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哄好

“賽亞, 把人質帶出去安置。”霍延己道,“三隊開始挨家挨戶搜尋,把所有原住民帶到噴泉這邊。”

“是!”

總督捂着血淋淋的手, 怪笑着擡頭道:“早知道會這樣, 我就不遵守承諾了……小家夥看起來很美味啊, 小臉長得真精致,不知道屁股是不是也那麽白,cao起來應該很爽吧?否則堂堂最高執行官何至于為了這麽一個小玩意兒大費幹戈親自跑一趟?”

“日你大爺!”人質房門口的賽亞聞言又折回來, 一腳踹向總督的肩膀,爆起粗口。

霍延己沒制止這一腳,卻在賽亞想繼續把人拎起來胖揍的時候擡手示意:“去做你的事。”

賽亞忍着怒意, 松開總督的衣領:“是。”

等周圍就剩兩個人,霍延己才慢條斯理地蹲下身,以看死人的眼神垂眸望着總督,慢條斯理道:“如果我的人掉了一根頭發,霍将眠上将就會接手你後半輩子的牢獄生活,你覺得怎麽樣?”

陡然聽到這個名字,總督哆嗦了下, 眼裏閃過濃濃的怨恨,但怨恨下埋藏的還有恐懼。

冰冷的槍口從總督的腦袋滑落, 在太陽穴上敲了敲,随後又頂起了他的下巴, 迫使他擡頭對視。

“之所以沒有動我的人, 不是因為你遵守承諾,是因為你的恐懼。”霍延己勾了下唇, 眼神冰冷,“我倒是有點好奇他都對你做了什麽, 讓你過了這麽多年過去還沒忘。”

像是被勾起了什麽可怖的回憶,總督手部的顫抖逐漸蔓延至全身,呼吸都不穩了,臉上血色盡褪,細密的汗珠浮在沒有毀容的半張臉上。

人質房的大鐵門被猛得拉開,咣當一聲,驚得總督一抖。

賽亞安撫着人質們:“沒事了,已經安全了。”

總督這才從夢魇中抽過神,啐了一口血痰:“霍……他兄弟不應該和他一樣冷血嗎?還會在乎人質,在乎一個小玩物!?哈哈哈哈真他媽的——”

“恐懼到連他名字都不敢提?”霍延己垂眸,手臂撐在大腿上,戴着手套的五指晃了晃槍口。

總督抖了抖,顫抖地嗫喏半天,也沒說出反駁的話。

“水鳴,看着他。”

“是!”

科林半天才上好藥,提起褲子走出來:“黏糊糊的,怪惡心的……”

阿芹抿唇一笑:“再惡心有巨蛙粘液惡心嗎?”

“……”裹滿紗布的臉扭曲了一瞬,科林擺擺手,“別提了。”

阿芹遲疑了下,低聲說:“前幾天上藥的時候,總督一直在旁邊看着,我沒辦法做手腳。”

科林揮揮手:“沒怪你,別擔心。”

阿芹松了口氣:“謝謝,其實這三天我一直想找機會接近你,但總督的人一直在盯着……”

“我明白。”科林随口一問,“你多大了?”

“十七。”

科林臉色一黑:“那你弟?”

阿芹沉默了會兒:“廢墟資源真的太少了,總督也希望有更多的人口,根本不會給普通家庭發保護套這種東西……所以我弟弟只比我小一歲,我媽生他的時候出血太嚴重,走了。”

桑覺坐在一邊的高凳上,一邊晃腿一邊聽他們說。

“總督這個樣子,你們就沒人想推翻他嗎?”

“很多人不知道他玩小男孩的事,都以為自家孩子是死在外面了……而且他是我們這裏唯一的畸變者,所有人都怕他,沒有他那批下屬,我們很多資源都拿不到。”阿芹猶豫道,“其實你們現在看這個社區還不錯,根本不是總督的功勞。”

“什麽意思?”

