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已是後半夜,翠微園仍燈火微明,謝霁房中有不速之客到訪。

昏暗的光中,關北放下刀刃跪坐,眯着眼笑道:“一見到公子留在外牆上的信號,屬下便摸黑趕來了。”

翠微園是謝府最偏僻荒冷的住所,與後巷只有一牆之隔,即便出入翻牆也無人察覺,門一關便是一塊獨立的小天地,夠隐秘,也夠神秘。謝乾給了謝霁足夠的空間和自由,這也是他當初選此處定居的原因。

除了避開外頭巡視的謝家府衛有些麻煩外,謝霁并不擔心有人會中途闖入打擾。

他漫不經心地用小刀挑去燃盡的燈芯,将火光撥亮些,沙啞道:“你那邊,情況如何?”

關北道:“大家夥等了近三年,有幾個耐不住要鬧事的,都被我暗中處理了。剩下六十三人,已經按照公子的吩咐給他們換了正經身份,将來無論是做門客幕僚還是侍從仆役,都絕對不會讓人查到丁點不對勁。”

謝霁‘嗯’了聲,日趨成熟的眉目浸潤在燈火中,別樣深邃冷峻。

關北生性直爽,瞄見了他手上的小刀,沒忍住道:“這刀,好像不是你平日慣用的那把。”

謝霁避而不答,擱了刀,從袖中摸出一張紙箋遞給關北,“範遠人脈廣,讓他将紙上的消息散布于洛陽城。另外,想辦法聯系上嚴伯鶴,告訴他當年太子被廢、允王之死另有隐情,當今皇帝是踩着兄弟的屍骸上位,話不用太多,留些想象的空間,嚴伯鶴自會明白。”

“嚴伯鶴?朝中第一大谏臣?”關北展開紙箋粗略地看了一眼,笑道,“知道了。一旦洛陽滿城風雨,嚴伯鶴又德高望重,有诘問規勸天子之權,到時舊案重翻,皇帝若想辟謠,便只有來找你。”

正說着,院外極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半夜蛙鳴。

謝霁倏地擡眼,皺眉凝神。

有規律的敲門聲後,少女刻意壓低的嗓音傳來:“九哥!是我!”

寶兒?

謝霁放下刀,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溫和。

關北沒聽出是謝家千金的聲音,把玩着手中的小刀道:“咦,難道我們被發現了?”

關北本來想問“要不要我殺了她滅口”,但轉念一想,這孤男寡女半夜私會,來的莫非是謝霁的紅顏知己?

嗐,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何況謝霁也長大了,有這樣那樣的需求是正常的!

關北的目光變得微妙起來,笑嘻嘻朝謝霁豎了個大拇指,用氣音道:“那,屬下就不打擾公子春宵一度啦!”

對于關北的插科打诨,謝霁只是冷冷一瞥。關北立刻會意,忙不疊走後窗逃了。

離開謝府後關北越咂摸越覺得哪裏不對,心想:那姑娘一來我就得翻窗逃跑,明明是正正經經的主從關系,怎麽如今搞得那麽像偷情的奸-夫淫-婦?

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還在繼續,謝霁整理好神色,執着案幾上的燈盞穿過灑滿月光的庭院,拉開了門栓。

夜色撲面而來,謝寶真明麗的臉龐呈現眼前,似乎很是驚喜,笑道:“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睡着了呢!”

謝霁柔和了目光,微微側身,讓她進院來,随即關上門道:“醜時了,怎的還不睡?”

“睡了,中途醒來,心中想你,便再也睡不着。”謝寶真躲開熟睡的侍從來這,本來不抱希望的,想着這個時辰九哥肯定睡下了,抱着試試的心态敲了敲門,沒想到還真給敲開了!

世上還有比這更心有靈犀的事麽?

謝霁掌燈,輕輕拉着謝寶真的手朝房中走去,少女踏着地上的一圈光暈行走,眼中的點點笑意比星辰還要奪目。

進門,轉過屏風,謝寶真自顧自坐在謝霁榻上,拍了拍疊放齊整的、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被褥,問道:“九哥也不曾睡麽?”

