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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僵屍,就乖乖的喝藥。”

聞言,雲黛不情不願的又把藥端了回來,捏着鼻子一鼓作氣灌了下去。

又腥又苦。

“快吃顆蜜餞。”芊雪迅速将一枚裹滿了蜜糖的梅子塞進她的口中。

雲黛感激的朝她點點頭,使勁嚼着嘴裏的梅子,在此以前她從來沒有覺得一顆小小的蜜餞竟是如此可愛。

尹千言為她把了脈,揮揮手示意芊雪先出去。

“雲姑娘身上所中之毒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注意不要接觸寒涼之物即可。”尹千言眉眼帶笑,溫和的囑托她。

雲黛微微笑了一下,道了句多謝,迅即說道:“尹先生還有什麽話不妨直說了吧。”

她知道尹千言将芊雪支出去,必是有重要的話與她說,索性主動問了他。

尹千言想了一下,拱手向她一拜,雲黛吓了一跳,立刻去扶他:“尹先生這是何故?”

“雲姑娘。”尹千言頓了一頓,繼續道,“能否請雲姑娘将千年雪蓮相贈?”

雲黛一頭霧水:“千年雪蓮?那是什麽?”

“實不相瞞,雲姑娘所中之毒乃陰狠至極的血毒,為解血毒我幾乎翻遍了世間所有醫書,也只找到了治标不治本的辦法,若要根治必須有千年雪蓮做藥引。”尹千言對着燭火娓娓道來。

他說,雲黛雖身中此毒卻很快得以解除,正是因為體內有千年雪蓮的緣故。

☆、27.迷霧之中現良計

雲黛聽他這麽說,覺得真是匪夷所思:“尹先生怕是看錯了,我從未見過什麽千年雪蓮,更別提吃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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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千言不死心,又繼續問她:“雲姑娘當真不知?”

“不知。”她眸光清澈,回答的十分坦然。“尹先生的救命之恩雲黛感激在心,他日有機會回報之時必然不會相忘,只是這雪蓮……恕雲黛真的無能為力。”

尹千言見她如此雖心有不甘,卻也不便再繼續追問下去。

“難道鬼谷中也有人身中此毒?”

他猶豫片刻,下意識的握緊了腰間的玉佩,點點頭。

“谷主?還是少主?”雲黛看着他握緊玉佩的手猜測道。

尹千言沒想到她會問得這麽仔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反問她:“雲姑娘為何猜測會是他們二人?”

雲黛默默笑了下,她早就注意到了尹千言腰間的那枚玉佩,若是她沒看錯,這正是前朝皇帝欽賜給江湖名醫尹辭的青龍佩,其價值不菲,少說也有萬金,買下整個均州都是綽綽有餘的。

咳,扯遠了。

其實最重要的是,雲黛懷疑這位尹千言就當時赫赫有名的尹辭,十幾年前他突然在世上銷聲匿跡,有人說他是醫死了人無顏茍活于世而自殺了;亦有人說他的愛人駕鶴仙去,于是他為她殉了情。

當然這些都是她這些年來行走江湖四處聽說而來,事實如何她也從來沒有過問過。

她看尹千言的年紀與尹辭十分相仿,更是确定了這個猜測,沒想到他沒有如世人所說的那樣已經去世,而是藏在了鬼谷之中,而且身份不低。

其原因如何,雲黛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讓他如此耗費精力尋找救命之方的人必定是谷內的重要人物,不是谷主就是那位少主。

雲黛微微一笑,也不急着确定心中的答案,繼續問道:“如果沒有雪蓮,那他會怎麽樣?”

“也許能夠靠着藥物活個十幾二十年,但是常年倚靠藥物身體必然受損,也可能……”他眸中黯了黯,“也可能今日睡着後就永遠不會醒來……”

雲黛甚是驚訝,沒想到這個血毒厲害到了這個地步。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不久尹千言就告辭離開了。

其實話一說完,雲黛便想起了一碗蓮子粥,甜糯爽滑的口感和芬芳清冽的蓮實之香猶在唇齒間。顧庭予終日研究釀酒之道,時常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回來釀酒,說不定那還真是尹千言口中的千年雪蓮。沒想到她這個師父不知不覺間又救了她一命。

