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啊鹿的,“在下叫陸随。”

“哦。”她晃着腦袋,顯然沒有用心記下,只道:“你陪我去一個地方。之後我們就回去。”

陸随無奈,只得深吸一口氣應下。

沒想到笑笑去的地方竟然是蕭家的宅邸。而且不是正大光明地進去。

正值半夜,街上行人并不多,趁着四下無人之際她一翻身就上了後院牆頭。陸随連忙一把拉住,低聲道:“你怎麽來這裏?你可知道這樣算私闖民宅,依照唐律要吃官司的!”

“噓……”她眨了眨眼,将他也拖進院子。低笑道:“我們至多是不請自來罷了。”

“深更半夜的,到底來這裏做什麽?”要論查案跟蹤這種事的話他最拿手,自跟在端王身邊起,他解決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裏輪到她來指揮……

“不要說話,不要拖我後腿。”她一把将他的頭按低了點。

“我、我拖你後腿?”他指着自己鼻子氣結。卻見她完全沒認真理睬自己,一個鹞子翻身輕巧溜進了院裏,賊一樣蹲在牆角得意地沖他招手。

陸随一腔惡氣湧上來又壓下去,緊抓了劍鞘,硬着頭皮跟上。

兩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躲過了幾個護院的眼皮,沒花多大力氣就找到了原先笑笑誤闖的那個廢棄宅子。白日裏的兩道鎖果然還亮涔涔地扣在那裏。她哈了兩口氣,摩拳擦掌地就要撬鎖,又被陸随一把拉住。

“你該不是拉我來做賊的吧?”

“我是帶你尋寶來了。”她白他一眼,不知從哪變出來一根銅線,三下五除二就将鎖給卸了,賊溜溜進去,又将那八角樓的門也給撬開了。

這頂八角閣樓有些像寺院裏的鼓樓,只兩層高,推門進去黑黢黢的撲面而來一陣黴味,看來已經廢棄很久了。樓下一層當門置了一個佛臺,卻已經撤了佛像空空蕩蕩的,興許以前是給誰家老太太誦經用的。真奇怪,蕭家明明來此落戶不久,如果是在當地買來的這棟宅子,為什麽還留着這樣的角樓呢?

就在佛臺西側,有一個窄小的樓梯可以通往二樓。笑笑四下打量了一番,扶着扶手小心翼翼走了上去,每踩下一階,就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腳底和梁上馬上有耗子逃竄開了。

陸随正要說話,卻聽到随着“吱呀”一聲,頭頂上突然傳來類似貓一般尖銳的嘶叫聲,十分短促,劃過人耳膜就停止了。空氣裏彌漫開來一種詭谲的寒意讓他頓升警覺。

兩人在暗中比了一下手勢,一前一後貼着牆上了樓。

樓上格局更簡單,一桌一椅和一張床而已,對着床頭的窗戶大開,投進來死寂冷沉的月色将閣樓映照得慘白。梁上挂了重重落落的白色紗帳,多數已經爛了,抖着一身灰塵搖擺如風中無常,更有一股難以抑制的奇怪味道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幾乎窒息。

笑笑慢慢往窗邊走上去,感覺自己的心口撲撲亂跳,每一腳都像是踩在黑色無邊的水潭裏,太陽穴也突突生疼。

誰也沒想到,這時床頭邊猛然湊上來一張臉——

“呀!”她剛短促地尖叫一聲。

身後陸随已經拎開她,一劍遞了上去。

“等等!”她又叫一聲阻止。

陸随劍走偏鋒,這才沒有把那張臉捅個對穿。待他看清那究竟是什麽的時候,不驚大駭:“這、這是……”

居然是個女人。

想要認出來是個女人還真要費一番功夫,蓬頭垢面不說,那張臉已經潰爛大半了,若不是左眼以上部分還留有好肉,真想不到她曾經是怎樣花容月貌。雖然望着來人,她的卻眼神空蕩沒有神采,癡癡傻傻笑着留下一道口水,顯然是神智不清的。

“看她的頸上。”

女子脖頸上有幾道皮肉翻卷的傷痕觸目驚心,再看她發自喉口裏痛苦的嘶啞叫聲,不難想象應該是被人劃傷了聲帶茍延殘喘至今。

這個女子是誰?是被誰殘害成這樣鎖起來的?蕭家究竟隐藏了什麽?一波接一波的問題頓時湧進兩人腦海裏。

陸随探上前,幾乎有些不忍心看她。他欲将那女子從地上拎起來,突覺手上一疼,那女子竟狠狠咬住了他的掌,“啊啊啊……”地叫着,眼裏浮起一種瘋狂的笑意,樣子像是想将他一塊塊吃進肚裏去。

