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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能夠短暫的将容貌改變,且極易被人發現,可是霍婷婷僞裝的很好在鬼谷多日都未有人察覺,甚至連聲音都起了變化,這在大翎國內實屬少見。
“而她所用之毒連義父都感到十分棘手,我懷疑她并非大翎國人。”葉璟翊道,“相傳祁國在秘技秘藥方面很有研究,說不定她是祁國派來的細作。”
“祁國”二字讓雲黛心中咯噔了一下子,那不是顧庭予的故鄉麽。
葉璟翊見她臉色有異,關心道:“你怎麽了,臉色很差。”
“沒,沒什麽。”
葉璟翊在均州尋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雲黛不想讓他跟顧庭予太多接觸,常常偷偷跑出去。見雲黛不再受蓮翩和雲灼的影響,心情好轉,顧庭予也放心了很多。
均州城下了一夜的鵝毛大雪,憑欄而望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雪白一片,這也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而此刻他們卻無心欣賞。葉璟翊靠着暖爐将雲黛擁在懷中,雲黛知道他怕冷,即使暖爐的熱力不小,他的臉色依然蒼白。他的身子似乎比以前更差了。
雲黛擡頭,亮晶晶的眸子看他:“你要不要去三十春嘗嘗我釀的葡萄酒,今年新釀的,可以暖暖身子。”說罷又覺不妥道,“算了,還是我去取來吧。”
葉璟翊卻興致頗高:“不用,出去走走也好。”二話不說便拉了她起身。
三十春,雅間。
雲黛蹑手蹑腳的飄至門口,伸手推門之際,身後的門卻怦然而開,從裏面走出兩個熟悉的身影,一位風姿卓絕眉眼處風情流轉,另一位劍眉星目英姿飒爽正是顧庭予和雲灼。
前陣子蓮翩不聲不響的離開均州去了鳳京,雲灼看起也并無異樣,精神比以前要好了很多,雲黛大感欣慰,他總算是走了出來,只是不知道蓮翩如今的狀況如何。
待他們踏出門來,雲黛才發現他們後頭還跟了兩名青衣的男子,一位與雲灼差不多的年紀,看上去也是位少年英雄,手持一柄玄色長劍,劍鞘之上一條張牙舞爪的龍看上去寒氣森森,正是萬劍山三劍之一——寒冰劍,雲黛一下子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蘇禾的大徒弟聶謙。
另一位年紀稍長,蓄短須,長了一對細長的鳳眼,眼尾處爬上了幾尾細紋但平添了幾分歲月沉澱下來的成熟氣質,倒也算得玉樹臨風。雲黛默默在手心捏了一把汗,果然不能在背後說人閑話,不說還好,一說人倒來了。此人正是雲灼的師父丁默。
雲黛瞪了顧庭予一眼,用眼神詢問他為何把丁默給放了進來。顧庭予攤手,偷偷指了指雲灼。
雲黛尴尬一笑,瞟了一眼丁默沒有說話。聶謙禮貌的上前跟她行禮道:“我跟師叔不請自來,還望雲姑娘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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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丁默哼了一聲:“老夫前來看自己的徒弟,還需得跟她禀報不成?”
雲黛陰沉了臉。顧庭予半眯了眸子。
雲灼忙打圓場道:“師父,師兄并非此意,小黛也絕沒有這麽想過,您千萬別曲解了。”
“既如此,老夫便告辭了。”丁默又看了一眼雲黛,甩了衣袖,翩然而去。
雲灼無奈,又狀似開玩笑的對雲黛說道:“小黛,你方才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呢?”他越過雲黛看向對面的雅間,從門縫處朝裏看了看。“有貴客?”