而目前得知這件事情的好處就是,她有了一個既能全身而退又能拿回玉狐的萬全之策。

雲黛每日百無聊懶的在谷中養身子,有丫鬟服侍,有錦衣美食,沒有受到任何苛待,可她心裏就是壓抑的很,失去了自由一切都毫無意義。

尹千言每日都會過來看看她,還時不時的提到千年雪蓮的事情。雲黛心知尹千言并不相信她那日所說,可這是她唯一的籌碼,不能讓他如此輕易的得了去。

眼下想要出谷就必須先見到那位少主,她在心中默默盤算着該怎麽接近他。

雲黛坐在榻上出神,芊雪仔細的為她擦藥:“姑娘,再用幾日藥,身上的疤痕就能消了。”

“謝謝你,芊雪。”

芊雪甜甜一笑,兩只小巧的梨渦更加深了:“姑娘言重了,這是芊雪應該做的。”

上完藥,芊雪便退了出去。從漸漸和上的門縫處,她看見守了一名男子。

雲黛躺了片刻,咬咬牙走到門口,開了門。他立刻擋在她面前,甚至禮貌的伸出手請她自己回房,雲黛呵呵笑了一下,可真是盡職啊。

她負氣的躺倒在榻上,用力捶了幾下扶手。不知這少主到底存了什麽心思,她求見過多次,可他卻一面都未曾來見過她。

既然如此,她就主動去找他。

☆、28.做筆交易可好?

“尹先生,不好了……人……複發了……”素衣的男子快步跑進一間院子,氣喘籲籲喊道。

尹千言坐在石桌前,看清了來人正是守着雲黛的那名手下,眼底閃過一絲慌張道:“何事如此毛躁?沒看見少主在此嗎?快下去。”他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側的少年,見他正滿臉狐疑看着那名手下。

男子聞言立刻下跪向葉璟翊請安,葉璟翊看了他片刻揮揮手道:“你找尹先生有何事,不妨直說,是何人病了?”

他看看葉璟翊又看看尹千言,正要開口卻發現尹千言向他搖了搖頭,于是他一時不知該怎麽辦才好,汗水流了滿頭滿臉也顧不得伸手擦一下。

“是……是……”他是了半天依舊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一柱香前,雲黛尋了個自認為很聰明的法子,她裝作餘毒複發,引開了那人前去找尹千言,又趁機打暈了芊雪悄悄跟在他的身後。

此刻她正俯身在院牆之上,看着裏面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終于是見到了那位神秘的少主。

已近黃昏,月白色的身影在橙黃色的日暮下拉出長長的影子,他此時正背對着她,身形看上去修長清瘦,墨發用一根素色緞帶束于腦後,露出白皙幹淨的雙耳。

不知道他的長相如何?看着氣度身型定是不會差到哪兒去。雲黛自動腦補了一副絕世美男的畫像,自我陶醉中。

葉璟翊仿佛感覺到了一道審視的目光,他微微偏了頭,雲黛立刻将腦袋縮了回來,躲在院牆之下。

“既然是要事,尹先生不妨随他去一趟。”葉璟翊淡淡開口,站起身來。“我也乏了,先回去休息,翊兒告辭。”

尹千言心頭總算舒了口氣:“也好,我晚些再去看你。”

葉璟翊點點頭,随後慢慢的走了回去。他遣退了随身的仆人,沒有直接回住處,而是繞了一條遠路,走進一片桃林中,正是桃子成熟的時節,枝葉連片的樹上已經結了很多飽滿粉嫩的鮮桃。

雲黛隐去了氣息一路跟着他,他走的很慢,熹微的光影打在他清瘦的背部,印出一片光斑,星星點點。

他展臂摘了一枚熟透了的鮮桃,在手中輕輕掂着。

萬劍山上也有一片桃林,雲黛愛吃,每次雲灼練完劍就會偷偷的摘幾個送去給她。

“小黛,慢點吃。”他将袖子攥在手裏,溫柔的替她擦去嘴角的汁液。

她擡頭對他笑,他便也笑。

……

雲黛看着那道背影,走過去,走了幾步才恍然停下。

她剛意識到自己暴露了蹤跡,面前的少年便猛然轉身掠至她身前,伸手掐住了她的咽喉,将她抵在樹幹之上。

她大驚,想要去抓他的手,那只手卻死死扣住絲毫不放,力道較之前更甚。他白玉般的手腕近在眼前,此刻雲黛卻無心欣賞。她胸口窒悶喘不上氣,脖頸和臉上漲的通紅,張了張嘴根本說不出一個字。

暗影中雖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寒意,如此熟悉,她心髒猛烈地跳動着,是不好的預感。

“什麽人?為什麽跟蹤我?”他緩緩說着,語調平靜。

聲音清澈,沒有一絲雜質,這讓雲黛更加确認了心中的想法。該死的老天是在捉弄她嗎?她是被仇敵救了回來?