她扯着半邊臉笑個不停,愈咬愈緊,直到牙縫間都流下血來也不松口。

直到“吧嗒”一聲脆響,下巴被笑笑卸了下來。她終于不再笑,低頭痛苦地呻吟起來,但沒呻吟上兩聲就頸上一酸,歪頭昏睡了過去。

“你傻了呀,想被她咬死啊?”

陸随這才反應過來,怔怔望着自己的手,已經流血了。

“這個女人是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前兩天發現了這裏有古怪才想來看個究竟的……哎呀呀,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怎麽就老是被我給碰上呢?”

她嘴上這樣說着,腦中卻心念飛轉。看這女子的衣服,雖然已經肮髒不堪,但仍舊能認出來是蕭家婢女的穿着,膚色蠟黃還沒有轉白,看來被關在這裏有一兩個月了。究竟是犯了錯還是得罪了人才會被害?如果是得罪了人,那麽下手的會是誰呢,那個看不清為人的蕭家管事,還是表象溫和的林琬?抑或蕭珩本人?如果是蕭珩本人,這件事是否又與地圖有關?

陸随也心中疑窦叢生。“這事情你發現了卻沒告訴殿下知道?”難怪端王讓自己跟着她。

“你是他屬下,我又不是。”

她掏出一塊絲絹,給他包了手。然後蹲下來捏住那女人的下巴,“啪”一聲拍了回去,将她裏裏外外翻了一遍,什麽都沒發現,不禁有些懊喪。

“看來今天也查不出什麽了,我們回去吧。”

陸随猶豫了一番,道:“這事我得回去禀告。”

“不過是找到了個醜女,随便你。”她懶洋洋地擺着手,已經晃下樓了。

******

隔日晌午,林琬就聽管家說外面有個紅衣裳的年輕姑娘來了。她匆匆迎出去,果真見笑笑站在那裏滿面燦爛地招手,就三步并兩步走上前,拉起她的手喜滋滋地說:“妹妹果然沒有蒙騙我,果真還記得來看望我。”

“答應了姐姐的事情我是決計不會忘記的,更忘不了你家絕世美味的酥油糕嘞。”

“呵呵,你這嘴甜皮厚的丫頭。”林琬親昵地刮了下她鼻子,喚來下人:“多端些上來。”

笑笑看着那丫頭應着退下去了,邊聽林琬絮叨閑事邊有意無意道:“姐姐從中原來到這裏,中原大概很美吧?”

“美,自然比這裏美。”林琬談到家鄉,更是來了興致,恨不得将東西南北的風土人情全講給她聽。笑笑點着頭,露出向往。“那麽美的地方,人也決計是美的,像姐姐這樣。”

“哪裏有的事,你可不要給我溜須拍馬。”

“我可沒有胡亂誇贊,看你們府上的丫頭都是個個水靈呢,想必是風水養人。我還沒見這裏有比姐姐你更漂亮的人。”

林琬低眉掩口地笑個不停。“那是你沒見到真正的美人罷了。”笑着笑着她停了下來,把弄着面前一塊酥油膏,有些心不在焉。

“上次來時替我帶路的那個小茜今天怎麽沒見着她?上次答應了教她玩胡人紙牌的。”

林琬碾碎了那塊酥油膏,拍了拍指頭上的粉末子,道:“你才來一次就跟那丫頭玩得熟絡啦,我差她出門買香油去了,過些日子是中秋,雖然比不得家鄉,但也準備要好好慶祝的,到時候你可一定要來玩。”

“你們的中秋莫非是我們這裏的祭月日吧,聽說中原人稱中秋節和團圓日,大抵又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我沒見過吧,我家公子也從不跟我講這些,姐姐你要跟我講講。”

林琬被她幾聲姐姐叫的心花怒放,當真絮絮叨叨講了起來,兩人越聊越投機,等察覺時已經是日頭西下了。

“夫人,時辰不早了,是否請笑笑姑娘一起用過晚膳再走?”伺候在一旁的丫頭機靈地上來探話。

林琬站起來,說:“妹妹就留下用膳吧,晚了我差人送你回去。”

