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那罐茶葉,如同珍寶一樣,“當年我家發生了滅門案後,我爸的所有財産雖然都歸你了,但其實我還是偷偷地拿走了一件東西,就是這罐茶葉。不知道你對這罐茶葉還有沒有印象?”

顧霆愛茶惜茶,作為私人醫生的宋天生自然是知道的,顧霆去世以後,宋天生的确也從他的別墅搜獲到了一大堆上好的茶葉。因為顧霆生前收藏的茶葉種類繁多,當時的他确實沒有細心點驗,若是真被顧七海拿走了其中一罐也并不出奇。

“這罐茶葉是我爸在我出生那年買的,很有紀念意義,這些年我也一直舍不得喝。為了一切的結束,我們分享一下吧。”

宋天生緊盯着顧七海手中的茶葉罐子,遲遲沒有回應,顧七海見他沒有立即反對,轉身就要去泡茶,宋天生就在這時喊住了她:“茶由我來泡。”

顧七海回頭,神色如常地看着宋天生,然後把茶葉罐穩穩地抛到了他的手裏。

宋天生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他對茶葉的研究不深,但既然這是顧霆的遺物,就像是顧霆的第47幅畫一樣,追求十全十美的他自然不可能容忍一絲一毫的遺漏。不過,這罐茶葉是顧七海帶來的,如果顧七海真的打算對他動手,很有可能就會在這罐茶葉中做手腳,由敵人來泡茶給自己喝這種事情,他怎麽能夠大意?

宋天生在廚房裏刻意把茶葉用熱水沖洗了好幾遍,茶水始終清澈幽香。等他終于确認這罐茶葉沒有問題後,正要轉身把茶端進書房,背部突然襲來一股強烈的痛覺,在即将昏厥的瞬間,他下意識地回過頭來,身後的顧七海露出了前所未有陰冷的笑容。

——

宋天生醒來的時候,意識仍然有些模糊。他的四肢僵硬,想要活動一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牢牢地用麻繩禁锢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天色顯然已經入夜,熟悉的書房裏昏暗無比,宋天生試着喊了一聲,眼前突然亮起了一簇火苗,亮光猝不及防刺入了他的雙眼,他連忙又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淺淺的笑聲。

“宋天生,你現在可真狼狽呀。”

宋天生認出了顧七海的聲音,他想起了昏迷前顧七海的笑容,他再次慢慢地睜開了眼,顧七海正站在他的前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宋天生極其厭惡這樣被人看待。

“你究竟做了什麽?”讓顧七海進屋之前,他分明讓傭人仔細地搜過她的身,為什麽……

顧七海莞爾一笑,手伸進了頭上的發髻,居然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微型的電擊棒。正因為她清楚每次進去宋天生的別墅之前必定要經過一番嚴厲的搜身,所以今天的精心打扮和極少的随身物品實際上只是一個障眼法,目的就是為了讓宋天生放下對她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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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故意帶來了父親的茶葉,讓宋天生誤以為她一定會在茶葉上做手腳,當宋天生的注意力分散在茶葉上的時候,她就可以借此機會把他用電擊棒擊暈挾持。不過若不是宋天生一向多疑,每次兩人在書房碰面時他都會支開別墅裏的傭人,所以她才不需去擔心被任何無關的人幹擾到她的行動。

宋天生暗暗懊悔着自己的大意,表面上仍然故作鎮定地問顧七海:“你大費周章做這些又有什麽用?”

“我說過的,所有的事情,都會在今天結束。”顧七海蹲在宋天生眼前,“三年了,是時候給當年的案件畫上句點了。”

宋天生雲淡風輕地笑了:“你還要胡言亂語到什麽時候?你別忘記了,你的男朋友就是受不了你這一點才會走的。”

提起馬修和,顧七海的神色有了一絲改變,遺憾、忏愧、柔情、不舍……這些都是宋天生意料之中的情感。

宋天生繼續說:“那天廖靜死後的晚上馬修和獨自過來找我,他說他再也受不了你這個瘋子,于是我給了他一筆相當豐厚的錢,他答應幫我找到你父親最後的那幅畫,然後就抛棄你。七海,醒醒吧,倒頭來,所有你重視的人都會離開你,你是注定孤單一輩子的。”

