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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桌下用力踢了踢她的腳,用眼神警告她休想提過分的要求。
好罷,她就知道這小鬼不會遂了她的心願。
“我師父受了傷,可不可以派人送他安全出谷?”既然如此,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保證師父的安全才好。
“這個你放心,翊兒已經和我說過了。既然你的師父也在,不如就讓他安心在谷中養傷,等辦完你們的婚事再回去不遲。”
噗……聞言雲黛将剛含進口中的米湯全部噴了出來。在她對面的葉璟翊最是倒黴,滿臉都是湯汁。他立刻沉了臉,按捺住想要扭斷她脖子的沖動,自己擡手擦了擦臉頰。
“義父,我們不辦婚事。”
雲黛使勁跟着點頭。開玩笑,她堂堂一個風華正盛的美少女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嫁出去了,豈不是吃了大虧?
“為何?”梁君墨不解。
“我年紀尚小,更何況……還的征得爹娘的同意才是。”
對啊,梁君墨是他的義父,他應該還有親生爹娘,幸好啊。雲黛松了一口氣。
“他們?你就是不說,他們也不會把你怎麽樣。”雲黛見梁君墨說的憤憤,看起來似乎對景翊的爹娘很不待見,不免很好奇他的爹娘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義父。”葉璟翊無奈喚了一聲。
“好罷,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梁君墨嘆了一氣不再說話,繼續扒拉着碗中的湯粥。雲黛很想提醒他,那裏面或許剛剛被她噴進了口水,可見他吃的認真,最終沒有說出口。
雲黛手中提了食盒走在前頭,她吩咐廚房特地做了一份口味淡的,剛剛在主屋中吃的點心太過甜膩,顧庭予怕是吃的不習慣。這麽多年來,她很清楚他師父的口味,就像顧庭予也很清楚她的口味一樣。
葉璟翊跟在她身後,心裏很不舒坦,顧庭予的房間在另一個方向,走到三叉路口時他徑自回了自己的房中。
他焦躁難安的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想要做些什麽來發洩一下,卻怎麽也找不到發洩的出口,索性仰面躺倒在了榻上。他閉着眼睛眯了一會兒,又突然坐起身來,眼睛直直的盯着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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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火藥十足
葉璟翊和雲黛二人之間的事很快在鬼谷傳了個遍,正在養傷的顧庭予聽見這個消息如遭電擊。
“哎呀,雲姑娘。”一位長得頗為豐滿的婦人見雲黛一手抓着活蹦亂跳的魚,另一手抓了一把菜刀對準了魚頭,就要剁下去。
她立刻喊住她:“雲姑娘,這些粗活讓我來做就行了,你快去歇着吧。”
這位是鬼谷的廚娘陳媽,人是長得胖了些但心性開朗人緣極好,最重要的是燒得一手好菜。雲黛好吃,經常往廚房跑,便跟她漸漸熟悉了起來。
“陳媽,這是我今天早上去小溪裏抓的,你說是燒湯好還是紅燒好?”雲黛抓起手中的魚給她看。
“谷主和少主都喜歡魚湯,不如就燒湯吧。”陳媽建議道。
他也喜歡喝湯?雲黛想了想:“好罷,就燒湯。”
說完又舉起菜刀準備砍下去,素娘趕緊阻止了她:“雲姑娘,這魚要先拍暈了在殺,不然弄得一手血,還是我來吧。”她趕緊奪了雲黛手上的東西,生怕她傷了自己。“你還是去陪少主子吧,我來我來。”
雲黛癟了嘴,不過是一出戲罷了,何必那麽認真。而且自那日後,葉璟翊的行為變得十分怪異,在外人面前還好,可單獨相處之時,他便視她為洪水猛獸,恨不得将她送到天邊去。她也懶得與他相處,還不如多做些好吃的犒勞一下自己的胃。
正說着,一個婀娜的身影出現在院中。
“霍姑娘有什麽需要的嗎?”陳媽眼尖,一下子認出她來。
霍婷婷落落大方的點頭致意,算是見過禮。“陳媽,谷主最近沒什麽胃口,我想做幾道家鄉的小菜,讓谷主開開胃,勞煩陳媽替我尋些制膳的材料。”她語調輕柔,直聽的人心中酥麻。
“好,霍姑娘稍等。”陳媽将魚一放,進了廚房。
霍婷婷轉身朝雲黛微微一笑:“雲姑娘也在。”
她只見霍婷婷過兩次,除去梁君墨回谷那日這是第二次見她。不知為何,雲黛內心對她沒什麽好感,這會兒看着她的笑容都覺得有點反胃。但是不理會人家又似乎于理不合。于是淡淡回了一句:“在,為什麽不在?”