“嗯。”雲黛心道不好,猛點頭。
顧庭予卻似看出了端倪,道:“既然是貴客,還是讓我來吧。”說着便奪了她手中的酒壺,順勢閃身走了進去。雲黛驚惶,白着臉跟在顧庭予身後,環視了一圈卻根本沒有看見葉璟翊的影子。
“這是怎麽回事?人呢?”雲黛裝模作樣的在屋內四處尋找,連桌底下都查看了一番,無奈道:“看來人已經走了。”
“既然如此,別浪費了這壺好酒。來,我們再幹幾杯。”顧庭予一屁股坐下來,雲灼最近喝上了瘾,拉着聶謙一呼二應的三人又開始喝上了。
“小黛,你也來陪我們喝幾杯。”雲黛不敢下了雲灼的面子,不甘不願的坐在他們對面跟他們碰了杯小小抿了一口。心中卻甚是疑惑葉璟翊的去向,剛剛分明還在這裏的人怎麽一下子就沒了蹤跡。
雲黛見雲灼依然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裏灌酒,恐怕還對蓮翩一事耿耿于懷。雲黛不忍繼續看下去,尋了個借口溜了出去。
冷風直往脖子裏鑽,雲黛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在梅園裏轉悠了一會兒,紅梅早已開滿了枝頭,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裏紅豔欲滴。經過馬廄時見修羅正巴巴的望着自己,雲黛一拍腦門,今兒忘記了給它喂草,怕是餓壞了。
喂了水糧,又替它梳理鬃毛,修羅十分得瑟的享受着雲黛的服侍,時不時打兩個響鼻,以表示自己十分滿意她的服務。
雲黛拍拍馬背,靠着它閉目休息了一會兒。一睜眼,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緊緊盯着她,她微愣。
“顧大哥。”她輕輕喊了聲。雖然顧庭予極力要求自己喊他的名字,但終有些別扭。權衡之下,雲黛換了個不太尴尬的稱呼。“你怎麽也下來了?”
顧庭予眉開眼笑,雲黛想起了上一次在此見面的場景,她因為一個酒壇子跟蹤他,被他當場抓了包,場面很是狼狽。那天的顧庭予給她很不一樣的感覺,他獨自一人喃喃自語,眼眸裏盡是落寞悲傷。
思及此處,雲黛自然的将眸光投向那棵梅樹之下。顧庭予走過去,徒手将雪捧了出來,不消片刻那只酒壇出現在她面前,蓮香四溢濃郁芬芳,雲黛幾乎要醉了。
“知道這是什麽嗎?”他盯着酒壇問她。
雲黛不知道他想說什麽,莫名感到有些緊張。
“這本是為我妹妹所釀的酒,如今,我把它轉贈給你。”
妹妹?雲黛一時未能消化,疑惑的看着他。顧庭予笑意凝在唇邊,娓娓道來。原來那個澈兒竟是他的妹妹,十年前,他帶着妹妹绾澈從祁國而來,人生地不熟,兄妹二人着了騙子的道,绾澈就此失蹤。從此他便開始尋找妹妹,未曾想遇見了雲黛。
看見雲黛他便想起了绾澈,她們有同樣悲慘的境遇。而那時,雲黛遇見了他,被他所救。因此他抱着信念,相信绾澈也一定遇到了好人。
他一邊生活,一邊尋找着绾澈。甚至将酒的名字取名為绾澈,以便她慕名而來。
顧庭予的故事讓雲黛唏噓,她将這些信息消化沉澱之後,問道:“那現在找到她了嗎?”
