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在香軟的懷裏入眠,卻未入好夢。褚彥青夢見自己掉進了一個池塘裏,池塘的水分明很淺,自己卻好像被人摁住了一樣,怎麽掙紮都浮不出水面。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時,隐約聽見皇帝在叫自己的名字,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耳邊。
“皇上!救我!”褚彥青喊出聲後,猛地坐了起來,額頭上挂着涔涔的汗珠。
坐在床邊的皇帝連忙拉住她的雙手,向她探了探身子,讓她看到自己,安撫道:“我在,我在,別怕,沒事了。”
褚彥青大口大口喘着氣,看清皇帝身上薄薄的一層裏衣才逐漸平靜下來,啞着嗓子問:“皇上怎麽在這裏?”
皇帝舒了口氣,道:“方才敏彤告訴吳瑞林,說你魇着了,怎麽叫也叫不醒,我就過來看看。”
褚彥青皺着臉,難為情地說:“我是不是打擾到皇上休息了?”
皇帝搖了搖頭,猶猶豫豫地說:“你要是害怕的話,我留在這裏陪你吧?”
褚彥青耳根一熱,低下了頭,這才發現自己正緊緊握着人家的手,松開不是握着也不是。她只好擡起頭來,直面皇帝那張懇切的臉。
“那就謝過皇上了……”她忸怩着,說話像蚊子哼似的,說完又直後悔,自己這麽矯情幹嘛?虧她還浪蕩過三五載呢。
皇帝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裏,聳聳肩,避着她的視線說:“這會兒有點冷,我回去披件衣服。”
正當他松開手要離開時,褚彥青拉了他一下,很快又放開,小貓似的聲音讓她更多了幾分妩媚:“皇上要是不嫌棄的話,坐到床上來吧。”
皇帝深吸一口氣,以為自己在做夢,一向急躁的人慢吞吞地脫了鞋,輕輕地把腿蜷進了被窩裏,與她面對面地坐着。
兩個人四目相對,随即又各自移開視線,被窩裏的四條腿更是一動不動,生怕越過某條無形的界限。
最終,還是皇帝先開口打破了這漫長的尴尬:“你夢見什麽了?”
褚彥青仔細回想起來,那個夢就像一個碎片,一時間不知道該從哪兒講起。
皇帝看她有些苦惱,便說:“不想講也可以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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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後有一盞燈,将他周身籠出一層光暈來。而此刻的他沒有戴着高冠,沒有穿着威嚴的龍袍,聲音低沉慵懶,讓人很安心,很想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褚彥青沖他輕輕一笑,也不害怕了,邊回想邊說:“我自幼熟識水性,剛剛卻夢見自己掉進一個池塘裏,想浮出水面卻怎麽都出不來。後來聽見皇上叫我,就喊了救命,結果醒來還真見到了皇上。”說完,她的嘴角仍是甜甜的笑。
皇帝的臉色卻沉了下來,盯着她靜默許久。
褚彥青的笑容逐漸消失,心裏好像明白了什麽,大着膽子猜測道:“難道說,我真的掉進過池塘?也是皇上救的我?”
皇帝愣了一下,褚彥青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不然她失憶,皇帝又那麽喜歡褚彥青,為什麽從不主動提起兩人是如何相遇相識的?只怕是相遇的場景不是什麽好場景,這才讓皇帝按下不提。
褚彥青忽然覺得寒意四起,拽了拽被子。
“你不要怕,”皇帝見狀安慰道,“都已經過去了。”
褚彥青卻不想再做噩夢,乞求道:“皇上,您還是告訴我吧,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但我心裏總要有個數,否則還會夢到這麽可怕的事情。”
皇帝考慮再三,無奈嘆了口氣,說:“那天,我進宮面見先皇,議完事出來後,就陪先皇去了禦花園。後來碰見了覃太妃,我就先離開了。禦花園大得像個迷宮,我走了幾步便不認識路了,這時,不遠處傳來落水聲和尖叫聲,我循聲而去。找到那方池塘時,你正被兩個太監按在水裏。他們一看到我,就撒手跑了。”
褚彥青緊緊揪着被子,仿佛夢裏快要窒息的感覺又回來了,失神道:“幸好你來了,幸好你來了……”
皇帝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伸過手去拍了拍她的手背,問道:“你說你自幼熟識水性?”
褚彥青點點頭,可點完頭又覺得不對,她說的是她自己,而原來的褚彥青是否會游泳,她并不知道。
“皇上,怎麽了?”褚彥青忐忑着問他。
皇帝轉而看向別處,若有所思,答:“沒什麽”
褚彥青不再說話,只怕再說下去會暴露她并非褚彥青的事實。
這時,皇帝忽然“嘶”了一聲,皺了皺臉。
褚彥青忙問:“怎麽了?”
