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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對,說K廳去掉魚龍混雜煙霧缭繞酒氣沖天不說,就那震天吼的空間就不是本應靜養的孕婦呆的地方了。

“輝威,我就想和朋友坐坐,我也會注意的,就同意嘛。”她的聲音天生糯懦軟軟的,此時聽着更像是向情人撒嬌般*,陳輝威不忍堅持拂逆她的心願,便同意了,說他也會盡快趕過去。陳輝威挂了電話後,馬上打電話給丁力,交代他要挑環境最好的包廂。

☆、052 劫數難逃

雖然整個K館的環境已上五星檔級,但畢竟是全封閉式空調換氣的空間,且為了營造氣氛,光線設計到最暧昧的晦暗。

在醫院潔白光亮和清新的環境住了幾天,一下子換了一個截然相反的環境,若玄開始确實不好受。她和綠夢他們在包廂坐了一會,便借口出去透透氣。

當她出來帶上門擡頭的那一刻,她整個世界都僵立了,只剩下一顆心在噗噗跳,像擂鼓那樣大聲沉悶。

她看到了從隔壁包廂走了出去的張笑男,他玉樹臨風的背影。煞那的功夫,他像感應到了什麽,停了停,慢慢轉過頭向後看去。

身後那緊咬嘴唇的女孩,在昏幽的光線下,顯得多蒼白和嬌弱,還緊緊拉着門扶手。她在害怕麽?在緊張麽?她的眼睛是否還像那個才朦胧亮的晨色中一樣,光華盈漾?此刻,他的距離讓他看不清楚,他真想走過去,捧過她的臉來,好好确認一番。

他轉回頭,邁起步伐決然離開。

明明看到她的那一刻,比任何時刻都要激動,都扣動心弦,明明盼得憔悴,盼得衣帶漸寬,為什麽轉身離開比閃電更幹脆利落?是的,是他太在意那晚她的不辭而別,她寧可冒着生命的危險從牆身爬下逃走,都不願意在他身邊逗留一分一秒,在意她說的絕情話,她竟然說如果真中了0.01%,是報應!在意她曾經毅然決裂的眼神,在意她在藍心谷被陳輝威拉住手走掉的瞬間。是的,心情太糟糕了,是一種讓他怨怒到發指的酸澀和苦楚,自己才選擇逃避。他很看不起現在這樣的張笑男。此刻的張笑男心胸狹窄,不懂憐香惜玉,不解紅塵風情。

“若玄,站在門口幹什麽?”

陳輝威來了。他走到若玄身邊,拉起她的手,它冰涼冰涼的還在顫抖。

“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

她低低頭,聲音有些抖,所以她不再說話。

“我都在你後面站得腳軟了。快進去吧。”陳輝威說,并送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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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笑男覺得抽的差不多了,便走回廂房,還在走廊的始端,他就已經控制不住的向前看去,心存僥幸的想多看一眼她的身影,她不在沒關系,看看有她存在過的空間也好。可是,他不僅看到她,還看到了他,他們兩個手牽手,似乎在親親我我,纏綿耳語一番才進了廂房。難道,只有她倆人共處一室?他的心像跌進了冰窟,全身一個激靈後,雙手本能地握起拳抵抗抵抗,抵抗冰窟之寒。

盤踞在心頭的嫉妒之蛇又被喚醒,開始吐着紅舌頭在叫嚣着,想是自己真的是動了怒氣,因為邁出去的步伐奇快且有力。

到了門口,他手握門把,不争氣地看着隔壁。

那邊的門把突然咔嚓的扭動別出一個人,快速的讓他避都避不開了,只好避嫌般的收回視線。

“咦,笑男?”

好像是……張笑男果斷的偏頭看去,果然是丁力學長。是學長的出現拯救了繃得快要斷的心弦。

☆、053 相聚一堂

“學長。”

這一聲招呼平靜得,就像日夜同生活在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空間一個可有可無的招呼。

“聽你這調調,好像早已知道我在這裏似的。怎麽不過來打個招呼?”

