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女子霍婷婷,承蒙梁大哥不棄,将我帶回谷中。”霍婷婷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毫不失禮,她深深看着梁君墨道:“梁大哥于我有救命之恩,婷婷當牛做馬也無以為報,就讓我也出一份力吧。”

說到激動之處,她泫然欲泣幾乎就要下跪,梁君墨一只手穩穩扶着她,另一只手臂微微攬着她的後背,道:“你有傷在身還是先去休息吧,稍後讓尹先生為你診治,他醫術精湛,定能讓你早日複原。”

說完又看向尹千言道:“有勞尹先生了。”

尹千言彎唇一笑,目光不自覺的投在他扶着霍婷婷的那只手上,道了句:“無妨,這是千言應該做的。”

他們之間一來二去的互動,盡數入了雲黛的眼中,一個想法蹭蹭的冒出頭來:真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啊。不知道他們這出戲最終會怎麽演?可戲再好看,也不關她的事了。

整個鬼谷此時陷入一片悲痛之中,守衛也會松懈很多。葉璟翊接下來也有大把的事情要去做,而且玉狐也已到手,天時地利的良機就在眼前,于是她決定今晚就趁機溜出谷去。

果然,葉璟翊領了陌旬和一些得力手下去置辦靈堂之事,将雲黛甩在了一邊。于是雲黛決定尋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睡一覺,等天黑了再行動。

鬼谷雖是個谷,占地卻不小,她曾有好幾次想要查探地形,均迷了路,最後每次都是被葉璟翊給拎了回來。所以她嚴重懷疑他時刻都在跟蹤她。

雲黛這次沒敢走得太遠,就在上次跟葉璟翊見面的那片桃林中尋了棵隐蔽的桃樹,她輕巧的跳了上去,倚在樹幹之上。上次吃到一半的桃子落了地,雲黛可惜了好一陣子,決定這次要吃個夠,于是順手摘了個鮮桃用絹帕仔仔細細的擦了個遍送進嘴裏,吃飽了再美美睡上一覺再說。

雲黛抻抻胳膊腿,仰面而躺。睡至半酣竟迷迷糊糊的被一陣說話聲吵醒,她惱恨的睜開眼,見不遠處站了兩個黑色的人影。天色已黑,她看的并不清楚,于是豎起耳朵來仔細聽他們說話的內容。

“你确定東西在谷中?”是一道妖嬈魅惑的女聲,雲黛從沒聽過這個聲音,完全無法分辨是誰。

“确定。”這聲音渾厚,是個男人。

“在誰那裏你知道嗎?”

“如果沒猜錯的話……”

女子很快打斷他的話:“猜?我不要猜的,我要确定的消息。”

“是,是在少主身上。”男子立刻更正自己的用詞,堅定的說道。

Advertisement

女子沉默了一刻,突然陰陰的笑了兩聲:“如此甚好,可以将他一并鏟除。”

“什麽?你是說,主子要除掉他?”

……

聽到此,雲黛心中一凜,她這是聽到了不得了的大事了,鬼谷中竟然有人要殺害景翊。她手中一個用力,“咔擦”一聲折斷了一根樹枝。

糟了。

那兩人很快發現了,淩厲的女聲問道:“什麽人在那?”

雲黛額頭滴下一滴冷汗,她聽見兩人的腳步聲正在向她靠近,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幾乎就要蹦出來。怎麽辦?

就在她決定要逃跑之際,突然在她前方閃過一個黑影,腳步聲快速的往右邊飛奔而去。兩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道黑影所吸引,立刻追了上去。

好半晌,雲黛才回過神來驚魂未定的拍着胸脯,腦子也漸漸冷靜下來。她跳下樹,必須立刻逃出這是非之地才行。可剛一挪動步子,那兩人的對話便出現在了腦海之中。

景翊有生命危險。她這麽想着,邁出的步子又縮了回來。要不要去通知他一聲?可是今晚出谷這麽好的機會不就白白浪費了嗎?

她整個心又開始焦躁不安的跳動起來,是留下還是出谷?