“怎麽可以麻煩姐姐,我得走了,晚了我家公子也要急着尋我的。”

“這個公子是什麽人,我家老爺不跟我多講就算了,連妹妹你也老往他身邊貼,我可不依,來人,快去多備一副碗筷。”

笑笑心下涔涔,正自為難的時候,蕭家管事進來問候了一聲夫人,道:“有人來接笑笑姑娘了,說是她家公子府上的。”

笑笑心頭一喜,連忙跟林琬道別,林琬見留她不住也不強求,反複念叨了幾遍改日再來,就讓管家送她出去了。到了前廳才發現等在那裏的是陸随,那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必是他看自己一個半天沒出來就耐不住了。

“公子果然差小厮來找我了。”她颠颠地笑,也不知是自己瞎樂呵還是唱給別人聽的。

陸随悶火又起,卻不好多說,只對着管家道一聲:“多有叨擾。”管家連忙說客氣,跟着将他們送出了門。

站在門口時,笑笑突然停下步子,對那管家說:“園子裏種的那些花我很喜歡呢,是什麽來着,以前沒見過。”

“回姑娘的話,那是矢車菊,是我家夫人來時特意從家鄉帶來的,也難怪姑娘沒見過。”

“哦,這樣啊,那怎麽唯獨後庭院中沒種上?我還想問姐姐讨些走的。”

“以前也是種着不少的,開的還大好呢,可是月前夫人喜愛上了當地的荊花,這才差我翻了土,準備重新種的。”他奇怪地看着兩人,又說:“姑娘若是喜歡,下次來時我給你移一兩株便好了,夫人也定會同意的。”

“恩,下次一定來讨。”她聳了聳肩,終于走了。

******

蕭家管事目送兩人走遠,這才回了屋裏。卻不知走在前頭的笑笑突然拎着陸随折而複返,打後牆翻身又進了院子。

院子裏沒人,想來是晚膳時間都吃飯去了。陸随瞪大了眼睛低聲問:“又回來幹嘛?”

笑笑不答,自顧自在那片移走了矢車菊的花壇邊摸索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将他揪過來,說:“我要你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陸随連連皺眉。

“幫我翻開這土,看看裏面有沒有一種寸來長像蟬一樣的蟲子。”

“你為什麽不自己動手?”

“我若靠近,怕它們跑得再也尋不到了。”

陸随端詳了她一會兒,見她滿臉誠摯表情,知道多問也沒用,索性不再細問緣由,當真揚起劍鞘幫她翻土了。砂土松軟,一鋤頭下去就刨掉一大塊,還沒挖滿三尺深,就見土裏卧着幾只蟲,前胸背板前狹後寬,長得秋蟬模樣卻略小,見了光不下一溜煙竄進洞裏跑了。

“什麽東西?”

“蚯蚓。”

“你、你……”

“好了,把土填回去吧,不要讓人看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僞面

就為了這事,陸随足足有三天都對笑笑愛理不理,但又礙着端王的吩咐,不好離她太遠,長期積累下來的一包怨氣沒處撒,只能天天在院中舞劍洩憤。連公叔薦都看出來他要抓狂,難得露出了挪揄的表情,假意問他:“這個笑笑可有給你添麻煩?”私底下卻悶笑不已,怎麽樣,我早告訴你她不好伺候罷,你原先還不信。

本來以為那日與蕭珩一番商讨之後他會馬上有所謀劃,卻不料他卻似乎耐得住性子,非但對段橫江的下落絕口不提,更有躲躲閃閃不肯合作的跡象。端王與楊疾雲又兩度拜會,依然沒見着他表态,便知此事要擱淺了。

“這個蕭珩當真不知好歹,難道他以為憑他一己之力就可以保段橫江萬全嗎?”

“或者就是他有了別的謀劃。”端王沉思。

楊疾雲濃眉緊鎖,道:“親王你是懷疑他與我們背道而馳,同臨雲宮的人有所瓜葛?”

“段橫江一派一直自诩是正大光明的正道人士,與臨雲宮合謀這種事他是不齒的,但如果蕭珩忤逆了他的意思想自成一派就不一定了。我只是奇怪,如果真是臨雲宮的出現使得蕭珩搖擺不定,那他又是在哪裏碰上他們的?”