“是你。”葉璟翊靠近了些,終于看清了她的樣子。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般。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蹤我,不怕我殺了你?”

“你要殺我,有的是機會下手?”雲黛看着他,眸中沒有一絲懼意。

她就這麽直直的看着他不卑不亢,如此勇敢,如此無畏。這樣的雲黛不經意間觸動了他心底某一根弦。

他驀然松手。

雲黛長吸一氣,立刻捂住被掐的生疼的喉嚨,一邊咳嗽一邊用力貪婪的呼吸。

“你走吧。”

什麽?雲黛驀地停住咳嗽,訝異的看着他。就這麽放她走了?

片刻,她手一揮,決然道:“我不走。”

葉璟翊顯然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收回跨出的步子挑眉望她,好看的眉眼蹙起,眸子裏寫滿了疑惑。

雲黛摩挲着尚在隐隐作痛的脖子,伸出手道:“把東西還給我,我就走。”

“東西?”他想了想,從腰封內拿出一件白色物事來,捏在手裏把玩着,玉色指尖輕點在上面。“這個?”

他每敲一下,雲黛的心就跟着揪疼一下:“小心點,這個,很貴重的。”

葉璟翊不置可否,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一瞬不眨的望着她,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手中的玉狐之上。

“為了一件死物,連命都不要,值得嗎?”他問。

聞言,雲黛立刻板了臉,一本正經說道:“這不是死物,你不懂。”

“哦?那你倒是說來聽聽。”葉璟翊頓時來了興致,抱臂審視着她。

“這個我無須跟你解釋。”雲黛伸手至他面前,語調清冷,“還給我就是了。”

葉璟翊微微眯了眼,握着玉狐的手背在身後凝視着她道:“雲黛,你到底是什麽人?究竟有何目的?”

“請你弄清楚,明明是你們将我軟禁在此,還拿走了我的東西。”雲黛冷哼一聲:“我該問你們有何目的才對。”

“軟禁?”葉璟翊瞳眸微動,他明明在她有所好轉的時候便吩咐人送了她回去,她又怎麽會被軟禁于此?忽然想起尹千言今日的反常,莫非……他頓時語塞。

雲黛見他一語不發,黑青着臉甚是開懷。順手摘了一只鮮桃,随手擦了擦咬了一口,入口即化鮮嫩多汁,她不住的點頭,比萬劍山的要好吃。

她“咕咚”一口咽了下去,得意的說道:“私自軟禁良家少女,還擅自搜身拿走我的東西,憑這兩樣若是告到官府——恐怕不是小罪。”

葉璟翊收回失态,欣賞了一會兒她志得意滿的樣子,嘆了口氣,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笨,到底是如何當了這麽多年飛賊還沒被抓住的?

“我想裴大人很樂意找回自己丢失的贓物,順便抓捕送上門來的金、三、司。”

“你。”雲黛氣結,手中咬了一半的鮮桃咕碌碌滾下了地。

她緩緩吐出一氣,整了整面部表情,上前兩步獻寶似的說道:“不如,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我知道有一樣東西你一定很需要。”邊說邊用放肆的目光在他全身上下溜了個來回。

她靠的很近幾乎就在眼前,葉璟翊甚至能夠聞到她唇瓣上殘留的淡淡桃香味,全身一個激靈悄悄側開了身。

“什麽東西?”他的聲音帶着顫。

“能幫你解毒的聖藥。”他整日一副病态,雲黛猜測八成是他中了毒,于是大膽地跟他交易。“我用聖藥換回玉狐,怎麽樣?”