顧七海捂住了耳朵,但是宋天生的嘲諷卻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裏,她怎麽都擺脫不了。

宋天生從容地看着顧七海,他正在一步一步讓她走向奔潰。

即使他一時大意讓她趁虛而入又怎樣,滅亡的人只會是她,而他,永遠都是勝利者。

宋天生篤定地說:“顧七海,你以為自己是什麽?你怎麽可能制裁得了我。”

顧七海聞言,慢慢地擡起了頭,出乎宋天生的意料,她一臉瘆人的笑意,經驗和直覺告訴宋天生,她已經瘋了。

她一把抓住宋天生的衣領,“你說我不能制裁你?那麽……我就殺了你。”

話音剛落,宋天生被她用力一甩,身體連着椅子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伴随着疼痛而來的,是眼前一閃而過的淩厲刀鋒。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好喜歡這種病态的女主角……

☆、逆轉

顧七海并沒有真正動手殺死宋天生,但是,刀鋒就落在了離他的脖子不到一寸的地方,他只要一動,性命就危在旦夕。

“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我給你做個選擇。”顧七海笑了笑,暫時把刀收了回來,“刀殺、溺亡、絞殺,你可以随意選擇一個你喜歡的死法。當年我的家人……可是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宋天生定定地看着她,顧七海見他不說話,居然真的轉身去拿麻繩。

宋天生沖着顧七海的背影說:“你殺了我以後,你也跑不掉的。”

顧七海沒有理會他,繼續翻找着能夠殺死他的其他工具。

“你先放過我,我可以答應你所有要求。”

“……”

“你爸的畫我也不要了,他的財産我全部歸還給你。”

“……”

“顧七海!”宋天生走投無路地喊,“我可以告訴你任何想知道的事情。”

顧七海終于開口:“什麽樣的事情?”

“當年滅門案的真相。”

“萬一你又說謊怎麽辦?”

“我絕不說謊。”

顧七海想了想,有些遺憾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慢條斯理地來到了他的跟前。

“你能先把我扶起來嗎?”宋天生問。

顧七海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把倒在地上的他給扶正了。

宋天生嘗試動了動,四肢依舊動彈不得,指尖卻是微微地顫抖着。他居然會對面前這個看似羸弱的女生産生恐懼,她此刻已經完全颠覆了他迄今為止的所有篤定的預想。

顧七海說:“那你就先坦白一下當年你是怎麽把我的家人殺害的。”

宋天生躊躇了片刻,見顧七海的手裏始終拿着一把刀,若是他的回答不合她的心意,恐怕她是真的會一刀捅過來,“當年你爸因為創作瓶頸患上焦慮症以後,我以幫他治療的名義,長時間利用他的病情和心理弱點唆擺他對家人産生恨意,讓他誤會你的母親跟同事有染,漸漸起了跟你的母親同歸于盡的想法。”

“那我呢?你那麽心狠手辣,估計是不會放過我才對。”顧七海盯着宋天生的臉,“如果那天我的飛機不是剛好誤點,我大概也已經死在你的手上了吧?”

“沒錯,你确實非常走運,一開始我籌劃的就是一場徹底的滅門案。那天你爸離開我的診所之前,我恰好看到了你發給你爸的短信,你說因為交通延誤可能晚上才能到家,于是我就趁機篡改了你的短信,讓你爸誤以為你在寫生的途中遇難身亡了。你爸在那個時候心裏防線已經非常脆弱,他也非常相信我,于是在我更進一步的慫恿下,他決心帶着你的媽媽一起去陪你。我幫你爸制定了全套的計劃,他先按照我的吩咐,偷偷在家讓你的媽媽吃下了安眠藥,但是在即将動手的那一刻,他突然後悔了,他第一時間打電話跟我求救,說他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如果你泉下有知,也一定不會原諒他這樣做。這樁案件籌劃了那麽久,好不容易來到了這一步,我絕不能容忍失敗,于是我決定親自去完成一切。”

“所以我爸媽其實都是你殺的?”

