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薛子欽領着幾個人率先下了水,其他不會水的人早已經準備好,被老兵帶着就下了水,還剩江也一個人傻站在岸邊上,上來兩老兵就準備拉他走,江也往後縮了縮,躲開了老兵的手。
“幹啥呢?過家家酒呢?你還墨跡什麽?”其中一個老兵不耐煩的說道。江也正準備說什麽,魏麟從旁邊抱了一根不大不小的原木過來,賠着笑臉說道:“兩位大哥,我這個朋友怕生,我帶他就好,不勞煩兩位大哥了。”
“喲嚯,打仗呢小兄弟,還怕生,以為是去相親嗎?”
“大哥說得是,回頭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今天咱們也別耽誤功夫,他就我來負責吧。”
“切。”老兵剛好省事,轉頭就去岸邊跟着大部隊下水。魏麟把原木遞給江也,說:“喏,抱着,下水之後莫慌,聽我的就行。”
“……知道了。”江也也明白這種事情開不得玩笑,沒有再多說什麽。他跟着魏麟一路走到岸邊,兩人已經是隊伍的最後兩人了,魏麟推了推江也,示意他先下去:“你抱緊了,我在後面管着你。”
江也點點頭,雖然在夜色中魏麟也不一定看得到,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腳,還有些害怕,但又不想展露出來,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踩實了。走了幾步水就深了起來,手裏抱着的圓木開始起作用,江也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又繼續往水裏走,誰知道這河床竟如此詭異,先前還是可以穩當地落腳,這一步竟就深不見底,整個人完全靠着圓木在河水中飄搖起來。
江也雖然不想,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慌亂地掙紮起來。
魏麟在岸邊直接跳了下去,一把拽住了江也的頭發,江也吃痛驚呼了一聲:“痛痛痛痛!”
“冷靜點!別掙紮!”魏麟急吼道。
頭皮被扯着的痛刺激了江也的腦子,還有不斷湧動的冰涼河水。他漸漸平靜了些,抱緊了手裏的圓木,魏麟也松開了他的頭發:“你慢點,不着急,還有很多不會水的,将軍不會讓我們飛速過去的,你聽我的。”
魏麟非常靈活地游到他身旁,江也此刻就顯得非常弱小了,他在水裏自然而然的開始蹬腿,如果只靠圓木的支撐,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你抱着圓木,然後身體放平,慢慢蹬腿試試。”
江也依言照做。
他試圖讓雙腿浮起來,整個人能夠借助圓木趴在水面上,但雙腿一旦停止作用,他就開始慌亂,好幾次都沒能成功。魏麟又出聲安慰他,就在這時,突然,魏麟的腿被什麽東西抓住了:“我的腳!!!有水鬼!!”
這一聲驚呼,反而讓江也失了分寸,掙紮着想往岸邊游,就在此時,從水裏冒出來一個人,嬉皮笑臉地沖魏麟喊:“哈哈,魏大哥,是我是我!”
這聲音一出,江也和魏麟都松了口氣,竟然是賈二那個小兔崽子。
平靜下來之後,魏麟靈活的游到賈二旁邊,一把摁住他的頭,就往河裏塞:“我讓你吓老子!喝點水冷靜冷靜啊你!”
賈大也從前面游了過來:“玩呢你們,都走啦!”
江也擡頭張望,果然,夜色之下,依稀可見大部隊已經游出去不少的距離了。
“咱們也趕緊吧。”江也說道。
賈大和賈二很默契的游到江也一左一右:“我們幫你!”
魏麟點點頭:“可以,你們帶着往前,我在後面看着。”
“……”江也沒有拒絕。他理解在這種情況,每個人都應該服從安排。在一個多月的軍營生活裏,他充分了解到一件事——在這裏,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去接受戰友的幫助,以求不要拖別人的後腿。
這點讓江也很多時候都欲言又止,欲言是他天性所致,不習慣別人時時刻刻的幫助;又止是他終于理解了,逞口舌之快在這個地方沒有作用。
賈大賈二一手抓着江也抱着的圓木,兩人齊頭并進,速度很快,即便帶着江也,也不比別人慢多少。約莫游了幾下,江也對于水的恐懼感漸漸消失,他嘗試着去擺動腿,讓自己游起來,以減少他們的壓力。
魏麟在後面正巧都看見了,他出聲說道:“就這樣,就這樣擺腿,其他的交給我們。”
江也沒說話,他正努力的讓自己游起來。
魏麟在水裏,靈活異常,他并沒有一直在江也的身後看着,而是時而游到前邊一點的位置開開玩笑,時而又游到後方,看着江也,生怕他出什麽問題。
從晏函谷附近下水,往函州南面游,恰巧是順流,這也讓大家的壓力減輕了不少,一些熟識水性的老手都知道,回來的時候肯定不會這樣輕松了,尤其是帶着不會水的隊友,更加會難上加難。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薛子欽領頭上了岸。他身後的隊伍并沒有拉開很長,率先上岸的士兵站在岸邊,将後面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拉上來。
這個節氣從水裏上來,渾身濕漉漉的,實在是有些冷,大家都有些哆嗦。
魏麟和江也四人在隊伍的最後,趙志楠早早地就上了岸,正在岸邊等他們。
賈大賈二觸到岸邊,松開了拉着江也的手,兩個人飛快的爬上去,準備去接江也。江也還沒察覺自己已經雙腿可以踩到河床,依然抱着圓木,賈大賈二同時伸手去接他,約莫是腦子抽了一下,江也松開圓木雙手去抓他們的手。
這一松一抓的動作中,圓木順着水流就繼續飄走了,江也失去了浮力,瞬間驚慌失措,在水裏一頓掙紮,想叫救命,可一張嘴,喝水就咕嚕咕嚕地往他嘴裏灌:“救……咳咳……救……”
魏麟本已經準備上岸了,聽見這響動,立刻游到江也身邊,抱住他的腰。
在水裏被不明物體困住了腰,江也掙紮的更起勁了。魏麟心道不妙,這溺水的人,是不能随便救的,最好是摟住他的胸口,讓他的手無法觸及到自己,才好救,不然,很容易被慌亂中的溺水者給摁下去。
果不其然,江也抓到了魏麟,就無法控制地把魏麟往下拽,好讓自己可以露出水面呼吸一口,魏麟被他死死地摁在水裏。魏麟沒轍,只能先掙開江也的手,然後再游過去抓住江也的頭發,狠狠一扯:“是我!”
