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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鄢樓像往常一樣和其他病人去了休息室,他們必須按時吃一定的藥劑,然後才是早餐。
這是他們每個人生活的基本規律,與藥物分不開。
鄢樓喜歡走在最後面,他讨厭那種犯人一般被看管的樣子。
快要走到門口時,有人突然從後面拉住了他,鄢樓回頭看去,是陳微揚。
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陳微揚笑着把鄢樓拉到了拐角處。
鄢樓一眼看到陳微揚時是很驚喜高興的,但很快他想到了自己和騰杉說的那些話。雖然臉上笑容還在,不過心裏多了點別的顧慮。
“早上好。”鄢樓和陳微揚打招呼:“今天心情不錯啊。”
“我哪天心情很差了?”
陳微揚将人禁锢在自己和牆壁之間,他的目光在鄢樓臉上轉圈,然後開口:“晚上我想給你看樣東西,應該說,只想和你一起看。”
手指捏了捏鄢樓的下巴,陳微揚賣着關子:“記得頂樓天臺等我。”
“是什麽?”鄢樓擡眸看着他。
“來了你就知道。”陳微揚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肯定會喜歡。”
鄢樓勾唇:“這麽确定?”
陳微揚沒有回答他,而是在鄢樓唇邊似親非親:“一定要來。”說完,想要離開,卻被鄢樓重新抱住。
“怎麽?”陳微揚笑嘻嘻的,像是知道鄢樓想做什麽。
果然,下一刻鄢樓就吻上了陳微揚的嘴唇。他說:“你讓我現在就有點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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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要期待,”陳微揚沖他眨眨眼:“特地為你準備的。”他後退一步離開了鄢樓,走在了前面。接着,對那個人露出了一個微笑,充滿了暗示的意味。
“陳微揚……”鄢樓站在原地看着對方走遠,癡迷卻又有些心情複雜的念着他的名字。很快,就也追随着陳微揚去了休息室。
不多時,拐角的另一側走出了臉色難看的傅藍。
他停留在之前陳微揚和鄢樓站立的地方,眼神有些恍惚和怨懑。
在給病人準備藥劑的時候,傅藍看着手裏的藥瓶,他似乎在猶豫,再次看向鄢樓的方向,他看到那人正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欣賞風景,神情輕松。
視線又繞過其他醫護人員,他知道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
他看見陳微揚正認真調配着藥量,心無旁骛的模樣。對自己現在快要被嫉妒燒焦的神經毫無察覺。
鄢樓……傅藍想着:鄢樓就是一個最大的阻礙。
幾次三番,這個人在挑戰他的忍耐程度。
傅藍捏緊手裏的藥,動作快速的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他從另一個盒子裏拿出其它藥劑,簡單稀釋後倒進了紙杯中。
把杯子按順序放好,他一個一個為那些病人送到桌上。
走近鄢樓身邊時,傅藍心跳如擂鼓,他驀地有點緊張起來,這是在剛才換藥時都沒有的情緒。
他死死地抓着托盤的邊緣,企圖緩解這種不适宜的心情。
鄢樓也注意到了身邊的傅藍,他擡頭看了他一眼,還是熟悉的帶了嘲諷的眼神。
兩人對視了一會。
見傅藍端着藥沒有動作,鄢樓調侃道:“我有不喝藥的豁免權了?”
握着杯子底端,傅藍想把藥遞給他,臨到關頭卻又不安。他還沒有那麽決絕,能做到害人不眨眼。盡管也不是真正會讓人致死的藥,只不過是拉幾天肚子而已。
看着傅藍始終沒打算把藥放下來,鄢樓挑了挑眉,他覺得今天面前這個人有點奇怪。但他懶得搭理,自己伸了手打算去拿。
就在要接過來的瞬間,傅藍退縮了,他先收回了手,導致那杯藥沒有被接住,全撒在了地上。
藥味頓時彌漫開來。
鄢樓皺眉盯着傅藍,似乎認為傅藍沒事找事。
陳微揚也走了過來,他先是看了看傅藍和鄢樓,确認兩人沒受傷,只是單純把藥打翻後,就安慰道:“沒事,那邊還有,我去端過來。”他牽着傅藍走到前面:“怎麽了,精神不太好的樣子?是不是不舒服?”
“……沒。”傅藍不敢看他,只覺得自己剛才到底在幹嗎,差點就做出一些很不好的事。就算再讨厭鄢樓,也許也不該這樣。這是……在害一個人吧。而且作為醫生,更沒有權利随便剝奪病人的健康。
傅藍覺得沮喪,他很讨厭這樣的自己,但有時卻難以克制心裏的那股惡意。
為什麽一牽扯到陳微揚,就容易失去自我?
