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梅念秋出生官宦世家,自幼飽讀詩書,骨子裏帶着些文人的清高冷傲。也虧得年少時的謝乾翻牆爬樹,锲而不舍、屢敗屢戰地求娶了許久,才勉強俘獲梅家小娘子的一片芳心,最終高攀上梅家大士族的親事。

十八歲的梅大才女下嫁謝乾,可在洞房中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兒。

是極美的一張臉。

梅念秋自己也是女人,深知再過三兩年,這女孩兒該有怎樣颠倒衆生的容貌。

柳葉眉,丹鳳眼,雪膚瓊鼻,堆發如雲,小女孩兒笑吟吟歪坐在喜床上打量她,有着與她年齡極其不符的成熟與風情。她的唇色是天生的豔麗,極黑的發色和瞳色倒襯得她的皮膚幾近透明的蒼白,此時眯着眼打量一身嫁衣的梅念秋,明明在笑,卻讓人瘆得慌。

她一派天真純良的模樣,聲如落珠道:“還以為兄長喜歡的是怎樣的人物,今日一瞧,也不過爾爾。”

梅念秋眉頭一皺,莫名膈應得慌。

謝曼娘是謝乾的義妹,也是謝家打磨已久的一把利刃。若從表面上來看,這個少女能歌善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無論對誰都是以笑示人,似乎完美得不可挑剔……可完美得過了頭,反而顯得不真實。

每當她能輕而易舉揣測出旁人全部心事,仿佛所有人在她眼中皆是赤條條沒有秘密的嬰兒時,這種‘完美’便顯得越發可怕起來。

更可怕的是,梅念秋發現謝曼娘看自己丈夫的眼神很不同,像一把溫柔的刀,暗含瘋狂。

好在二人成婚後便自立府邸,不必與謝曼娘朝夕相處。

謝曼娘的那點小心思自以為藏得很好,卻不知被老家主看了個透徹。

她十七歲那年,老家主把她叫到跟前,說道:“曼娘,如今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離開謝府重獲自由,但謝家絕不會再給你提供任何的衣食資助,你可荊釵布裙安穩一生;第二,進宮侍奉陛下,以皮囊為籌碼,以智慧為利刃,披荊斬棘俯瞰天下,做人上之人……你選哪條?”

謝曼娘從來都是個有野心的女人,既是嘗過錦衣玉食的滋味,又怎甘心再回到貧賤的泥濘中掙紮?

果不其然,她選擇了第二條路。

進宮四年便從小小才人晉升為一等淑妃的,謝曼娘是第一人。

深冬,風很冷,烏雲像是墨染似的糾結在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來。

梅念秋那時正懷着第二個孩子,挺着五個月的孕肚站在玉昌宮外近兩個時辰。冷風如刀般刮着她的臉,眼前一陣又一陣地發黑,不知過了多久,方有大宮女懶懶掀開簾子通傳道:“娘娘醒了,夫人請随奴婢進來。”

貴妃榻上的女人明豔華貴,舉手投足間美得驚心動魄,可梅念秋已經折騰得連站都站不穩了,冷汗浸濕了內衫,全靠一股傲氣咬牙硬撐。

“聽說嫂嫂又有了身孕,本宮實在心生歡喜……”她頓了頓,随即用小刀挫着鮮紅的指甲,神經質地輕笑着“本宮,真的很歡喜。”

可她的眼裏,分明是一片冰冷。她說:“你知道嗎?進宮四年,本宮的第一個孩子沒能活到出生,第二個孩子沒能活過滿月,有時候本宮會想:要是死的是你的孩子就好啦!”

梅念秋抖着唇,虛弱道:“如今皇上倚重謝家,若是我的孩兒死在了娘娘的玉昌宮,皇上自會為臣婦做主。”

“哈哈哈哈!倚重謝家?嫂嫂可曾想過,謝家得以逆風而起、威震四方,靠得是誰從中斡旋?”

謝曼娘雙肩顫抖,像是聽到了一個稀世笑話般笑得颠倒衆生,語氣中透着瘋狂的意味,“我的青春、我的孩兒,皆是為阿兄之大業犧牲,嫂嫂放心,這筆賬暫且欠着,只是欠下的人情總是要還的。還請嫂嫂轉告阿兄,将來若本宮有用得着謝家的一天,請他念在往日的情分,萬望勿辭。”

第三個孩子出生後,謝曼娘幾乎站在了後宮權利的頂峰。可她并不滿足于區區後宮,試圖毒殺皇子、架空皇權,最終引火***。

兵變事發,太子被廢,謝曼娘***于冷宮。那場大火洗滌了一切罪業,也為她兒子的出逃制造了最完美的障眼法……

翠微園,燭光漸漸昏暗。

“先帝的旨意,你原本是要跟你娘一起處死在冷宮的,當時夫君和謝家都在想盡辦法救你,誰料謝子光先行一步将自己五歲的幼子偷偷送進宮,讓那可憐無辜的孩子頂替你死在了冷宮的大火裏……那樁謀逆往事,也就此塵封。”