顧庭予點頭,唇角翹的高高的,雲黛真心替他高興。
“我要走了。”顧庭予突然說道。
雲黛點頭:“好,一起走。”
顧庭予的桃花眸中光彩乍現,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她口中的一起走,只是跟他一起走去前院。失落頓時襲上心來,他撐着肩膀,猛然抱緊了雲黛,強壓住眼底的不舍還有不甘心。
“怎麽了?”雲黛被抱的心驚膽戰,更是透不過氣來。
顧庭予終于松開手,雲淡風輕一笑道:“就想抱抱你,下一次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抱你。”
雲黛生出不好的預感,無端端的冒出一種離情別緒。
一根花枝終于承受不了層層雪花的堆疊,應聲而斷,埋入松軟的雪裏,再不見痕跡……
☆、44.淩雲閣閣主
那一日之後顧庭予便消失了,連封信都沒有留下,他的不道而別讓雲黛心中很不是滋味。而在不久之後,她更是知道了一個關于葉璟翊的天大秘密。這一年大概是雲黛過的最混亂的一年。
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讓一個國家的根基漸漸穩固,也足以讓雲灼雲黛成就一個蓄勢待發的地下王國,兩廂僵持不下,一時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長樂坊內一家舞館紅燈高懸,車如流水馬如龍,縷縷幽香随風飄散開來,伴随着各色環肥燕瘦或軟糯或清脆的笑聲熱鬧非凡。館內一派歌舞升平,絲竹聲聲,不絕于耳。
這是大翎國京都,鳳京城之內最有名的歌舞坊。淩雲閣。
這兒有全鳳京城最風姿卓絕的舞姬,最華麗美妙的舞姿,和最優秀的樂師,美人美酒美景數不勝數。
據聞翎帝選妃,條件嚴苛之極,非常人所能想象。今上年逾不惑,後宮只得三人,除卻前朝軍機大臣蕭遠勝之妹——蕭皇後之外,其餘二妃皆來自民間。
一位蓮妃天女臨世,宛若青蓮;一位榮妃顧盼回眸,步步生花。
其中這位蓮妃就是出身淩雲閣的舞姬——蓮翩。她十五歲初登臺之際,一曲華裳舞翩若驚鴻,讓翎帝驚為天人,從此一躍飛上枝頭,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淩雲閣也就此出了名。在外人眼裏,淩雲閣閣主雲黛守着個金疙瘩,吃穿用度不愁,間接的還與皇親沾上了邊,整日裏春風滿面,日子過的好不惬,引來了無數人的豔羨。
大翎國萬千少女更是夢想着能夠進入淩雲閣習舞練曲占得一席之位,在她們眼中,這就是飛黃騰達躍上枝頭的捷徑。
鳳京城,淩雲閣,東院
亭臺雅閣,綠山水榭,一步一換景。一列素衣少女手捧各色水果,低頭快步穿梭在假石青翠之中。領首的是一位身穿鵝黃色羽衣的女子,她眉目含春,胸前兩團豐滿幾乎要破衣而出,她急急走着還不忘回頭大聲吩咐其他人動作快些。
一隊人浩浩蕩蕩湧至一處水榭,齊齊整整的将果盤細細擺放在水榭外的石桌之上。
“小心着些,把那邊的冰塊拿過來。”
“快快快。”
……
一位素衣少女不慎打翻了手中果盤,一顆顆紅色的櫻桃紛紛落地。少女立刻跪下驚惶不安的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蔓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沒用,連個盤子都端不好,怎麽掌握重心?怎麽跳舞?我看你還是趁早收拾包袱回家去吧。”蔓瓊怒不可揭的罵道,那名少女更是惶惶不安,兩串晶瑩的淚珠子成線的往下掉。
其他少女生怕得罪了蔓瓊,都裝作看不見,低頭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何事這麽吵?”屋內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帶着幾分不悅。
少女知道自己驚擾了閣主,立刻止住了哭聲連大氣也不敢出。蔓瓊揮揮手示意她們都退下去。
門打開了,走出一位翠綠色羅衫的小丫鬟,她一眼就看見了散落在地的櫻桃,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東西還沒準備好,怎麽招待貴客?”
蔓瓊心裏給了她個白眼兒,面上卻不敢拿腔,嬌聲嬌氣道:“我馬上去洗洗幹淨再給閣主送過來。”
綠衣少女點點頭:“快去吧。”蔓瓊方走出一步又被叫了回來。“再去門口看看,葉公子到了沒有?”