霍婷婷啞然,片刻後道:“雲姑娘是否對我有何偏見?”
“怎麽會呢?霍姑娘多慮了。”
“如此便好。”霍婷婷放下了心,“我比你年長幾歲,說起來你還要喚我一聲姐姐呢。聽聞雲姑娘和少主好事将近,姐姐就先恭喜未來少夫人了。”
雲黛立刻紅了臉:“恭喜什麽,我們八字還沒一撇呢。”說完又覺不對,立刻改口道,“我是說我們年紀尚小,當什麽少夫人,還早還早。”
霍婷婷看了她一會兒,像是聽出了什麽來,正了神色道:“這麽說,雲姑娘對這樁婚事并未當真。”
雲黛笑容漸斂。
霍婷婷刻意壓低了聲音道:“雲姑娘,冒昧提醒你一句,鬼谷是個非之地,既然你與少主并無瓜葛,還請盡早跟你的師父離開此地才是。”
“你什麽意思?”雲黛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困惑,她話裏有話,明顯是帶着目的而來,“你是什麽人?有何目的?”
她忽然換了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樣說道:“我家遭了天災全家一十三口人葬身火海,只有我逃了出來無家可歸,是谷主不嫌棄收留了我,如今我自然是鬼谷之人。梁大哥的恩情,無以為報。”
她變臉之快,讓雲黛甚為訝異,疑惑更甚。
未及再次詢問,霍婷婷便伏了伏身告辭,随後也進了廚房。雲黛杵在院中看着她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心中無數個問題冒了出來。
她讓自己盡早離開,是恐生變故連累了自己,她會不會就是那日在桃林中的人。可是她又很快打消了念頭,聽聲音她們根本不是同一個人,而且,如果她就是前來暗殺葉璟翊的人,根本沒必要通知她離開鬼谷,完全可以連她一同處理掉。那麽,她究竟隐瞞了什麽?又有什麽目的?還有為什麽有人要殺葉璟翊?
雲黛想的腦袋都大了一圈,卻偏偏無計可施。
“雲姑娘和霍姑娘相聊甚歡,是否早已熟識?”
不知何時,陌旬突然出現在了門口,身姿偉岸挺拔,他應該比葉璟翊年長不了幾歲,身為葉璟翊的護衛确實盡忠職守,可就是腦子直了些,脾氣硬了些。
“何出此言,我們從不相識。”雲黛一口否認。
這是句實話,不知道他是哪只眼睛看出來她們相識的?
“雲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他不容置喙,語氣硬邦邦的,顯然對她很有成見。
二人來到溪邊,涓涓的流水從一側碧綠高聳的山澗流瀉而下,水聲潺潺。雲黛折了一支野菊,悠然自得的倚坐在溪邊一塊大石之上。
“雲姑娘,你接近少主到底有何目的?”陌旬開門見山道。
目的?這對主仆怎麽如此相似?連問話方式都如出一轍。雲黛心中煩悶,沒好氣道:“目的倒是有一個。”
她知道陌旬不待見她,偏要吊吊他的胃口。果然話一出口,陌旬便前進了一步,虎目圓睜淩厲的眼神幾乎要射穿她的心髒。
她心中暗爽道:“不過現在你們少主親自将我要的東西送到了我的手上,怎麽?你還要拿回去不成?”
