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靳堯什麽都記起來了。

那年許澤恩中/槍,他失明, 過往一切恩怨在這樣的生死災劫面前都失去了對峙下去的意義, 兩個人抱團取暖總好過獨自窮途末路, 他跟許澤恩回了京都。

眼睛看不見,靳堯努力讓自己适應着, 男人越是窮到末時, 卻不能埋沒風骨,他從來沒有因失明讓自己在許澤恩面前顯露半分脆弱。

他努力不遷怒,不頹廢, 不沉湎,既然活着, 那就盡量活好。

可靳堯哪裏知道,命運從一開始給他安排的就是一個巨大而可怖的漩渦,由不得他掙脫, 由不得他自由。

那天是兩年間家中的門鈴第一次被按響,靳堯覺得有點新鮮, 家中的保姆去開門, 之後過來回話說:“先生, 有一位靳伯文先生想拜訪您。”

靳堯有一剎那的訝異, 這個父親從他出生之後幾乎就沒有養育過他,兩人之間情分淺薄堪比陌生人, 靳堯放下手中的盲文報紙:“請他進來。”

父子二人相對而坐,靳堯能夠感覺到靳伯文複雜的眼光逡巡在自己的臉上,他微微笑了笑:“爸。”

這一聲稱呼讓靳伯文的呼吸都紊亂了起來, 這個男人竟難得為這個稱呼起了歉疚之心。

靳堯垂着眼睫,他不想知道靳伯文是歉疚還是其他什麽情緒,他只好奇對方為什麽忽然來到這裏。

“我說澤恩這兩年為什麽行蹤古怪,原來是他找到了你。”靳伯文嘆息道,“他把你藏得太好了,連家主都不知道這裏藏的是你。”

靳堯蹙眉:“您來找我,是為了?”

他微微歪着頭,目中沒有焦距,靳伯文這才發現不對勁:“你的眼睛怎麽了?”

“出了點事,暫時失明。”靳堯不欲多做解釋。

靳伯文語氣複雜:“難怪你能一直待在這裏不出門,我還想着,這真不像你的個性。”

靳堯不語,靜靜等待靳伯文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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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伯文咳了咳,終于還是說道:“家主知道澤恩外面藏了個人,讓我來看一看,他……他跟周四小姐就要訂婚了,家主必須要确保這個婚事不會出意外。”

靳堯臉上的表情分毫未動,他就那麽平靜地目視前方,靳伯文覺得他好像在看自己,又好像透過自己在看別的什麽。

“靳……靳堯,”靳伯文的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既然是你在這裏,我就放心了,你總是有分寸的,應該不會讓澤恩為難……”

“這是家主的意思,還是您的意思?”

“什麽?”靳伯文愕然。

“如果是家主知道有我這樣一個存在,他是不會讓您這麽迂回地來試探的,而如果您是家主那裏的人,”靳堯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許澤恩安排在這周圍的保镖不會允許您進入這棟別墅,能留在這裏的,都是他的心腹。爸,這麽多年,我居然不知道,你一直是許澤恩的人?你是他什麽人?許家的內應?”

靳堯很快搖頭否決掉自己的猜測,“不,不會是內應,如果只是利益相關,你不會背棄家主而選他,我應該這麽問,許澤恩和你究竟是什麽關系?”

靳伯文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一向憨直的靳堯經過這麽多年,居然早已錘煉得心細如發洞若觀火。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有個猜測,索性到這地步了,您不妨跟我說句實話,我,究竟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

靳伯文霍然從沙發上立起!

靳堯微笑了然:“不是,對吧?沒有一個父親會對自己的孩子漠視到這個地步,就算是家主,他素日裏雖然很嚴厲,但他其實對許澤恩也是有感情在的,那我是誰?”

靳堯忽然輕呵了一聲,“總不至于許澤恩才是你的親兒子,我是你從哪裏撿來的吧?”

“你胡說什麽?”靳伯文撕扯着嗓音厲聲道,“澤恩是家主的親生兒子!至于你,你……”

靳堯凝神聽着,他空茫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靳伯文,仿佛在審視對方的靈魂,讓對方再不能講出虛假的謊言。

靳伯文頹然坐到沙發上:“你的确不是我的兒子。”

真相其實并不駭人,靳伯文說,“澤恩的身世你應該知道一點,他媽媽是家主的情人,也是家主真正愛的女人,還是我的……親妹妹。”

“那我是哪裏來的?我的親生父母是誰?”靳堯的神情依然平靜到木然,然而他咬緊了嘴唇,握在沙發扶手上的指節蒼白,手背上每一根血管都在劇烈抽搐,像是下一刻轟擊的血流就能從他的皮膚裏迸射而出。

靳伯文不忍心看他,再冷漠再無視,這都是在自己眼皮子下長了二十年的孩子。

“你媽媽跟澤恩媽媽同天生産,也同天去世,你當時和澤恩在同一個嬰兒房,我要抱走澤恩的時候他一直哭,無論怎麽都哄不過來,只有把他跟你放在一起,他才不哭了,你是個孤兒,想要領養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既然你們有緣,我就把你帶回了南湖莊園。”