“剛知道。”

半開的門還沒關上,裏面的陳輝威把外面看了個清楚。他無聲息的把熱開水吹溫了,再給若玄。若玄支着頭故作認真地在看綠夢唱歌。綠夢柔情呢喃的歌聲很給力,恰到好處的覆蓋了某些人湧動的心思。

綠夢和陳輝威早已認識,卻很少碰面,幾年來也才那麽幾次,若玄也很少談起自己的私事,特別是和感情有關的,不過憑綠夢的直覺,若玄和陳輝威只是兩條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若玄和張笑男才是兩情相悅,就是不明白兩個互相喜歡的人,偏偏要互相折磨。可是,以後的事,誰說得準。綠夢邊唱邊兒女情長地想着,把一首《MyHeartWillGoOn》唱得甚是旖旎婉轉。

“要不過來坐坐?陳輝威和若玄也在。”丁力如是說了。

這時,崔凡出來了。他看到丁力和笑男在聊天,便拍一記笑男的肩膀:

“朋友在都不請來坐坐?”

笑男于是順便給他們互相介紹一番。崔凡倒不客氣,知道丁力就在隔壁包廂,便大大方方的走過去,把門再推開一點看進去。門一動,裏面除了若玄,陳輝威和綠夢都往外望。

“若玄?你就是上次的那個若玄?”

崔凡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他響亮的聲音一傳出去,若玄饒是臉皮再厚,也裝不下去了,不得不看過來。

“是你?”

若玄一下子站起來。因為他長得太好看,若玄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只是還沒請教過他的尊姓大名。

“是我。上次,畫廊!”

因為離得有些遠,說話不方便,崔凡只說着關鍵字加上打手勢比劃。

場面好像有些失控,張笑男和若玄進退兩難。

“要不,都過來這邊坐坐?”丁力建議。他剛說完,崔凡就馬上去叫小丫。

“丫頭,出來。給你介紹一個姐妹認識。”

小丫早聽到外面的人好像在聊得火熱朝天,也便出來看看。她見過丁力一次面,所以略微寒暄幾句後,就往隔壁看去。她一眼就看到若玄,接着是陳輝威和綠夢,崔凡已經在裏面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剛認識的幾個人,看着崔凡文質彬彬桃容玉面紅唇皓齒的,都想不到他敞懷神侃起來還有一副嘹亮富有穿透力的好嗓門。

“小丫,笑男,還站着?都是朋友,進來吧。”

丁力撓撓頭,含蓄暗示。

若玄餘視中看到小丫正和張笑男手挽手的進來,下意識的馬上握住陳輝威的手,十指緊緊相握。

崔凡這才發現旁邊的陳輝威是若玄的男友,于是,百無禁忌的聊話收斂了幾分。

“小丫,你看你,男女授受不親,雖然說他是你哥,可……”在開着玩笑的崔凡還沒反應過來,就又受了小丫一腳:“再說!”

崔凡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一手摟她過去,還耳語着:“別忘了你父親大人允婚在先了。”小丫馬上肘開他,又挽起笑男的手臂。

哥?張笑男是她哥?這些字眼像一道道閃電電醒思維已迷糊的若玄,讓她心頭顫抖起來!頃刻,她又對自己淺淺一笑,她提醒自己不要再抱有任何幻想,竟然選擇了,無論誰是誰,都與己無關,痛一痛,總都會過去。

張笑男打從一走進包廂,若玄的每一個小動作一一落進他似有似無的掃視中。這時,她竟然還笑!笑容清新自然可人,就像回到最初的相識,她如何做到了?

他也許早看得出,她全身灌滿了鉛,她每個舉動,都來得那麽艱難和沉重,只是艱難和沉重早已超出她的心理負荷,在自己的清醒意識指揮下,反而做出更加鎮定的表象。

小小女生的雕蟲小技,怎能逃出一個曾是首席心理醫生的法眼?