“腿、腿麻了。”說着,皇帝蜷起了被窩裏的腿。
褚彥青這才看到他背後空無一物,沒法倚靠,腿又長時間蜷着不動怎麽會不麻呢?估計皇帝也是忍了很久。
褚彥青“噗嗤”一笑,往裏面挪了挪,隔着紗帳靠在了牆上,将整個床頭的位置讓給他,說:“皇上坐這裏吧,靠着坐腿腳會好受些。”
皇帝低下頭偷偷牽了下嘴角,随即挪到了床頭,靠在她睡過的蜀錦繡枕上。等把腿重新放好才察覺到,自己被她留下的溫暖包圍着。想到這裏,皇帝心頭一熱,熱得他渾身都燥熱起來。
褚彥青見他紅了臉,心裏想,這狗脾□□帝也不是撩不得,臉紅的樣子還是很可愛的。
“現在剛過子時,我們難道要這樣坐一晚上?不如躺下吧。”皇帝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臉色。
褚彥青腦子一懵,說:“那要不您躺下,我坐着?”
皇帝道:“那多不好,你也躺下。”
兩人都躺下才叫大事不好!他能把持得住,可她不一定呀。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他偏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綢衣,想占他便宜都很方便。要是一時沖動做出什麽事來,恐怕就更對不起褚彥青了。
她急忙想了個借口:“我睡相不好,怕擾了皇上聖安。”
“總要适應的。”皇帝的口氣極其自然。
是啊,她已經是他的褚嫔了,總有一天要同床共枕的,要不就……
“那好吧,皇上盛情難卻,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說完,褚彥青挪到皇帝身側,跟他一起躺了下去。
兩個人平躺着,誰也沒閉眼,盯着幔帳發呆,也都不說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不見。過了一會兒,褚彥青忍不住翻了個身,背對着皇帝,說:“皇上早些睡吧。”
皇帝扭過臉去看了眼她的腦袋,看着看着笑了起來,莫名覺得心安,很快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褚彥青仍然精神地睜着大眼,等待身後能有點什麽動靜,可是屏氣凝神地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皇帝沉沉的呼吸聲。
這都能睡着?她可是戰無不勝的褚彥青呀,這皇帝不會真有什麽隐疾吧?
褚彥青一時喪氣,緩緩合上了眼,但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天剛亮,打不倒的褚彥青就翻過身來,撐着腦袋盯着皇帝,看看他究竟是不是個正常男人。
皇帝覺淺,似乎感覺到了旁邊的灼灼目光,睜開眼一看,被烏着眼的褚彥青吓了一跳。
“你不會一夜沒睡吧?”皇帝眨了下惺忪的眼,啞聲問道。
褚彥青的黑眼圈就要掉他臉上了,勉強一笑,似怪非怪地說:“皇上白日裏政務繁忙,晚上自是應該早睡的。”
皇帝細細品味她這話裏的意思,猜到了又不敢确定,尴尬一笑,一臉認真地問道:“你這是在怪我昨晚沒有寵——”
“幸”字出來之前,褚彥青伸出手堵住了他的嘴。
太無趣了!這人活該到現在還沒孩子。
她看了眼窗外,天色又亮了些,于是拿開手,一邊起身一邊說:“皇上還要上早朝,趕快起床吧。”
皇帝正要抓她的手,但她已經利索地越過他,下床去了。此時,外面傳來吳瑞林的聲音:“皇上,該起了。”
皇帝翻身下床,回應道:“進來更衣。”
褚彥青直接走到門口,等吳瑞林推開門後,一把搶過他手裏端着的衣服冠帶,接着又把門關上了。
皇帝愣在原地,只見褚彥青端着龍袍,扭着細腰向他走來,卻是冷着臉說:“我來伺候皇上更衣吧。”
皇帝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木讷地“哦”了一聲。
褚彥青按照蓉芳教的,一件一件地給他穿上,動作幹淨利索。到了系腰帶時,她突然放緩了動作,繞到他身後,雙臂輕輕蹭過他的腰間,整個環住他的腰身,慢慢地将腰帶從前往後系。先是用手按住五寸寬的金玉腰帶,讓它一點一點地貼住他的龍袍,再是稍稍用力将腰帶扣緊,接着将手指伸進他的腰帶裏測松緊,然後揚起頭,對着他沒有一絲碎發的後脖頸輕聲問:“皇上感覺這樣如何?”
皇帝感受到脖子上的熱氣渾身一僵,喉頭滾動了一下,猛地轉過身來,低頭看着她,穩了穩氣息道:“你這樣可叫朕如何是好?”
褚彥青得逞似的微微一笑,看着他那雙暗波洶湧的眼睛,柔聲道:“皇上,該戴冠了。”
皇帝配合她半蹲下去,與她面對着面,等她雙手捧起高冠時,他忽然抓住那節晃眼的小臂,緊張地說:“時候還早,我們再回床上補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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