靳堯笑了笑,很少有人能笑成這個樣子,嘴角彎着,眼睛裏卻帶着悲苦:“同樣的,你們也知道,許澤恩在許家孤立無援,而我,是一顆很好的,能對他掏心挖肺不離不棄的棋子。”

靳伯文無言以對,只能沉默着。

靳堯忽然放松了下來,倚進沙發裏,長指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敲着,聲音不疾不徐,他好像一下子縷清了所有的事實,把靳伯文那些難以啓齒的話都說了出來:“你是許澤恩的親舅舅,可能在許澤恩那裏,你比家主跟他還要親近,所以這別墅的保镖對你都不設防,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跟許澤恩的關系,你更不是第一天知道這裏住的是我,你先前沒有來提醒我,甚至之前你默許我的存在……但你今天卻忽然來了,為什麽?”

靳堯側頭,目光對準靳伯文的方向,那眼神溫和毫無攻擊性,但莫名讓靳伯文背上沁出一層冷汗,“讓我猜一猜,你說許澤恩要訂婚了,這麽大的事,一定會滿京都都知道,而我沒有聽到任何消息,那麽很明顯,許澤恩沒有完全配合你們,他甚至在竭力壓着消息擴散,他是惹得周家不高興?還是你覺得,我是個不定時炸/彈,許澤恩随時會因為我不聯姻了?”

“靳堯,你……”靳伯文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用太驚訝,大人會老,小孩會長大,我當然不會永遠那麽笨。”

靳堯垂着眼:“很多事,我只是不想說得太明白......我知道你的來意,你對許澤恩的關心是不作假的,你是希望許澤恩能真的跟周四小姐訂婚,結婚,生孩子,繼承許家,按部就班地過他的美好人生,而不是跟我這個男人,一個瞎子,稀裏糊塗攪和一輩子,你是這麽想的,家主也是這麽想的,歸根到底,你們都是為他好罷了。”

“之前你們以為他只把我藏在外頭養着,這無傷大雅,但是許澤恩要聯姻的是周家,周家的分量更甚于許家,本來我只是一粒不起眼的沙子,雖然咯眼,但為了許澤恩你們能忍就忍了,可現在我成了一塊巨石,一只攔路虎,你們不敢砸也不敢打,所以靳先生,”靳堯笑得嘲意彌漫,悲涼和諷刺像針一樣密密麻麻紮向靳伯文,“您在我這個養子離開十年之後,終于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靳伯文倒吸一口氣,他來之前做過許多的準備,然而他無論也沒有想到會面對這樣一個脫胎換骨過的靳堯。

這孩子字字誅心,卻句句屬實。

靳伯文沉默許久,最後只問出來一句:“那你是怎麽想的?”

“我嗎?”靳堯擡起眼,迷茫的視線穿透過寬大的客廳,有那麽一瞬,靳伯文以為他根本沒有失明,靳堯的瞳孔聚焦在空氣中明亮虛浮的一點,那是微塵凝聚翻飛的地方,是整個室內被陽光照透後最明亮的地方,“我會問清楚許澤恩,如果他依然覺得許家最重要,我會成全他。”

“那,”靳伯文狠狠咽了下口水,“如果他把你看得重于一切呢?”

“那我就陪着他,生或死,成或敗,富或貧,年輕或蒼老,”靳堯的聲音平淡得近乎嘆息,“我都陪着他。”

說完後靳堯站起來,徑直往門口走。

“你要去哪裏?”靳伯文趕緊問。

“去海恩。”

靳堯沒有讓任何人攙扶,他甚至拒絕讓任何人陪同,他獨自穿行過別墅小區盤桓曲折的道路,走到小區門口,自己攔下了出租車,如果不是他每走幾步都要側耳先傾聽一下前方的動靜,誰也不會認為他是個盲人。

他在海恩門口下了車,認出了那個保安的聲音,那是當年給他打過電話的綁匪,彼時靳堯只覺得滿心都是無奈和蒼涼,許澤恩為了把他弄回京都,費了這樣大的陣仗,這人簡直是個瘋子。

他讓那個保安帶着他一路去了許澤恩的辦公室,裏面隐隐傳來說話聲,門板隔音很好,但是失明後的靳堯耳力更好,許家父子說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還有兩個星期就是訂婚禮,你別給我出岔子,還有,聽說你一直在找眼科醫生,你在搞什麽名堂?”

“一個朋友眼睛壞了,我幫點忙。”

“你的朋友哪個需要你幫這種忙?別是外面又養了什麽不三不四的小玩意!老四,靳堯那件事,我不希望再發生一次。”

“……我從來不養什麽小玩意。”

“你知道就好,我當年栽培靳堯,是要他為你賣命,為你所用,你倒好,把人給我用床上去了!這小子跟他媽一樣,在我眼皮子底下都能出幺蛾子!當年要不是他媽偷偷懷孕,還跟你媽同一天臨盆,導致她的血液供不上,你媽也不會死……”

“父親!”許澤恩的聲音激動起來,“是我們欠了靳堯的媽媽,是我們許家欠靳堯一條命,不是他們母子欠我們的!”