梅夫人始終蹙着眉,看得出極其不願提及這段往事。

過了許久,她方沉聲道,“你娘已經故去了,便是再多過錯,我也不會當着她兒子的面翻舊賬。只一點你需知道,謝家從來沒有放棄過你和你娘,當初謀逆之事未曾波及謝家,也并非是謝家大義滅親出賣你娘的緣故,而是西防戰事緊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他們不敢動、也不能動謝家……至于為何要将你娘的一切過往抹消掉,我想,你應該能猜出來。”

謝霁眸色微動,袖中的五指緊緊攥起。

他自然能猜出來:母親犯的是大不敬之罪,只有她徹底消失了,往事塵封,自己才有可能平安地茍活下去。否則,他将一輩子如喪家之犬,背着母親的罪孽惶惶不可終日。

“我言盡于此,你還有想問的嗎?”梅夫人擡眼,試圖從謝霁的臉上找出些許波瀾,冷郁道,“想問就問。過了今夜,我絕不會再提往事。”

謝霁平靜擡眼,啞聲問:“為何、告訴我這些?”

“我若不告訴你,你打算恨謝家到幾時?謝家家訓講求上下同心,絕不做兄弟反目、手足相殘之事,我這麽做既是為了不讓謝家毀于自己人之手,亦是為了寶兒。”梅夫人吐了口氣,語氣柔緩了些許,“她把你當親哥哥看待,我不想讓她兩難。”

謝霁沉默。

即便知道梅夫人只是在陳述事實,可他依舊被‘親哥哥’三字刺得啞口無聲。

說完了想說的話,梅夫人起身就走,似乎一刻都不願意多留。在她出門的那一刻,謝霁沒忍住問出了困頓自己兩年的問題:“我于謝家,究竟、是何存在?”

門外,梅夫人身披一身月色,沒有回首,只冷冷答複道:“這個問題,我方才已經回答過了。”

謝霁皺眉,仔細品味方才梅夫人的幾句話。

“謝家家訓講求上下同心,絕不做兄弟反目、手足相殘之事。”

原來如此,梅夫人的這句話既是在警示他,亦是委婉告訴他:謝家早就把他當自家人了,所以永遠不會将刀劍對準自家人。

謝霁嘴角一動,說不出是嘲是笑,深沉的眼中是一望無際的虛無。

仇劍和梅夫人這兩個不同立場的人,說出來的‘真相’亦是截然不同。謝霁并不打算相信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畢竟長久以來他所受的教導,便是不要輕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桌上的雞湯涼了,結着金黃的油花。謝霁沒有喝,只躺回榻上,望着屏風後那盞忽明忽暗的燈火,睜眼到天明。

……

自從春祭遇險後,梅夫人對謝霁的态度改觀了許多,謝寶真每日都往翠微園跑,她也不曾像以往那般冷言冷語地制止。

于是謝寶真恃寵而驕,越發變本加厲起來,每日空閑時總要去看一眼謝霁,聽他用沙啞特別的嗓音同說話,總覺得特別安心。

九哥不喜歡別人靠近,只有她能;九哥不喜歡和別人說話,只對她說。

這種不經意間的寵溺使得謝寶真食髓知味,只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挂在謝霁身上才好。

生辰過後的天氣很好,晴朗有風,空氣中殘留着暮春時節的芬芳。謝霁的傷應該好得差不多了,謝寶真覺得該帶他出門去去晦氣,于是挑了一只紙鳶前往翠微園。

洛陽有個習俗,說是将紙鳶高飛,可讓其帶走疾病和傷痛。

誰料她行至大廳,廳中并沒有人,書房亦是空蕩蕩,謝寶真料想他興許在卧房午睡,便又貓手貓腳地折往卧房。

寝房的門是虛掩的,裏頭很是寂靜,謝寶真唯恐驚醒了謝霁午睡,手腳都放得極輕,小心翼翼推開房門進去,左顧右盼一番,果然見屏風後隐隐有人。

屋內光線晦暗,又隔着薄紗屏風,謝寶真沒有看清謝霁在做什麽,只輕巧蹦了過去,跳到屏風後道:“九哥!你在做……”

話還未說完,她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手中的紙鳶輕飄飄墜于地上。

只見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銅盆的清水,而謝霁墨發半披着,上身衣物皆已脫得幹幹淨淨,只穿了一條寬松的亵褲,露出勁瘦的腰肢和滿背深深淺淺的陳年舊傷。他正用浸濕的棉布擦拭上身,腰背線條流暢結實,襯着窗口微弱淡薄的光,臂上的水珠閃閃發亮,有着蓄勢待發的矯健美……

若是忽略那深深淺淺的傷痕的話,這該是具極其完美的少年身軀。

似是沒料到謝寶真會突然闖入,謝霁有些慌亂地拿起外袍遮在身上。淺色的袍子揚起又落下,蓋住那具肌肉紋理漂亮得不像話的身形,随即他回過身,烏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驚慌失措的少女。