“是。”

“那我的堂姐呢?”

“她本來不在我的計劃中的,但是好巧不巧,我準備殺你媽媽的時候,她突然就闖進來了,那麽我也只好把她也殺了。”

“那麽我爸的遺書呢,你是怎麽做到的?”

“你爸的性命我是留在最後了結的,我綁着他,逼他親眼見證我把他的家人一個接一個地殺害後,他就已經崩潰了。到了那個時候,我才告訴他,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死,并佯稱你現在就在我的手上。”

“然後,你就以我為把柄,逼我爸親手寫下了那封遺書?”

宋天生居然露出了笑容:“是。”

顧七海恨不得馬上就将他四分五裂,不過她還是極力沉住氣,接着問:“你的不在場證明呢?果然是廖靜替你僞造的嗎?”

“那樣的不在場證明,我要多少有多少,而廖靜碰巧家裏出了那麽悲慘的事,我就順手幫她一把了,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對我忠心耿耿,對幫我僞造不在場證明的事情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但你還是把她害死了。”

“不,這不怪我,若不是你們查得那麽緊,我也不會出手。我只不過給了她一個比起坦白更加好的選擇,如果她願意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那麽我就承諾幫她照顧她的植物人兒子一輩子。很明顯,她做出了最有利的選擇。”

“為什麽你偏偏要對我家做這種事?我們究竟做了什麽壞事才讓你不得不動了滅門的念頭?

“什麽事都沒有。相反,你們一家對我很好,我一直都有記在心裏。”

“那你為什麽還……”

“我是在幫你們啊,七海。”宋天生露出了癡迷的笑容,“一幅畫的創作背景是非常重要的,你看,你爸之前一直郁郁不得志,但是現在我幫你爸把畫的價格炒作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成為了一個傳奇的畫家,而每個傳奇的誕生總是要有一些犧牲品的不是嗎?”

顧七海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人渣!”

宋天生被她打得半張臉發麻,卻還是若無其事地笑了出來:“既然我在你的眼裏是一個人渣,那麽你殺了我,又跟人渣又有什麽區別?來,顧七海,你現在大可以動手殺了我,我死也會拉着你一起下地獄。”他故意用激将法逼她收手。

顧七海瞪着他,握緊了手中的刀,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畢生的仇人,他纏繞了她三年的夢魇,結束一切的機會,現在就握在她的手裏。

是否要殺死他,只在于她一念之間的決定。

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直到屋內突然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顧七海放開了手,宋天生眼睜睜地看着那把淩厲的刀應聲掉落在了地上。

“宋天生,我反悔了。”顧七海笑笑,“我不殺你,我要制裁你。”

宋天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她回頭沖某個方向說:“出來吧。”

黑暗中正在有一個人緩緩地走來,身影挺拔颀長,步伐從容。

馬修和遠遠地看着宋天生,勾起了嘴角:“這一場戲,演得真是不容易。”

宋天生眯起了眼,“你在騙我?”

“不然你以為用一筆錢,就能夠讓我輕易叛變?”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你們倆就在我的面前演戲?”

“從你在顧七海的身上放上竊聽器的那天開始。”

宋天生怔了怔,怒極反笑:“你發現了?”

“嗯,就像顧七海把電擊棒藏在發髻中一樣,廖靜的屍體發現那天,你反常地以談話為由靠近了顧七海,借故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從而把一個微型的竊聽器藏在了她的外套衣領下。顧七海這次來海城相當倉促,行李帶得少,每天都穿着同一件外套,你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利用竊聽器得知我們的一舉一動。”

“所以那天晚上你也是裝作配合我去背叛顧七海?”宋天生越想越氣憤,“不可能,我一直讓人暗中跟蹤你,你跟顧七海在別墅吵架以後,明明一直都沒有聯系過,現在又怎麽可能再次結盟?”