☆、054 天旋地轉

笑男覺得空氣渾濁沉悶得緊,便借口出去,在吧臺要了兩罐啤酒。崔凡尾随跟來。

“你認識秋若玄?”

“不熟悉。”

“那你們怎麽一句話也沒說?”

“你這什麽邏輯?”

笑男嗤笑一聲,猛得仰頭連灌大半罐啤酒。

“上次那幅畫……”

“別管那麽多。”

“小丫怎麽看到她就那麽不自然,還緊緊拉着你?”

笑男一口氣灌完啤酒,又要了一罐。

“她是我妹,拉住你才叫不正常。”

“哥,別喝太多了。如果不舒服我們就先走吧。”燈光炫彩晦暗,小丫不知什麽時候已站在他們身邊了。

崔凡突然覺得小丫對笑男的語氣充滿纏綿和依戀,一陣醋意湧上心頭,繼而出來一個聲音取笑自己:人家*和哥說話,竟然吃起醋來了?

“走?都是朋友,為什麽要走?小丫,聽話,過去叫他們出來透透氣,裏面怪悶的。”張笑男說,夾雜幾分醉意。可是,一兩罐啤酒怎麽可能就醉了?

“你當我是什麽?呼來喚去的,哼!”

小丫轉身準備往外跑,忽而又想,竟然若玄還在,為什麽自己要先離開?便又轉回來。

“去就去。”

不一會,裏面的人魚貫而出。

衆人圍坐在一起。史綠夢打開了話匣。

“崔凡,你剛從法國回來,打算在這邊發展嗎?”

“目前只有一個短期計劃。我準備開一個畫展。”

談到畫,像給若玄和笑男兩人心裏投下了一塊小石頭蕩起圈圈漣漪。

“說起畫,在座的我就知道有一位是深藏不露的,可惜他卻去美國修心理學。”

“你說的是笑男?真沒想到你還多才多藝。德國的心理學氣氛更原始和濃厚,為什麽選擇去美國呢?”綠夢饒有興趣般地追問。

“我喜歡美國的學術氣氛,比較輕松和多元。”

笑男微醉星星,一味含嘴笑着。

“聽說學心理學的能看透別人的心理,知道別人心裏想什麽,你會不會因為太熟悉人們的內心活動,而不喜歡交際,不喜歡交朋友?”

史綠夢抱着濃厚的興趣繼續問着。

“大家都把它神化了。其實,如果你了解一個人,不用學心理學,你也知道他的心裏話和心理活動。剖析一個人心理,都是從了解開始。”

笑男嘴角的笑意延展到臉上,看看丁力,用餘視顧望若玄——她還在低頭玩弄着手中的一杯檸檬水。旁邊的陳輝威惬意般斜在椅背上,傾着身子正好方便用手勾着若玄的腰段。

“心理學是一門很枯燥的學科,你怎麽會喜歡上它呢?”

“綠夢,這麽多問題,在記者提問呢?”

丁力看了一眼綠夢,搖搖頭笑了笑。

“學長,沒事,大家聊聊天而已。這個可能和我的成長環境有關吧。主要有興趣,別人認為再枯燥無味的自己學起來還是會看到它的魅力所在。還有,”

他想了想,還是接着說了,

“8年前遇上一件事情,我才最終決定學心理學的。”

若玄的手顫抖了一下,雙手握緊檸檬水杯囫囵吞咽。

“怎麽沒聽你提起過?”小丫忍不住也問了一句。

“8年前?8年前你剛剛去留學,出國前你還提筆畫了第一幅完整的畫,并且那畫詭異的很。是巧合還是有聯系的?”崔凡看看他,又看看若玄,只見他們倆都沉默不語。他真想說出笑男給若玄送這畫的事,又感覺氣氛不對勁,所以只在暗示着。