被他那樣盯着,一股奇怪且陌生的感覺充斥于謝寶真的四肢百骸。心跳加快,熱血上湧,臉上一陣又一陣地燥熱,眼睛飄忽不知該看向何處才好,她索性一把捂住眼睛,蹬蹬蹬地連退數步,而後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謝寶真并沒有跑出很遠,只坐在院中的石階上,将燥熱得快冒煙的臉埋入臂彎中,大口大口呼吸以平複紊亂的心跳。腦中亂糟糟的一片,不斷充斥着‘他怎麽在白天沐浴’‘完了九哥失節了我也不純潔了’‘臉好燙會不會燒爛’‘九哥的身體好漂亮’……諸如此類的奇怪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有輕穩的腳步聲靠近,繼而有人帶着一身水汽坐在自己旁邊……她知道,那是九哥。

怎麽辦?更加沒辦法直視他了!

我玷污了九哥!

如此想着,她将發燙的臉埋得更緊些,連耳朵尖都是緋紅緋紅的。

身旁,謝霁已穿戴齊整,只是發梢還帶着濕意。他手裏拿着謝寶真丢下的那只紙鳶,猶疑着輕輕拍了拍謝寶真的肩,喚道:“寶兒?”

依舊是喑啞的嗓音,可今日聽來,似乎別有一番撩人意味。謝寶真掩耳盜鈴般将臉埋在臂彎中,悶悶‘唔’了聲,當做回應。

這顆不争氣的心非但沒有平靜,反而跳的更厲害了。

見她始終埋着臉聲線發顫,謝霁誤以為她在哭,不由眸色一暗。

方才,他是故意讓謝寶真撞見那一幕的。

他向來警覺,怎麽可能連一個沒有功力的少女的腳步聲都聽不出來?謝寶真還在廊下的時候,謝霁便猜到了是她。可他并沒有停下沐浴的動作穿衣,而是故意讓他看到自己最真實的軀體,不過是可憐的自尊心在作祟罷了。

他不再滿足于‘哥哥妹妹’的游戲,故而臨時起意借此機會試探一番,看那天真無邪的小少女看到他滿身扭曲可怖的傷痕後,會否嫌棄他厭惡他……

但凡是有一絲絲的不厭惡,他都要抓住機會,絕不放手。

可是現在小少女戰戰兢兢倉皇奔出,連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他的心不由涼了半截。

少女久久不願正視自己,謝霁将手從她肩上縮回,垂眸看着紙鳶良久,方輕聲問道:“吓着了?”

謝寶真的耳尖又紅了紅,點點頭。

見她承認,謝霁的心中猛然刺痛。他已經很久沒有嘗過‘心痛’的滋味了,往年即便是酷刑加身、血海裏打滾,也不曾讓他這般狼狽。

他吓到寶兒了。

這個可怕的念頭不斷在腦中翻滾,嘲弄自己那不切實際的妄想,謝霁抿緊了唇,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維持表面的淡定。他露出一個短促的笑,嗓音更為沙啞,問道:“很醜,對罷?”

“啊?”謝寶真從臂彎裏擡起半張臉,雪腮上氤氲着一片醉紅,更顯得眸子濕潤像是藏着泫然欲泣的淚光。

謝霁心一軟,壓抑着情緒說:“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謝寶真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剛要張口詢問,謝霁卻是默默地将紙鳶還給她,起身朝臺階下走去。

謝寶真直覺他誤會了什麽,那句‘很醜’中的落寞凄涼尤其讓她惶惶難安。片刻,她總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九哥多半是誤會她看到那些傷痕後害怕了!

臉上的熱血霎時褪盡,謝寶真下意識起身拉住謝霁的臂膀,着急道:“九哥,不是那樣的!我并非……”

誰料抱膝蜷縮太久,她腿一麻,‘哎呀’一聲便整個人朝前撲去!

謝霁聽到她的驚叫,下意識回身攬住……接着,少女溫軟馨香的身軀撲了滿懷,随即鼻尖上一陣濕潤——原是謝寶真撲下來時來不及收勢,微張的唇恰巧擦過他英挺的鼻梁,像是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

謝霁愣了,謝寶真也愣住了。

微風襲來,殘紅飄落,時間長河仿佛在此刻靜止,兩人大眼瞪着小眼,呼吸交纏,俱是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驚愕萬分的神情。

撲通,撲通撲通……

說不清是誰的心跳紊亂。

謝寶真的眸子瞪得老大,泛着秋水般的眼波。須臾之間,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俏麗的紅暈,忽的從謝霁懷裏掙開,‘啊啊啊’地一路跑出門去了。

風停,樹止,枝頭的梨花飄然墜地,白衣少年久久立于原地,緩緩擡手,以食指輕觸自己的鼻尖,仿佛在觸摸一個虛無缥缈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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