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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震動聲不停, 隔了半晌,葉谙才從愣怔中醒神, 按下接通鍵。
“喂, 媽。”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葉谙被這沉默弄得有點忐忑:“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
片刻後, 手機裏終于傳來夏瑾的聲音:“媽沒事, 好長時間沒見你打電話回來了……”
葉谙長睫微垂,掩住眼底的情緒, 說:“最近工作有點忙……給你打的錢還夠用嗎?”
“夠用。”夏瑾頓了頓,“我現在用不上什麽錢,你多顧着點自己, 別再為了這個低聲下氣去求他。”
這個“他”自然指的葉遠年,葉谙腦殼有點疼, 擡手按了按額角, 輕聲道:“嗯,我知道,那些錢不是找他要的。”
又是一陣沉默, 母女之間似乎沒多少話能說。
“我過去看看你?”夏瑾忽然冒出一句。
“!!!”
葉谙一驚, 趕忙道:“您身體不好,別來回奔波了, 我挺好的, 能吃能睡,過陣子有時間,我回去看您。”
就她那脾氣,要是知道女兒被葉遠年忽悠着嫁人了, 嫁的還是個瞎子,還不得鬧個血濺三尺。
夏瑾也沒堅持:“那你回來之前先告訴我一聲。”
“嗯,您多注意身體。”
挂斷電話,葉谙輕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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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口氣還沒舒完,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她手一抖,手機“啪叽”落地。
休息室裏鋪了地毯,原本手機掉下去也不會有什麽大問題,但……偏偏掉落的過程中,磕到了茶幾邊角,于是屏幕又開花了。
葉谙:“……”
她這個手機還真是多災多難。
葉谙麻木地将手機撿起,說了聲“請進”。
門被推開,鐘覆出現在門口,沖她道:“夫人,謝總請您過去。”
葉谙起身,跟着鐘覆返回會議室,高層們基本上都已經散去,謝朔站在會議桌前,正和先前被他喚作“章叔”的中年男人說着什麽。
葉谙走到謝朔身側,自覺地擡手挽住他,指尖布料觸感絲滑。
中年男人朝她投來目光,不着痕跡地打量一番,笑了笑。
葉谙回了個禮貌的微笑,眼前的中年男人她之前其實聽說過,是君明集團的副董之一,叫章峻豐,據說同謝柏言關系很好,算是世交。
說了兩句,章峻豐也離開了。
太陽已經西沉,矗立的高樓外,暮色暝暝。
葉谙扶着謝朔出了公司,兩人上車,重新趕回醫院。
車內氣氛沉悶,葉谙的心态比來的時候好了些,沒再那麽緊張,不過偏頭一看謝朔那張冷肅淡漠的臉,還是有點發怵,全然不敢像平常一樣賴在他身上胡作非為。
她安靜地坐着,眼觀鼻鼻觀心,白皙修長的雙腿斜斜并攏,非常符合一個花瓶應有的姿态。
然而,就在她嘗試放空自己時,沉寂中陡然響起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
“咕咕……”
——來自于她的腹部。
葉谙:“……”
呆愣了一秒,葉谙慌忙捂住肚子。
可惜謝朔已經聽見,側過了臉,一雙幽深的眸子正對着她。
葉谙臉一熱,尴尬到不行——怎麽她老是在他面前丢人?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她中午沒吃多少,下午又跟着他奔波來去,精神高度緊張,肚子早空了。
“幾點了?”謝朔忽然問。
葉谙看了看時間:“六點多。”
謝朔蹙了下眉,沖着前面道:“鐘覆,先找個地方吃飯。”
葉谙忙低聲阻止他:“還是先去醫院吧,我也不是——”
“很餓”兩個字還沒出口,肚子又是一聲“咕隆”。
葉谙:“……”
葉谙果斷閉上了嘴。
很快,鐘覆就在附近一家高檔餐廳裏訂了間包廂。
暖黃色的壁燈精巧雅致,如一團月色懸浮。
葉谙扶着謝朔在餐桌前坐下,心想,上回磨他那麽久甚至不惜用“黑暗料理”威脅他都沒能讓他陪自己出來吃頓飯,今天倒是陰差陽錯實現了。
只不過……氣氛一點都不旖旎,也沒有她想要的情調。
謝柏言還在醫院躺着,葉谙自然不可能把這當成什麽浪漫的約會,按照慣例給謝朔夾完菜後,埋頭飛快地吃了起來。
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刻意趕時間,謝朔突然淡聲道:“醫院那邊沒消息過來,就是沒事,不用太急。”
葉谙擡起頭,包廂內燈光柔和,覆在男人冷峻的臉上,暈開幾分溫柔。
心口莫名湧起一股暖意,她輕應一聲,低下頭,放慢了動作。
——這樣一來,好像又有了那麽點氛圍。
吃完飯,兩人趕回了醫院,謝柏言已經蘇醒過來,看着情況還好。
因為擔心公司的事,謝柏言堅持明天就出院,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對。
“聽小然說,你下午去公司了?”謝柏言靠着枕頭坐起,看向謝朔。
謝朔“嗯”了聲,淡淡道:“吳文啓的事,我已經處理了。”
謝柏言輕咳兩聲:“既然你能處理,那讓小然跟你說說居氏那個開發案……”頓了頓,轉向葉谙,“谙谙留下,陪我聊聊天。”
葉谙:???