“最近是不是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在遠離病人的房間另一端,陳微揚關心的問傅藍:“總覺得你不在狀态,情緒也有點低落。”
“我……”傅藍看向陳微揚,他很想告訴對方,自己所有的不開心和這些日子以來全部的委屈壓抑。但是他開不了口。他有什麽權利可以毫無顧忌的向陳微揚發洩情緒?他不是他的任何人。他沒有立場。最終,傅藍只能搖搖頭,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陳微揚沒有阻攔,他看了一會對方的背影,然後笑了。卻也很快的掩去了這個笑容。
******
晚上,夜空很黑很沉。
樓頂不算熱,偶爾的風有些吹亂了鄢樓的頭發。
他坐在護欄邊緣,兩條腿懸空的一下一下慢慢晃着。
星星安靜的待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他看着那輪月亮,只覺今夜特別的亮。
陳微揚來到頂樓時,就見到鄢樓背對着自己坐在那裏。
他走到對方身後,出其不意的一把摟住那人的腰。
鄢樓似乎沒有被吓到,他低頭看向倚着護欄的陳微揚,說道:“你來了。”
陳微揚卻望着遠處,開口道:“今晚有月全食,我很久都沒看過了。幾年前?或者更久。”他問鄢樓:“你見過嗎?”
原來陳微揚說要給自己看的東西是這個。
鄢樓有點想笑,卻又多了些奇異的感覺。他覺得一個人能大晚上的約你出來看風景,那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搖搖頭,他說:“從來沒有。”
“還沒開始呢,”陳微揚靜靜看了片刻,“我們多等一會。”他又突然笑道:“其實我還有禮物要給你。”
鄢樓是真的驚訝了。他看到陳微揚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遞到自己面前。
盒子有一股淺淺的香味,鄢樓翻來覆去的打量着,也沒猜出這是什麽。
陳微揚說:“打開看看。”
鄢樓才小心的拆開,原來盒子裏放着的是一塊圓形的白色香薰,蠟燭芯上還綁了一條緞帶,旁邊有朵紅色的玫瑰。
香味就是從這裏散發出來的。
把盒子放在鼻尖,輕嗅了一下,他只覺香氣誘人。
“這是怎麽做出來的?”鄢樓說:“很好聞。”
“專門為你做的啊。”陳微揚還在鄢樓面前攤開掌心:“這個香味我試了很久,要不斷調制,手都弄紅了。”他語氣裏帶了些軟軟的撒嬌:“現在看不出來了。”
似乎能想到當時對方認認真真的樣子,鄢樓就拉過陳微揚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勾着他的脖子,笑着去問那個人:“我很喜歡。”
陳微揚回應了這個吻,分開後說道:“這個香薰可以在晚上睡覺的時候點燃,有助于睡眠,而且身上也會很香。”
“身上很香?”鄢樓故意誘惑道:“有多香?”
“大概是……”陳微揚佯裝思考,随後低聲道:“想讓人吻遍你身體的那種。”
鄢樓笑出了聲,他的手捧着陳微揚的臉,身子彎曲着像要倒進對方懷裏,他問陳微揚:“我今晚可以不回房間嗎?”
陳微揚沒有回應這個問題,而是在他頸邊說道:“那個警`察昨天來找我了。”
這句話沒頭沒尾,聽過去似乎讓人不太明白,但鄢樓卻瞬間僵了一下身體。很快又不動聲色的放松。“那個警`察,在這裏住了有陣子了吧?”他說:“去找你是有什麽新發現嗎?”
“對。”陳微揚大方的承認:“他好像知道周胤白在哪裏了。”
鄢樓仍舊靠在陳微揚懷裏,他沒去看那個人。可心中已經掀起了駭浪。
畢竟地下一層的位置是自己告訴騰杉的。
鄢樓都無法确定那裏是不是和周胤白有關,只想讓騰杉去調查一下,滿足自己無法進一步查看的心理而已。
……難道,騰杉已經确認了?
不對。如果真的确定周胤白在地下室裏,那麽療養院還會這麽平靜嗎?明明今天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至少自己沒有被詢問。
而在餐廳遇到騰杉時,也沒有半點異于平時的地方。
怎麽回事……?
鄢樓試探道:“……他找到周胤白了?”