☆、31.不能失去

雲黛猶豫間,腳下已經做出了選擇。她走出數步,正是葉璟翊所在的方向。穿過桃林,轉個彎就是鬼谷的重要處所——議事大廳。

鬼谷議事廳內外一片素白,大堂正中央挂着碩大的奠字。走得近了,香燭味和焚燒紙錢的味道撲鼻而來,嗆得人直想流淚。

門口立了幾名鬼谷的守衛,均換上了白衣白鞋,雲黛向他們微微點頭,稱是來尋少主有要事。他們見來人是雲黛,未加阻攔側身放了她進去。

裏面時有哭聲,而鬼谷的重要人物幾乎都在堂上,雲黛一眼便看到了葉璟翊。他換了一身素衣正與梁君墨說着話,面色沉凝,冰冷的眸子也失去了寒意,裏面盛滿了複雜的情緒。

夜風拂過堂前的樹枝,傳出低啞的“沙沙”聲,成片的白色槐花簌簌落下,旋着圈從她眼前飄過,很快就被風帶走了。明明是盛夏,她卻覺得夜涼如水。

雲黛擡步跨上臺階,向葉璟翊走去。突然間橫裏冒出一只手臂禁锢住她,另一手捂着她的嘴巴不讓她喊叫。她整個人毫不設防的被那人抓住,像拎小雞似的帶到了一處黑暗的房間。

那人從背後箍着她,幾乎将她整個人包裹起來,以此體型判斷這是名男子無誤,隔着薄薄的衣料雲黛能感覺到他緊繃而遒勁有力的胸膛。

他的手勁極大,雲黛嘴巴被捂住發出“嗚嗚”聲不能呼救,于是她手腳并用拼命的揮動着往他身上招呼,卻不能動他分毫。她緩了緩深吸口氣,突然曲臂以肘痛擊他的腹部,只聽得男子一陣悶哼,禁锢着她的手立刻松了些。

雲黛得此空隙,反身用力捏了他的脈門,另一手以小臂卡住他的咽喉抵在牆壁之上。

“是我。”男子迅速開口說道,雖有些暗啞低沉,但仍能聽出其原本悠揚而有磁性的聲線。雲黛怔愣了一瞬,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穿着一身黑色勁裝,帶着黑色面巾,根本無法分辨他的容貌。

“是誰?”她不确定的問他。

皓月當空,透過窗紙朦胧成影,男子眼睛一彎,魅惑的桃花眸溫柔如水的注視着她:“一個多月不見,小雲子的武功似乎退步了。”

“師--師父?”雲黛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

“是我。”顧庭予無奈道,“你還要卡着我的喉嚨到幾時,我快透不過氣來了。”

聞言雲黛立刻松了手,見他緩了口氣,心急火燎的問他:“你怎麽來了?你是來找我的嗎?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顧庭予啞然,揭了面巾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龐,他的嘴角緊抿成線,嘴角幾不可見的隐隐顫抖,一對風流的桃花眸只一味的看着她,一句話都不說。

片刻,他展臂将驚愕的雲黛擁入懷中,埋首在她的肩窩深深吸了口氣。“你沒死……真好……我以為你死了。”

抱了一會兒顧庭予又擡起頭稍稍退開半步,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她一遍,終于将心頭那股緊張又不确定的心緒給滅了下去。他立刻換了一副威嚴的模樣,罵道:“臭丫頭,你說走就走,忘記了我是怎麽交代你的了嗎?連封信都不寄回來,是不是不要我這師父,不要你的朋友了?嗯?”

顧庭予抱着她的一瞬,雲黛早已濕了眼眶,她拼命忍住的淚水終于在這一刻落了下來。在鬼谷中這些天以來,她不是沒想過他們,她甚至一直嘗試着離開。“怎麽會呢?我怎麽會忘記你們?我原本就打算今天回去的,只是……”

雲黛忽的睜大了眼睛“糟了。”她快步走至門邊,卻被顧庭予攔了下來。他擋在雲黛面前,嚴肅道:“快跟我回去。”

“可是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辦,等我去通知他之後,馬上就跟你走。”雲黛說完伸手去推門,又被顧庭予捉住了手腕。

“去了,你還能離開嗎?”他的話又給了她一記悶錘,可是她只遲疑了片刻便做出了選擇。

她從顧庭予手中輕輕抽出雙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有我師父在,我不怕。”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顧庭予被她的眼睛晃的失了神,片刻後倏地笑了起來:“你這鬼丫頭。”

雲黛知道他這是答應了,笑着道了聲“謝謝師父”。顧庭予目光深深,心頭如被一顆大石激起了巨浪,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以前怎麽都想不明白的東西。

曾幾何時,雲黛也是用這樣亮晶晶的雙眼看着他,像小鹿一般純真。

她說:師父,我要學騎馬。

不行,你還小,騎馬危險。

有師父幫我,我不怕。

她又說:師父,我要練全大翎國第一的輕功。

傻丫頭,第一是我的,你只能是第二。

那就把師父的第一讓給我,師父幫着雲兒當第一!