我跟你聊什麽天啊?
葉谙滿頭霧水,還有點忐忑,但卻不能拒絕,只能保持微笑,誰叫她立的是賢妻良母孝順兒媳的人設呢!
少時,謝朔和謝予然去了外間商讨公事,病房內,只剩下葉谙和謝柏言兩個,
葉谙坐在床邊,溫柔細致地替謝柏言掖了掖被子,等着他開口。
謝柏言看着她,溫聲道:“這段日子,阿朔的狀态比以前好了許多,辛苦你了。”
上來就是這麽一頂高帽,葉谙受寵若驚,微微一笑:“您言重了,我和他是夫妻,照顧他是應該的,談不上辛苦。”
內心:确實挺辛苦的,這位大少爺不是一般的難伺候。
謝柏言靠着枕頭,觀察着她的神情,忽然又道:“谙谙,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
葉谙聽得有點懵:……還行吧,腦子沒壞。
“謝家現在的情況,你心裏應該也清楚,阿朔如果再這麽消沉下去,一旦我撐不住,謝氏就只能交到小然手裏,或者拱手讓給外人。老爺子那邊的意思,無論哪個都是他的孫子,只要家業不散,交到誰手裏都一樣,可我就這麽一個兒子,實在狠不下心……”
謝柏言嘆了口氣。
“至于小然,他雖然養在我膝下,但到底隔了一層。這孩子小時候倒是乖巧懂事,長大之後性子變了不少,尤其這幾年常年在外,連我也摸不太透,他要是沒藏什麽禍心還好,萬一……”
萬一什麽,不言而喻。
連葉谙這個外人都對謝予然起了疑心,更何況謝柏言。
“你是阿朔的妻子,想必也希望他好,所以,再多費點心,幫幫他。”
葉谙沒想到他會突然跟自己說這麽掏心掏肺的話,還委以重任,心情略有些複雜,斟酌了一番,問道:“您是想讓他重新回公司嗎?”
謝柏言搖搖頭:“他現在這個樣子,真讓他回原來的位置,太過勉強,只要他能振作起來,管管事情,就行了。這樣,萬一出現什麽變故,他也能保住自己。”
看着謝柏言鬓邊的白發和臉上憂心忡忡的表情,葉谙忍不住感慨,到底是親爹,為了兒子,還真是煞費苦心,她怎麽就沒這麽好命呢?
不過他說的确實也對,她和謝朔是夫妻,謝朔如果出了什麽事,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您別太擔心,我會好好開解他的,再說——”葉谙彎出一個寬慰的笑,“您不是還安排了他這個月十五號去見一位很有聲望的醫學教授嗎?說不定這次能治好呢?”
她笑的時候,眼底一片澄澈,泛開細碎星光,謝柏言似乎受到感染,臉上也添了一絲笑意。
當初他選這個兒媳婦,倒是沒看走眼。
----
當晚,葉谙和謝朔沒有留在醫院陪護,回了謝宅。
到家已經十點多,一進卧室,謝朔便脫了身上的西裝外套,金屬袖扣在燈光下折射出铮亮的光。
葉谙伸手接過,瞅了瞅他冷冽的臉色,再聯想他白天氣場全開時的模樣,心裏仍有些惴惴。
這男人嚴肅起來,簡直生人勿近。
也不知道她之前是哪來的膽子,竟然敢黏在他身上胡作非為。
脫下西服後,謝朔在沙發上坐下,身子往後一靠,擡手撐着額角,看起來很是疲憊。
葉谙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輕聲問:“你要不要泡個澡?”
謝朔捏了捏眉骨,閉目片刻,才起身。
葉谙去衣帽間替他拿了內褲和睡衣,跟在他後頭走進浴室,結果大概是心神不寧的原因,一個不小心,竟然撞到了他的後背。
隔着一層襯衣布料,她的臉與他後背親密接觸,男人身上熟悉的清冷味道撞入鼻間,似冬日初雪。
她的手本能地拽住他腰間衣擺,這個姿勢,像是從背後摟住了他。
“……”
葉谙懵了一下,慌忙松手:“對不起。”
謝朔停下步子,回過頭,蹙了蹙眉,總覺得她今天安分得有些奇怪,要換了平常,這種時候她非但不會道歉,估計還會理直氣壯地扭曲事實,趁機跟他撒嬌胡鬧。
葉谙見他陰沉着臉,眉頭緊蹙,小心髒一顫:不會這就要發火吧?