謝霁将燈擱在床頭矮櫃上,‘嗯’了聲道:“今夜是睡得晚些。”

“可是想我?”謝寶真手撐在榻上,帶着些許期待問。

謝霁也笑了,說:“每夜都想。”

謝寶真小小地哼了聲,如願以償。

初夏的夜風從窗外吹入,謝寶真只穿了襲單薄的夏衫,不由抱了抱臂膀嘟囔道:“哪兒來的風?”

是關北離開時打開的後窗。

謝霁走過去關了窗,又解了自己的外袍裹在謝寶真身上,坐在她身邊道:“好些了麽?”

謝寶真将手伸入謝霁外袍的衣袖中,像個裹着大人衣物的小孩兒,嗅着上頭淡而清冷的熏香,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如此一來,謝霁便只穿了單薄的裏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少年人好看的鎖骨,還有左胸口一點隐現的朱砂色。

謝寶真瞧見了,有些好奇地伸手戳了戳謝霁胸口紅痕的地方,問道:“九哥,這裏為何有個紅色的印記?”

少女柔嫩的指尖撫摸着胸口,癢而撩人。謝霁眸色深沉了些許,不自在地動了動,“是胎記。”

“紅色的胎記?我從未見過。”說着,謝寶真伸手去掀謝霁的衣領。

謝霁忽的按住她的手,不讓她掀開着最後一層遮羞布,聲音嘶啞又無奈:“寶兒……”

謝寶真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熱,擡首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胎記,不可以麽?”

謝霁沒說話。和他的胎記并存的,還有許多猙獰陳舊的傷疤。

他知道寶兒喜歡他這副極具欺騙性的好看皮囊,不願自己身上僅有的這點美好也破滅。

小少女不曾見過世間的醜惡,他怕吓着她,怕她厭惡。

謝寶真明白他有顧忌,且猜到了他顧忌的原因。方才盡管只是匆匆一眼,但她依舊看到了他胸口的傷痕,大大小小有好幾處,大多已經很淡了,卻無法完全消退。

“能和我說說你的過去嗎?我是說,來咱們府上之前。”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謝寶真輕輕開口,既是想多了解九哥一些,也是試圖讓他打開心扉。

“你不愛聽的。”謝霁道,“會吓着你。”

謝寶真立即說:“有你在,我不怕呀!”

她的眼睛幹淨純粹,滿是信任。被這樣一雙眼睛望着,謝霁很難開口拒絕。

“好罷。”許久。他妥協道,“若是聽到哪處讓你難受了,你便告訴我停下。”

燭火搖曳中,謝寶真點了點頭,抱着謝霁的胳膊,将頭抵在他的肩上,做出一個認真傾聽的姿勢。

該從哪裏說起呢?

上一輩的孽緣的由起,還是玉昌宮陰謀敗北後的大火?

思忖了片刻,謝霁才淡淡開口:“我是被仇劍帶走的,最先是隐居在靈丘一個偏遠的村落……”

四歲那年,仰慕母親多年的兵部侍郎謝子光用自己親兒子的命換了謝霁一命,帶他離開了皇城,卻在洛陽城郊的山路上遭到了截殺。謝子光滿門覆滅,唯有謝霁被仇劍帶走,去往千裏之外的靈丘劉家村隐居。

最開始的那幾年,除了對謝霁武藝和精神忍耐度要求極為嚴苛外,仇劍算得上是個好師父。他話不多,滿身陰沉的殺氣,卻也從不動怒,活得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傀儡。

他希望将謝霁也教成一個傀儡,一個繼承母親遺志、只會複仇的傀儡。

六歲那年,仇劍為了鍛煉謝霁的意志,在大雪天命他去爬村外的懸崖。懸崖不高,也就十來丈,但對六歲的小孩來說無疑是比登天還難。寒冷和恐懼侵襲着幼年謝霁的意志,他十個指頭因攀爬而磨損紅腫,鼻涕和眼淚凍成冰渣挂在臉上,渾身僵冷,在半空中瑟瑟發抖……

