且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說不定明天周董會遇到一位善解人意的紅顏，後天會認識一位柔情萬種的佳人。你們的豪門世界不是我們這些平常人家能懂的。晞晞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子，真的配不上你。」

「伯母，妳的意思我明白。我會把事情處理好，給你們一個清楚的交代。」

林之軒和鄭慧如在林予晞拍下的照片中見過文昊，也從她的口中得知周子正非常疼愛他。他們根本沒想過他離婚就代表着失去兒子。在兒子和予晞之間的決擇，周子正竟然選擇了予晞。

「周董五天前去了美國，會陪文昊兩個星期。他回來後就會着手準備離婚申請的事。」Paul說。

「請你和周董說清楚，他真的沒必要這麽做。」林予晞急了。

「這件事是周董深思熟慮後決定的。」Paul從手提包裏拿出一大份文件放在林之軒和鄭慧如面前「還有一件事周董想向林生林太說明白，和文昊的母親分居後，周董只有過一位真正的女友。其他在報紙雜志上出現的女友全部只是合約關系。這些就是簽署的合約。周董和她們演出這一場場戲為的是想逼使文昊的母親主動提出離婚，可惜，六年了，還是沒能如願。」

Paul走後，三個人坐在房中，竟然相對無言。這一切太震撼了。

過了好一陣子，林予晞回過神：「媽媽，把手機還給我。」

鄭慧如深深一嘆，把手機遞給她：「勸他別沖動離婚，別傷害了孩子。想想別的法子。」

林予晞輕嗯了一句，拿過手機走出店外。三月了，嚴冬漸行漸遠。雖然還會留下寒冷的尾巴，路邊冒出的青草和小野花預告了春日的生機盈然。

「你在哪？」她發出了一條短信。現在是美國的淩晨時分，他應該已經睡了。

叮，短信回了：「美國Texas，床上，想妳。」

緊接而來是一張他和周文昊騎馬的照片，兩父子臉上綻放令人傾心的笑容。然後，電話響了。

「你怎麽還沒睡？」林予晞的聲音不知覺中有些輕顫。

「想妳，睡不着。」他的聲音有些疲憊的慵懶，又帶着濃濃的歡喜。

「Paul剛剛來過。媽媽叫你別沖動離婚，不要放棄Ethan，無論為了誰。」

「我這次來美國除了陪Ethan，也想找機會和Megan好好談談。她最近有一個走得挺近的男朋友，或許有機會可以和平解決。」

「嗯。Ethan學會騎馬了？」林予晞扯開話題。

「對。我們在Ethan舅舅的農場。他學得很快，三天就已經可以自己騎了。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趙子龍百萬軍中單騎救阿鬥的故事。」

林予晞輕笑：「男孩子天生就喜歡英雄。你也是他心裏的英雄。」

「我明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只是突然就斷了和妳的連系，我有些急了。怕真的有一個有一億元家産的人來了。」

林予晞有些傻眼，他怎麽會知道她用來拒絕表姑介紹來的男人的理由？「你怎麽知道？」

周子正柔和地笑說：「妳來見我，我就告訴妳。」

林予晞沉默了。周子正繼續說：「我十天後會飛去新加坡，有一家新酒店在聖淘沙開幕，楊嘉容會是剪彩嘉賓之一，許諾也會去。妳也過來吧。」

十天後，３月１４日？

「讓我考慮一下。」

「那，以後我會找得到妳？」

「嗯！很晚了，快睡吧！」

「妳給我唱首歌。」

林予晞啞然失笑：「搖籃曲嗎？」

「我要聽，因為愛情。」

當一個人選擇了決然地放手，另一個人選擇了執着地追求。一個人離開了她的生命，另一個人走了進來。在世界的每個角落可能都上演着形形式式的離離合合，像一場場花開花落的輪回。時光是居高臨下的旁觀者，不會為痛哭而悸動，不會為幸福而歡喜，只是淡然地流徜過每個人的生命。或許正是身在其中，感受到了痛苦的椎心，幸福的甜蜜，生命才有了屬于自己獨一無二的軌跡。縱然一切都終究在時間長河中消逝，曾經的擁有，曾經的綻放，曾經的欣喜，曾經的悲傷，就不枉曾經生活過這一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