好在他看不見,發火應該也找不準方向,葉谙屏住呼吸,邁着小碎步飛快走到浴缸邊,給他放了洗澡水,将衣物安置在一旁。
聽着黑暗中的響動,謝朔眉頭越發蹙得深了。
等葉谙安置好,再起身時,謝朔已經在松身前的領結。
男人下颌微擡,修長的手指左右一扯,動作利落,脖頸處喉結明顯。
葉谙心口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他每回松領帶的時候,都有一種格外欲的氣質,讓人臉紅心熱,挪不開眼。
葉谙盯着看了兩秒,瞥見他腕上的手表,問道:“你手表要不要摘了?”
謝朔動作微頓,将手表摘下來,遞給她。
葉谙接過,手表上還殘留着他腕間的溫度,她指尖一燙,強行收回視線,快步走了出去。
出來後,葉谙将手表放回原處,走到沙發前坐下,對着落地窗,學着謝朔平日的樣子,發起了呆。
夜色漸深,落地窗外,遠山陰影連綿,燈火點綴如星。
……
----
黑暗中,燈光驟亮。
謝予然回到公寓,開門進屋,神色疲憊。
他在玄關處換了鞋,還沒走進客廳,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他眸色一暗,停頓片刻,點下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醉醺醺的女聲,帶着笑意:“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拉黑,不會再接我的電話了……”
謝予然語調冷硬:“什麽事?”
“我想你了,你今晚來陪我好不好?”
女聲添了一絲嬌媚,像在耳邊呢喃,謝予然的臉色驟然冷下來,準備挂斷電話。
對方顯然猜到了他的意圖,猛地拔高聲調:“謝予然,你敢再挂我電話試試!”
謝予然冷着臉,動作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那頭嗓音又低下來,醉意未消:“我查到了一點事情,跟你那位大哥的車禍有關,你确定不過來聽一聽?”
謝予然眼睫一擡,指尖緊按住手機。
“給你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你沒出現在我面前的話,後果自負。”
語畢,那頭幹脆利落地挂斷。
謝予然盯着手機屏幕,沉眉半晌,驀地将身前領帶扯下來,随手一扔,順道扯了兩粒襯衣扣子,整個人褪去了白日的溫和,鎖骨半露,領口淩亂,碎發輕搭在額前,眉眼間散着戾氣。
修長的影子映在牆上,客廳窗簾浮動,夜冷風涼。
他轉身,大步出了門,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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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門開,葉谙抓了抓剛吹幹的頭發,從裏面出來,發現謝朔還沒上床,一個人在窗前站着。
男人一身黑色睡袍,身形颀長,半邊臉在燈下,半邊臉被陰影籠罩,面上沒有一絲表情。
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冷冽的氣息,葉谙輕手輕腳走近,小心問:“怎麽還不睡?”
謝朔沒反應,依舊沉默地立着。
葉谙又問:“睡不着嗎?”
嗓音放得極輕,生怕惹到了他。
謝朔人未動,不過終于開了口,淡漠的四個字:“你先去睡。”
葉谙:……你這個樣子,我要是能睡着,心理素質也忒強了。
葉谙看着他,猶疑片刻,又問:“你明天還去公司嗎?”
謝朔沒回答,臉上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麽。
葉谙抿了抿唇,壓下心底的忐忑,輕聲道:“現在爸身體不好,你如果能回公司幫一幫他,我覺得,也挺好的……”
聽到這裏,謝朔總算有了點反應,朝她這邊側過臉,眼底深邃,暗沉無光。
葉谙對上他幽深莫測的眸子,越發忐忑,感覺空氣都窒悶了許多。
想起先前在病床前謝柏言的囑托,她硬着頭皮上前,纖細手指攀上他的胳膊,繼續道:“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可以像今天一樣,讓鐘覆把文件給你,我念給你聽……”
她語聲稍頓,看了他一眼,男人眸底的墨色愈發濃了。
“謝家的家業,總不好落入外人手裏。”葉谙咬牙說出最後一句。
謝朔聞到她身上沐浴乳的香味,沉默半晌,将她的手拿開:“這些事不用你操心,早點去睡。”
……又是這句。
葉谙氣悶不已,小聲道:“我要是能不操心就好了……”
聲音雖小,但謝朔卻聽清了,他其實知道她在擔心什麽,無非是怕他繼承不了家業,她也跟着倒黴吃苦,沒人再給她錢花。
她嫁給他,本來就是沖着利益,無關感情。
謝朔心底掠過一絲嘲諷,轉身往床邊走。
葉谙摸不透他的心思,跟着過去。
上床躺下,葉谙側身看着他,還想說些什麽,可見他已經合上眼,神情冷淡,只得咽回去,擡手關了燈。
屋內陷入黑暗,她卻久久沒有睡意,腦中思緒紛亂。
……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卡文很嚴重,在斷更的邊緣掙紮(⊙︿⊙)
感謝在2020-01-28 23:26:34~2020-01-29 23:1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豆豆、梨花花?、小媳婦是272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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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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