爬了一半,他不敢再往上爬了,也沒有力氣原路返回,只吸附在懸崖半空啜泣,哀求仇劍救他下去。

“上來,我就在這等着。”仇劍沒有動,于懸崖頂峰冷冷地俯視他。

又過了三刻鐘,謝霁實在支撐不住了,手一松從懸崖半空摔了下去,跌進了下方結冰的小河裏。他胸腹處被嶙峋橫生的石頭劃破,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抹傷痕。

當時傷有多重、有多痛,謝霁已然忘卻了,只記得天黑了,路上沒有燈火,他高燒不退,那個冷酷的男人抱着他跑了十多裏山路去了鎮上,大晚上敲開了藥鋪的門,将一袋帶着暗沉血跡的碎銀扔在櫃臺上,急促地命令那老大夫:“救活他!”

仇劍将他抱得很緊,冷硬如鷹隼的眉目中第一次出現類似焦急的神色。

謝霁燒得兩頰通紅,看見仇劍鐵青的下巴和急促起伏的胸膛,恍惚間竟然嘗到了類似父愛的錯覺,只覺得師父是那般高大。

但謝霁傷一好,仇劍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漠,繼續逼着他爬懸崖。

第二處傷,發生在十歲那年。

從謝霁七歲起,仇劍便花重金請了鎮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秀才為他啓蒙。因為每次來村裏教學都要走許久的路,老秀才要價很高,仇劍眼也不眨便答應了。

謝霁也不知道仇劍哪兒來那麽多的銀子,只偶爾連着好些天仇劍都不在家,十天半個月後再回來,身上必定濺着不知道是誰的鮮血,再将同樣沾着暗沉血漬的銀子一顆一顆鎖進箱子裏,作為謝霁下個月的學費和日常開支。

謝霁比同齡人早熟,早在一兩年前便已能猜到自己的師父外出得來的,多半是不義之財。

大約是孩子心性,他對讀書習字越來越厭惡,總覺得老秀才每月從仇劍手中拿走的銀兩,帶着無數亡靈的冤魂怨氣。

“我不想讀書了,師父。”那天秋風冷冽,謝霁對仇劍說,“您讓徐夫子走罷,以後不必再來。”

仇劍正坐在門檻上拭刀,聞言動作一頓,冷冷道:“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想讀書了,我讨厭這些‘之乎者也’!”謝霁賭氣地說。其實,他更讨厭仇劍每個月所得的,帶血的錢銀!

仇劍像是沒聽到他的怨氣般,繼續拭刀道:“你娘将你托付與我,讓我将你培養成材,将來回洛陽複仇。讀書,可以增長你的智謀。”

“我娘、我娘……你說我娘讀了那麽多書,不也一敗塗地麽!”

十歲的男孩叛逆、倔強,敢于和一切作對,卻不知承擔作對的後果。

天色黯淡,一只草雞蹲在籬笆上咯咯打鳴,徐夫子拿了這個月的學費,正眯着眼在後院中喝茶,對前院的争執一無所知。

許久,仇劍回首,冰冷的眼睛盯着謝霁,漠然道:“你想清楚,真不想讀了?”

謝霁張了張嘴,說:“不想!”

“好。”仇劍點點頭,起身去了後院。

等到謝霁反應過來時,一切都晚了。

他看到徐夫子的脖子以一個奇怪扭着,就像是有人生生将他的腦袋反擰過來似的,斷裂的頸骨從皮下支棱出來,倒下時還瞪着渾濁的眼,直勾勾地望着謝霁的方向。

謝霁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仇劍殺人,駭得直往後退,絆到石頭跌坐在地上。

“師、師父,為什麽……”他睜大了眼睛,嗓子像是被人扼住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的命握在你的手裏。當你不需要他時,他便失去了存在的價值,只能去死。”

“就不能……放他走嗎?”