葉璟翊不發一言,她又嘆了口氣:“唉……用自己的東西換來的,還是自己的東西,怎麽算都是我吃虧。”

少年終于動了動,他驚詫的看着她,目光從她白皙的脖頸間滑過,又收了回來,更是不自在,僵硬的說了句“不需要”。

葉璟翊側向她,借着微光,雲黛察覺到他耳廓之上多了一抹紅印。

怎麽解毒,尹千言跟他提起過,“若是找不到雪蓮,等她體內的餘毒清除幹淨,日日服食她的鮮血也可。”

葉璟翊覺得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方法,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這才吩咐人早早的送了她回去,誰知尹千言竟然私自把她給軟禁了。

她現在是想讓他喝她的血麽,這女人一定是個瘋子。

“真的不要?”雲黛有點急了。

他的眸子發寒,冷意噴薄而出。

“好罷。”看來顧庭予那壇雪蓮酒是無用武之地了。雲黛又朝他挪了挪身子,“翊兒?”

葉璟翊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我叫……景翊。”

“原來你姓景,景翊,那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将東西還給我。”

葉璟翊瞪着她看了片刻,細細思量了一番。

“給你個機會拿回它。”他突然松了口,将玉狐舉至她面前,饒有興致的看着她。

雲黛默然,警惕的問道:“什麽機會?”

“拿你來換。”他淺淺勾起唇角,瞳眸之中閃動着點點光芒,一字一字說道。

在這以後的很多日子裏,雲黛都想,他一定會妖術。

否則為何每次直視他那對漆黑如墨的眼睛,還有清淺幹淨的笑容,她就止不住的心慌無力,仿佛手和腳都不是自己的,就連大腦都不聽使喚了。

她就這樣答應了他,想想都荒唐。

大概是這次中毒中的太深了罷,雲黛這麽安慰自己。

“在我的身邊當我的婢女,服侍我就是你的任務。”葉璟翊丢下這句話就要走,見雲黛依舊呆愣在原處,不禁皺了眉,喝道:“還不跟我走。”

他的語調十分淩厲,雲黛無語。

“喂,你多大了?”

“跟主子說話要用敬語。”

雲黛咬緊了後牙:“少主,請問您今年貴庚?”

葉璟翊忍住笑意,淡淡道:“主子的年齡豈是爾等随便過問的。”

雲黛深吸一口氣,慢慢放緩了步子。

……

“快點。”月白色的錦衣少年大聲喝道。

☆、29.男女大防

少主葉璟翊收了一名婢女,這個消息在鬼谷不胫而走,引起了軒然大波。少主不喜女子靠近,谷主曾經為他找了幾名婢女和通房丫頭統統被他趕走了,所以他身邊從來都是男仆服侍,而這次他主動找了雲黛做婢女讓衆人十分驚訝。

鬼谷恐怕不久就要辦喜事了。不明所以的人們紛紛這麽猜測着,暗暗竊喜。

而尹千言卻為另一件事而高興。

“翊兒,你想通了。”他的喜悅不言而喻,連笑容都更甚。

這個孩子幾乎是他看着長大的,他真心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血。他的每一次毒發,每一絲痛苦都讓他心疼。可他每次都能堅強的挺過來,即使再痛,他都能咬緊牙關忍住,不發一言,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而這樣的葉璟翊只會更加讓他心疼。

谷主梁君墨出谷前往雪山尋找雪蓮已有一年,至今未歸,且不說路上會不會出現意外耽擱了,即便找到雪蓮,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解毒更是遙遙無期。而如今老天送了一個現成的解毒良方在眼前,他如何不為他高興。

眼下雲黛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于是尹千言盤算着如何讓雲黛乖乖伸出手腕讓她取血。

“此法不可。”葉璟翊一口否定,“尹先生,這件事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同意。”

“為何?”尹千言默然,笑容也僵在臉上。“你不想盡快解毒,然後去做你想做的事嗎?”

“當然要去做。”葉璟翊十分堅定的回答。

“那是為何?”尹千言實在想不通,“只是每日取一些,絕不會傷及她的性命。”

“不行,總之我不同意。”葉璟翊背着手朝前邁了兩步。

尹千言嘆了口氣,容姿玉色的臉龐也暗淡了幾分。

“尹先生。”他喊住正欲離開的尹千言。

尹千言不解的回頭看他。

“希望您不要再做之前那等無妄之事。”

他一愣,葉璟翊此刻的語氣和神态像極了那位,高高在上睥睨一切,讓人毫無辯駁之力。

“翊兒不喜歡,也只好如此。”

“多謝尹先生。”

尹千言點點頭,心事重重的離開了。走至院中,見雲黛正趴在石桌上,喊了聲:“雲姑娘。”