“宋天生,你一定沒有愛過任何一個人吧?”顧七海突然問。

宋天生回答不上來。

顧七海認真地說:“我跟馬修和之間的羁絆,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深一百倍。你是永遠都無法拆散我們的。”

☆、我們回家

宋天生一直以為馬修和跟顧七海的行動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內,卻不曾想過,正是因為他的自負,才把自己推向了破滅的邊緣。

一切要從宋天生主動聯絡馬修和的那天晚上說起。

馬修和背着顧七海,獨自前往了宋天生的別墅,當時宋天生已經查出了馬修和的底細,得知了他是一個破案率極高的偵探後,宋天生決心以一筆豐厚的價錢雇用馬修和幫忙找出顧霆的第47幅畫,并在達成目的後舍棄顧七海。

馬修和相當清楚,若是一開口就答應宋天生的要求,反而會更加引起宋天生的懷疑,他裝作感興趣的樣子,跟宋天生談判了很久,才終于真正得到了宋天生的信任。

馬修和一早就已經發現宋天生在顧七海的身上裝了竊聽器,為了将計就計地開展一場反殺的計劃,馬修和一直對顧七海隐瞞着這件事情,為的就是讓顧七海能夠做出最真實的反應。

直到兩人終于順利地在顧家別墅裏找到了顧霆的第47幅畫,馬修和知道宋天生正在隔壁別墅竊聽着他們的對話,于是他一邊在嘴上假裝提出放棄翻案的建議,實際上是一邊拿出了口袋裏的手機,向顧七海不動聲色地透露着一條訊息——

“你的身上有竊聽器。從這刻開始,你我要裝成是敵人。信我。”

因為時間緊迫,馬修和并沒有給顧七海解釋緣由,所幸一頭霧水的顧七海仍然十分信任他,在他的引導下,兩人終究成功在宋天生的眼前上演了決裂的一幕。

但是光憑這些舉動還不夠,因為宋天生一直都有派人暗中跟蹤馬修和,為了讓宋天生徹底深信自己真的離開了顧七海,馬修和只給顧七海簡略地留下了今後計劃的部署,便連夜搬出了賓館,再也沒有跟顧七海聯系過。

在顧七海獨自進行着反殺計劃的時候,馬修和佯裝返回香城,在路上費了一些功夫甩掉了跟蹤的人後,才再次掩人耳目地來到了宋天生的別墅。

彼時顧七海已經很好地完成了一切計劃,并順利地設局讓宋天生主動招供了過去的罪行。

宋天生本來沉默地聽着一切,最後笑了出來:“好吧,我不得不贊嘆一下你們的才謀策略,但是,你們到現在依然沒有我就是當年滅門案兇手的确鑿證據,而你們又是一夥的,說出去的證供會有人聽得進去嗎?”

馬修和也不慌不忙地回了宋天生一個笑容,然後,他面向空蕩蕩的四周,提高了音量說:“請問你們都聽進去了嗎?”

燈亮了,瞬間照亮了書房裏的每一個角落,與此同時,書房的四面八方都有人走了出來,他們聚集在一起,把宋天生圍繞在中央。

馬修和沖人群中的付景耀點了點頭,跟付景耀一同出現的,還有海城的刑警。

多得付景耀一直以來的無條件信任,有付景耀的幫忙聯系了一班海城的刑警,早在宋天生醒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潛伏在別墅的書房裏,一路見證着宋天生坦白當年滅門案的所有真相。

“這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馬修和的語氣從容。

宋天生再也說不出話來,他苦笑着,失意地垂下了頭。

——

夢魇終于落幕。

顧七海注視着宋天生被海城的刑警帶走,疲憊和惬懷的感覺同時襲來,下一刻,她就被拉入了一個結實溫熱的懷抱中。

“七海。”馬修和輕聲說,“你做得很好。”

整場計劃中,馬修和只給顧七海留下了大致的雛形,實行的每一個細節都是由她親自考慮和完成,當她在審問宋天生的時候,即使馬修和就站在暗處,他也不能百分百保證她能否真的沉住氣不對宋天生動手,她把刀握緊的瞬間,一向游刃有餘的他的心也提了起來。幸好,最後她始終沒有被日複一日的仇恨蒙蔽了雙眼,她選擇回歸塵土,做最平凡、也是最好的顧七海。