……

或許從那時候起,他便開始喜歡上了這種被依賴的感覺,習慣了被她所需要,他以一個保護者的身份站在她的身後,幫助她做她一切想要做的事情。

後來,她漸漸長大,甚至瞞着自己成為了盜賊。她偷偷去盜了黑心鹽商的金庫,惡霸匪類搶來的貢品,還有各州郡縣貪官們的糧倉……她平時練功不勤快,緊急情況之下總會出現各種狀況,幾乎脫不了身。就如今日桃林中的危急時刻一般,而他就是那個默默跟在她身後,成就了金三司從不失手的威名。

雲黛從來都不知道,顧庭予為她做了什麽。可是他不在乎,只要她想要,他就能給。

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态?顧庭予一直認為,這是師父對徒兒的關懷之情。可是那日,當他後知後覺趕到現場的時候,先後看到的箭陣和觸目驚心的血泊,讓他完全失去了主見。他甚至不敢想象他的徒兒到底怎麽樣了,他打心眼裏不相信雲黛死了……

他不知道這一個多月來,自己是怎麽過來的,無數次的明察暗訪,始終沒有消息,那種近乎絕望的心情,沒有人可以理解。

還好,他終于看到了她,甚至抱到了她,她的身體是溫熱的,真實的……

而松懈和冷靜下來之後,那個擾亂他心緒和困擾了多年的問題一下子迎刃而解,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顧庭予不能失去雲黛。

他喊住雲黛,道:“早點回來,我等你。”

“等你回來,我有重要的話跟你說。”

雲黛看了他片刻,笑着點點頭。

當她趕至靈堂之時,已尋不到葉璟翊的蹤跡。她随便揪了一個人問道:“景翊呢?他去哪兒了?”

那人橫着眉毛兇惡的瞪了她一眼,雲黛迅速收回手,她呵呵一笑,腹诽道,這位仁兄看上去很不好相與,還是換一個人問問看好了。

此時另一名男子走了過來,她仔細一看,正是梁君墨身邊的那位得力手下元一。

他看了她片刻道:“你是雲黛姑娘。”這是一句肯定句。

雲黛用一種看神奇寶貝似得目光崇拜的望着他,這位是神人啊,居然僅憑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姓甚名誰,莫非是神仙在世?

她這麽想着也就鬼使神差的問出了口,元一略一怔愣随即笑了起來,他膚色黝黑,一笑便露出一口白牙,他向她拱手道:“雲黛姑娘,在下并非神仙,只是鬼谷中的一個普通人。”

“啊?”雲黛自知失禮了,讪笑一聲說了句抱歉。

元一道:“雲黛姑娘可是在找少主?”

“正是,他去哪兒了?”雲黛暫且放下尴尬,緊張的詢問他。不知道那兩個神秘人會不會對他出手?此時他會不會有危險?

“少主遍尋不到你,于是派人四處尋找,現在已經回了自己的屋子,走之前還留了口信,若是看見雲黛姑娘就代為轉述。”元一一本正經道。

“什麽口信?”雲黛隐隐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元一清了清嗓子,學着葉璟翊的樣子沉了眸,冷聲道:“雲黛,有本事就永遠別出現。”

雲黛無力哀嘆,到底還是個孩子,脾性如此不成熟,說翻臉就翻臉,脾氣說來就來。罷了,反正自己都決定要走了,就不跟他多做計較。

雲黛踏進屋子,四周燃了很多蠟燭,房間被照得很亮。葉璟翊正坐在桌前,手中握了一個五彩琉璃盞,紋絲不動的看着杯中早已沉澱的茶葉。他聽見腳步聲,匆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細細咂摸了一下嘴唇。

雲黛沒有注意他的動作,卻先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那只五彩琉璃盞,桌上還有一只茶壺和三只杯子,正好配成一套,在燭火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一看就是好東西。雲黛雙目放光,輕手輕腳的走過去。

“景翊,我回來了。”

葉璟翊将手中杯盞放下,又執起茶壺倒了一杯,悠悠喝着茶。

雲黛看着眼饞,不知道這上好的茶具泡出來的茶是什麽滋味。于是一屁股坐下,自顧自的也去倒茶,卻被葉璟翊一把奪了過去。

“口信收到了?”他陰陽怪氣的問了一句。

“收到了。”

葉璟翊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有力無處使,于是憤憤道:“那你還敢回來!”

