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過客

陳艾青上下打量林予晞：「新形象，不錯啊！妳的短發也挺好看的。是瘦了些，養回來就好了。」

酒店的服務員送來了下午茶時，忍不住多看了林予晞幾眼：「請慢用。」

陳艾青在自己的咖啡裏加了些奶：「真沒想到你們的發展那麽神速，拍拖也沒幾天就訂婚。該不會下個月就懷上了吧！」

「我們現在只是換個名義拍拖，女朋友也好，未婚妻也好，不都一樣嗎？」

陳艾青瞪大雙眼：「小姐，很不一樣好不好。女朋友可以成千上萬個，未婚妻就只有一個。好啦，我承認我眼鏡碎一地，真沒想到他對妳那麽認真。我們那些舊同學恨得牙癢癢的，說妳的命怎麽這麽好，未婚夫一個比一個好。」

林予晞眼中浮起一絲凄清：「未婚夫一個比一個好就是命好嗎？」

陳艾青意識到這話的确是有些別扭，未婚夫一個就夠了，還要幾個？她呵呵地笑了笑，夾起一塊蛋糕，剛吃進去，臉上就出現一個噎到的表情。她無奈地向林予晞抛了個眼色，林予晞一轉頭，目光在瞬間定格。

他，憔悴了許多，消瘦了許多。李淳一，三個多月沒見，他竟像是老了幾年。

李淳一看見林予晞的一剎那，腳步像是被卡住，再也遘不開。她變得不同了。變得，更美了。十天前，看到周子正與林予晞訂婚的新聞，他呆了一整天。那天文森剛好來醫院看他，看見他痛苦得難以自持的臉，忍不住嘆息：「你如果真的那麽愛Liz，為什麽會抵不過王韻琪的誘惑？現在痛苦有什麽用？」

李淳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是他自己把盡職調查弄砸，最後不得不向王韻琪求助。盡職調查通過後，陪她去了新加坡，和她去了上海，一次酒醉，就出了事。當王韻琪告訴他她懷孕時，他整個人像是被震得魂飛魄散。王韻琪給他一個月去處理好林予晞的事，但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直到她生日那天，意外的相遇，用最殘忍，卻也最幹脆，最直接的方式砍斷了彼此的連系。眼睜睜地看着她淚雨滂沱，除了「對不起」，他什麽也說不出來。她昏倒在周子正懷中，他只能絕情地和王韻琪越行越遠。

在他和王韻琪的婚禮裏，他只是一個挂着笑臉面具的木偶，在所有人的祝福聲中，他狂喝起來，不僅喝茫了，更把胃喝出了血。後來他在醫院醒來，他媽媽告訴他，在他酒醉後，叫喚的只有「晞」這個字，王韻琪氣極了。後來，他對王韻琪淡淡地說了句：「對不起，以後不會了。」事情也就算過了。

他與王韻琪之間一向是王韻琪一意孤行的愛。而他對她，從來就沒有動過心，更別提愛了。兩人的相處，他雖然也會遷就她，但任誰也看得出，那種過于禮貌的相伴和遷就缺少了夫妻間的情份和親昵。結婚後的日子，同床共枕，卻也是同床異夢，他的腦海裏有的只是林予晞的音容笑貌。他心裏的恍惚別說王韻琪，就連他媽媽也看了出來。

「淳一，你已經和琪琪結婚了，琪琪又有了孩子，把心收回來，放在琪琪身上吧！」媽媽忍不住苦口婆心地說「琪琪對你已經好得不能再好了，什麽事都順着你，律師行的事也幫了你的大忙，你就別再念着以前的事了。」

他只能選擇沉默。不錯，為了他，十指不沾水的王韻琪開始學做飯，煲湯。每天早上都會起來為他做早餐。他不能說他不感動。這段感情裏一直都是王韻琪在不斷地付出，或許是想用柔情把最硬的心泡軟。只是，他的心是斷了線的風筝，飄搖在外追尋最渴求的身影，沒有了線，他根本拉不回來。

