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早上醒來,賀延川伸了個懶腰,下意識往自已右手無名指望去,那裏帶着戒指,但卻不是賀延川買的款式。
想到什麽,賀延川急吼吼的下床,滿屋子找李堇誠。
李堇誠正在玄關處穿鞋,被賀延川攔腰抱起來,在空中蕩了一圈,賀延川伸出自已的右手,明知故問:“這是誰給我的戒指啊?”
李堇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我戒指交貨時間比你晚,被你搶先一步求婚,最近我一直想着該在怎麽樣的情形下給你……”
賀延川眼神發亮:“那你也要求婚,給我說點肉麻的話!”
李堇誠神色閃躲,有些害羞,靠在賀延川肩上無奈道:“你饒過我吧。”
賀延川嗅嗅李堇發間的香味,心滿意足,柔聲道:“就說一句,堇誠哥哥。”
“……”李堇誠知道他是逃不了的,準備伸手把賀延川手上的戒指取下來,賀延川立刻把手攥成拳頭,防備的看着李堇誠:“你幹嘛!”
李堇誠頗為無奈,“求婚。”
賀延川高高興興的自已把戒指還給了李堇誠,李堇誠握着戒指,單膝跪下,從容的臉色有一絲緊張。
李堇誠遞上戒指,緩緩說道:“賀延川,嫁給我。”
“噗呲。”賀延川不合時宜的笑起來,臉上滿滿是幸福的笑容,“李堇誠,我這輩子就不指望你能說出什麽肉麻的話了。”
李堇誠眼神閃爍,淡淡的應了聲。
後來李堇誠和賀延川又黏黏糊糊了一陣子,李堇誠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那一瞬間,本來暗色的家門一點一點被鮮紅似血的顏色染上,很快便成了一扇血門,腥臭味撲鼻。
門自動打開,門外李堇誠倒在地上,身上全是血,他倒在血泊中,沒在站起來。
“李堇誠!”
賀延川噌的從床上彈了起來,有些驚魂未定。
門鈴響了,賀延川抹掉一額頭的冷汗去開門。
王苡穿着一身正裝,出現在了賀延川家的門口,“王苡,”賀延川當然知道她的名字,那個李堇誠的校友,賀延川堵在門口一臉不耐煩:“你來幹嘛?”
老娘也不想來啊,誰他媽願意往槍口上撞呢。
“我是李堇誠先生的代理律師,受他所托,把這裏有關他的一切私人用品帶走。”
“什麽?”
時間回到不久前,李堇誠約了王苡出來。王苡猜測李堇誠都是來當面秀恩愛的,但為了争口氣,王苡還是赴約了。
到了約定的地點,王苡點了喝的,被愛情滋潤着的李堇誠看起來氣色很好,讓她牙酸:“學長你要當我面秀恩愛我立馬走人。”
李堇誠像是不屑似的輕哼了聲,語氣淡淡的:“我是來找你談業務的。”
業務?
李堇誠很快便揭開神秘:“如果有一天,我比賀延川先死,就麻煩你盡快讓我幹淨的退出他的生活。”
王苡反應很大:“什麽!”
“冷靜點,別人都看過來了。”李堇誠淺抿了一口茶,面色冷靜,仿佛在說什麽無關痛癢的事情:“我會向你支付酬勞,而且,我走了你不正好有機會了嗎。”
王苡有些不敢置信面前的男人是如假包換的李堇誠,這個男人怎麽可以把生啊死啊說的這麽雲淡風輕。
“你以為,我會吃你剩下的?”
李堇誠淡淡笑了笑:“拜托你了。”
王苡覺得所有人都被李堇誠溫潤的外表給欺騙了,包括她,這個男人溫柔外表下是顆冷漠到殘酷的心:“李堇誠,你不覺得你這麽做,太殘忍了嗎?”
那天,起了些微風,看着窗外被吹落下飄零的樹葉,李堇誠覺得他沒有一刻比這瞬間活的在清醒不過。
“讓他抱着回憶跌下深淵,就是心軟的下場。”
……
時間回到現在,賀延川一如當時的王苡,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讓他近日死氣沉沉的樣子有了些活躍。
賀延川胸膛劇烈起伏起來,笑得那樣讓人心疼:“李堇誠他,除了這房子,什麽都沒留給我了。”
都最後,賀延川都是顫抖着聲線說完的。
連骨灰,都遵照李堇誠一直的心願,火化後揚到江河中,随着緩慢的水流往更遠方去,找不到蹤跡。
現在,竟然還說要清空李堇誠留下的痕跡,這不就等于将他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證據抹殺一幹二淨嗎。
憑什麽,憑什麽……
賀延川堵住門口,不讓人進來,王苡咬牙只要硬着頭皮,冷臉道:“賀延川,中國法律條例上并沒有承認同性戀的婚姻……”
“如果賀延川他不同意這麽做呢?”當時的王苡這麽問到李堇誠。
李堇誠垂眸,道:“你就告訴他,中國法律條例上并沒有承認同性戀的婚姻,也沒有任何白紙黑字能證明我們兩人的關系,作為獨一的個體,我有權按照自已意願,收走屬于我的一切東西。”
“……我有權按照委托人的意願,收走屬于委托人的一切東西。”
“所以,讓開。”
王苡看着已經快要站不穩的賀延川,心裏也疼,李堇誠,你太狠了。
把這招用到自已身上,更狠。
王苡伸手推開賀延川,賀延川身形搖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王苡想伸手扶他的動作一頓,縮回了手。
“對不起,”王苡抱歉的看着失魂落魄的賀延川,“希望你能理解。”
“我他媽不能理解!”賀延川一拳狠砸在地上,整個人就在崩潰的邊緣,悲哀的怒吼:“我他媽不能理解!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他什麽都不留給我!!”