他的顧七海。

顧七海擡起頭,留意到馬修和的左臉仍然有些紅腫,即使當時是在他的暗示下而情之所急演的一幕,她卻始終有些無法釋懷。

她捧着他的臉,突然踮起腳尖,深情地落下了一吻。

馬修和有些意外她的主動,全然不顧現場還有一些刑警在搜集線索,二話不說地把顧七海拉到一旁,低頭吻了下去。

——

幾天後,馬修和從付景耀那裏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在警方的極力搜查下,已經證實了宋天生就是當年顧家滅門案的真正兇手,顧霆的清白很快會被各家媒體報道。至于廖靜的植物人兒子,也在一家不知名的小醫院裏找到了。

馬修和想要第一時間回去告訴顧七海這個消息,然而回到賓館的房間卻看不到她,他打了通電話給她,才知道她原來去了山上。

她并不是在半山的顧家別墅裏,而是在山頂。

走向山頂的路程并不容易,就連馬修和走到最後也有些勞累,當他終于到達山頂,顧七海的身影仿佛就在雲端,近在眼前,伸手卻碰不到。

終于如願地澄清了當年滅門案的真相,顧七海卻并沒有想象中高興,她一直沉重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馬修和害怕的是,當所有事情告一段落後,喪失了多年的目标的她會找不到活下去的方向。

顧七海聽到了馬修和的腳步聲,回過神來,朝他輕輕地微笑。

馬修和走到了她的身旁,“宋天生的犯罪動機已經查清楚了,結果可能會讓你有些意外。”

顧七海平靜地看着他,“說吧。”

“宋天生在考入醫學院之前,其實他一直以來的志願都是美術專業,他從小時候開始就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名傑出的畫家,但是,他的父母并不贊成他畫畫。在父母的反對下,宋天生仍然一直懷着這個夢想堅持到了高中,然而在高考前,教了他十幾年的美術老師卻說他根本不适合畫畫,而且還畫得非常糟糕。”

顧七海怔了怔,她認識了宋天生那麽久,卻并不知道宋天生居然有着這樣一段經歷。

“當時那位美術老師是這樣說的,因為宋天生自小成長在優渥的家庭裏,生活無憂無慮、一帆風順,他的老師從他的畫裏感受不到任何獨特的感情,而沒有感情的畫終究都只是一幅死物,終其一生,宋天生都無法畫出最好的作品。”

“所以宋天生才會那麽執着于一幅畫的創作背景?”

“沒錯,受到那麽大的打擊後,宋天生就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他放棄了美術專業,輕松地考進了醫學院,而為了更加了解‘感情’這樣東西,他甚至還副修了心理專業的課程。不過誰都沒有想到,他的人生會因此走進了一個錯誤的方向。後來他遇上了你們一家,你的父親對你在畫畫方面的悉心栽培,也許讓他想起了過去對夢想求而不得的痛苦遭遇,他這些年來一直壓抑的負面情緒終于爆發,他想要得到你父親的所有作品,并為你的父親創作出一個悲劇的傳奇,以另外一種偏執的方式實現了他被迫的放棄的‘夢想’。”

聽到這裏,顧七海的感情不由得有些複雜。如果當初可以選擇的話,她想宋天生應該是不會願意走上一條這樣“實現”夢想的道路。

“但是,直到前不久,在警方的調查後才知道,當年宋天生的美術老師之所以會對他說那樣過分的話,其實是出于他的父母的安排。”

顧七海難以置信地擡起了頭,馬修和的神情也有些唏噓。

宋天生殺死了她的家人,而親手把宋天生的夢想和性格造成毀滅的人卻是他自己的家人,真正可憐而又可恨的人到底是誰?