“臨雲宮的人行蹤詭秘、消息無孔不入,要真是看上了蕭珩這塊肥肉倒也沒什麽奇怪的。”他嘆口氣,“這樣一來倒是你我的處境危險了,我們手上的兩張地圖,斷不能在這裏被那幫鬼差搶了去。”

“蕭珩已經知道地圖在我們手上卻一直沒再有動靜,我們這邊也沒有遇伏,可見他還沒有将消息透露出去。想必他對對方還有所顧慮,多少有些畏首畏尾。”

“也就是說找上他的也可能不是臨雲宮的人?”

“如果不是臨雲宮的人就麻煩了。”端王沉吟了一聲,“能夠動搖蕭珩的選擇,卻不為我們所知的勢力,據今為止還未曾見過。”說到此,他突然怔了一下,想,如果江湖上真有這樣神秘的勢力是他們所不知道的,那麽說不定笑笑會知道些什麽。

不知為何,感覺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從她嘴裏說出來都是不奇怪的。

有這樣的想法他自己也覺得好笑,直覺中她與“炎景”一定有着什麽聯系才把她帶在身邊至今,甚至不顧周遭人的反對,不去探問,不去深究,以為這樣下去總能了解她多一點,掌握哪怕多一點關于她的情報。可是越是接觸,越是事與願違。

那顆七巧玲珑的腦袋裏究竟裝了多少東西,究竟瞞下了多少秘密?讓人在那種蜜糖一樣的笑容裏輕易就選擇了相信她,明明任何值得相信的理由都沒有……真是奇怪,自己居然會對來歷不明的她這麽縱容,這麽感興趣……

“殿下?”楊疾雲連聲叫了他兩聲才打斷他的沉思。端王擡起頭,示意他繼續說。

楊疾雲考量良久,眉間攏起戾意,壓低了聲:“如果蕭珩當真與他人為謀,那便是與我等為敵……實在留他不得。”

端王沒有表現吃驚,只望住了手中杯盞淡淡道:“欲成大事,自然少不了犧牲。”

對,有時犧牲他人,甚至出賣自己,誰家天下不是建立在千萬人民血肉之上。

他走的本來就不是一條康莊道,朝廷不惜介入江湖紛争也想要得到“炎景”,自然有必争不可的原因——故自他踏上這條路,就斷然當不成置身事外的逍遙王了。任何擋在朝廷面前的阻礙,全都掃除,任何可能威脅到皇族利益的勢力,全都扼殺,這是他的命,亦是他的業。如果有一天,他發現她也是威脅,那麽那時……

******

蕭家後庭院。

“我們要跟蹤她到什麽時候?”草叢裏的陸随揉着發麻的腿小聲地問笑笑。

連着兩日觀察下來,這個林琬除了整日發發呆,幾乎足不出戶,并沒有什麽可疑之處。角樓那邊他們也調查了一番,可終究只找到了給那個毀了容貌的婢女送飯的燒火老媽子,她上了年紀,別人問什麽都不知道,調查就陷入了瓶頸。

“我只是奇怪,到底是誰在養那種東西……”她喃喃着。

“所以說那個到底是什麽東西?”

“蚯蚓。”

“你!”陸随心中貓撓一樣,追問了兩次她都賣關子不說,自己偏偏還自讨沒趣。

“咦,那個是不是蕭珩?”

陸随朝她所指去看,果然是蕭珩,只是他從牆頭上一躍而過,只看到衣角一晃就沒了蹤影。奇怪,大白天的他在自己家不好好走前門,做什麽要翻牆?而且看他方才的樣子,似乎在與什麽人密語。

陸随正要追上去,卻聽笑笑急道:“你在這裏不要走開,我去去就來。”

“哎……”你才不要亂跑!

話還沒有說出來,她卻已經翻過牆頭不見了。這輕功倒真是了得,連他都沒這自信能快至如此。

真是荒唐,調查蕭珩明明是他的事,怎麽現在反而倒過來了,讓他蹲在這裏守株待兔到底有什麽含義,難道還能看着這位蕭夫人臉上開出花來不成!