“一個小丫頭頤指氣使的,你以為你是誰?”蔓瓊小聲嘀咕了一句,才笑着回道:“好,我這就去門口迎着,叫閣主放心罷。”
雲黛揉了揉額際,喊了聲“妙竹”,方才那位綠衫少女立刻出現在面前。“閣主,太子快到了,起身更衣吧。”
雲黛點點頭從榻上起身,動作輕柔妩媚,她只着了小衣,玉臂向兩側打開,任由妙竹為她效勞。
未消片刻雲黛已經穿戴整齊,遠山眉黛,粉面朱唇,肌骨瑩潤,酥胸半露,身着一襲妃色繡金滾邊煙紗裙,腰不盈一握,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簪了一支鳳蝶金步搖,其雙翼之上各綴了兩排藍色寶石,整個人光彩照人有如牡丹盛開豔麗無雙。
“閣主真好看。”妙竹仔細欣賞了片刻,眉飛色舞道:“太子看見了一定喜歡。”
“貧嘴。”雲黛嗔道,又去看銅鏡中的自己。幾年的時光,她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熟出挑的妙齡女子,相比當年的青澀,現在她變得更加耀眼奪目了起來。
她盯着頭上那支鳳蝶金步搖看了片刻,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最終一狠心把它取了下來。“把那兩顆東珠拿來吧。”
“這是為何?閣主不是最喜歡這支步搖?”妙竹不解道。
“帶着它見太子恐怕有失威儀,收起來吧。”
妙竹乖巧的點頭道:“是。”
很快,淩雲閣的門口停了一輛華蓋馬車,前前後後跟了八名随從。車夫在車外置了矮凳,朝裏面喚了一聲:“公子,到了。”
話音剛落,從裏頭走出來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面如冠玉,帶了一身書卷氣甚是斯文。
“葉公子。”蔓瓊柔媚的上前施禮,卻被一名高大的随從攔了下來,她推了推那人的手臂,那人卻紋絲不動。葉景昭擡臂一揮,那随從這才放了她過去。
“蔓瓊姑娘。”
蔓瓊一聽他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頓時萬分激動,微微屈身行了個禮:“蔓瓊見過葉公子,沒想到葉公子竟然記得蔓瓊的名字,真是叫小女子意外。”
葉景昭溫和一笑,環視一周沒有看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人,詫異道:“雲黛怎麽沒有出來?”
蔓瓊道:“閣主她身體不适,故此讓小女子前來迎接。”
葉景昭皺了眉,迅速擡步跨進了淩雲閣那道朱門。
水榭周圍植滿了碧蓮,正是蓮花盛開的時節,一朵朵臉盆大小的粉白色蓮花開滿了整個湖水之上,風一吹,就輕輕搖動起來,仿佛一只只小手在揮着,可愛極了。
而蜿蜒的回廊盡頭,女子坐于其中,十指輕撫琴弦,美妙的音節絲絲而來,行雲流水般的注入耳中。葉景昭舉手揮退了跟在身後的一衆人等,踏着琴音向她走過去,站立在她身旁直到一曲終,才猛然驚醒。
“啪啪啪”掌聲回旋,雲黛起身施了一禮,道:“雲黛參見太子殿下。”
葉景昭哪舍得她行如此大禮,快速将她的身子撈起,目不轉睛的在她的臉上端詳了片刻,最後目光停留在她頭上的那兩顆東珠之上。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今日總算戴了本宮贈你的東珠,如何,我說很配你罷。”
“多謝太子賞賜,雲黛很喜歡。”
“喜歡就好。”葉景昭拉着她坐下,雲黛自動剝了一顆荔枝去了核送至他唇邊,他順勢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舌尖觸碰到雲黛的指尖引起好一陣雞皮疙瘩,她不聲不響的壓下情緒,繼續将剩下的荔枝肉送進他口中。
今日的她特別溫順,葉景昭甚是高興,也剝了一粒荔枝學着她的模樣去了核遞到她的唇邊,雲黛詫異,不敢去接。
她猶豫道:“太子,這恐怕不妥。”
葉景昭絲毫不理會,又往前送了送:“本宮高興,願意剝給你吃,有何不妥的,來張嘴。”
他堅持,雲黛這才戰戰兢兢的用牙尖咬了小半顆荔枝送進口中。果然汁甜味美,想這一騎紅塵妃子笑的典故也不是沒有來由。