他為他和林予晞婚宴訂的酒席一直沒有取消，３月１４日，他去到酒店的宴會廳裏，一個人喝了一晚酒。當他在醫院醒來，查看手機才發現自己給林予晞打了好多通電話。兩天後，就傳出了周子正和林予晞訂婚的消息。他在報紙上看見周子正輕摟住林予晞，鄭而重之的宣布：「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飄搖的心再也飛不起來，直墜而下，撞成粉碎。

Advertisement

不期而遇。她的長發剪短了，瘦了，有輕輕的妩媚，淡淡的清柔，是他朝思暮想的心中所愛，從第一眼就愛上的她。

「這麽巧。」陳艾青忍不住嘀咕一聲。

也不知定格了多久，李淳一終于跨開步伐向林予晞走去。

「Liz，妳好嗎？」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輕顫。

陳艾青禁不住翻白眼：「你不是看到嗎？Liz好得不得了。反而是你，別再去喝酒把胃喝穿了。」

林予晞微微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他的目光裏有太多東西，她理解不了，也不需要再去理解。他和她，只會是陌路人。

「我很好！你自己多保重。酒少喝些。」

李淳一的喉嚨哽住了，把苦澀牢牢地困在胸腔。前天許諾把一大個行李箱的東西拉來給他，還有，介指。最後他在許諾的車子裏看到了裝滿他與她六年回憶的紙箱，聽到許諾說是要扔掉時，他的心像是被刀割一樣。最後，他把所有東西都拿回了在父母屋子中自己的房間，把紙箱裏的對象一件一件地翻看，徹夜低泣。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他親手抛棄的了他此生的最愛，他再也無從挽回！

林予晞的電話響起了，她說了幾句，最後說：「我煲好了湯，你吃完飯回來喝。」

李淳一的身子猛地僵住了。「老公，我煲好了湯，你早點回來吃飯。」再次聽到林予晞曾經在電話裏對他說的甜言蜜語，心裏苦得翻江倒海。

「你honey今晚不回家吃飯？」陳艾青看向李淳一，故意地挑了挑眉。

「他晚上有宴會。」

「那好，待會妳陪我去買東西，今晚約上許諾他們一起去ＫＴＶ狂歡。」

「好啊！」

「李淳一，你是王氏的女婿，大忙人，就不打擾了。」陳艾青嘲諷地向李淳一看了一眼，明明顯顯地不願再與他兜搭，轉頭和林予晞閑聊起來。

李淳一走出酒店，在酒店外站了好一陣子，堵得幾乎讓他窒息的苦澀才漸漸消褪了些。他擡頭看見天上輕飄的白雲，苦苦一笑，他用他的心交換了事業騰飛，富貴榮華，然而這種苦澀，或許他一輩子都要背負。

值得嗎？

他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向林予晞，她在和陳艾青說笑，臉上泛起一抹清淺的微笑，美好得讓他的心不住發顫。不值得，可是，再也沒有回頭的路。

林予晞餘光掃過李淳一在窗外的身影，心裏還是禁不住暗暗地抽痛，隐隐的，像是有什麽在壓迫心頭漸漸結疤的傷口。

「別再看了。他的律師行現在風山水起，最近不斷在請人，又要搬去更大更有檔次的辦公室。李淳一娶王韻琪為的不就是飛黃騰達嗎？現在如願以償了？」

林予晞默默地攪拌杯中的咖啡，他曾經說過做盡職調查為的就是減少對王氏的依賴，現在看來，真的很諷刺。

「別再想他看妳那種戀戀不舍的眼神。男人就是賤，看着碗裏的，想着鍋裏的。他巴不得要了王韻琪，又要妳。」陳艾青冷冷一哼。

林予晞眼神黯淡下來。六年來的相處，她所認識的李淳一不是這樣的人，如果是為了壯大公司，他早就會和王韻琪一起了，何苦還要向自己求婚，白白背起毀婚棄妻的惡名？

只是無論為了什麽，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王韻琪。一切的原因，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曾經的山盟海誓，如今成了一段段苦澀的回憶。兩人最終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