陌旬回過味來,恨恨道:“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就請你盡快離開少主的身邊,還有你那個麻煩的師父,一并帶走。”
聞言雲黛猛的站起身,陌旬對她有成見她懶得跟他計較,但是是非黑白總要弄個明白。“陌旬,不是我不想離開你家少主,而是你家少主非要把我留在他的身邊,這一點請你要搞清楚。”
說完,雲黛星眸一轉“哦”了一聲,尾音拉的長長的,道:“你這麽緊張你家少主,莫非你對他——”
“有斷袖情結。”
陌旬一噎,英氣的粗眉糾結着,臉也漲的通紅。他惱羞成怒舉起手中劍鞘,指着她:“滿口胡言。最好不要被我發現你對少主有任何不軌之心,否則我的劍絕不會放過你。”
“好了好了,當我沒說。”雲黛求饒,此人果真開不起玩笑。
見他要走,雲黛又攔住他。“你家少主有危險,還是暗中多派些人手保護才是。”
陌旬頓住腳步,仔細看了她片刻,見她一臉誠摯,終于松了眉頭,冷冷道:“不用你說,我自然知道。”
“嗯,那就好。”
“雲黛。”他突然連名帶姓喊她,語氣還頗為親密,雲黛有些不習慣疑惑的望向他。“在下想問一句,你對少主是否真心?”
“啊?”這個問題讓她措手不及,白皙的臉頰紅了又紅,想要矢口否認可是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擾亂着思緒。
沒等她回答陌旬便釋然的朝她點點頭:“我明白了。”
雲黛愕然,她什麽都沒說,他是明白了什麽?
“你師父那邊,還是盡早跟他說明你的心意為好,免得圖惹事端。”
雲黛神色古怪的看他,她完全聽不懂陌旬在說什麽,跟顧庭予又有何關系?而陌旬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瞟了一眼她的後方,直接消失于樹影之間。
午時,吃飯的時候,葉璟翊的臉色很不好看。
雲黛全然未覺,正要去拿筷子,卻察覺到一道寒冷又淩厲的目光從對面而來,正是葉璟翊。
她不記得自己何時又得罪了他,此刻她餓得厲害,什麽也不管不顧的吃了起來。周圍的人見她如此不顧形象的吃飯,也全部視而不見。
葉璟翊微微皺了眉,将筷子一放:“吃慢點,你是餓死鬼投胎嗎?”
“不是。”雲黛鼓着腮幫子擡起頭,“但是不吃很快就會變成餓死鬼。”
尹千言一臉溫和的笑:“雲姑娘食欲好胃口大開,這說明身體已無大礙,很快就能痊愈了,體質到底不一般。”
“尹先生說的不錯,我自小吃百家飯,在污泥堆裏長大,體質自然好。”雲黛跟他打着哈哈,此次梁君墨未曾尋得雪蓮,于是他又開始打起了雲黛的注意,甚至明裏暗裏的向她試探過好幾次。
兩人各懷心思相視而笑,氣氛看起來很是祥和。
葉璟翊在一旁靜坐不動,看他們二人眉目間一來二去的,心中沒來由一陣煩悶,拿起勺子盛了一碗魚湯喝。
只喝一口便擰了眉:“這魚不新鮮。”又夾了一筷子魚肉含在口中立刻吐了出來,“魚肉毫無嚼勁。”
于是将筷子一放,道:“不吃了。”便起身退出了飯廳。
雲黛心中抑郁,卻不好發作,她知道他是有意針對自己,那條魚分明就是她捉來的。
梁君墨卻不知其中含義,只當葉璟翊是發了小孩脾氣,搖搖頭道:“翊兒是被慣壞了。”
“梁大哥,都怪我廚藝不精,我再去做些點心給他送過去吧。”坐在他身側的霍婷婷立刻苦了臉,楚楚可憐的說着。
尹千言皺眉道:“翊兒吃慣了陳媽做的飯菜,不勞煩霍姑娘費心了,我去讓陳媽重新做些吃食。”
梁君墨卻沉了臉:“霍姑娘做的飯菜色香味俱全,絕非手藝問題,尹先生莫要慣壞了翊兒才是。”
尹千言看了梁君墨片刻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