說到花,眼前的林琬還當真拿出一塊絲絹開始繡花了。陸随愈加絕望,心想是不是該去追上笑笑,放她一個人似乎不大安心。

可就在這時屋裏的林琬有了行動。只見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将那塊絲捐迎着陽光看,看着看着居然獨自“咯咯咯”地笑起來。過一會兒,她笑停了,面色突然變得鐵青,眼中似乎有一種不正常的怒火在燃燒。

驀地,她站了起來,快速地朝後庭院中走來。陸随連忙往身後的樹叢貼了貼。

她四下張望了一番,蹲下來,然後将那塊絲絹鋪在了地上。

陸随心中一淩。這是……

笑笑自覺身手已經很快了,跟着蕭珩穿過幾條巷子出了城還是沒追上,最後進了一片林子,蕭珩變得謹慎了起來,不時放慢了腳步回頭留心身後,笑笑只得小心地與他拉開距離不好再跟。

起初還能看到百米開外的蕭珩的身影,可是随着入林越來越深,不知怎的周圍起了霧氣,漸漸的那個身影就不見了。她低低道了聲晦氣,一邊仔細留意周圍動靜,一邊朝前走,誰知道路迂回錯雜,不知是不是有人布下了疑陣,居然連個痕跡都沒留下。

眼看再追下去也沒有結果,只得在迷路之前先返回去與陸随彙合。一見面陸随就急忙拉過她,說:“或許你是對的,這個林琬果然有問題,就在你剛離開不久,她就到院子裏将那些蟲子挖了出來,也不知是做什麽用。那些東西應該是她養的了。”

“果然是這樣。”

“你告訴我,那些蟲子是不是與我們調查的毀容女子有關?莫非是某種毒蟲?”

笑笑似乎沒聽他說話,突然打斷他的推測,道:“鹿,你幫我去找兩樣東西。”

“什麽,又是我去?”

“你想知道真相,而我就是能幫你找真相的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僞面

蕭家的飯廳裏,林琬望着剛剛落座的蕭珩,溫和地笑了起來:“珩郎今日回來得真早啊,我本讓福叔做了百米粥呢,以為你不會回來吃飯就給撤了,要不熱一下讓人端上來?”

蕭珩擺了擺手,道一聲不用。見林琬神情一黯,他又微微一怔,放柔和了聲音:“我在外面用過茶點了,不是很餓。”

林琬輕輕“哦”了一聲,有心無心地給他盛了碗湯:“珩郎近日在忙些什麽,愈來愈不見人影了。”

“無非跟些門人打點關系罷了……”蕭珩将手覆在她手上,又說:“琬兒你不必擔心,等這些事過去了,我們馬上回家。”

“起初是我執意要跟你來的,你跟叔父他們忙的事情我雖然不懂,可是我絲毫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蕭珩正欲再說話,外面管家卻通報說笑笑姑娘來了,是來找林琬的。他對笑笑其人沒有太多印象,只詫異地與林琬對視一眼,剛站起身,一襲紅衣已經風一樣卷了進來。

“不得了了,姐姐,我有事找你來了!雖然這麽晚了不應該不請自來的,但實在是怕你們着急……啊呀,原來大家都在,那真是太好了,這樣就好認了。”她一張口就前言不搭後語地噼裏啪啦講一大堆,喘一口氣:“你們府上是不是弄丢了一個婢女?”

“妹妹在說什麽?”林琬遲疑着站起來。

“你們府上是不是走丢了一個叫小茜的婢女?我記得上次來時就沒見到她,姐姐你說叫她出去買香油去的,沒想到是走丢了呀。她昏倒在路上,正巧被我家公子救了,也不知她遇上了什麽事情,竟然面貌盡毀,發着燒還不停地說胡話,幸好遇上我們……”

“小茜?”蕭珩也吃了一驚,看着林琬:“她說的可是你的貼身丫頭小茜?”

林琬面色白了白,繳着手指:“小茜她……确實在前幾日失蹤了。我怕珩郎你為此操心,就讓管家他們出去找了沒有聲張。”說着有了哭音。

“小茜平日裏為人機靈,我本想她是不會遇上什麽不測的才對,沒想到、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琬兒你真是糊塗!”蕭珩急斥一聲,轉而對笑笑道:“那她現在怎麽樣了?我這就速速差人把她接回來徹查此事,到底是誰想對蕭家人不利……”

“她不可大清醒呢,不過我們已經給她請了個郎中,暫時應該沒事了。姐姐說她平日機靈活潑,那可有想到會是誰下的毒手?是嫉恨她還是嫉恨你們才落得如此?”