“雲黛,之前跟你說過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雲黛知道他今日前來想要說什麽,葉景昭對她傾慕已久,一心想要讓她做太子妃,可惜雲黛偏偏不如他的意,每次都将他拒之門外。他身為皇子從小養尊處優慣了,身邊的女人更是逆來順受毫無個性。雲黛如此特別自然讓他生出了好奇之心,發下誓言,誓要抱得美人歸。
于是他三天兩頭往淩雲閣跑,其毅力之恒久讓雲黛漸漸對他有所好感,彼時她還不知道葉景昭的身份,後來葉景昭告訴她他其實是太子之後,雲黛表現的十分震撼,葉景昭更是肯定了她絕非普通女子,不是那等攀龍附鳳之人。于是對她的一顆心更加堅定不移。
雲黛垂眸想了想,道:“太子身份尊貴,雲黛豈敢高攀,更何況太子妃一位應是皇上親自下旨所賜,雲黛身份低微自慚形穢,恐怕入不了聖目。”
“這你大可放心,只要你點頭,本宮一定求得父皇聖旨。”葉景昭十分自信,期盼的望着她。
雲黛見他如此,只得嘆了口氣道:“如若太子能夠求得聖旨,雲黛甘願入東宮。”
這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葉景昭激動之餘抱起雲黛飛旋了一圈,雲黛慘白着臉讓他放自己下來。葉景昭這才想起她身子不舒服,緊張自責了半日,最後吩咐妙竹好生照顧着,這才離開了淩雲閣。
睿王府
主座之上的華服男子聽完探子遞來的消息,不聲不響的捏碎了手中的五彩琉璃盞。陌旬立在他身旁,立刻感到寒氣逼人,悄悄退離他些許,揮揮手示意探子趕緊消失。
☆、45.重症難醫
葉璟翊捏碎片的動作保持了半晌,又若無其事的端起另一杯茶往唇邊送,不斷往下滴着鮮血的手掌和平靜如水的臉龐組合起來,畫面甚是詭異。
“王爺。”陌旬想阻止他,但見他一杯茶已下肚,表情甚是悲壯,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換了話頭說:“這丫頭太沒有良心了,竟然将注意打到了太子頭上去,我看她跟蓮妃根本就是同一種人,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陌旬。”葉璟翊平靜的臉上終于起了波瀾,嚴肅道:“她不是那種人。”
只有你認為她還是當初那個純真的小女孩,陌旬腹诽。複又搖頭嘆道:“一葉障目,王爺應該趁早放下對她的執念,她早已不是當初的雲黛了。”
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陌旬感慨,女人真是沾不得。現在他很後悔,五年前就應該趁早把她送出谷去,要不然王爺也不會這樣患得患失。
葉璟翊被戳中心事,又猛的灌了一杯茶,将杯子重重一放道:“我對她早已死心,她是不是當初那樣也早已與我無關。”說完又瞪了他一樣,憤然甩袖離去。
不怕做,就怕做了還不承認。他家王爺就是執迷不悟的典型代表。
葉璟昭最後是愁眉苦臉的離開淩雲閣的,衆人一看就知道這位葉公子又失敗了。衆星拱月般的葉公子一消失在淩雲閣大廳,二樓一個雅間之內便有人開始哄嚷着大聲吆喝:“給錢,給錢。”于是有人哀聲嘆氣,有人嬉笑連天,幾家歡喜幾家愁。
原來這位不明身份的葉公子一而再,再而三追求雲黛的的事被人拿來做了賭注,每次他一出現在淩雲閣,便有人坐莊設下賭局,一呼百應,于是乎這個小活動就沿襲至今日,算來沒有二十也有十九。
雲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派人阻止,這倒是個招攬生意的好手段,雖然她根本不缺顧客上門。
“今日輸贏多少?”雲黛手裏拿了半截胡蘿蔔逗着手邊一小團雪絨球,粉嫩嫩的小鼻子一個勁的往她手上拱,濕乎乎的撓的她手心直癢癢。
妙竹嘆了口氣道:“閣主,你該關心的不是這個吧。”她不明白為何太子這麽癡情對她,她卻始終不肯接受,換做是自己,大概早就上趕着抱住他大腿了。在淩雲閣混的再好,始終是個舞姬,就算是閣主又怎麽樣,那也不過是個高級舞姬,還是要看人眼色。
當太子妃就不一樣了,将來可是一國之母的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母儀天下,這是多少女人的夢想。
“閣主,到底為何不答應太子殿下呢?”