江也吃痛,魏麟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裏,他完全出自本能地抱住了魏麟,抱得非常緊,整個人纏在魏麟的後背上,手就捆着魏麟的腰。
魏麟的聲音讓他平靜了很多,但他的動作卻讓魏麟無法冷靜了。
他不知道自己手裏抓到了什麽,但魏麟清楚的感覺到了,他又靠岸邊蹬了蹬腿,說道:“沒事了沒事了,可以踩到岸了,你先松手……”
那江也被剛才的溺水吓得不輕,絲毫沒有松手的意思。
魏麟沒辦法,又去拽他的頭發:“你松手!”
他又小聲的補了一句:“你把老子抓硬了!”
這出鬧劇并沒有持續很久,也就幾息的功夫,魏麟把江也弄上了岸,自己也氣喘籲籲地倒在地上大喘氣。沒有溺過水的人,是無法想象那種生死邊緣的恐懼感的,江也根本無暇去思考剛才他好像摸到了魏麟的私處,滿腦子只想着若是就這麽溺死在了河裏,未免過于丢人。
薛子欽并沒有急着繼續行動,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左右。在他決定這麽幹的時候,就已經安排好了斥候,把情況打聽了清楚。他擡眼望望天,心裏估算了下時辰,接着士兵們還在休息的時候找到了之前斥候做标記的樹,在樹下挖出了一個包袱,直接系在胸前。
“休息夠了沒?”薛子欽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夜晚的城牆根下安靜得很,一點點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一衆士兵都點了點頭,薛子欽點了點人數,沒有少人,便說道:“一會兒進了城,四個人一組,你們兩個過來,我有別的任務交代。”他伸手點了兩個老兵,“其他人趕緊分好,一會兒我先上去,然後你們抓住繩梯上來,都明白了嗎?”
“明白了!”
“小聲點!魏麟、江也和趙志楠,跟我一組。記住,只有一盞茶的功夫,動作要快,看到繩梯下來立刻上。”
語罷薛子欽便領頭走到城牆下,他望了望上頭,就着星光能勉強看到城牆上一些凹陷處——這都是先前派斥候在牆上留下的。
薛子欽心裏暗暗誇贊了斥候的工作到位,他輕身提氣,看上去很是輕松地一躍,就攀上了城牆,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一下一下,猶如壁虎般靈活,在每一處凹陷借力使力,越攀越高,眨眼功夫就到了城牆頂。
下底的人都嘆為觀止,誰也不敢這時候閑聊,只能看着将軍的身影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
薛子欽攀上城牆,這處地方是設計好的,恰好有個瞭望臺,他立刻伏身藏在來人方向的視野盲區,躲在轉角處。時間算得剛剛好,遠處兩個巡查士兵正往薛子欽藏身之處走。他屏住呼吸,聽着對方的腳步聲,一直等着對方過來。城牆上漆黑一片,兩士兵很是放松,還在唠嗑。
“倚香樓的妞,是真不錯!”
“那是自然……不過,你還敢去窯館啊,将軍知道了不罵死你。”
“這一天天,閑得哦。”
“宣國那邊可是已經蠢蠢欲動了,還閑呢。”
“你看那宣國,駐軍了兩個月了,敢動一下嗎?”
這兩人絲毫還沒察覺有何異常,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這倒是方便了薛子欽。眼看這兩人離他,十步,八步,五步……說時遲那時快,薛子欽突然從旁邊躍出,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一手一個死扣住兩人的咽喉,下手快準狠,讓對方沒有一點掙紮的餘地。
咽喉被死死扣住,兩人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更多的是完全沒有想到城牆上居然有人。
其中一人伸手想拿懷裏的信號彈發射出來,提醒敵襲。可這等大動作怎能瞞過薛子欽的眼睛。他薛子欽十三歲就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他們的反應會如何,自然是了然于心,只見他手腕一發力,扣住咽喉的兩指朝外一翻——這是薛子欽的殺招之一,也是老頭子親自教的,一擊斃命,不留痕跡。
他松開手,兩個人就癱軟地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薛子欽看都不再看這兩屍體一眼,直接打開胸前挂着的包袱,将事前準備好的繩梯往下一鋪,他探出頭往下看,大手晃了晃,底下的人即刻會意,立刻抓住繩梯往上爬。
按照薛子欽之前定好的,那兩人率先爬上來,幫薛子欽抓住雲梯,讓後面的人一個一個飛快地上來。
“換上,”薛子欽趁這個功夫把屍體上的衣服扒了下來,“你們接着巡查,這兩人在這段巡查要到天亮時分,一會兒就接應我們上來。”
“是!”
“其餘人跟我下去,四人一組,老兵和新兵混着組,老兵指揮。到城裏,只管搶,只管放火,不許傷人。搶到的歸你們,天亮之前上城牆出去,他二人會接應!”薛子欽語速飛快地安排道:“明白了嗎?”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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