“我也是聽我爸說的——我出生前兩年大家才搬到這裏的,因為總督幹了一些不好的事,被主城追捕逃跑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這個地方。”

“大概我三四歲的時候,總督帶人出去打獵的時候,又被抓走了。當時社區裏意外闖進來一個男人,當時大家都吓死了,以為他被孢子感染了,沒想到他和你一樣。”

“我?”科林一頓,“他和我一樣,被感染,但保留了理智?”

阿芹嗯嗯兩聲:“這個人清醒後留了下來,幫我們建設這裏,教我們種地,修房子,還偷偷潛入其它安全區弄到了種豬回來繁殖……”

桑覺托着臉,知道這種看似美好的故事後面,往往都要接一個“但是”。

果然,阿芹聲音小了點:“但在我們都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再也見不到總督的時候,他又回來了。”

科林皺眉:“那被孢子感染的那個男人……”

“被總督弄死了。”阿芹抿了下唇,“具體怎麽死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之後總督又重新成為了老大。”

科林想到了什麽,問:“你知道那個幫你們的男人叫什麽名字嗎?”

“我爸說小時候他經常抱我,但我沒什麽印象了。”

阿芹摸摸頭:“哦對了,就是他教我爸怎麽處理傷口,做一些簡單的手術,包括給孕婦接産。後來我長大了,我爸就教給我,現在都是我給社區裏的孕婦接産了。”

“他好厲害。”桑覺掰了下手指頭,“會修房子,會種地,還是醫生……”

“是吧!?”阿芹情緒低落了些,“要是當初死的是總督就好了。”

科林若有所思:“你們總督的臉什麽時候毀的?”

“啊……好像就在那個大哥哥死之後不久,總督失蹤了一段時間,再回來就這樣了。”阿芹補充道,“之前總督每年都會失蹤一個月,我爸每次都會詛咒他回不來……可他總是能平安回來。”

有點奇怪。

科林還想問點什麽,外面突然傳來腳步聲。

阿芹頓時慌張地站起來,推了科林一把,壓低聲音說:“快躲病床下面!我來應付。”

桑覺從高凳上跳下來,鼻子動了動,鼓了下臉說:“你們不用躲。”

但說完他就往右邊翻去,打開了采光窗翻了出去。

“唉!”科林道,“那你跑什麽!?”

“你快躲起來,被發現了我們都會很慘的——”

科林拉住慌亂的阿芹,凝神聽了會兒,外面的腳步聲穩而從容,帶着他熟悉的節奏。

“沒事,開門吧,是來救我們的人。”

阿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科林的說法,就在她遲疑的時候,吱嘎一聲,地下室外門被人掀開,白日的光折射進來,刺得兩人遮起眼睛。

熟悉的人影逆光走來,科林激動了一小下:“長官!”

可對方卻只投來一個冷漠的眼神,仿佛在問“你誰”。

“……”科林吸吸鼻子,“長官,您要不再看看?”

跟在科林身後的監管者倒是認出了這個說話的調調:“科林上校?”

科林痛心道:“連桑覺都能一眼認出我,長官認識我近十年,竟然沒認出來!”

霍延己淡淡提醒:“你現在和一個木乃伊沒什麽區別。”

科林:“……”

霍延己問:“桑覺呢?”

“他跑了。”科林指向采光窗,補充道,“桑覺知道定位器的事了。”

霍延己一頓:“你說的?”

科林閉嘴不言,開始裝死。

霍延己打量了眼這個地下室,又瞥了眼阿芹,對下屬吩咐道:“帶去噴泉,叫醫生看看科林上校的傷。”

“是。”

霍延己轉身出去後,阿芹才從呆愣的狀态回神:“你……你是上校?”

科林幹笑兩聲:“哈哈是啊,沒見過我這麽狼狽的上校了吧?”