除了兩個人——笑男和若玄,其他人都奇怪地看着崔凡。

丁力趁着大家還沒把焦點都放在笑男和若玄身上時,趕緊拿起酒杯向大家幹杯,岔開話題。

時不時的緊張和混亂讓若玄一直反胃想嘔吐。大家終于不再集中讨論同一個問題了,氣氛有些渙散,她便尋機匆匆回到洗手間,吐了幾口酸酸的苦水,就是吐不出堵在胸口中的壓抑。她洗了把臉,匆匆掉頭離開,她不敢看看鏡中的自己,一眼都不敢。

小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門口,抱手倚在門框上,靜靜地看着若玄的一舉一動。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眼前驚人的一幕,她都沒注意到,若玄曾經輕盈的身姿,現在卻帶上幾分慵懶閑态。不久前笑男唇上的暗紫色齒痕,和他那句“昨晚沒休息好”,又開始幽魂般滋擾她心神。

若玄吓了一跳,像做了虧心事給她逮個正着,蒼白的臉色突然熱辣辣的紅起來。她不自然地伫立片刻,便也低低頭從她冷漠的眼皮底下倉皇而逃。

像是陰謀般,笑男早站在轉彎處,若玄的必經之處。她看到他,看到他一雙慢慢收縮聚光的眼瞳,心又突地撞擊起來。

真像一場沖關節目,關卡一道道設置好在通往終點的途中。她低下頭停了那麽幾秒,便準備再次硬下頭皮闖關。

她頂着他犀利眼光的射擊,忐忑着走過他身邊,剛慶幸将要心願如遂,他突然伸出手用力抓住她柔嫩細滑的手腕,她心中的顫抖一直從手上傳遞給張笑男,一時間,兩人都一動不動。若玄突然出力抽手,張笑男抓的更緊,兩人又開始一動不動。若玄再次嘗試,張笑男幹脆一把拽她過去拉着走。她的手被拽得疼極了,疼得眼淚看着就要奔瀉,于是她又拼命告訴自己要忍住要忍住。她使勁收回手,使勁用雙腳蹬着地板,使勁地用一邊手推開他,可是一切都枉然,卻又不能喊出聲。她想,就算她無所顧忌大喊出聲,他也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叫她喊不出第二聲來。可是他早已覺得她手腳太礙事,不耐煩的一把把她橫腰抱起,一直到安全出口的樓梯平臺才停下。從被他橫腰抱起的那刻起,她暈頭轉向的又想吐,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抓住張笑男的衣服。張笑男依然橫抱着她,他緩緩偏下眼神,她滿眼淚光盈盈讓人心碎,顫栗欲哭的雙唇,變得從沒過的蒼白,也是他從沒過的揪心,和某處的疼痛。他一句話都不說,帶些清涼的軟唇重重落下。她失望的一閉眼,滿蓄的淚水傾眶而出。她突然一個旋轉,已經腳跟着地,他雙手正撐着牆緊緊把她鎖住,一雙電眼慢慢擡起,忽而柔情如水忽而悔恨交加的緊緊看着她。

“若玄!”

他嘶啞的嗓音低沉的呼喚。是她鹹澀的淚水讓他有片刻的清醒和松懈,但只是片刻時光就又被心中的嫉妒之蛇和占有欲壓制下去。

讓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做作虛僞通通滾去見鬼吧!

他雙手不再撐着冷牆,已經收回,把若玄緊緊收回在他的懷抱中。這個擁抱似乎等了太久,用盡平生力氣去擁抱她都補不回來。

失去的缺席的時光怎麽能補回?所謂彌補,只是僞君子真癡人的人生托辭罷了!人生想遺憾幾次都有,就是沒有時光重來!

所以,就讓所有的顧忌所有的做作虛僞通通滾去見鬼吧!