雲黛立刻坐直了身子,望向他。

他走近雲黛,嘴角微微勾着,溫潤的笑意挂滿臉龐。“要雲姑娘服侍翊兒,真是委屈姑娘了。”

雲黛呵呵笑了聲,口不對心道:“怎麽會,一點兒都不委屈。”

“那就好。”尹千言微微垂了眸,道:“之前私自軟禁姑娘是在下的不是,還望雲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更加不要牽扯到少主的身上。”

“哦?”這一點雲黛确實不知道,而葉璟翊也從來沒有向他說明,若不是尹千言主動告知,她還真的以為軟禁自己是葉璟翊的授意。她看了眼緊閉的門扉,心中滑過一絲異樣。

“但是有一件事,在下出于私心想求雲姑娘答應我。”尹千言的神色中滿是祈求,俊逸神秀的臉龐教她看了也不禁心軟。

“不知是何事,尹先生?”

“翊兒雖年幼,但心思頗重,這幾日,我見翊兒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希望雲姑娘能夠多留些時日陪伴翊兒,至少能讓他開懷些。”

他這番話說的沉重,直接讓她産生了不好的聯想。雲黛開始同情起葉璟翊來,這孩子怕是命不久矣了。可轉念一想,他死了對自己可沒什麽好處,這鬼谷看起來怪怪的,傳聞中的谷主性格涼薄,若是痛失愛子,誰也不能保證到時候他會不會讓自己為他兒子陪葬。

雲黛越想心中越是擔心,這鬼谷怕是不能安心的待下去了。她得盡快想個法子拿回玉狐逃出去才是。

想歸想,實施起來卻是另一碼事。葉璟翊随時都将玉狐揣在身上,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離身,除了沐浴之時。

葉璟翊靠在榻上,手中握了一冊書卷,雙目不離的仔細看着,忽然聞得房內一陣異動,擾的他一個字都看不下去。

他擡眸好奇的看着雲黛将一桶接着一桶的熱水搬至房間,注入浴桶之中,還鋪了滿滿一層的花瓣在上面,這才意識到她在幹什麽。

“雲黛。”他喝住了她,“這是我的房間。”

“我當然知道這是你的房間。”雲黛眼睛亮了亮。

葉璟翊扶額,鐵青着臉色問她:“那你這是在做什麽?要在我的房間沐浴嗎?”

“當然不是,這是為你準備的。”她說着徑自走了過來,将他從榻上拉起來。葉璟翊條件反射般的甩開了她的手,後退了幾步。

雲黛繼續貼近他,伸手幫他寬衣,葉璟翊再也忍不了,冷冷開口:“走開,離我遠點。”

她的手騰在空中,尴尬的收回手道:“我只是想幫你寬衣而已。”

她說的自然,因為顧庭予平日裏沐浴也很随意,經常脫去外衣就在院子裏沖涼,他總說男兒當豪放不羁才是,扭扭捏捏的豈不像個女人。雲黛跟着顧庭予長大,早就習以為常,自然不明白葉璟翊為何如此拘謹,私心裏認為他就是個放不開的小女子。

葉璟翊扶額:“雲黛,你懂不懂什麽是男女大防。”

雲黛冷哼一聲:“不過是個毛都沒有長齊全的小毛孩兒,根本沒什麽可看的,何談男女大防。”

葉璟翊如吞了一只蒼蠅,臉色更冷幾乎結了冰淩,手中的書冊被揪成了皺巴巴的一團,大有山雨欲來的趨勢。

“好罷,我收回這句話。”雲黛見形勢不對,只得求饒。這小孩兒真是太難搞了,尤其是養尊處優的小孩兒。“天氣燥熱,沐浴過後會舒服很多。”

“不需要。”

“當然需要,看你滿頭大汗的。”雲黛不死心,從袖中抽出絹帕快步挪到他身邊,揚臂伸手到他眼前。

葉璟翊避開捉住了她的手腕,狠狠攥住。“夠了,你再胡鬧下去,我就不客氣了。”他說着,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雲黛疼的直咧嘴。