一頓飯吃的火藥味十足,雲黛也沒了大快朵頤的心思,匆匆吃完便告了辭。
☆、35.最美不過桃花釀
葉璟翊心緒煩亂,在房內一圈一圈的踱着步子,也不知為何他竟然一次次的讓一個丫頭把自己搞的這般狼狽,偏偏還心生出一絲期待,希望那抹緋色的身影此時能夠出現在自己門口。思及此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個激靈,快步走至書桌前抽了一冊書籍,試圖用看書的方法讓自己冷靜下來。
雲黛提着食盒,回到葉璟翊的住處,看到的便是葉璟翊以一副冰山雕就的模樣,坐于案前看書的光景。
她之前是葉璟翊的婢女之時,就住在他的外間,之後就一直沒有換過。雖然顧庭予表示過這樣不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雲黛本着讨好葉璟翊就能安全出谷的想法,盡心盡責的留在他身邊貼身侍候。盡管葉璟翊此刻很不待見她。
雲黛将食盒放在他面前,劈手奪了他的書道:“這本《薛氏醫典》你看了多少遍了,還沒看完?”
葉璟翊氣惱,站起身去奪,雲黛一把将書塞進自己的衣襟,又把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吃飯,吃完我就還給你。”
他厭惡的看了一眼食盒道:“沒胃口。”
“好罷,既然如此,我只好把這本《薛氏醫典》拿走,等你有胃口吃完了在還給你。”雲黛挑眉望着他,作勢欲走。
葉璟翊揪緊了長眉,無可奈何道:“好,我吃。”
總算也有你緊張的東西,雲黛心中壞笑,有種奸計得逞的痛快之感。
葉璟翊心頭悶的厲害,他怎麽又不知不覺的被她設計了,可是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又偏生沒了脾氣,真是奇怪。
雲黛打開食盒,将裏面的點心小菜一樣一樣端出來,還有一個瓷質的小壇子。
“這是什麽?”葉璟翊問。
“酒。”
“我不喝酒。”
雲黛自顧自的坐下,拿了兩只五彩琉璃盞,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邊倒邊說:“鬼谷的桃林長得那麽好,這桃花釀一定味美甘醇,來嘗嘗。”
“桃花釀?哪兒來的?”葉璟翊似乎有不好的預感。
雲黛眯了眼,壓低聲音神秘道:“這是我從尹先生的酒窖裏偷偷拿出來的。”
葉璟翊挂了一腦門子黑線,他就知道。
尹千言每年都會親手制些桃花釀,往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就會跟梁君墨共飲幾杯,兩人常常暢談一番,夜酌至天明。不知為何今年這壺桃花釀至今都未曾開啓。
雲黛抿了一口,惬意的長嘆一氣道:“最美不過桃花釀,比師父釀的好喝多了。”
“這是自然,桃林是尹先生親手建造起來的,花了無數心血,釀出來的酒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雲黛頗為驚訝,她經常前去桃林摘食桃果,曾有幾次見到尹千言親手修剪枝葉,她以為尹千言只是一時無聊打發時間,卻未曾想過這碩大的桃林竟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頓時對他肅然起敬。
“別再喝了,封起來放回去,這是尹先生專為義父釀制,若是被尹先生發現了必定怪責。”葉璟翊好心勸誡,雲黛卻不以為意。
“聽你這麽說,尹先生和你義父應該關系很好才是,可是為什麽他們之間像是有隔閡似的,今日午膳期間幾乎争吵起來。”
葉璟翊從未察覺過,聽她說起這才驚覺有異。“這是為何?”