顧七海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她看着山下一望無際的景色,緩緩地說:“當年案件發生後,我沒有錢,沒有辦法給我爸媽安排入殓,他們的骨灰就是撒在這裏的。”

馬修和靜待着顧七海說下去。

“其實我真的有一瞬間動過要殺死宋天生的念頭,但是下一秒,我就想起了家人,不是我慘死的家人,而是宋天生的家人。宋天生即使再混蛋,這個世界上也一定會有重視他的人,如果我殺了他,那麽一直在等待他回家的人又該怎麽辦?正是因為我經歷過這份切膚之痛,所以我才不想再把同樣的感受強加在無辜的人的身上。但是倒頭來,真正促使了這一系列悲劇的人……反而就是宋天生的家人。”

顧七海當然明白宋天生父母的出發點并沒有而已,他們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出人頭地而已,但是他們也用錯了方式。如此一想,顧七海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她的父母如今都不在了,但是幸好她在那之後遇上了對的人,沒有讓自己走向了毀滅。

顧七海把頭靠在了馬修和的肩上,彼此安靜得一句話都沒有說。

後來,馬修和伸手去摸顧七海的臉,她的臉柔滑冰涼……還有些濕-潤。

他環住她的腰,聲音很輕:“七海,只要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都可以陪着你。”

顧七海閉上眼睛,看到的即使只有黑暗,但是她知道,她身處在光明之中。

“不,我們回家。”她說。

曾經流浪、飄飄蕩蕩,路上的所有艱辛和痛苦,原來都是為了等待你的到來。

是你把我從無盡的仇恨深淵中拯救出來。

馬修和,你就是我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嗯,結案了。

☆、缱绻

離開海城之前,顧七海從宋天生那裏收回了父親生前的所有畫作和財産,這些畫對于她來說顯然很珍貴,不過後來有一間美術館的館長找到了她,館長簡單說明了來意以後,顧七海就爽快地把父親的47幅畫無條件捐獻出去了。

顧七海說,她想要讓更多的人能夠看到父親的畫,而那些重要的記憶,就藏在她的心中,年年月月,永不泯滅。

至于她名下的那一棟顧家別墅,在滅門案重新翻案的事情塵埃落定以後,她就賣了出去,賣了別墅的那筆錢她去請了一個看護專門去照顧廖靜的兒子,并且用來支付他的治療費。

終于結束了一切,馬修和跟顧七海回到了香城,顧七海非常感激付景耀這次的全力相助,于是決定親自做菜宴請付景耀夫婦,但是由于她租的房子太過簡陋,她索性把吃飯的地點定在了隔壁馬修和的家。

一桌香噴噴的飯菜端了上來後,除了顧七海,在場的付景耀和夏葵都注意到了馬修和的臉色有點兒臭。吃了晚飯後,付景耀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把馬修和拉進了書房,顧七海跟夏葵則在廚房裏洗碗。

自從放下了心頭大石,顧七海的心情一直很好,也前所未有地多話。夏葵寬慰地說:“從海城回來後,你真的改變了很多。”

“大概是已經把心結都解開了的關系吧,當然,也因為有他在我的身旁。”顧七海說得有些害羞,把手中幹淨的碗來回地擦了又擦。

夏葵笑笑:“孤男寡女獨處了那麽多天,你們都到什麽地步了?”

顧七海咽下了一口水,“……還行吧。”

夏葵想,那就是還沒做了,雖然那段日子過得有些緊迫,但也虧馬修和按捺得住。

顧七海放下了碗,紅着臉問:“夏葵姐,我很少跟男性接觸得近,你說……到了那個時候,我害羞怎麽辦啊?”

夏葵被她的敏感逗笑了:“害羞不是正常反應嗎?放心吧,到了那個時候,你什麽都不用理會,把一切都交給他就是了。”

只要稍稍幻想起那種情景,顧七海的身體就像着了火一樣。她擰開水龍頭,沖掉了手上的泡沫,“現在回想起來,我好像總是一直依賴着他,如果我也能幫他減輕負擔就好了。”

“你不要想得太多,你絕對不是修和的累贅。”夏葵認真地說,“已經快六年了,我跟景耀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如此看重一個女生,甚至比他自己還要在乎。換做是以前,除了公事以外的時候他幾乎都不跟我們聯絡,更別說是邀請我們到他家吃飯了。他當然也不是誠心要拒人千裏,只是他處于這樣的職業,一不小心就會給身邊的人帶來麻煩甚至是危險。七海,他既然選擇了你,就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拼了命都會把你保護好,他一直都是一個這麽執着又專一的人。”

顧七海聽了,鼻子有些發酸,“我也會保護好他的。”