他如此活蹦亂跳,哪像是身中劇毒将死之人,雲黛心中腹诽着很是不甘,卻又無計可施,只得憤憤然離開。

她将門關上,卻沒有立刻走掉,而是等了片刻,聽見裏面有細碎的衣料摩擦聲和撥水聲傳來,心中竊喜。

她将裙擺提起打了個結,悄悄溜了進去。果然見到黃梨木雕花屏風後面背着她跨進浴桶的葉璟翊。

葉璟翊察覺到動靜回頭,所幸他大半身子已經沒入水中,只露出一片光潔白皙的胸膛。雲黛隔着霧氣看的不太真切,但也能大致看出他的身型十分勻稱修挺,一股獨屬于少年的清新氣息撲面而來。見此風光,連喉間也幹澀了幾分,雲黛不禁咽了下口水。

葉璟翊驚訝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雲黛心知他怒了,連忙退後一步擺手道:“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我的東西落下了,進來拿。”她指了指屏風處躺在地上的紫色香包,那是她剛剛故意掉落在此的。

他垂了眸,不說話。

雲黛瞄了一眼搭在屏風之上的衣物,瑰藍色之中一點白,正是玉狐無疑,她快步過去撿起香包,順便勾走了玉狐藏在袖籠中,道:“我出去了。”

踱至門邊,卻聽見門外頭響起了敲門聲,雲黛頓住,一陣心虛。

“少主。”是陌旬,他的聲音帶着喜悅和幾分急促道,“谷主馬上回來了。”

“義父!”聞言,葉璟翊“嚯”的從水裏站起身,匆忙撩起衣物往身上套,手忙腳亂的一陣亂搗鼓。

隔着屏風雲黛聽見裏面哐哐铛铛的響動,最後看見葉璟翊只着了中衣踮着腳跳了出來,一只腳趿拉着黑色皂靴,另一只靴子正抓在手中胡亂的往另一只腳上套。

她瞠目結舌的看着他,這樣狼狽的葉璟翊是雲黛從未見過的,沒想到他也會有這般慌張的時刻,但又說不出來的可愛,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葉璟翊擡眸瞪着她,冰眸中終于噴出火焰:“笑什麽,還不過來幫忙?”

雲黛垂了眉眼作無辜狀:“少主,你剛剛叫我出去來着。”

“現在我叫你過來。”他的語氣不容置喙,“幫我更衣。”

雲黛跟在葉璟翊身後前來迎接回谷的谷主梁君墨,她擡頭仔細查看了一路上的景致和特點,默默記了下來。

鬼谷的入口頗為隐秘,竟然位于一道瀑布之後。雄闊的瀑布一瀉千裏,任誰也想不到這千丈之高的瀑布後面會有另一番天地。

此刻他們正處于瀑布後面的一處空地之中,四周植滿了樹木花草,兩排參天巨柏圍攏成一道屏障,下面有海棠、蘭花、百合、芍藥、木槿、紫薇等各色花卉,俨然一副綠樹成蔭,百花争豔的畫面。

而入口處是一座高約三丈,巍峨壯觀的七樓三開間四柱石牌樓,正中央提了“鬼谷”二字,甚是氣派威嚴。他們此時就處于牌樓之下,鬼谷之內的人包括婦孺老少皆都聚在此處等候谷主歸來。

☆、30.留下還是出谷?

等了約摸一刻鐘的時間,雲黛有些不耐煩,左顧右盼的四處張望着。

卻發現周圍人的目光幾乎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且眉目帶笑交頭接耳的讨論着什麽,目光之中有說不清的暧昧之态。待雲黛看過去,他們又轉移了視線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目光轉至尹千言之時,他向她點頭微笑。雲黛微微笑了一下收回視線,輕輕碰了碰身邊葉璟翊的胳膊:“景翊。”

葉璟翊疑惑看她,給了她一個詢問的眼神。

“老實說,我是不是天生麗質?”她朝他擠了下眼睛。

葉璟翊:“……”

“是不是?要不然你們鬼谷的人每個見到我都要多看兩眼。”雲黛頗為自得的說着,完全不顧葉璟翊是何反應。

葉璟翊繼續沉默。

“不說話就等于默認了。”雲黛自作主張的幫他下了定論。

“你很吵。”他嗤了一句,随即別開眼。雲黛心中不舒坦,低聲罵他:“死小孩兒,嘴巴這麽硬難怪不讨人喜歡。”

葉璟翊只聽見她近在耳側嘀嘀咕咕,卻什麽都沒聽進去,神思完全停留在她那個自認為很妩媚,實則很荒誕好笑的媚眼之中。

天生麗質嗎?這麽說似乎并不為過。她個子高挑只比他稍矮一截,十五的年紀已長了一副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身極地緋色襦裙将她襯得雪肌如瓷。她的五官雖算不得多精致,卻很是清麗,蛾眉皓齒搭配的恰到好處,尤其是那雙璨若星辰般的眸子,一閉一睜,确有說不出的韻味,如遠山芙蓉淩波盛開。