“為何不敢?”雲黛理直氣壯。

☆、32.給了你的東西不再收回

葉璟翊被她突如其來的嗆聲噎住,悶悶的站起身道:“你出去。”

雲黛也跟着站起來,正了神色:“景翊。”她很少叫他少主,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喊他,以往叫他的時候,都帶着調侃間或怨怼憤恨的語調,而這次,她念他的名字念得自然。

“我回來只是想告訴你,鬼谷中不安全,你要小心。”她神情凜然說出這句話。

葉璟翊望着她,有些驚訝:“你說什麽……”

“我是說你有危險。”雲黛不得已說了實話,“我無意中聽見有人要對你下手,所以……”

葉璟翊倏然接下她的話:“所以你特地趕回來通知我一聲。”

“你今夜原本打算逃走是嗎?”他到底是聽出了她話中的玄機。

從靈堂回來後葉璟翊就發現玉狐不見了蹤跡,聯系雲黛之前怪異的舉動,不難猜測,玉狐是被她盜了去。他立刻派了人去尋她,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自己主動回來了。

“沒錯。”雲黛絲毫不否認,“我要出谷。”

“你不能走。”葉璟翊堅持。

“景翊,你留不住我。”

葉璟翊半眯了眸:“那也不能走。”

雲黛扶額,為什麽跟他就是說不通。她別開眼深呼吸,冷靜下來後才發現自己被他帶跑偏了,她只是來通知他有危險而已,現在話已帶到何必繼續跟他僵持下去。

葉璟翊似乎察覺到她無意與自己糾纏,趕在她離開之際提前攔在門邊,守住了唯一的出口。

雲黛沒有法子,威脅他道:“讓開,別逼我動手,你我動起手來未必我輸。”

葉璟翊雙手緊握成拳,眉頭深鎖:“你……到底是什麽人?”

這個問題他是第三次問她,因為她一開始就把目标放在玉狐身上,直到現在都沒有放棄,她的執着讓他很是擔憂。玉狐是何物?那是前朝皇室之物,據聞玉狐不止一個,若是集齊所有便能打開傳聞中前朝所留下的寶藏。

大翎國根基不穩,皇帝尚未冊立太子,朝中大臣紛紛上谏要求皇帝盡快冊立太子。而六位皇子之中,三皇子體弱,四皇子早夭,五皇子又年紀尚小。唯有大皇子和二皇子符合太子之位,他們各有所長,又風華正茂,皇帝自是要在他們之中選出一個來。于是朝中立刻分撥成兩派,明争暗鬥。

金錢和權力密不可分,而玉狐之下所隐藏的巨大寶藏無疑是登上太子之位的一個巨大的助力。

葉璟翊的母妃和胞弟四皇子去世後,一直受皇後的照拂,他與皇後之子也就是大皇子葉景昭關系頗好。他此前前去鳳京與葉景昭見了一面,葉景昭告訴他二皇子葉景沅已經提前得到消息并有所行動,所以他們必須趕緊行動決不能讓他得了先機。

于是葉璟翊也在暗中動用了鬼谷的力量四處尋找玉狐的下落。而這時卻遇到了雲黛,她的出現不得不讓他懷疑她就是葉景沅的人。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觀察她,甚至派了人出去查探她的底細,最終一無所獲,而她的表現也十分坦然,除了對玉狐的執着之外并沒有一點可疑之處。雖然種種證據顯示,她與葉景沅并無任何關系,可如果她只是貪財沒有其他目的的話,為何要為了一個身外之物連命都不顧,甚至甘願寄人籬下看人眼色?

葉璟翊很是困惑,她到底是不是那邊的人?葉景昭曾對他說過:寧殺一千,勿縱一人。

陌旬此刻就潛伏在暗中待命,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能取了雲黛的性命,但是他不願意這麽做。他要聽她親口說出來,她到底是什麽身份?