他到底算什麽?!
一只想抛棄就能抛棄的寵物?
賀延川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遮住臉,淚水從指縫滑落,對着空氣質問道:“憑什麽……憑什麽……李堇誠你告訴我憑什麽啊……”
在一起十多年,是真實存在,不是個笑話啊。
不要離開我的生活,不要,不要……
王苡看着難受,一時站在原地僵硬,半晌剛準備動身前進一步,賀延川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褲腳。
被淚水打濕的視線模糊着,賀延川用最大的力氣拽緊王苡,用卑微的聲音祈求着: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帶走我的李堇誠。”
“……”
是個活生生的人看到這一幕估計都會掉眼淚,王苡仰頭憋回眼淚,深呼吸一口氣,道:“你贏了,雖然李堇誠會罵死我,但無所謂,反正姐被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說完,王苡深深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傷心得像被搶了心愛玩具滿腹委屈的孩子的賀延川,輕輕關上了門。
王苡想到了她畢業時,舉起右手握成拳頭發的誓:“……我将用畢生捍衛法律的尊嚴。”
可是門裏的那個男人,在法律上卻永遠不能正大光明。
“老天爺……不要讓我對法律失望啊。”
王苡走後,賀延川躺在地上渾渾噩噩的睡了一覺,在醒來時,全身冰冷僵硬,動一動都困難。
沒有旁人幫助,賀延川只好自已咬牙忍耐着站起身,進了浴室。
天氣已經到了初冬,賀延川披了件衣服從浴室出來,坐在床邊打開抽屜,抽屜裏兩個戒指盒,賀延川打開其中一個盒子,裏面靜靜躺着一對戒指。
在李堇誠辦公室的抽屜裏,賀延川發現了本來以為丢失的戒指。
但戒指找回來,人卻回不來了。
賀延川輕笑一聲,取出戒指給自已戴上,在燈光下直勾勾望着右手無名指的戒指,“李堇誠,你想讓我在失去你的生活裏繼續活下去,費了多少苦心啊。”
李堇誠做事前,都會把後路都想好,對賀延川更是煞費苦心的鋪路。
小說出版也好,戒指也好,抹去自已痕跡也好,都是李堇誠在為賀延川未來能好好活,而做鋪墊。
但是李堇誠忘了,賀延川曾說過:李堇誠,沒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
燈光……好刺眼。
賀延川關了燈,平躺在床上,疲憊不堪的閉上眼。
“賀延川!!!”
是誰在叫他……
“不要……不要,李堇誠你給我松開!!”
他的聲音為什麽會在抖。
“賀延川,我讓你在家乖乖等我,為什麽不聽話?”
“我錯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來我也不會為了保護你死了!!”
“不,不是這樣的……”
“都是你的錯!”
“不是!!!”
賀延川猛地從床上掙紮着坐起來,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
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噩夢了,賀延川下床去洗把冷水臉,卻沒勇氣去看鏡子裏自已的模樣,不用想,肯定狼狽又邋遢。
又一天的清晨來了,賀延川站在窗臺邊,臉上被冷風刮得有些生疼。
李堇誠在那邊,會不會冷啊。
就套個薄薄的白大褂,肯定抗不過寒冬的。
白大褂。
那天醫鬧時,李堇誠對他說:算了,他們也是為家人着想。
說:将心比心,乖。
以前同旁人說話都是最多一句話的李堇誠,為了所謂的醫生信仰,饒過了對他出言不遜,妄圖動手的病人家屬。
可是,他們卻亮出了利刃,刺向李堇誠毫無戒心,柔軟的一顆心。
一刀接着一刀,捅紅了眼。
最後,笑着結束了李堇誠的生命。
畜生。
豬狗不如的家夥。
賀延川突然不自覺的朝廚房走去,廚房裏各式各樣的刀具,賀延川随意的拿過一把水果刀,在手上掂量掂量。
刀面上,映照出賀延川平靜的臉。
試了下刀刃,很鋒利,是賀延川要的效果。
轉身回到卧室,賀延川披上李堇誠的大衣,鼻尖萦繞着屬于李堇誠的松木香味,內心十分平靜,他踱步來到玄關處穿好鞋子。
把水果刀塞到懷裏,賀延川打開了門。
【未完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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