雲黛搖搖頭,兩人面面相觑。
葉璟翊怎麽勸都沒勸住,雲黛一杯接着一杯,不知不覺一壺桃花釀被她喝了個底朝天,她臉頰酡紅,抱着酒壇一個勁的嘀咕着,回去也要釀一壺這樣的好酒。
“你醉了,雲黛。”
“少擔心了,我千杯不醉。”見他一臉不信,雲黛起身轉了一圈道:“不信,我還能跳舞呢。”
沒有絲竹管弦配樂,沒有錦繡華美的舞衣,雲黛只憑感覺随性起舞。眸如清潭,櫻唇貝齒,如脂玉潤的肌膚浮起一層紅如同抹了胭脂一般,渾身散發着少女獨有的魅力。她就這麽舞着,一擡手一投足,時而柔美,時而剛健,演繹了一段剛柔并濟的絕美舞姿。
葉璟翊滴酒未沾,卻如喝醉了酒般失了心智,靜靜地看着她,他沒有發現自己眸中的冷意已盡數褪去,此時刻滿了癡迷。
這副美好的畫面通通落入了陌旬的眼中,他坐于房梁之上,執了一小壺桃花釀對影獨酌,唇角微微掀起。
少主遇上了雲黛也未必不是福報。
而顧庭予這邊則是另一幅光景。他光裸着上半身,側身對着銅鏡艱難的為自己上藥。
“顧公子,小的來為你上藥吧。”說話的是鬼谷中一名年輕弟子。
顧庭予一口否決:“這點小事,我自己會做,你回去吧。”這麽多年來,他獨自帶着雲黛生活,過慣了尋常百姓的日子。他早就不習慣別人的伺候,事事都是自己操持,如今在他看來,這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了。
“這……要是少主知道了,一定會責怪小的。”他是葉璟翊派來照顧顧庭予的,若是照顧不周到,罪責難逃。
顧庭予垂了眸,想起幾日前雲黛與自己說的話來。
“我不會嫁給他的,師父還未成家,徒兒怎敢輕易嫁人。”雲黛朝他調皮的眨眨眼。
顧庭予唇角微微勾着,有她這句話,他便放了心。若是沒有受傷,管他多少鬼谷弟子阻攔,他都能帶着雲黛順利出谷。可傷筋動骨一百天,眼下這副破敗身子能在三個月之內養好就不錯了。
雖然不太贊同她的做法,更加舍不得她,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養傷,盡量不為雲黛添麻煩。好在梁君墨和葉璟翊對她還不錯,這讓他的心頭稍稍寬慰了一些。
那臭小子下手真狠,顧庭予看着鏡中可怖的傷口很是郁悶,等他好了一定要約他比上一場。他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上的東西交給了那名弟子。
“叩叩叩”響起了敲門聲。顧庭予眼睛亮了亮,不知是不是雲黛?
“快去開門。”
“是,公子。”
顧庭予直勾勾的盯着拿到人影,看清之後好一陣失望,不是雲黛。
霍婷婷一進門便別開了眼,她瞥見顧庭予依然保持着上藥的姿勢,連衣服都沒有拉上。她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說道:“我來送些飯菜給顧公子。”
感覺一個身影離自己越來越近,一雙黑色皂靴出現在眼前。顧庭予從她手上接過食盒,淡淡道:“多謝姑娘。”
他已穿戴整齊,棱角分明的臉龐綴了一雙潋滟的桃花眸子明豔動人,霍婷婷看着他怔愣了一瞬,方知失禮,複又點頭微笑。
顧庭予毫不在意,拿着食盒走至桌前坐下,見她還站着不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問她道:“姑娘也要一起用膳嗎?”