良久的等待讓他覺得萬分折磨,他甚至害怕雲黛的答案是他所懷疑的那樣,他心中糾結成團,額際冷汗涔涔。

“我的身份?你不是很清楚?”她從腰間摸出那枚玉狐,繞在指尖,豐潤的玉與白皙修長的手指相映成畫,葉璟翊看得竟有些呆了。

“我就是一個愛寶如命的女飛賊。”她仔細觀察着他的神情道,“這個答案,你可滿意?”

滿意。可是葉璟翊不會就這麽說出口。他盯着那枚玉狐,心頭一松:“這本是贓物理應送至府衙,既然你這麽喜歡,我就做主送給你。記住,不許轉贈給任何人。”

這下輪到雲黛疑惑了,猛地收回玉狐警惕的看着他:“你是府衙的人?”

葉璟翊搖頭。

“那你是朝中官員?”

葉璟翊還是搖頭。

“既不是府衙之人又不是官員,那你憑什麽做主将贓物送給我?”

“就憑……”他想了一瞬,“這玉狐本來就是我的。”

他自信這枚玉狐一定會在他之手,這麽說也不為過。雲黛将信将疑,但是寶物在手就是最實在的,既然他開口了,她就收着,何必跟他扭捏。

顧庭予等了半晌,不見雲黛回來的蹤影,不免有些焦躁,生怕她脫不了身,于是決定前去尋她。他輕松的翻越了幾個院落,終于找到了葉璟翊的住處。

潛伏在暗處的陌旬很快聽見動靜,在他跳進院子的時候,立刻拔劍向他刺去。顧庭予腳下速度極快,可還是被突如其來的劍氣割開了胸前的衣料,衣服上洇開了一朵血花,妖妖嬈嬈的一片。

屋內二人聽聞動靜快步奔出屋子,雲黛一下子就看到了顧庭予胸前的那片血跡,吓得一個激靈直直沖了過去。

陌旬刺了他一劍卻沒有停手,很快又舉起劍向顧庭予而去。突然冒出來的雲黛讓他猝不及防,可劍勢已去,萬難收回。

葉璟翊長臂一拉,卻撲了個空,雲黛整個人早已撲向顧庭予。

“住手!陌旬!”此時阻止已經來不及,葉璟翊的聲音飄散在風裏。

千鈞一發之際顧庭予将雲黛抱入懷中快速轉身。

槐花落了一地,漸漸被血跡染成了一片殷紅。雲黛怔愣的看着顧庭予,他的神情還是那般的漫不經心,含笑的桃花眸溫柔的看着她。

“師父。”

“笨蛋徒兒,你沖過來是要尋死嗎?”

雲黛看着滿手的鮮血完全失去了主見:“你沒事吧,你怎麽流了這麽多的血?”

“快去叫尹先生過來!”她對着葉璟翊大喊,“快叫他過來救救我師父!”

她幾乎邊說邊哭,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只抱着顧庭予一味的哭喊:“你不能死,師父,你死了我要怎麽辦?”

她越哭越傷心,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落下來,很快洇濕了胸前一片。

顧庭予挂了一腦袋黑線,龇牙咧嘴虛弱的拍拍她的背:“你先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就不是被劍刺死,而是被你勒死了。”剛說完這句,顧庭予就慘白着臉色暈厥了過去。

雲黛窘了。

顧庭予其實傷的不深,陌旬聽見葉璟翊的命令後立刻偏了劍鋒,沒有刺到他的要害,因為血流的多了些所以看起來可怕,實則并無生命危險。

葉璟翊默許後,雲黛在陌旬的幫助下将顧庭予攙扶進自己所住的那間屋子将他安置好,尹千言也很快趕了過來,為他處理傷口。

“能跟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嗎?”葉璟翊派人仔細盯着顧庭予,又将雲黛帶回自己的房內盤問。

今天她真是給自己帶來了好多“驚喜”,實在是讓他應接不暇,他負手而立,鐵青着臉色等着雲黛給自己一個解釋。

雲黛也沒想到會鬧到這一步,經過剛剛的變故此時胸中很悶,吶吶道:“他是我師父顧庭予,他找了我很久,今天終于找到了我。”

她抿了抿唇:“他來接我回家。”

“回家。”不知為何,葉璟翊很不喜歡從她口中聽到這個詞。

“是的,回家。”

“擅闖鬼谷,若是被義父知道了,會是什麽下場你知道嗎?”葉璟翊沉聲告訴她。“曾經有人想要入谷盜藥,最後被義父做成了人彘。”

她驚的捂住了嘴巴,沒想到梁君墨竟然會下手如此殘忍,難道她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知道葉璟翊沒有必要欺騙她,于是立刻婉言祈求:“景翊,我師父只是來找我而已,并沒有對鬼谷有任何觊觎,請你救救他好不好?”