再次品嘗她的清甜和芬香,再次讓他欲罷不能。

她的心很痛很亂,她想哭,她想吐,她覺得難受的快要爆裂了,可是她掙脫不掉,她掙脫不掉對他的眷戀,掙脫不掉他的禁锢。于是,她顫抖了那麽兩次,就使勁咬了下去,他随之“啊”聲悶悶的喊了一下,血腥味于瞬間刺激着兩人的味蕾。她咬破了他舌頭,他終于痛地松了松口。

她垂垂眼簾,抓機落荒而逃。

她大概逃到了下一個梯臺,他就聽到下面傳來的哇哇嘔吐聲,他呆了呆,心底某處突然湧起一種難以言狀的焦懼,他馬上趕下去。果然,打開下面的垃圾桶,他看到一灘嘔吐污穢物,發出腥酸味。他接着趕下去,一直到馬路口,都不見她的身影。

人影都消散了,怎麽心中那道陰霾的焦慮和恐懼仍然揮之不去,甚至越來越濃郁?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了?他拼命想着回憶着。突然,若玄把玩着一杯檸檬水的鏡頭在腦海中一閃,連着想起綠夢對她說的那句話:什麽時候學着喝檸檬水來了?雖然是姐妹間親密耳語,但他還是聽了個清楚。酸酸的檸檬水,這代表着什麽?能代表什麽?

☆、055 天藍藍

“小姑娘,起來,我要搞衛生了。”

坐在臺階上的小丫擡起婆娑淚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大嬸,啜泣着說:

“不見我在哭嗎?”

“你哭我也得搞衛生啊!”

“剛才又不見你這麽積極!”她耍賴地扯開嗓子喊着。

“剛才?呵呵,剛才怎麽好破壞人家的好事,再說,那小夥子長得又真俊。”

小丫似乎看到清潔大嬸都快流出一灘口水了,不禁惡心:

“大嬸,你偏心!”

“偏心?不會不會,你是一個人,怎麽算偏心,起來了!”

這是什麽歪理邏輯?

那大嬸開始動手,提起拖把用力戳進水桶,水桶裏面烏黑的水馬上四處濺起來,小丫趕緊收起腳站起來,狠狠瞪了一眼大嬸,胡亂扒幾下淚水走開了。

第二天。

小丫坐在一座光禿的小山丘上。

這裏還是若玄唯一一次帶她來過的地方,因為這裏四周只有天籁之音,這裏可以看到遠處鄉村炊煙袅袅,這裏是心靈的一片淨土,若玄喜歡的一片淨土,她如是告訴她的。

她會來嗎?小丫相信她一定會來,原因是:太了解她了。

她會相信到時對她所說的一切嗎?小丫又給自己打了包票,原因還是:太了解她了。

從沒想過,他會為了她,抛下自己不管,從沒想過,他對她,已經如此情深。為什麽自己那麽傻,傻到非要自讨無趣自虐自殘?明明難受的要死掉,就是要躲在樓梯門外,聽了聲音還不算,還要親眼看下去!

她給自己帶來太多的惡夢,所以,她掐定了她的軟肋,她要斬草除根。

離所約定的時間還差20分鐘。遠遠的,就看到若玄爬上山來了。深秋的風吹得蕭索和凜冽,太陽卻剛烈的很,火辣辣照得大地冒着純粹的泥土味。她沒有打傘,一路不斷拭着前額,還時不時地輕輕扯扯衣領和前襟扇風,應該是給曬熱曬出汗了。

“對不起,我遲到了。”

“沒有,是我早到了。”

若玄看看小丫,她似乎哭過,但應該不是現在,也不是不久前,應該是昨天哭的,曾經水靈靈的一雙眼睛,現在看不到它們的靈動和神采。小丫也覺得若玄的情況和她的差不多。

若玄自己在小丫的一邊坐下來。她一時不知可以和小丫說什麽。答應過小丫的事情,沒一件做好,這樣不守信用,她不值得小丫原諒。

“第一次認識你,覺得你像個冒失鬼。”

“嗯?哦,呵呵。”

若玄想起了和她第一次的相遇,确實冒失。

若玄看着遠方,說:

“你還是那麽讨人喜愛。”

“是嗎?為什麽我并不覺得?”