霍婷婷走過去,伏身一拜:“小女子姓霍。”
“哦,霍姑娘。”他放下手中碗筷問道,“霍姑娘有何事?”
“小女子祖籍遙遠,這都是小女子家鄉的菜式,請顧公子試一試,不知顧公子能否吃的習慣?”
顧庭予看了看那些菜,又試了幾口,笑道:“很好吃,霍姑娘手藝精湛,在下很喜歡這味道。”
“如此便好,小女子告退。”她說完便婀娜多姿的旋身離開了房間。
顧庭予夾起一塊糕點在筷子尖上看了半晌,它由白色糯米制成,其上點綴了滿滿的金黃色花瓣,顏色十分靓麗。
咬了一口,甜糯适口,非常好吃。不多時,一盤點心被消滅殆盡。
次日淩晨,雲黛咂咂嘴翻了個身,掖緊了被角繼續睡。天氣漸漸轉涼,最幸福的事就是早上睡個回籠覺。她昨天睡得很舒服,被窩暖暖柔柔的,實在不想起身。
她眯了一會兒,感覺到有道視線一直盯着自己,驟然睜開眼。正對上一雙墨色瞳仁,在那上面她能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倒影。
“總算醒了。”這涼涼的語調,除了葉璟翊還有誰。他直起身站在床邊,一副很是不滿的樣子。
雲黛倒吸一口氣,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大聲呵斥:“你怎麽進來的?”
葉璟翊先是震驚,後又變成了然,表情千變萬化了一刻鐘後終于平定了下來。他咳了咳,別開眼:“你看清楚,這是我的房間。”
雲黛的視線轉了一圈,鴉青色的錦紋床幔,黃梨木床榻和書桌,還有滿室的書籍以及那套她觊觎已久的五彩琉璃盞,這房內的陳設她再熟悉不過,都是她每日親自打掃的,可顯然不是她自己的。
雲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究竟是什麽時候爬上了他的床?有沒有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她偷偷看了一眼葉璟翊,發現他比自己還窘,脖頸處的肌膚竟然是紅色的,這是怎麽個意思?難道自己喝醉酒後真的對他做了什麽?
“你起身吧,我在外面等你。”葉璟翊十分不自在的說道,末了還狀似深情款款的看了她一眼。
她徹底崩潰了,雲黛啊雲黛,一失足成千古恨,這筆債可怎麽還?雖說他長得不錯,可畢竟還是個孩子,自己究竟是怎麽下的去手的?她此刻萬分自責,很想找塊豆腐撞一撞,還有那壇該死的桃花釀,她該砸了才是,真不該貪杯……可此刻好像一切都晚了。
雲黛起身後,慢悠悠的将自己梳洗了一番,又磨蹭了良久,就是不願踏出那道門檻。出了那道門,她該用什麽語氣跟他說話,她又該做些什麽讓他能夠心裏好受些,她要好好想一想。
☆、36.尹千言遇襲
雲黛糾結了半日,出來時發現院子裏根本沒有葉璟翊的身影頓時松了一口氣,奔去廚房找吃的。
尹千言躺在床上,雙目緊閉,溫潤的唇角緊緊抿着,蒼白的臉龐沒有一絲血色。葉璟翊看着一盆盆的血水被端出來,陰沉了臉,室內溫度降至冰點。
陌旬查看過傷口,他腹部一道長約五寸的刀傷,已經傷及五髒,血流不止,對方應該是想要他的命。到底是誰下了這樣的狠手,将尹千言重傷至如此地步。
“是誰傷了尹先生?”陌旬蹙眉問道。
淩晨時分,天色黑,葉璟翊從自己房中離開後,情緒難平,便四處走走,不料遇見了重傷昏迷的尹千言。“霍……”這是他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個字。
霍婷婷。
葉璟翊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這個名字,憤然道:“把霍婷婷帶過來。”
霍婷婷被帶來的時候一副嚴重受驚的模樣,眼含熱淚幾乎奪眶而出。葉璟翊擰了眉,不聲不響的捏碎了一只茶盞。“說,是不是你傷了尹先生?”