“我相信你也可以的。”夏葵溫柔地看着顧七海,“有時候,女人的力量會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特別是在她遇到了真愛以後。”

顧七海還在斟酌着夏葵的一番肺腑之言,就聽到身後響起了敲門聲,付景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跟馬修和談完公事,站在廚房門口沖夏葵說:“該回去了。”

顧七海想都沒想就說:“這麽快?我買了很多水果你們還沒吃呢。”

在馬修和跟夏葵的雙重暗示下,哪怕付景耀的嘴再饞,也懂得識時務,“下次吧下次吧。”他含糊地推脫了幾句,急急忙忙地拉着夏葵走了。

顧七海熱情地送走了付景耀跟夏葵,才把門關上,就被身後的人擁入了懷中。

馬修和故意往她的耳朵裏呼氣:“我怎麽就沒發現你原來這麽好客?”

顧七海動彈不得、身體僵硬,“我、我一直很好客,不是也請過你來我家吃飯?”

“嗯……那次好像還是我主動的?”

他說的還真是沒錯,她只好轉移話題:“剛才你跟付景耀在書房裏談了什麽?”

馬修和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雙手環着她的腰,“付景耀在給我和刑偵隊牽線。”

“你要回刑偵隊了?”

“沒有,我不會回去了。”他盡量簡潔地說,“但是我答應了他一個協議,以後每當刑偵隊查案時需要我,我都會盡力去協助,同理,如果以後我有需要,在不擾亂刑偵隊查案的秩序下,我也可以得到他們一定的援助。”

顧七海艱難地開口:“你……是因為我才會答應這事吧?”

她見過他的查案方式,不拘泥于任何形式和傳統,甚至還會為了真相偶爾做出破格大膽的行動,他曾經說過自己不再适合刑偵隊,但是之前她在狂熱者的案件中遇襲,以及為了幫助她給顧家滅門案翻案,他也不得不動用了在刑偵隊的人脈。若不是她,他根本不需要走上一條自己不喜歡的道路。

相比起顧七海內心的五味雜陳,馬修和的微笑卻純粹多了:“把你換回來了,相當值得。”

“跟随着你,我也很安心。”顧七海說。

“不管任何時候?”

“不管任何時候。”

他也笑了,低頭和她輕輕地接吻。一會兒後,他提議:“今晚留下來?”

兩人在一起也有一段時日了,何況在海城的時候也一直住在同一個房間,如今再次面對馬修和的暗示,她也不再那麽扭捏,心情也算是坦然了一些。她“嗯”了一聲,“那……我先去隔壁把睡衣拿過來。”

“不用,你不是有一套放在我這裏嗎?”

顧七海不懂他說什麽。

他加深了笑意:“桃色、吊帶、有蕾絲……”

顧七海起初還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當她終于想起來後,她簡直無地自容。回想起春節期間馬修和去德國探親的時候,纖纖曾經帶了很多東西來看她,當時她剛剛遇上了宋天生,心情混亂,那些東西就這樣一直放在了馬修和的家裏,她也沒有拆開來看,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裏面究竟有什麽。

沒想到他居然看過了!

“那、那是纖纖給我的……”

“今晚穿上吧。”他捏了捏她的臉,“我想看看。”

顧七海拒絕不了他的請求,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在浴室裏洗澡的時候,她刻意把身體搓了又搓,雖然知道這樣做并不能讓身上的傷疤減淡,不過總算讓緊張的心情舒緩了一點點。

纖纖送的那套性感睡衣就挂在牆上,顧七海越看越沒有勇氣,索性閉上眼睛一股腦套了進去,沒想到居然異常合身。她睜開眼看了看鏡子,是有些裸-露,不過把她的膚色襯得很好……應該還沒到色-情的地步吧?

顧七海打開了浴室的門,二話不說快步沖進了卧室,用被子把自己卷得嚴嚴實實。

後來,她聽見了馬修和走進浴室的聲音,不一會兒後,他就出來了。

她不敢看他,也不敢看自己,便盯着天花板,險些變成了鬥雞眼。

馬修和來到了她的身後,坐得極近,她能感覺到來自他身體的濕意和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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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