雲黛揪了小雪球的長耳朵抱在懷裏,小家夥蹦跶着想要跳下去繼續啃胡蘿蔔,雲黛一邊安撫它一邊說:“男人吶,就像這兔子一樣,不能給他吃飽了,偶爾給點甜頭就好,若是吃的太飽,會吐的。”
妙竹聽得雲裏霧裏,但依然雙目晶亮,對雲黛佩服的五體投地。
雲黛卻垂了眸心緒不寧,其實她心裏很忐忑,雖然葉璟昭表面上對她還是一副癡情相纏的模樣,但是再一再二不再三,今日她又一次拒絕了他,已經感覺到他對自己漸漸失去了耐心,保不準下回就再也不會上門了。今天她也是冒險賭了一把,只是不知道結果如何。
越想越是煩亂,頭疼的厲害,雙頰紅彤彤的。她的身子如今在這暑熱的天氣竟也能受了風寒,她捂唇咳了幾聲,帶了嘶啞。
“閣主,你又咳嗽了,還是去找郎中開些藥方吧。”妙竹擔心道。
雲黛虛弱的擺擺手:“不礙事,去燒些水來,沐浴過後發些汗就好了。”
她不允,妙竹只得乖巧的替她蓋上薄毯,道:“那你先睡一會兒罷,等放好了水再來喊你。”
不知是太累還是病的太厲害,她一沾上枕頭便沉沉睡了過去。
恍惚中她又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天,白雪紛飛,地上積滿了雪。她在三十春上下翻找了個遍,依然沒有看見葉璟翊的身影。
直覺驅使着她走了出去。
披着狐裘大氅的男子長身玉立,墨發傾瀉而下,背對着她。她正要上前,卻聽得一道清麗明亮的聲音自他對面傳來。
“三哥哥,我找了你很久,終于找到你了。”
“衡纾妹妹,你來做什麽?”是葉璟翊的聲音,語氣中滿是驚訝。
“你是皇帝舅舅指給我的夫君,娘子來找夫君有何不妥?”