霍婷婷拼命搖頭:“少主,我沒有,試問我一介弱女子怎麽可能傷的了先生?”
葉璟翊冷哼一聲:“若是先生毫無防備之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霍婷婷挺直了背脊道:“若是少主強行将此罪名加在我身上,那我也無話可說。可我畢竟是谷主帶回來的人,若是讓谷主知道了,恐怕少主也難當其咎。”
“大膽,竟敢這麽跟少主說話。”陌旬以劍鞘擊其腿彎處,突如其來的外力讓霍婷婷曲腿而跪,發出很大一聲石板地面和骨肉相碰撞的聲音。她跪不穩,整個人朝前趴倒在地。
“你為什麽要殺尹先生?”寒意襲人,霍婷婷只覺由腳涼到了心口。她直愣愣的看着葉璟翊,像是被籠罩在一層無形的巨大壓力之中,讓人心生膽怯。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威懾力,她不敢想象未來這個少年到底會成長為何種器宇不凡,耀眼奪目的男子。
霍婷婷不着痕跡的別開眼,不敢與他對視。“我,我……”
“你們在做什麽?”梁君墨适時的出現,讓霍婷婷心頭一松。
她一見到梁君墨,原本含在眼眶的淚珠立刻簌簌落下,貝齒輕咬檀唇,甚是楚楚可憐的喊了聲“梁大哥”。
梁君墨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霍婷婷,将她小心的扶至榻上。“翊兒,這是怎麽回事?”
葉璟翊見他如此,心中不滿:“尹先生被這個女人刺傷,義父,你不能包庇她。”
“千言……尹先生受傷了?”梁君墨常年冰霜冷凝的臉終于顯出一絲慌亂,但又刻意壓制了下去,抿緊嘴角問道:“他怎麽樣了?有無大礙?”
“昏迷不醒。”
“梁大哥,真的不是我傷了尹先生,我根本不知道。”霍婷婷揪緊了梁君墨的袖子,極力解釋。梁君墨拍拍她的手背安撫她,轉而質疑葉璟翊道:“你怎麽知道是霍姑娘做的?可有人親眼看到了?”
“這……沒有,可是尹先生昏迷前确實說了個‘霍’字,鬼谷之中并無姓霍之人,除了她還會有誰?”
“單憑一個字,你就如此草率的定下他人之罪,他日你回到鳳京,身居高位之時,如何能夠做到黑白分明,而不枉顧他人性命?”梁君墨說的頭頭是道,字字铿锵有力,竟讓他無法反駁,但內心強烈的直覺讓他完全不能接受。
梁君墨冷聲命令道:“向霍姑娘道歉。”
霍婷婷見二人大有争吵下去的意思,忙起身道:“沒關系的,只要梁大哥相信不是婷婷所為,婷婷便心滿意足了。千萬不要因為我而傷及你們父子情誼。”她試圖阻攔二人之間激烈的戰火,卻被葉璟翊狠狠瞪了回去,站在梁君墨身後不再言語。
“道歉。”梁君墨毫不相讓。
葉璟翊驚愕的看着他和他身後的霍婷婷,冷哼一聲道:“恐怕義父是被她的美色迷失了心智,才會如此信任袒護她。尹先生性命堪憂,而義父卻包庇兇手至此,難道尹先生和義父十幾年的情誼還比不過一個初來乍到的女人嗎?”