“您可別貧了,趕緊回去。”旁邊的監管者攙過科林,“救援結束後,衛藍上校不吃不休地找了你十個小時,當時下水道火還沒滅完,聽說她的腿都被燒傷了。”

科林一怔。

他知道救援的那三天裏,大家基本都沒怎麽睡過,衛藍自然也一樣。

軍靴的旁邊就是地下室的采光窗,霍延己看看周圍,到處都是小巷子。

時不時就有原住民被押出房子,過路的中尉行禮道:“長官。”

霍延己道:“不要遺漏任何一個角落。”

“是。”

霍延己頓了頓:“看到桑覺告訴我。”

“是。”

霍延己順着小路往前走,兩邊的巷子四通八達,這個社區的規模比預想得要大不少。

他随便挑了個巷子走進去,轉彎卻發現是個堆滿雜物的死角。

但一擡眸,就看見牆頭坐着的人。

對方背對着他,尾巴垂在身後一甩一甩的,每一片鱗片都在說‘我不高興’。

“桑覺。”霍延己,“下來。”

“不要。”

“這裏的建築都沒有經過清消處理,任何地方都可能存在其他物種的污染基因,很危險。”

霍延己走近幾步,摘下手套,握住桑覺的尾巴:“先下來。”

尾巴靈活地從他手裏抽了出去,不給摸。

桑覺悶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更危險?”

霍延己道:“确實。”

“……”桑覺尾巴一甩,啪得一聲,打在霍延己的小臂上,說:“我不喜歡你了。”

“覺得危險和不信任是兩碼事。”霍延己說,“裝定位器的時候我們才認識兩天。”

“狡辯。”桑覺才不吃這套,“如果你後來信任我了,就應該和我坦白定位器的事,而不是等我自己發現。”

“你說得對。”霍延己淡聲道,“我的錯。”

桑覺哼了聲:“沒有誠意。”

霍延己問:“怎麽才算有誠意?”

桑覺終于回頭了,想了想說:“你也讓我裝一個定位器,這才公平。”

霍延己發出一聲很輕的笑:“那不行。”

“……”桑覺又給了霍延己一尾巴,本來想打臉的,但臉打壞了,霍延己就不值錢了,最後還是打了手臂。

他從牆頭跳了下去,頭也不回。

霍延己看了看周圍地形,從側面繞了下,他走在陰森的巷子裏,七繞八繞之後,成功從另一條巷口堵住了桑覺。

桑覺掉頭就走:“你不要跟着我,我們不是朋友了。”

霍延己道:“就算我同意給你裝定位,軍區也不可能同意。一旦你的手環被別人拿到,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桑覺腳步頓了頓,然後繼續走。

霍延己說:“可以換別的。”

桑覺看似走得堅定,但尾巴尖卻不自覺地擺了擺,暴露了小心思。

霍延己不動聲色地問:“可以提別的補償。”

無聲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桑覺似乎并不是漫無目的地在走,而是要去某個地方。

桑覺突然說:“首先,以後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你都要相信我。”

霍延己:“好。”

桑覺繼續道:“如果以後你發現我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你,不可以兇我。”

霍延己:“嗯?”

“你要相信,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不能告訴你,不是主觀上想騙你。”桑覺回首,認認真真道,“所以不許兇我。”

“可以。”霍延己靠近,抹掉了桑覺翻窗時臉上沾到的灰,“沒了?”

桑覺是一只會反省的惡龍。

霍延己不信任他,其實也有他自己的錯,他确實隐瞞了很多事情。

他還沒想好其它補償:“可以保留一個要求嗎?”

霍延己道:“不可以。”

“好吧。”桑覺擰眉想了想,眼睛一亮,“你要一個星期送我一顆寶石!”

桑覺很久沒有吃寶石了。

雖然他拿到了飛行器裏的那顆藍寶石,但是還舍不得吃掉,那可是博士送給他的第一顆寶石,很有紀念意義。

“中将的薪水買不起寶石嗎?”

看到霍延己沒回答,桑覺也覺得有點過分了,忍痛道:“那就一個月一顆吧,不會讓你送很久的。”

不會送很久是什麽意思?

霍延己眸色微動:“要這麽多寶石做什麽?”

桑覺回答:“收藏呀。”

“好。”霍延己應了,淡道,“怎麽不走了?”

“嗯?”

“不是要帶我去別的地方?”