思及此,葉璟翊的心跳漸漸加速,耳根處也浮起熱度來。他被自己的反應吓了一跳,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見雲黛正挑眉斜睨着他,他立刻別開眼,以拳抵唇大聲咳了幾下,雲黛皺眉撇撇嘴,不聲不響的遠離了他幾步。

谷口處忽的傳來巨石挪動的沉悶巨響,但見一行人從瀑布右側魚貫而入,為首的男子步履生風,一襲白衣随風而動,如谪仙般翩然而至。走得近了,才看到他果然如傳聞中那般戴了半截鬼面具,沉郁的眼中透着涼意。而沒有被面具遮去的下半部,線條十分柔和,他雖已至中年,卻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如被玉石雕刻出來一般。與溫潤謙和的尹千言相比,顯得要年輕許多。

這與她心目中威嚴氣概的一谷之主相去甚遠,雲黛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未及而立之年。

衆人齊聲喊道:“恭迎谷主回谷……”喊聲震天動地。雲黛仔細的打量着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于是濫竽充數的跟着張了張嘴蒙混過去。

“恭迎義父。”葉璟翊上前一拜,梁君墨忙伸手扶他起來,雲黛看到他似乎笑了,可擡起頭來之時又恢複了清冷的模樣。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一大一小都一個德行。“他就是谷主?梁君墨?”雲黛小聲詢問尹千言。

尹千言自梁君墨的身影出現之時,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他,聽到雲黛問話,才抿了唇角點點頭。

他溫熱的目光繼續追到梁君墨身上,正好對上了他的雙目。梁君墨微微點頭:“這一年來,辛苦尹先生了。”

尹千言忙上前一步道:“哪裏,千言哪及得上谷主千裏奔波的辛苦。”他頓了頓又道,“此次前去雪山,可遇到了危險?大家……”

說到這,梁君墨的眼睛驟然一暗,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尹千言和葉璟翊這才注意到回來的人似乎與出谷之時的人數不一,估摸着少了有數十人。人群中也開始傳出一些躁動的聲音。

梁君墨步履沉重,向前跨了幾步展臂一揮,衆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我梁君墨一年前帶了衆位弟兄前去雪山,為我兒尋找治病良藥千年雪蓮。”他們一行人行至雪山腳下,附近的村民告訴他們雪山之上危險重重,正是風暴盛行之時不宜上山,可是梁君墨并沒有聽從村民的建議,而是選擇了立刻上山。最終他們遇上了雪山風暴,大家拼了命才逃出生天,可依然有人葬身風雪之中,大家傷的傷,死的死,損失極為慘重。

因此別說雪蓮了,就連一片葉子都沒有帶回來。

聞此噩耗,衆人都眼含熱淚,葬身雪山之人的家人幾乎站不穩幾欲暈厥,卻依然堅強的站在原處互相扶持着。

梁君墨看着他們,滿目愧疚道:“他們都是我鬼谷的好男兒,是我害了他們。”他默然轉身,吩咐身後一名膚色黝黑的青衣男子:“元一,立刻布置靈堂,我要為弟兄們守靈三日。”

雲黛聽聞此言,不免唏噓,看來這鬼谷谷主也并非外界所傳那樣,是個生性涼薄之人,還是挺有情有義的。

葉璟翊阻止了那名叫元一的男子,對梁君墨道:“義父,這件事因我而起,布置靈堂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可是你的身體……”

“若不是因為我……就讓翊兒為他們做點什麽吧。”他堅持。梁君墨看了他片刻,他深知這孩子的個性,終是點頭應了他。

“梁大哥,我也來幫忙吧。”一道清麗的聲線從他們身後傳來,幾人循聲而望,竟是一名陌生女子。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長得不算美,倒也有幾分可人,她穿着極為樸素,三千青絲也只用了一根青竹簪挽了一個發髻,看上去極為幹淨清爽。

葉璟翊好奇的看着她,問梁君墨道:“這位姑娘是……”

“這是霍姑娘,我們回來時在路上偶遇,見她身世可憐,便順道帶了她回來。”梁君墨解釋。

女子微微伏身,向幾位施禮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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