聞言,梁君墨憤憤揚手向他面頰而去,卻被葉璟翊穩穩接住。他感覺到梁君墨的手是顫抖的,這個他從小愛戴和崇拜的男人竟也有惱羞成怒的時候。葉璟翊心中一動,甩了他的手憤然離去。
梁君墨無力的坐了下來,擡眸便見霍婷婷關切的眼神,詢問道:“你有沒有受傷?”見她搖頭,梁君墨放下了心,吩咐她回去好好休息。
霍婷婷乖巧的應下,梁君墨并沒有看到她轉身告退之時,嘴角噙了一抹詭谲的笑容。
尹千言安靜的躺着,毫無生氣。他面色十分蒼白,嘴唇幹裂,看着他此刻虛弱的模樣,梁君墨感到心尖如被人剜了一刀,鮮血淋漓。他遣退了所有人,輕聲踱至床邊,安靜的看了他片刻。而後拿起床邊的瓷碗替他喂水,他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只怕一個不小心就驚擾了他。
為何會這樣?昨日還那樣英姿勃發的一個人,只一日不見竟變成了這副模樣。他顫抖着手揭開尹千言身上的薄被,目光觸及傷口之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傷口用紗布包紮了厚厚一層,纏繞了整個腹部,可見傷口之寬,而那厚厚的紗布之上依然滲出了不少血跡,紅的觸目驚心。
“千言……”他握緊了尹千言的手,啞着嗓子喊了他的名,卻不知道接下去又該說些什麽,他能說些什麽。
“尹千言,你是瘋了嗎?兩個男人怎麽可能……?”
“要瘋你自己瘋,恕不奉陪。”
“請你以後不要在做這種無謂的事。”
……
兩年前,得知尹千言對自己的感情後,他便一直拒絕他,甚至羞辱他。可是尹千言從來不為自己辯駁,他甚至很坦然的面對自己的真心,為自己所愛之人默默付出,只要他高興怎麽樣都好,即便那人并不在乎他所做的一切。
但是人心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漸漸的梁君墨感到有些力不從心,連拒絕他都變成了一種折磨。每次看到他溫潤帶笑的眉眼因自己而變得憂郁之時,胸腔內便沒來由的感到窒息,他很想伸手替他擦幹淨那雙瞳眸之中的哀愁,它們本應該是明麗快樂的……
“我會照看好翊兒的,放心。”尹千言在他離開鬼谷之時只說了這麽一句話,他總是那麽善解人意,細心到随時都能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
雪山之行,他以為自己就要葬身雪山腳下,那一刻他想了很多,可是刻在腦中最深的竟然是‘尹千言’三個字,這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幸好遇到了霍婷婷,他急需要将自己導向正軌,這一段畸形的愛戀是不被世俗所認可的,他必須做出決斷。而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并沒有想象中那樣強大。
“尹千言,我不準你有事,立刻給我醒過來,聽見沒有?”
“……”
“你若是敢死了,我就把你扔出谷去。”
“……”
得不到回應,梁君墨郁郁的撐着額頭,濃密的鴉發垂落下來,遮去了滑落下來的兩滴淚水,哽着喉嚨輕聲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咳咳咳”很不時宜的咳嗽聲打斷了他的哀傷。“既然喜歡,就要說出來才對。你不說,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梁君墨慌亂的放下尹千言的手,替他掖好被角頭也不回的沉聲道:“誰讓你進來的?出去。”
雲黛很是郁悶,她得知尹千言遇襲之事便過來了,卻不小心撞見了一幕感情大戲,只不過這位谷主大人太不會表達自己的情感了,連表白都說的這麽兇悍無比。若是尹先生能夠聽見,怕也是不肯醒過來了。
她看的心焦,忍不住想要教教他該怎麽表白,誰知梁君墨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把人往外轟,如何不叫她心塞。
“谷主,尹先生怎麽樣了?”
梁君墨終于緩和了些情緒,回眸瞟了她一眼:“雲黛姑娘,你怎麽來了?”剛剛還趕她走的人這會兒又突然變了臉,鬼谷中人的想法她也是不懂了。“尹先生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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