“我真金白銀供養她全家,就是因為她跟你媽都是RH-null血,她承諾了會為你媽媽供血,我才敢讓你媽生你!這所有的悲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不檢點,跟野男人懷了孕,才連累你媽臨産沒有足夠的血液!”

“我媽為什麽會早産?那是姜書鴻買通人害的!姜書鴻是誰的老婆?說到害死我媽……這筆賬到底該算在誰的頭上?!”

“混賬東西!這是你該跟我說的話嗎?”

有什麽重物砸到了肉/體發出沉悶的聲響,最後又轟然落在地毯上。

“……你給我聽好了,我能把你捧上來,就能把你摔下去,我欠你媽的,可我沒欠你,老大的腿怎麽廢的,老三怎麽死的,沒什麽是我不知道的,許澤恩,你翅膀還沒硬呢!”

“老大的腿怎麽廢的?老三是怎麽死的?”許澤恩呵呵笑,“父親您的确什麽都知道,可我也知道,你是不會讓姓姜的血脈繼承許家的,你當年為了掌權娶了姜書鴻,被京都世家恥笑了一輩子,你是有四個兒子,可你偏偏只有一個兒子不是姜家人啊——”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狠狠掴在了許澤恩的臉上,也似乎也掴在了靳堯的心上,他再沒有停留,轉身離開了海恩大樓。

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連蒙帶詐,終于确認了自己不是靳伯文的兒子,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親生母親和許家還有這樣一層關系。

他跟許澤恩之間不過是一場情/愛,愛恨聚散都是兩個人的事,但仇不是。

仇是兩代人的事。

愛恨都如浮雲可散,仇卻不能不報。

許澤恩明顯知道一切真相,他居然瞞着自己這麽多年,他居然敢誘/拐自己和他在一起,他居然在背棄之後還弄出這麽多手段把自己再騙回來。

他們之間有血海深仇。

昂基當年欺淩靳堯,被他廢了男人的根/子,丹拓逼迫紮托的妹妹,靳堯讓對方傾家蕩産還要了他一個指甲,吳司令害他手下一百多個兄弟,他一夜之間血洗司令府……

他這一生能百折不撓,能始終鐵骨不朽,就是因為他有仇必報,唯有對許澤恩,他永遠以恩為先,以情寬恕。

可那是殺母之仇。

他曾經因為靳伯文對他的冷待百思不得其解,也黯然神傷過許多次,今天他才明白原來他跟靳伯文從來都沒有血緣關系,即使從沒有見過那個生母一面,靳堯也有一份屬于血脈聯系的本能讓他為這份仇恨抽筋拔骨。

那晚靳堯在別墅靜靜等着許澤恩回來。

“靳堯?”許澤恩一開燈,就疾走了過來,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怎麽坐在這裏?為什麽不在房裏等我?”

靳堯鼻端輕輕嗅了嗅:“你身上有藥味,哪裏受傷了?”

許澤恩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高腫的臉頰,輕聲哄道:“不小心手上擦了點皮,沒事,我抱你回房……”

“別急,坐會,”靳堯抽出自己的手,下颌往對面沙發點了點,“我有話要問你。”

許澤恩又把他的手抓在自己手心,沒有挪動位置:“你要問什麽?”

“問一問,你什麽時候才願意告訴我,你要訂婚的事。”

靳堯能感覺到許澤恩的血液都在那一刻涼透了,他的指骨僵硬如冰,幾乎握不住靳堯的手。

“別急着回答,我還有問題,一并問完,我母親是誰?她叫什麽名字?她生我的時候死掉,跟你們許家有沒有關系?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一切?”

靳堯露出一個幾近慘烈的笑:“許澤恩,你和你們許家,騙得我好啊!”

他沒有說好苦,也沒有說好慘,他說的是,你們騙得我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小天使們,今天小墨的另一篇幻耽文《萌翻你個蛋》開更了,這本是蘇爽甜寵快穿文,請大家支持點擊收藏評論喲!小墨再次拜謝寶貝們!!!愛你們喲!

文案:

鳳十一(蠻蠻)一覺醒過來,就發現自己闖了大禍。

他弄壞了骊山昆侖鏡,不知道被傳送到哪個世界裏了。

他為了回家在各個世界裏穿梭着,但是總有一個人用盡一切方式想留住他。

食用指南:

傲嬌天真萌死人不償命鳳凰受

全屬性精分萬科全書昆侖鏡攻

快穿,蘇爽甜寵,1V1,所有攻為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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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二:喪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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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皇後天降

沒有喜羊羊和蠟筆小新的世界是寂寞的世界,給個皇後我也不想當。

世界四:最強向導

精神系是火鳳凰的向導,你們見過嗎?

世界五:廢柴逆襲

火屬性單靈根,看一顆蛋如何玩轉修真界!

……

蠻蠻的美食宣言:我做蛋的時候不吃蛋,做雞的時候不吃雞,做人的時候不吃人。

蠻蠻的戰鬥宣言:我灰太狼大王又回來啦!

蠻蠻的愛情宣言:我鳳凰真君選定的道侶,必然永生不死,陪我百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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