葉璟翊沒有立刻答應她:“義父這人恐怕不太好說話。”

“是你義父不好說話,還是你不好說話?”雲黛語氣很沖。

“你這是什麽意思?”葉璟翊很是不滿她這種懷疑人的腔調,反問她。

雲黛脾氣一上來便不容易收住,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你是不是又有條件?說吧,這次又要我做什麽?留下來繼續當你的婢女?還是把玉狐還給你?”說話間,她已經将玉狐用力甩在了榻上。

“雲黛!”她神經質般的行為終于成功惹怒了葉璟翊,他漆黑的眸子盛滿了怒意,寒氣森森:“你胡鬧什麽?”

他當然知道雲黛是因為緊張自己的師父而出言不遜,但是他從未被人如此頂撞過,一口氣梗在喉間無處發洩。

回答他的是無盡的沉默。

“對不起。”冷靜了片刻,雲黛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過分,向他鄭重的道了歉。見她态度軟和,葉璟翊便也沒了脾氣,一口氣舒了開來,執起她的手,将玉狐放在她的手心。

“給了你的東西,我不會再收回來,記住。”雲黛看着他的眼睛,發現那裏面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東西。

☆、33.權宜之計

顧庭予第二日一醒來,便掙紮着起身,被陌旬一掌拍了回去。“啊……”顧庭予苦叫一聲,四仰八叉的躺着。背部傳來一陣鈍痛,他開口罵道:“臭小子,你要殺了我?”

“若不是少主阻止,我昨晚就能殺了你。”陌旬雙手抱臂,劍不離手冷冷嗤道。

“雲黛呢?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放心,她死不了。”說起雲黛,陌旬的臉色更加不好看。

別人或許不知道,可陌旬知道她是金三司,曾經差點傷了葉璟翊,所以他一直都不待見她。更何況她現在身份可疑,他實在不明白,少主到底為何不直接除掉她,還要繼續将她留在身邊。

顧庭予再次從床上爬起來不屈不撓:“我要去找她。”

“她現在沒空來見你,你就老老實實躺着吧。”陌旬說完自顧自的坐在小塌之上,繼續保持着雙臂環胸的姿勢,閉目養息。

而雲黛此刻确實沒有空閑的時間去探望受傷的顧庭予。

主屋之內寬敞明亮,正中央的長榻上鋪了一張狐裘,地上以絨毯鋪就踩上去軟軟的,鶴形銅爐中熏的是上好的沉水香。

梁君墨穿了一身靛藍色廣袖長衫坐于榻上,一派悠然自得,這谷主倒是個會享受之人。雲黛心中忐忑,不知道梁君墨一大早将自己叫過來有何打算?

她身側還站了四五名黑衣男子,站的筆挺,她一眼便看到了昨天跟他說過話的元一,使勁向他抛出求救信號,可他始終面帶微笑對她的求救置若罔聞。

梁君墨修長的鳳眼透過面具望着雲黛一言不發,教雲黛更添了幾分慌張。她憋不住正想詢問,梁君墨倒是先開了口。

“你就是翊兒救回來的姑娘?”

“正是。”

“嗯,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子姓雲名黛。”他自帶威嚴,雲黛與他說話時竟産生了一種不敢亵渎焉的感覺。”雖然有些膽怯,但她依然大着膽子詢問他道:“不知谷主找雲黛過來是有何事?”

“好,雲黛姑娘。這些天住在這兒可還習慣?翊兒沒有虧待你罷?”

虧待大了,雲黛心裏翻了個白眼,可又不敢真的說出口。在別人老子面前說他兒子的壞話,任誰都不會高興吧。于是不甘不願的說了個“好”。

“那就好。”

“聽陌旬說,你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飛賊金三司?”