小丫也一直沒焦距的看着遠方,似乎在自言自語,稍後,她繼續說:

“為什麽我反倒覺得是你最讨喜?”

她頓了頓,呢喃了一句:

“是不是有了?”

若玄聽不清,她偏過頭去看着她問:

“什麽?”

小丫也回過頭來,并不急着答話,而是認真打量了她一番。

今天太陽太曬了,曬得睜不開眼,曬的精神恍恍惚惚,看不清小丫在打量什麽,曬的她幾乎聽不清小丫下面這句話:

“你是不是有了笑男的孩子?”

她腦袋一片花白,就像眼前白茫茫的太陽,肯定是太陽都把腦袋殼照成白熾燈了。

“都是成年人了,男歡女愛,你臉紅什麽?”

小丫風輕雲淡般地說。她已經轉過頭去,開始注視着遠方。若玄看不到她的眼神,卻看到刺眼的光線勾勒出她側面的蒼涼,和唇角翹起的一股隐忍和抉擇。

笑男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麽知道?也許她猜測推斷的,她一直很聰明,任何事情她只需要細節,而昨天洗手間的那段又是這次細節的關鍵。

可是,為什麽她還來求真相自求其辱?男朋友背叛了自己擱誰身上都受不了,可人性畢竟是自私的,就算已經沒有感情存在要分手離異,都要自私的要求對方忠實于自己直到分離的最後一天。何況,小丫是那麽的愛他。

長時間的沉默,讓小丫看到真相慢慢浮出水面,讓她呼吸困難起來。她突然憎恨若玄連撒謊都不會,哪怕是一個小慌,她都不會這麽憎恨她,也許還會原諒她,畢竟,看起來明明是他更癡情和投入。

她曾經嚴厲警告過若玄,她竟然不但不把她話放在心上,還*裸的一次次傷害她,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了。

是的,一輩子!

小丫突然站起來,定定看着若玄。若玄仰望她一眼,跟着惶惶然的站起來,是的,她看到了她眼神中暗藏殺機的戾氣,只是瞬間功夫,又平靜如水。

眼前的小丫陌生的很遙遠不真實,若玄看着毛骨悚然。

小丫慢慢伸一只手出來,若玄一直看着她緩緩打開手掌,一小袋的東西赫然出現在掌心中。若玄向裏面眯了一會,才大略看到裏面有十來顆棕色小丸子。

“那是什麽?”

若玄莫名的抖了起來。

“笑男給你的。”

“什麽?”

“他不想你把他的孩子生下來。很殘忍吧?不是已經告誡過你了,你就是不聽我話。”

小丫走前一步,若玄馬上後退一步。

原來,不是她前來求真相自取欺辱,而是他……

“我……我不要!”

“他交代我,一定要親眼看你服下。”

小丫開始步步緊逼,若玄步步後退

“不會的……他不會這麽殘忍……”

“他說,他對你你只是一時新鮮。他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怎麽去做好一個父親?不過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停了下來,從随身帶的手提袋的側袋,拿出一張支票,不屑的看了一眼,遞給若玄,說:

“八位數內,盡管填。買一套三環內的別墅,剩下的,也還夠你錦衣玉食一輩子了。”

八位數只是小丫囊中區區幾位小數,如果能換來她的幸福,再多她都貼得起。

若玄聽着這八位數就像聽天文數字一樣,在倉促的時間內還真數不過來它代表的概念。他有的是什麽背景?随便一撕就八位數?若玄的情緒一時變得更加低落,她懊惱自己很低智,一不小心就成了公子哥手中玩物。

“告訴他,我并沒有懷上他的孩子。就算是他的孩子,我也不會拿孩子做交易,叫他放一萬個心。”

“現在說這些沒用了。”

小丫已經開始把藥丸倒出在手心,認定地說:

“吃吧,要不更殘忍的還在後頭。吃吧!”