雲黛捂着嘴鼻退了一步。
皇帝指婚……夫君……娘子……
景翊……葉璟翊……他竟是當今的三皇子葉璟翊
信息太多,讓雲黛一時消化不了,大腦亂成了一團。葉璟翊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緩緩轉過身來,濃黑如玉的眸子隐隐跳動着星光,慌亂無比……
光芒一閃,他的臉又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你這個叛賊。”
她情不自禁的後退一步,無奈搖頭:“我……”
“你根本配不上我。”
他單臂一揮,身披铠甲,萬千軍馬驟然出現在他身後,大旗之上赫然是個“翎”字。對面與之相抗衡的是雲灼的軍隊,鮮紅的大旗之上“白”字耀眼奪目。
葉璟翊舉起長劍,呼聲驚天動地:“反賊,給我殺。”
……
“不要,景翊……”
“我在。”一雙溫柔的大手撫上她的臉龐,輕輕按在額頭上,“別怕,我在。”
低沉帶磁的聲音,雲黛朦胧睜開雙眼淚眼模糊中看見一張玉色臉龐,黑玉般的眸子緊張的盯着她,讓她恍惚了一瞬。
“景翊,請你,不要殺雲灼。”雲黛揪緊了他的手指低低哭着請求,淚水在施了脂粉的臉上劃下一道淚痕。又猛然推搡着他的胸膛,讓他離自己遠些:“為什麽要騙我……我恨你……我恨你……”
雲黛渾身滾燙如炭,她真的病的很厲害,幻覺一個接着一個根本無法判斷是夢是真。
葉璟翊忍不住想要來看看她,哪怕遠遠的看上一眼都好,聽了她們的對話才知道她又病了。這五年來,她的身體似乎變得很不好。
他纏滿了繃帶的手掌被她抓出了血,卻不及心扉之痛,就連夢中她都在恨着自己。想要觸碰她的手又縮了回來,他還能怎麽辦,要怎樣做才能消除她心中的恨?
“雲黛……請你……相信我好不好……”他哽咽着去吻她的唇,卻含了一嘴的苦澀。
門外響起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相訴之苦,妙竹提了水桶進來,見雲黛側身躺在榻上,身上蓋了厚厚幾層,臉如紅雲,渾身依然顫抖着。
“閣主,閣主,快醒醒啊。怎麽辦……”妙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提了裙擺亂跳腳。
“快去叫大夫。”
憑空冒出的聲音讓她立刻靈光一閃:“對對對,叫大夫。”
“快來人吶!快去請大夫!”
一個時辰之後,大夫捋着又長又白的胡須凝眉搖頭。
“大夫,怎麽樣了?為什麽閣主還昏迷着?”妙竹急切道。
大夫繼續搖着頭,慢吞吞的說道:“奇怪,奇怪。”
“到底怎麽了?”妙竹急不可耐的大吼了一聲。
“哎喲喲,小姑娘,你吓煞老夫也。”大夫捂着心口控訴她這般無禮的行為道:“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麽急性子,這樣不好,不好。”
“快說重點。再不說,我,我揪了你的胡須。”妙竹惡狠狠的威脅他。
同時屋頂之上一道冷箭射來,将他冰凍了個徹底。大夫雙手扶臂搓了幾下甚是不解,為何這麽燥熱的天氣,卻教人感覺瑟瑟發抖。他終于安分了一點,道:“這位姑娘是風寒之症,開些對症的藥即可。只不過……”
“不過怎樣?”
“這位姑娘是體寒之症,應該是遭受過寒毒,寒毒入侵這才容易染上風寒。恕老夫冒昧問一句,這位姑娘月事如何?是否每月準時而至?”