林琬急急掃過蕭珩一眼,見他面色鐵青,淚意更甚。“外子常年在外行商,這次說是有一批重要的貨物要交付,我放心不下便瞞了家父跟着跑了出來,随行帶的都是貼身的丫鬟,加上護衛也不過一十八人,個個都忠厚老實,實在想不到有什麽地方開罪了人。”

“姐姐不需要瞞我,蕭家是正統江湖門派,怎麽會是做生意的呢。”這點蕭珩早就已經坦言,但林琬卻不知道,所以還小心翼翼地圓着謊。

林琬微微吃了一驚,看着笑笑:“妹妹早就知道了?”

“這個笑笑姑娘,是端親王府的人。”蕭珩有些尴尬地告訴她。林琬眉頭跳了幾跳,喃喃:“原來是為江湖中的事情來的,我竟然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

“欺瞞姐姐也實在是迫不得已,正如你們蕭家以行商為借口,我家公子也算是身份特殊,因此不得不小心行事。”

她的表情實在太過無辜。林琬的眉頭漸漸攢了起來,嘆一口氣:“既然是這樣,那妹妹恐怕很清楚,窺伺我們的人這麽多,實在說不準是誰做的了。”

“會不會是自己人做的?”笑笑脫口而出。

林菀聽了急道:“不可能,我蕭家人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醜事!”眼見笑笑撇了撇嘴,她眼中潮氣漸重,抽抽嗒嗒起來:“妹妹難道不信我?”

“怎麽會呢,我相信他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她擺了擺手,但随後話鋒一轉,冷淡道:“姐姐你會不會這麽做不一定了。”

在場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氣,這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連同蕭珩都沒能回過神來。

“你、你怎麽這麽說話?”林琬直瞪笑笑。

卻見她自顧自朝外頭喊了一聲:“鹿,你進來吧。”

“是、是。我的大小姐。”只一晃眼,不知躲在哪裏的陸随已經進到屋裏,還對蕭珩草草揖了個禮。她果然不會一個人來的,想必如果有什麽突發情況,也是留有後招,否則也不會這麽泰然自若地在這裏當着蕭家人的面指控他們的夫人了。

“妹妹是在說玩笑話吧?”

“是不是玩笑呢……我想問姐姐,你說你們蕭家上下一十八人,是不是當真一個都不少?或者說,除了小茜,少的不只是一個吧?”她狡猾地笑出來,“哦,如果說你家角樓藏着的那個也算的話……”

“什麽角樓!”

“什麽角樓?”

林琬和蕭珩同時出聲。蕭珩詫異萬分地看着林琬,卻看她緊緊攥着手絹,面色死灰。

“說起來還真是是我冒昧了,那天無意走錯了才發現花園後面那個角樓原來也有人住……真是個醜女啊,瘋瘋癫癫的把我吓了一跳。”

“你說的那個醜女應該是叫碧如。”陸随好心地提醒她一下,要知道論情報收集他可是不會輸的。哼,這個笑笑,裝得自己真是最無辜的樣子,謊話倒是信手拈來,面不紅心不跳地把自己的罪責推得一幹二淨。

笑笑投來一個贊賞的眼神,繼續道:“對對,就是碧如。”

“碧如?”蕭珩越聽心越往下沉,站起來大步走林琬面前,抓住她肩頭問:“你不是告訴我說她跟途經的一個商人跑了?讓我不要再多追究?她怎麽還會在我府上!”

林琬已經面白如紙,連着“我、我……”兩聲,沒有下文。

“大概是太醜了沒人要了吧。”笑笑朝天翻了個白眼,不顧旁人的反應說下去:“在丘陵地帶,有一種叫做紅娘子的蟲,外形似蟬但是體內含毒。雖然常常被作藥用,但如果外部感染其毒,不久皮膚就會潮紅潰爛,不幸誤食則會高熱昏迷,繼而抽搐糜爛致死,症狀倒是與你們家婢女遇上的情況不謀而合。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聽說過這種蟲子?”

紅娘子,原來那些蟲子叫這名字。陸随自嘲地笑了笑。

林菀這時已經停止了抽泣,紅着眼望住她:“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只是日前我經過你家庭院,才發現院前的土似乎換過了。将原先珍貴的紅土特地換成劣質的砂土,管家說是因為姐姐你想改種荊花了,我卻覺着未免有些浪費。”她撥弄着手指,見林菀垂下眼簾,便狡黠地笑起來:“說起來,這種砂土偏生是紅娘子最喜歡呆的呢。”

林菀“霍”地仰起臉,表情愈加木然。“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會不會是你養了紅娘子在自己府上?”

“荒唐!”她終于怒喝一聲打斷她,“我為什麽要加害自己的婢女?”