桑覺覺得人類有時候還是有點聰明的,比如霍延己。明明他還沒說出口,就捕捉到了他的意圖。

桑覺指路道:“這邊。”

小要求被滿足後,惡龍的尾巴又翹了起來,随着走路一擺一擺。就像那些歷史影片裏的大貓,愉悅的時候就會就會翹起毛絨絨的大尾巴。

拐了兩個彎,一輛被植物纏繞的廢棄卡車映入眼簾。

“地上的這些鼓包很像墳墓。”桑覺補充地問,“你不覺得嗎?”

小惡龍學聰明了,為了不被懷疑,他決定和人類一樣委婉說話,不直接說出下面埋着人類屍骨的事實。

霍延己淡道:“墳包要比這個大好幾倍。”

不聽勸的人類。

桑覺不滿道:“我覺得它就是墳包。”

霍延己勾了下唇:“你覺得是,那就是。”

餘光裏,尾巴尖又愉快地擺了擺,鱗片在日光下泛着冰藍的光澤。

桑覺催促道:“那你快找人來挖。”

霍延己嗯了聲:“尾巴收起來。”

桑覺噢了聲。

很快就有一隊人趕過來,人類已經很久沒見過墓地了,因為土地資源不夠,加上城內大多數人都是因感染而被擊斃,都會被拖走集體焚燒。

無數人的骨灰融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誰跟誰,仿佛焚燒的是一個巨人。

第一個墳包下的骸骨被挖了出來,監管者檢查後道:“報告長官,是男性骸骨,應該只有十八歲左右……看腿骨情況,生前應該遭受過虐待。”

“都挖出來。”

“是。”

“走了。”霍延己帶着桑覺回到了噴泉。

噴泉周圍人滿為患,加上大人小孩一起,有近兩百個原居民。

他們畏畏縮縮地站着,不敢與周圍的士兵對視。

賽亞送走最後一波人質,摘下臉上的防護面罩走來:“報告,總共解救一百一十三名人質,都已經妥善安置了,其中兩人因感染皮膚病死亡。”

人質房越往裏面環境越差,既見不得光,吃喝拉塞又只能在一個很小的空間裏解決,環境這麽差,不得病才怪。

“最早的人質已經在這裏待三個月了。”賽亞道,“據他們說,這夥人早期綁架他們的目的好像并不是為了污染基因,而是其他什麽事。”

“好像?”

“具體目的他們也不知道,只是聽到總督對下面人說過,至少要兩百個人。”

霍延己戴上剛剛摸尾巴時摘掉的手套:“還有呢?”

“這些人質都是沒有進化的普通人。”賽亞道,“不過這個社區之前只有總督一個畸變者,不敢對畸變者下手也很正常,容易翻車。”

“他們都是怎麽被綁來的?”

賽亞說:“您還記得上個月主城鬧過失蹤人口的案子嗎?”

當時有好幾波人報案,說自己的兒子,朋友,傭兵隊友突然失蹤了,且都十分肯定沒有出城。

但查出城記錄的時候,偏偏又有這些人的名字,所以最後就沒再繼續查下去。

“我求證了一下,失蹤的這幾位都在這批人質裏。”賽亞猶豫了下,“而且他們确實沒出過城,是在城內被人弄暈的,長官……”

霍延己道:“說。”

賽亞閉了閉眼,一口氣說完:“主城不像七區,不可能出現挖通地下密道這種事。能在城裏綁人出去,只能說明是我們內部有問題。”

霍延己眸色微動,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為睫毛鋪上了一層淡金色。

桑覺坐在一邊盯了好久,霍延己也許是個睫毛精靈。

一名中尉帶着五個居民從遠處房子裏出來:“報告長官,全部房屋搜索完畢,一共一百八十二名普通居民!”

這群居民中男女老少都有,對上霍延己的視線,一位母親護住了害怕的女兒,往人群裏縮了縮。

這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情況——如果這裏只有窮兇極惡的人,要麽直接擊斃,要麽關進大牢,無需多想,但此刻這波老弱婦孺的安置卻成了問題。

霍延己突然問:“你們想進城嗎?”