葉璟翊趴在屋頂仔細聽着他們的對話,聽見這個問題猛的紅了臉,一個不穩膝蓋磕上了瓦片,發出“咔噠”一聲。好在他們的注意力此刻都在雲黛身上,并沒有人發現他,他龇牙咧嘴的揉着膝蓋繼續偷聽下去。
“這,實不相瞞,閣主的月事自五年前突然消失,至今未至,所以……”所以她每次病了基本都是靠扛,從來不敢看大夫,這是女兒家的私密之事,自然不敢輕易與人說起。只是偷偷的找了些偏方來服用,卻遲遲不見效。
“胡鬧,這是吃偏方能治的病症嗎,這可是關系到女子今後生育的大事,你們簡直太胡鬧了。”老大夫恨鐵不成鋼,“現在的姑娘太不當自己的身子是一回事了,哼。”
他邊發牢騷便寫了藥方,遞給妙竹,道:“按着藥方抓藥,每日必服,絕不可偷懶。哎,這病症怕是一時半會兒也治不好,我只能暫時開些風寒之藥。至于體寒之症還須得另請高明。”
妙竹仔細看了一遍藥方道了句“多謝”,将老大夫送至門口。“阿城,帶大夫去賬房領診金,回來的時候連藥一起抓回來,快點。”
那老大夫臨走時還不忘碎碎念了幾句,聽得妙竹一陣頭疼。
☆、46.女子間的暗戰
休息了幾日,再加上每日按時喝藥,雲黛的風寒之症漸漸有所好轉。這幾日喝藥的經歷總讓她回想起在鬼谷中生活的那段日子,回憶如洶湧的奔流沖塌閘門一湧而來。
那時尹千言每日都會前來督促自己喝藥,盡心盡力。雖然她明白尹千言那時對自己有所圖,但一切都是出于對葉璟翊的愛和關懷,他又有什麽錯呢?更何況葉璟翊是梁君墨的義子,愛屋及烏。
恍惚間,她又想起那日的夢境,一開始的惶惶不安和痛苦被那雙溫柔的大掌盡數抹去。睜眼卻見一雙熟悉的眸子牢牢鎖住自己,其中淨是關懷和疼惜。內心驅使着她喊他的名,他竟然應了。
我在……別怕……
渾身的不适和顫抖被這一聲呢喃撫慰。
她是需要他的嗎?這是埋藏在她心底想要聽到的聲音嗎?為何會如此?她不是該恨他,該跟他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
回憶那日,總有一種介于夢境和真實之間的感覺,她不确定葉璟翊是否真的來過了。心意一直有個聲音叫她去尋找一個答案。
雲黛喚來了妙竹,斟酌了片刻還是不知該如何問出口。
妙竹見她遲遲不說話,又心事重重的樣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剛剛她從前廳而來,竟聽到了一個十分震撼的消息。她以為雲黛是知道了,遂小心翼翼地安慰她道:“閣主千萬別傷心,太子不過就是招了個舞姬去太子府跳了一場舞,沒什麽的,閣主不必放在心上。”
“哦。”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還未聽清妙竹所說的話。
本想安慰她一番,誰知她如此淡定,只淡淡的哦了一聲。妙竹這下真的急了,閣主不會是氣憤過度,氣壞了吧。可是相比之下,絕不能讓小人得了逞。
于是添油加醋道:“閣主,太子招了個舞姬去太子府了,他這麽明目張膽的從淩雲閣挑人,絕對是對你的挑釁啊。”
“什麽?”雲黛終于反應了過來,驚道:“是誰去了太子府?”
妙竹忿忿道:“是蔓瓊。”
原來是她,雲黛一直覺得這蔓瓊對葉景昭存了幾分心思,沒想到她已經這麽迫不及待,趁着自己病倒的幾日想盡了辦法接近他,而她似乎也高估了葉景昭對自己的耐性。
若是葉景昭對自己失了興致,那她一直以來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這該如何是好。
正說着,一個紫衣女子端了藥盅進來,動作輕柔的将東西放在桌上,又看看雲黛和妙竹,用手指指桌上的藥和一小疊黑乎乎的東西,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位女子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但眉目間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尤其是右眼下方的那顆淚痣更給她添了幾分哀傷。她面生的很,雲黛從未見過。順口問道:“我怎麽從來沒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淩雲閣?”
紫衣女子指指自己的嘴,又搖了搖頭,看向雲黛身邊的妙竹。
“她是我昨日出門遇見的,沒想到現在還有當街強行擄掠女子的惡棍,我當即就率了阿城他們把那惡棍給揍了一頓送官府去了。”妙竹手舞足蹈的表演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把雲黛給逗樂了。“我看啞姑娘無依無靠的挺可憐,所以就把她給帶回來了。”
“啞姑娘?”雲黛詫異的看了那名紫衣女子一眼問道:“你不會說話?”
紫衣女子微笑着點點頭,別說,她笑起來還真好看,帶着一股子妩媚動人的氣質。
雲黛點點頭,走到桌前,看了眼褐色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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