她此刻就像個死神,步步緊逼追魂索命。

“小丫,孩子是無辜的。我請求你,別做幫兇。欠你的,*後做牛做馬做奴做仆都會還你,求你了!”

小丫一聽她說到“欠你的”,更是眼露兇光的撲過來,若玄踉跄後退兩步避開,轉身就跑,山路的石子很多,在她萬分小心的情況下,她顫抖的雙腿還是不聽使喚的撲在一顆石頭上,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前撲了個跟頭,接着就滾了下去。

昨天才出的院呀!

她覺得自己太堅強了,堅強得讓她還是希望早點死掉會更好些,因為,在她醒過來的時候,她要忍着小腹一陣比一陣緊,一陣比一陣痛的陣痛向上爬去。她四處尋找手機,幸好找到了,也幸好手機安然無事。天無絕人之路,她如願打了求助電話。

她仰睡在地上,微微笑着,愛撫的輕輕撫摸腹中的小生命,大口氣大口氣的呼吸。

孩兒,你可看到,寥寂的原野空氣真幹淨,天空真高真藍,湛藍湛藍的印出絲絲白雲更輕盈,就像飄上去的蠶絲,就像飄上去的哈達……

原來不是哈達和蠶絲,而是氣若游絲!

已經迷迷糊糊反反複複醒了幾次?身邊的他,好像已經不再驚恐萬分急着找醫生,只是一直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一直緊緊看着自己的臉孔,不敢移開片刻。

她虛弱地睜眼看着他,突然反手握過他手掌:

“輝威,願意娶我嗎?”

陳輝威眼神錯愕一下,她從沒過的認真,讓他有種錯覺:她又在開玩笑了。

時間滴答滴答走過去。

呵,秋若玄,你有什麽資格說這句話?就算是開玩笑,也亵渎了這句話的神聖。她無力地拍一下他手背,說:

“呵,開玩笑了,看着你,就想捉弄你。”

若玄不再笑,眼神空洞盯着白牆。

他坐到她身邊。

她的上半身墊得很高,被他輕輕一箍,就已經舒适地靠在他胸前。

他側下臉輕輕靠着她,平靜地說:

“若玄,我願意,我願意娶你!”

他握住的一雙小手在顫栗,他趕緊握起一一吻了一遍,然後又裹進他寬厚溫暖掌心中。

“若玄,我們結婚吧!”他充滿憧憬,這句話早已準備了千萬遍。

若玄又突然反手握住他,萬分不安:

“輝威,我們一定要結婚,一定要結婚!好不好?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的孩子!”

最後一句,像一把鈍齒鋸在鮮活而脆弱的心頭上永無休止地拉鋸,他心痛地緊緊抱住她。

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當他和救護人員一起爬上山時,遠遠就看到她像個死屍般躺在荒山野嶺上,走近時,發現也已經氣息奄奄接近死亡。醫生都說,不知是什麽意志讓她挺了過來。她事後也才憶起,她堅持了最後一口氣,只是為了腹中只還是豆芽大的孩子,為了要他親口對她說出世界上最殘忍的話。

“答應我,好不好?現在答應我!”

他紅起眼睛,像哄小孩一樣,低沉着聲音說:

“若玄,我答應你。我會愛你的孩子,我會是孩子的好爸爸!其實,我早就想向你求婚了,只是時機,只是你先說了。結婚,可真好啊!”