大多數人都有些遲疑,從前總督和他們說過的可怕的城內生活還歷歷在目。

只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走出來,正是阿芹。

她堅定道:“我想!”

“我會做手術,知道很多藥理知識,讓我進城你們一定不會後悔的。”阿芹有點緊張,補充道,“我爸也是醫生,比我厲害很多……只是能讓我們帶上弟弟嗎?”

霍延己淡道:“好啊。”

阿芹一呆,沒想到霍延己這麽好說話。

其它居民還在糾結中,他們在這裏過得還不錯,自給自足,很自由。至于總督是不是垃圾,只要沒害到自己頭上,和他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之前去挖墳的那波監管者回來了,用推車推來十多具骸骨,其中有兩具屍體還沒完全腐爛,透着腐爛的屍臭味。

居民們開始竊竊私語:“這是什麽……”

“哪來的屍體?”

“好奇怪……這些軍人到底想幹嘛?”

“左邊那具屍體的外套有點熟悉啊……”

突然,一名六七十歲的老人癱在地上,呆滞地望着推車。

“阿嬷,怎麽了?”旁邊的人連忙攙扶起他。

“那是、那是我們家凡凡……”阿嬷突然轉頭,惡狠狠地瞪着那邊被水鳴看管的總督,“你不是說我家凡凡死在外面了嗎,不是說他為了救你被紅花蛇咬了嗎!?”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沖到總督面前,直接甩了一巴掌:“我就說我怎麽天天夢到凡凡,你害死了他爸媽還不夠,你還害凡凡——”

總督被打得臉一歪,他緩緩回身,嗤笑道:“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你會種地,以為我會養着你這種沒用的老東西?”

“你去死吧!”阿嬷顫抖着,抓住總督的頭發,掐他脖子,“你給我去死!”

霍延己示意下屬把人拉開。

等阿嬷狠毒的咒罵聲遠去,霍延己才示意剛剛挖墳的監管官:“說說,什麽情況。”

監管官沉聲道:“總共二十三具屍體,死亡時間都不一樣,其中有八具屍體是年輕男孩,生前大概率遭受過性虐待。九具屍體是老年人,另外五具屍體來自不同的年齡段,生前都有殘疾。”

聽到性虐待這三個字時,霍延己眼裏仿佛凝起了冰霜。

“怎麽回事啊,性虐待?開玩笑吧……”

“什麽叫生前都有殘疾,什麽意思?”

“誰虐待的?”

“總督嗎……”

稍年長的中老年人多處于沉默之中,顯然知道點什麽。

半晌,剛剛說想進城的阿芹父親走出來,轉身對着人群嘆了口氣:“總督有點不為人知的小癖好,這些年輕人都是被他虐待死的,卻對大家說是去外面打獵時死了。至于老人和殘疾的人,是因為他們活着對社區沒什麽用,所以被總督派人弄死了。”

阿芹幫忙補充,這個事還是她偷聽到的:“打獵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獵的不是動物,而是人——是從主城出來做任務的無辜傭兵。”

都坍塌這麽多年了,廢墟已經沒什麽資源了,他們又只有總督一個畸變者,對付污染怪物實在太難,還是設置陷阱獵殺傭兵搶物資來得快。

人群一片嘩然。

“總督瘋了吧!?”

“人面獸心啊……”

“他這些年确實品行大變,越來越陰暗了。”

“明明我們自給自足就夠了,他為什麽還要那麽做啊……”

總督狼狽地靠在牆邊,連着嗤笑好幾聲,自言自語道:“一群僞善的垃圾,還真以為你們能靠自己安穩地活到今天?要不是我你們早死完了……”

“你們有自由選擇權。”霍延己聲音不大,但他出聲時,其他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嘴,“留下還是進城都是你們的自由,但只有這一次選擇的機會。”

賽亞适時道:“願意和我們走的請上前。”