“走?你大概忘了你是怎樣的身份,若是他走漏了消息,死的恐怕就是你了。”

仇劍擦了擦手,冷聲吩咐,“把他丢入山溝,當做墜崖而亡。”

謝霁搖頭,轉身就往門外跑。

“沒用的東西!”

仇劍一刀飛過,劃破謝霁的臂膀。鮮血橫流中,仇劍警告道:“既是不肯學治人之道,那便由我教你殺人之道。若是不肯好好學,死的人會更多。”

再後來,十二歲出師,仇劍送了謝霁一份‘大禮’。

一個啞了的、身無分文的少年該怎樣于世間活下去?沒人告訴謝霁答案。

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劉家村,嘔着血流落街頭,嗓子日複一日生吞火炭般疼痛。十月的凄風苦雨,他又冷又餓,發着高燒,一咳就是一灘黑血,就當他以為自己要像野狗一樣死在這肮髒的角落裏時,有個舉着紙傘、一身華貴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男人給了他兩個包子,說:“餓壞了罷,快吃!”

“這是為師給你上的最後一課:這世上除了你自己,誰都不可信。”

仇劍的話宛如夢魇盤桓,嗓子火燒火燎地灼痛,謝霁眼皮掀開一條縫,死死地盯着那兩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卻不敢伸手去拿。

“別怕,你個身無分文的小乞丐,我還會給你下毒不成?”男人笑得很是讨喜,将傘往髒兮兮的少年頭上移了移,體貼道,“吃罷!”

終究是生的渴望蓋過了一切猶疑,謝霁搶過那兩個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再後來……

再後來,謝霁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渾身酸軟,他死狗般躺在鐵籠子裏,被賣給了風月樓的老鸨。

“雖然是髒了些,但皮相是一等一的好!等着罷,再過個兩三年,你就該知道這幾兩銀子出得值啦!”一身華貴的男人掂量掂量手中的銀袋,朝籠子裏的少年輕蔑一笑,依舊撐着紙傘離去,尋覓下一個的目标。

謝霁在風月樓中挨了不少毒打,但他不曾顯露身手,只是默默忍着,任憑仇恨在心中燃燒。等到所有人都對他放松警惕時,他一把火燒了銷金窟,渾身是血地逃了出來。

再再後來,他遇見關北,去了惡名遠揚的地下幫派,殺了當初用包子騙他的人販,殺了欺辱他的幫派頭目……每一次從血海屍堆中站起,他身上都有心傷增添,慢慢的,便成了如今的模樣。

燭臺已快燃燒殆盡,火光晦暗,謝霁的聲音沙啞低沉,有些陰森,敘述的時候漫不經心,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那些過往已經超出了謝寶真的認知。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她怔愣着,說不出話來。

“吓着你了?”謝霁眉目沉沉,有些懊惱:不應該說的,還是将她吓着了。

“有點兒。”謝寶真睜着渾圓的眼睛,濕漉漉泛着水光,細聲說,“我竟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九哥過去受了那麽多苦,每一次每一次,都幾乎是滅頂之災。

這樣糟糕的命運,他怎麽撐下來的啊!

謝霁身形僵硬,五指攥緊,抿着唇許久才調開視線,自嘲般道:“早說過的,我比你想象中的更不堪。”

謝寶真抱緊了他的臂膀,搖了搖頭,将額頭抵在他的肩上,難受地說:“不堪的是宿命。”

謝霁渾身一緊,感覺到肩上隐隐有些濕熱,洇濕了一塊。

意識到那股濕熱是什麽,謝霁喉結幾番抖動,伸手去摸謝寶真的眼角,艱澀道:“寶兒?”

謝寶真紅着眼睛,死死地将臉埋在少年的頸窩,不讓他看自己哭泣的模樣,只帶着鼻音問:“九哥,你恨這個世界嗎?”

許久,謝霁擡手回擁住她,在她發間輕輕一吻,低低說:“原本恨過。可每次只要你對我好一點,我便忘記該如何去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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