主要她好,主要她願意,他真的不介意她有了別人的孩子,不介意孩子的父親是誰,雖然他也猜出了幾成,但他确實不介意了。雖然她的孩子最終還是不幸流産了,但他并不因此開心起來,他和她的心一起在傷痛。

若玄慢慢安靜下來。這時,一名護士走進來,若玄看了她一眼馬上把臉都別進陳輝威的懷中,整個人也都哆嗦着縮進他的懷裏,焦躁不安又怯弱。

陳輝威揮揮手,示意護士先出去。

“不怕不怕,我在,我在。”

他輕輕拍着她,一直到她安靜睡下。

第二天下午,陳輝威推着坐輪椅上的若玄在醫院下面活動。

“輝威。”

“嗯?”

“我的孩子,真的沒了。”

陳輝威停了下來,在她面前蹲下,笑了笑,一貫的堅毅。

“哭吧,會好些。”

☆、056 通宵達旦

晨露凝寒

霧沁紅香

落花多少

涼庭紅吻

三五各緊簇

上下戀枝頭

俯身欲含香

驚卻蕊中客

疑為花仙子

睡眼忙張松

小小蠻腰蜂

綠枝邊停去

我有甘露恩

莫擾殘夢續

若玄又開始通宵達旦的瘋狂工作。

陳主任的審批意見下來了,刁鑽的意見提議滿滿幾張紙。

若玄一一認真看完,有異議的打上記號并再查資料核對,整理好後,又是一個通宵達旦。

若玄的陽臺角落處種有一株薰衣草,和一棵紅超玫瑰。薰衣草是史綠夢送的,說是稀奇品種,若玄看不出稀奇所在,只是覺得花開飄香時甜甜的像曲奇餅。紅玫瑰是陳輝威送的,花杯大顏色正,此時正值花開,碩大的花朵常常招蜂引蝶,餘閑時賞花戲蝶,恰便偷得閑情渡前塵。

天已微白。她閉眼靠在陽臺上,寒晨清甜。

噠,噠噠。

一兩點雨滴落在水桶上的聲音。她往外伸出手,果然是下雨了。

她輕輕透口氣,睜開眼看去,卻看到了正往上望的張笑男。他馬上看到了若玄,立即向她招了招手,很輕松的一個招手,他肯定還不知道若玄剛經歷了一場生死離別。

若玄心中一緊,毫不思索地蹲下來。

昨晚在陽臺站了幾次都沒見他,他是什麽時候在這裏的了?怎麽會找到這裏來?也許*只有他一個人才知道了。

雨越來越密,越來越大顆。

若玄蹲的腳都痹了,她忍不住站起來又看出去,他就像雨中的雕塑,一動不動地仰望着。

若玄突然想起一事,彎下身子拍拍麻痹的腿,拖着雙腿走進房間,從衣櫃抽屜拿出一個牛皮袋,輕輕撫摸一番,閉上眼深呼吸一氣就帶上雨傘開門出去。

站在最後一級階梯,猶豫了多久?只知道風一陣陣的狂掃暴雨,打進大門,打在臉上,很惬意。

握住門扣的瞬間,為什麽還是那麽不争氣在顫抖?受傷的心顫抖的還不夠嗎?

閉上眼噠聲就開了門,她豁出去般沖進雨簾,跑到他前面,把牛皮袋和雨傘一并塞進他手中,一話不說就又拼命往回跑。雨水早已把她打了個濕透。

直到若玄跑開了他才反應過來疾步趕上。

鑰匙忘了帶。她左右衣袋急切找着。

“我怎麽這麽大頭蝦。”

“若玄!”張笑男在旁邊靜靜看着也是一身雨水的她,終于叫了一聲。

“鑰匙忘了。我去找陳輝威一下。”她帶着嗚咽的腔調在自言自語,又是一個轉身,沖進雨水中。

“若玄!”張笑男雙手都拿着東西,沒抓住她,又馬上追去。

“輝威,你在哪裏?你說要守護我的!”她邊拼命亂跑,邊大聲哭泣着。

“若玄,若玄!”

若玄突然摔了一跤很幹脆,也許是雨中路滑,也許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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