醫生一家先邁出堅定的一步,他們早就想走了。阿芹身後還躲着一個拿衣服罩着頭的年輕男孩,看起來和桑覺差不多大。

有人帶頭,後面的就順利多了,大家陸陸續續地站出來,剩餘一兩個還在糾結的人也不糾結了,既然大家都要走,他們自個留在這也沒意義。

霍延己轉身對賽亞說:“聯系七區派十輛車來。”

“是。”

七區離城市廢墟最近,加上最近人口空缺量大,安排過去是最合适的。

“你先護送人質回主城。”霍延己道,“把科林帶上。”

“是!”賽亞表面嚴肅,但眼裏都寫着高興,誰都沒想到科林真的還活着。

包成木乃伊的科林就在一邊,他猶豫地走上前:“中将,我變成畸變者了。”

霍延己瞥了他一眼:“怎麽,是畸變者就不想歸隊了?”

“……沒有。”科林松了口氣,“謝謝長官。”

和畸變者軍人不同,所有普通軍人都和霍延己一樣身兼兩職,除了軍銜之外,還是監管官。

就算科林以後不能再做監管者了,他依舊是霍延己的部下,就和衛藍一樣。

雖然知道霍延己憎惡畸變者的言論是無稽之談,他還是免不了有幾分緊張。

賽亞拍拍科林的肩:“走了,回家。”

霍延己突然冷淡地叫住他:“站住。”

賽亞回頭,發現長官伸出了修長的手掌,似乎在向他要什麽東西。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拿出懷裏沉甸甸的袋子。

霍延己接過,扔給了乖乖坐在角落的桑覺。

他走到桑覺面前,瞥了眼那邊的總督:“他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桑覺打開袋子,發現是觸手芝士味的三明治,“欺負我的話,我會殺了他的。”

霍延己眼裏的冷散了點,桑覺雖然衣服有點髒,但皮膚依舊白白淨淨的,不像受到了虐待。

“吃慢點。”

桑覺咬了一口,味道不錯:“好。”

賽亞搖搖頭,收回視線,小妖精又是被寵的一天。

本來三明治在車上,發現不能一波回城之後,長官就讓他送人質出去折返時順手把三明治帶進來。

都是人,喝點營養劑又死不了。

當然這話賽亞是不敢說的,他怼了科林一拳:“命真大啊!”

科林裝模作樣痛彎了腰:“本來沒事,你這一拳下來我怕是沒了。”

“等會兒到車上你得親自給衛藍上校報個平——”賽亞的聲音戛然而止,愕然喊了聲,“……中将。”

正在看桑覺小獠牙的霍延己回眸,大門外的孢子感染區走出一隊帶着防護面具的軍人,和他們穿着同樣的制服。

其中為首的男人摘下防護面具,行了個禮:“霍中将。”

來人竟然霍将眠的副官——利昂。

霍延己問:“什麽事?”

利昂看向狼狽的總督:“我受司令之命,押送總督回城。”

“不行!!”總督立刻掙紮着爬起來,卻被一旁的水鳴攔住,聲音都不自覺地開始發抖,“別把我交給姓霍的!別把交給姓霍的……”

利昂沉聲道:“抱歉,這由不得你。”

總督直勾勾地盯着霍延己,像是抓着最後的救命稻草,滿眼都是恐懼:“只要你別把我交給姓霍的,我就告訴你最開始為什麽要抓兩百個人!我發誓一定是你感興趣的事!!”

霍延己眸色一沉。

他通過桑覺的通訊器定位找到了總督的藏身之地,進來之前除了賽亞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利昂是怎麽這麽快找來的?

利昂繼續道:“中将,司令還讓我們帶來十輛裝甲車,足夠您将這些居民全部運回去。”

霍将眠連該社區的居民數量都知道。

利昂繼續道:“司令只要總督一人,您看可以嗎?”

言下之意,霍将眠不是要搶抓捕罪犯和營救人質的功勞,只要總督。

霍延己順手摸了把桑覺的腦袋,慢條斯理地走過去:“不行。”

“我抓的人自會親自押送,請回吧。”

他聲音冷淡,帶着不容置喙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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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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