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朱砂

绛雪樓中, 葉南枝正在房中查閱案卷。朱砂等人潛伏陳國數年,将打探的消息都錄入案卷, 以便查閱。

蕭鎏霜讓朱砂教導葉南枝, 朱砂也沒有藏私,允許交給葉南枝任意翻閱。葉南枝看得專注, 這是她以往絕不可能接觸到的東西, 也是她未來的立身之本。

忽然,一陣燃燒的煙味兒飄進房中,葉南枝擡起頭, 聽見有人高聲叫道:“走水了!”

緊接着,腳步聲, 尖叫聲響成一團。

走水?葉南枝遲疑一瞬, 立刻反應過來, 不可能!绛雪樓中并沒有易燃物,若是意外走水, 火勢怎麽可能大到蔓延到後院自己的住處?

葉南枝起身開門看了一眼, 火勢已經蔓延開, 半個绛雪樓都陷在火中, 火舌烈烈,樂師歌姬與客人們慌慌張張地向外逃去,呼救聲不絕于耳。

葉南枝心下一沉,這不是意外,分明是有人故意縱火!

她不僅沒有往外逃,反而關上門, 回到桌邊将一卷書随意扔在地上,随後打開窗,踩着漆成雪白的窗臺,在其上印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小心翻回屋中,躺在床邊向裏一滾,整個人便藏在了床下。

葉南枝屏住呼吸,沒過一會兒,火勢已經徹底蔓延開,葉南枝的房門也燃燒起來,她卻還是躲在床下絲毫不動。

腳步聲響起,床下的葉南枝看見有幾雙腳進了房中。

“逃了?”有人打量了空蕩的房間一眼,說。

幾個人來到窗邊,看見淺淺的腳印:“看來是翻窗逃了。”

“追!”

直到腳步聲徹底遠去,葉南枝才爬了出來。大火已經将屋裏木質的家具吞沒,濃煙滾滾,葉南枝掩着口鼻咳嗽兩聲,憑着記憶走到屋裏水盆邊,撕下一塊衣袖浸濕蒙住臉。

随即幹脆地将水潑在自己身上,抓起床上錦被披在身上,房門已經全是火焰。葉南枝狠狠往外一撞,火焰竄上錦被,她被濃煙嗆得不住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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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後,扔下錦被,葉南枝向與窗口相反的方向去,最後跑到牆邊,不顧形象地翻過了牆。

葉南枝一邊咳嗽着,一邊從小巷中向外逃。不知道是什麽人放火燒了绛雪樓,因為有人前來自己房中找人,她可以确定,放火燒了绛雪樓的人一定是想對付蕭鎏霜。

濕透的衣衫被風一吹,讓她在夏日升起一股寒意。葉南枝忽然想起蕭鎏霜離開前對她說的話。

若是有事,可以去大理寺尋一個叫陸景昭的人。

葉南枝停住腳步,難道女郎,早就料到了這般情況?蕭鎏霜不在,葉南枝也驗證不了自己的猜想,既然如此,不如按照她之前所言,往大理寺去尋那個叫陸景昭的人。

她回頭看了一眼,绛雪樓在火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閣樓上檐角的風鈴晃動,最終墜落在地上。

丞相府,溫如故回到書房,侍衛跪下請罪:“大人,那名叫葉南枝的女子已經逃走,我等無能,并未追上她。”

溫如故臉色陰郁,今日蕭鎏霜逃脫之後,他就料到了這樣局面。

“她呢?”

“朱砂姑娘…離開了…”

溫如故突然暴怒,抓起書桌上的硯臺擲向侍衛,侍衛不敢躲避,硯臺直直砸在他頭上。

“蠢貨!蠢貨!”也不知罵的是誰,溫如故在書桌後來回走了兩步,而後劇烈咳嗽起來。

溫如故的人也出城追來,蕭子垣領着屬下且戰且退,将追來的黑衣人清理了幹淨。之後他吩咐勒馬暫歇,清點來援人馬,已經去了十之三四。

今日之後,雍國多年以來安插在陳國的暗諜,恐怕有不少要被發覺。

他和蕭鎏霜料到了溫如故要出手,卻沒想到他如此瘋狂。蕭鎏霜吩咐屬下拿出紗布與傷藥,小心為蕭子垣包紮傷口。

蕭子垣見她臉色沉凝,安慰道:“無妨,不過小傷。”

蕭鎏霜用絹帕輕輕拭去他臉上的鮮血,冷聲道:“我必誅殺此獠!”

她心中殺意沸騰。

休整過後,一行人再次啓程。此行的目的地只他夫妻二人知曉,這也是為什麽溫如故只能在城中截殺她們的原因。因此也不需改變計劃,按原先計劃前去即可。

而在出城的必經之路上,朱砂懷中抱着古琴,孤身一人站在路中。她一身鮮紅的衣裙,三千青絲如瀑垂下,臉上笑容恬淡。

她生得嬌柔,性情溫和,平日裏總着青白二色,如皎潔月光。今日卻穿了一身紅衣,烈烈如火,襯得她眉眼都鮮活起來。

蕭子垣拉住缰繩,馬蹄停住,蕭鎏霜居高臨下地看着朱砂。

朱砂抱着琴俯身下拜,風吹起袍袖,靜寂無聲。

“你的膽子,比我想象的更大。”蕭鎏霜再沒了平日裏對她的溫和,不帶情緒地看着她。

朱砂沒有說話,她本就不能說話。

“将她綁起來,帶走。”蕭鎏霜吩咐道,立刻便有人下馬依令行事。

同為暗諜,蕭鎏霜身後這些人與朱砂也是熟識的,所以他們更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選擇背叛,又為什麽還要回來。

這分明是在送死。

蕭子垣帶着人到了田莊時,時辰已過了正午。這是雍國暗諜的一處據點,也是蕭鎏霜和葉家暗衛約定相見的地方。

“青雉見過主人!”少女在他們入莊之後立刻趕來。

見了一群人盡皆負傷,她變了臉色:“主人,這是怎麽了?”

蕭子垣抱着蕭鎏霜翻身下馬:“一場截殺罷了。”

蕭鎏霜吩咐她:“準備熱水傷藥。”

青雉連忙躬身:“是。”

她餘光看見被綁住的朱砂,瞳孔一縮,這是怎麽了?但她還是極有分寸,雖然心中奇怪,嘴上卻沒有問起一個字。

卧房中,蕭子垣泡在浴桶之中,上衣褪去,身上大大小小數十道傷口便再遮掩不住。

蕭鎏霜知道,這都是為了護着她。低頭為蕭子垣上藥,她咬着牙一言不發,只有幾滴淚順着臉頰落到浴桶中。

蕭子垣與她夫妻十多年,相知相愛,如何還不了解她。

“夫人,不過是些許小傷罷了。”他溫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清清小天使的地雷和13467956小天使的營養液,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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