不知他問這個是什麽意思,雲黛心裏打起了鼓,她偷過的東西不計其數,以前應該沒有得罪過他吧。“呃……這個……”

“雲黛姑娘不必介懷,我并無瞧不起竊賊的意思,只是你畢竟是位女子,這種危險的事情以後還是不要做了,更何況翊兒不會喜歡你繼續在外抛頭露面。”

咦?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雲黛還未琢磨出什麽來,梁君墨便繼續道:“翊兒很少對一個姑娘這麽上心,他此番主動向我提起收房的要求自然是對你動了情的。從今往後,翊兒的事請雲黛姑娘務必……”

“等等等等,你說什麽?”雲黛出手阻止他,“谷主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他對我動了情?怎麽可能,哈哈哈……”

梁君墨抿了唇,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得冷厲,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雲黛的笑僵在唇邊。

他的聲音沉了幾分,問道:“誤會?那你與翊兒到底是何關系?”

“我們,我們是……”這個問題讓雲黛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一開始他們是對頭,再後來葉璟翊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他們并非朋友關系,但也絕不是敵人。

梁君墨微微向前傾了身子,看似十分期待她的回答。她斟酌了一番道:“景翊救了我一命,他便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昨夜給了他一個消息,也算是互不相欠。所以我們……”

“義父。”門外忽然響起葉璟翊的聲音,打斷了雲黛的話。

雲黛回首,見葉璟翊推門而入,帶進一室的清新,幾片殷紅的紫薇花瓣落在他的肩頭,與素色衣衫相映,倒如繡于其上一般,更添幾分靈動。

他進來後直直奔向雲黛突然扣住她的肩膀,上下左右的看了她一遍,呼出一口氣。他的身上還殘留着沐浴過後清新的皂角香味,撲在她的鼻尖癢癢的,看着他近在咫尺好看的眉眼,雲黛又失了神。

葉璟翊垂下手,右手自然而然的牽了她的左手,面對榻上的梁君墨。雲黛想要掙脫卻被他死死扣住,他壓低聲音以二人才能聽見的音量說道:“不想你師父有事就乖乖配合我。”

雲黛很聰明,立刻明白了葉璟翊的意思。還算他有良心,願意幫助自己救師父。于是收回了手勁,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攏在手心裏。

“義父,黛兒她性子灑脫不羁,口無遮攔的,不知有沒有說錯話沖撞了您。”

他偏頭笑着看她,雲黛配合着他與他相視而笑,完全一副柔情蜜意,幸福相愛的樣子。他昨日想破腦袋才想出了這個讓梁君墨“愛屋及烏”的方法,于是連夜告知了梁君墨,并沒有知會雲黛,沒想到一大早雲她就被義父拉了過來審問。

這只是他想出來的權宜之計,沒想到她竟如此心領神會,跟自己配合的相當默契,不去當戲子真是可惜了。

梁君墨見二人緊扣交纏的雙手,薄唇微勾終于露出一點笑意:“來,我們坐下邊吃邊說吧。”

三人圍桌而坐,廚房很快送來了精致的早膳,雲黛緊張了一早上落座後捧起面前的小米粥便狼吞虎咽起來。

梁君墨失笑:“雲黛姑娘的性子确實單純可愛。”

“是啊,孩兒就是喜歡她這麽‘單純’。”他特意重重咬了單純二字,聽得雲黛心肝一顫。

“景翊也很是‘可愛’呢。”雲黛不甘示弱。

“你們互相喜歡便好。”梁君墨見二人如此溫情,心中的疑問徹底消除殆盡。

“咦?尹先生怎麽沒有過來用膳?”雲黛體貼的問了這個問題,平常尹千言都是跟葉璟翊一同用膳的,今日卻沒有看見他。

“元一,去看看尹先生來了沒有?”葉璟翊吩咐道。

“啪嗒”是筷子撞擊桌面的聲音。

梁君墨重新拿起掉落的筷子:“不用了,他大概沒什麽胃口。我們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葉璟翊和雲黛面面相觑,不敢多言均埋頭吃了起來。

席間的氣氛一時變得很壓抑,梁君墨率先打破沉默道:“雲黛姑娘今後如果有什麽要求盡管跟翊兒提,不必拘謹。”

“真的?什麽都可以嗎?”

“當然。”梁君墨笑。“若是翊兒解決不了的盡可以來找我。”

雲黛的眼睛亮了亮,不知道可不可以趁機要求出谷呢?葉璟翊瞟了她一眼,似是猜透了她心中所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