“沒有。”陳微揚狀似真心誠意:“能早點找到就最好了。”
鄢樓終于看了眼陳微揚,也沒看出什麽不對勁。
可能……周胤白真的不在地下室裏。他覺得陳微揚态度算是挺明顯了。對方擔心周胤白,所以壓根沒什麽理由把人關在地下室。
一旦有周胤白的消息,只怕陳微揚會更開心吧。
他不再說話。
陳微揚也不執着這個話題,他望着沉沉夜色感慨着:“真的太黑了。”
“什麽?”鄢樓一時沒反應過來。
“夜晚啊。”陳微揚指着那片樹林:“覺得有點陰森呢,就像不知道裏面都有些什麽。”
鄢樓笑道:“樹林裏除了樹還能有什麽?也許會有點野貓啊蛇之類的。”
“不一定。”陳微揚說出這句話時,對鄢樓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它在夜晚,像是一個漩渦。”
“漩渦?”
“未知的,充滿了秘密。”
鄢樓笑起來:“你說的這麽深奧。”
“其實很簡單就能理解。”陳微揚舉例道:“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有着一個個的漩渦,那是我們的秘密。你也有,對不對?”
鄢樓的笑容漸漸有了些疑惑。
“漩渦是危險的,一旦碰到了,有可能會被卷入某種可怕的處境。”陳微揚笑意不減:“那種處境因情況而異,有些無傷大雅,有些那可就嚴重了。”
笑容變得僵硬,這種比喻讓鄢樓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似乎意有所指。他不知該接些什麽話。
一只手重新摟上鄢樓的腰,陳微揚另只手随意的搭在護欄上。
“樓頂是不是很高?”他視線停留在樹林裏,笑問道:“這裏有幾層,你數過嗎?”
放在鄢樓腰間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叩着他隔着衣服的皮膚。“而且樹林裏,不一定都是小動物啊,也有可能是人。”
“……什麽人會在那裏?”鄢樓總覺得身上在發冷,是這樣的話題讓自己不舒服麽?還是其它原因?為什麽……他有一種感覺,這像是陳微揚在發出警告?
陳微揚的目光就回到了鄢樓的臉上,并不回答,只是笑意更深。
……騰杉的行動失敗了?
鄢樓想着,是不是騰杉在去往地下室的時候被陳微揚發現了?
他告訴了陳微揚,這是自己透露的消息嗎?
或者,陳微揚其實什麽都知道?
鄢樓一動不動,他不敢再看陳微揚。只是僵直的坐在那裏。
全食開始了,月亮變得血紅。
鄢樓的手心全是汗,他擔心陳微揚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卻也更擔心對方是否會生自己的氣。
他就是不想讓身邊這個人生氣,所以才利用了騰杉。
但結果還是一樣。
他心裏有點焦急,又不知還能做些什麽補救。
陳微揚的手離開了鄢樓的身體。
他與對方隔了一步站在後面,“好好看一看今晚的風景。”陳微揚說:“這是你想要的嗎?”
鄢樓仍舊只是坐着,沒有轉身,沒有回頭。
“對于未知的東西,你再往前一步就能去探索它們。”陳微揚笑着,聲音如有蠱惑:“但是呢,會危險。或者,你可以選擇回頭,因為——我就在這裏。”
他很明确,只給對方兩條路。是要繼續追尋真相還是選擇正常的生活。
繼續追尋真相,下一步可能就是從這裏墜落的死亡。如果選擇及時止步,挺好的,自己還能再陪他玩一陣。
陳微揚悠閑的站在那裏,他臉上至始至終挂着笑,心平氣和,似乎已經知道了對方的選擇。
勝券在握。
鄢樓坐在那裏,其實他根本不用再猶豫。
他讓騰杉去查所有的事情就是在意陳微揚的心情。
現在,對方果然是不開心了。
還需要選擇嗎?
雙腿從懸空的護欄外收回,他轉身面對着陳微揚。
然後張開雙手就這麽直直的倒向那個人。
義無反顧。
陳微揚接住了他,把他抱進了懷裏。
“對啊。”陳微揚說:“這才是我愛的你。”
聽話,溫順,別搞那麽多小心思。
我很煩的。
後來,他們站在樓頂,看完了那一場月全食。
直到月亮被全部吞沒。
分別前,陳微揚仍舊親昵的捏捏鄢樓的臉:“我送你的東西要記得用哦,我希望——”他在他耳邊挑逗的說道:“你全身都是我喜歡的香味。”
鄢樓就扯過他的衣領,親了親他,“當然。你希望的,我都能做到。”
陳微揚似乎很滿意。溫柔的看着鄢樓,他的表情沒有任何地方不對。
——傻瓜,這一次讓你活下來了,以後又怎麽知道你還有沒有這麽好運。
不過……
他笑着轉身和鄢樓反方向離開:還是祝你長命百歲吧。
作者有話要說:
再提醒一次,這是報社爽文啊報社爽文~
太心疼受們的同志,不建議觀看哈_(:з」∠)_
可以下一本再見~
ps.這也不存在什麽衆受河蟹相處的美好畫面
這是真·大型撕X現場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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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