“這就說不準了,可能是她們打碎了如意花瓶惹了你生氣,可能是在背後嚼舌根被你聽到,但也可能……是因為你嫉妒她們。”

“哈哈。”林琬大笑起來,“還以為妹妹你要說什麽,我怎麽會嫉妒那幾個丫頭?”

是啊,她怎麽說也是蕭家新進門的媳婦,吃穿富足、夫眷正濃,犯得着去眼紅幾個下人?

“因為她們年輕,因為她們美貌,因為她們叽叽喳喳像麻雀一樣圍在蕭珩身邊伺候着!”笑笑字字如針犀利,毫不留給她喘息的機會。林琬的笑意浮上來,嘴角向上扯了扯,但又慢慢掉下去。

“妹妹,說話是要講求證據的。你說了這麽多,不過是因為撿到了我家走失的婢女,看到一個被我鎖起來的瘋子才做的假想罷了。至于你說的什麽紅娘子,随便是什麽人都可能養在那裏,說不準是它自己跑到那裏去的呢?”

笑笑看了她一會兒,微微從她面上找到一絲冷淡的笑意。嘆了口氣,說:“來找姐姐之前,我讓鹿去找了兩樣東西。其一,是你的婢女小茜,卻沒有找到。小茜其實沒有在我們手上,我不知道你是将她關在了哪裏,但你一聽說我們找到了她,便真的以為她逃了出來,順勢說她是在外頭失蹤的,這顯然是個謊話。若是我們現在重新找來,她必定還在你關的地方。”

“其二,是一些絹灰。”她沖陸随伸出手,陸随自覺地從懷裏掏出了個紙包遞上去。

“紅娘子體表含毒,不可以徒手捕捉。因此你每次捕捉紅娘子時都用随身的絲絹将它們包起來,在她們會接觸的地方下毒,事後将絲絹燒掉。可惜你太過粗心,每次草草燒完就丢在花壇中以為萬事大吉,這樣可不行。”說罷,她撥開絹灰,裏面當真還有沒燒掉的零星碎片,輕易就看出來是林琬平日用的絲絹。“這麽貼身的東西,即使是別人要故意栽贓嫁禍,也不容易得到手呢。”

“琬兒!她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背着我做出這種事!”蕭珩扣着林琬的肩膀越來越緊,卻看她別過臉沒有表情,頓時整個人都冷了。

“讓我來猜猜姐姐你的動機吧。”笑笑抱着手,擺得姿态卻仿佛自己只是個旁觀者。“我猜,起初你只是埋怨,日久積攢下來的埋怨,為什麽你的珩郎看你的眼神越來越冷淡,為什麽他留在你身邊的時間越來越短,明明你是他剛過門不久的妻子啊,是什麽分了他的心?是那些不知廉恥的丫頭嗎?”

“後來你嫉妒她們,覺得她們整天花枝招展地走來走去就很礙眼,看她們卑躬屈膝地在蕭珩身邊打轉就恨不得她們去死……可其實你恨的不是她們,對,她們算什麽,她們根本比不上你,你真正恨的是那個你比不過的女人,明明身份卑賤卻讓你怎麽也比不上的女人,紫湛。”

“夠了!”她突然尖利地喝斷她,似乎是紫湛這個名字刺痛了她。“夠了。”

“怎麽會夠呢。怎麽恨也恨不夠,你怎麽會不明白自己夫君晚歸的原因,你怎麽會看不透他在慢慢變心?只是不願意拆穿罷了,不願意承認罷了,承認那些明明都是身份卑賤的人,卻賴着一張臉來勾引你的夫君,明明什麽都不是,怎麽敢來跟你比。對,所以毀了就好了,毀了她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嘴臉?看她們還能用什麽跟你比!”

“說夠了沒有!你說夠了沒有!”她的臉逐漸猙獰起來,似乎在笑。“對,你說的對!我就是看不得這幫下賤的狐媚子跟我比!”

在場的人都驚愕住了,難以置信地看林琬的表情越來越扭曲。

“琬兒,你可知你在說什麽!”蕭珩吃驚地大聲問她。

但聽她“咯咯咯”地笑起來:“沒錯,我就是看不得她們的臉。哼哼,那種一心想勾引人的臉!不過是婢女罷了,不過是歌女罷了,哪裏比得上我的一分一毫?可是、可是我卻不能碰她,那個女人!珩郎那麽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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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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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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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