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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她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自殺,肯定已經摔的……我怕看了難過,還是不去了。”
元一現在明白粥粥昨天打電話給他們的時候說康廣福看起來很冷靜是什麽意思了。
一些人在得知至親至愛之人去世,不會號啕大哭,反而出人意料的冷靜,不流淚,也不會崩潰。
那是暗流下湧動的熱潮,總有爆發的一天。
但是今天和康廣福短短的對話中,元一覺得,這個男人,是真的冷靜。
女兒去世不久之後結婚多年的夫人也走了,算得上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但是三個人的接觸中,康廣福沒有主動提起過剛去世的妻子,對妻子的死因和安置問題也沒有絲毫疑問。
也許是兩位警察同志都沉默,康廣福把腿上的被子朝上扯了扯:“警察同志,醫生說我沒大問題,我可以回家嗎?”
戴然沒有立刻回複,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現在回家,康先生會不會睹物思人呢?”
康廣福輕微的嘆了口氣,頗有種看開了的釋然:“璐璐走了幾個月了,我夫人是自己選擇去陪女兒的,我再傷心又能怎麽樣呢,日子還得照樣過。”
這話無懈可擊,的确,逝去的人已經不在,活着的人再痛苦,日子還是要繼續,所以很多人在安慰失去親人的朋友時都會說:“節哀,他(她)不在了,你們更要好好生活下去。”
這樣說來,康廣福十分具有生活的智慧,或者說,這是個十分通透的人。
現在康廣福要求回家,從任何一個方面來看,戴然都沒有理由把他留在醫院裏,外面二十四小時有警察輪班值守,怎麽看都是另一種形式的□□。
戴然正在考慮是不是同意康廣福的要求,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他下意識的先看了時間,八點零六分。
電話是曹操打來的,他一大早就趕去了法醫那邊取昨天康璐璐母親劉芬的驗屍報告,特意将結果告訴戴然——劉芬死于他殺。
法醫給出的死亡分析和鑒證科同事的現場勘探結果明白無誤的告訴他們這一點,死亡時間就在劉芬的屍體被發現前五分鐘。
曹操還告訴戴然,劉芬的屍體現在還在冰櫃裏,等家人帶回去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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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現場沒有第三人的鞋印和指紋,屋裏所有東西上只采取到了康廣福和劉芬兩人的指紋,鞋印也只有兩雙不同的鞋款,一雙是劉芬掉下樓的時候腳上穿的拖鞋,另一雙,測過鞋碼,是41碼的某品牌運動鞋,頭,你看我們……”
“你說,是什麽品牌的鞋?”戴然忽然開口打斷了曹操。
曹操猛然的被截斷話頭,下意識的停止了說話,反應了幾秒鐘,才翻了翻手裏的報告答道:“頭,是xx品牌的運動鞋,型號是12345678,上市時間為今年5月份。”
戴然的心跳驟然快了很多,正好元一推門出來,戴然挂掉電話,把曹操告訴他的事情重複了一遍,最後他凝重的說:“你還記得康璐璐牆上那些照片的最後一張嗎?”
迅速在腦海裏搜索一遍,元一點點頭:“記得,她的每張照片都有日期,我記得那張照片上的日期是今年的6月6號,康璐璐站在一所學校前面拍的。”
“也就是高考的前一天拍的。我也記得那張照片,知道為什麽嗎?”戴然自己問,立馬就自己回答了,“她腳上穿了一雙xx品牌xx系列最新款鞋,這個品牌在幾個月前就開始打廣告做營銷,我也想買,看廣告看了很多次,但那段時間正好有另一個案子在關鍵階段,我沒顧上。”
元一聽戴然詳細說一雙鞋,不太明白他想說明什麽,略疑惑的看着他。
戴然認真的說道:“曹操剛剛說,康璐璐家裏除了死者自己的鞋印,只有一雙康璐璐拍照時穿的那雙鞋的鞋印。”
“滋溜”一下,一股寒氣從元一腳底板直接竄到了頭頂,他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雖然查的就不是普通的案子,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無法不讓人毛骨悚然。
按照這個邏輯,有兩個可能性:
第一,康璐璐出現了,穿着高考前買的新鞋,将自己的母親推下了樓。
第二,有另外一個人,穿着康璐璐生前的鞋,将劉芬推下了樓。
這兩個可能性都存在一個很大的漏洞——根據報告,劉芬是從8層樓之上的高度掉下來的,從康家陽臺摔落,直接死亡的可能性極小。
“關于康璐璐的信息,粥粥和甜瓜有非常詳細的報告,其中就有她的鞋碼,我看到的時候以為數據有誤,特意讓粥粥去核實過,所以記得很清楚。”戴然的臉色沒有緩和,仍然十分凝重。
的确,一個花季的少女,鞋碼這麽特殊,着實不常見,看到過的應該都有印象。
并且,這樣一來,又驗證了他們之前的另一個猜測——康璐璐屋子裏的鞋,肯定不屬于她本人。
那些高跟鞋,鞋碼目測在36-38碼之間,康璐璐穿不上。
這個小細節,之前他們都忽視了,現在忽然都串聯了起來,但更大的問題又冒了出來。
劉芬死于他殺,是誰幹的?跟康璐璐的死有關聯嗎?或者只是單獨的案件?
“曹操說屋裏無打鬥痕跡,卧室梳妝臺上的首飾都在,應當不是金錢糾紛引發的殺人。”戴然從門縫裏看了一眼,康廣福此時還坐在床頭,手裏似乎捧着一本什麽書在看,“你覺得康廣福現在屬于什麽狀态?”
元一也從門縫裏看了一眼:“和粥粥說的一樣,淡定、平靜。”
戴然難得的笑了起來:“我都覺得他像個哲學家。”
元一想繼續說,戴然擡手阻止,對仍在外面守着的兩個同事打了個招呼,和元一到了醫院的後花園。
說是後花園,其實就是面積不大的一塊空地上種了些樹,零星的冒出來幾簇不知名的小花,說不上多好看,只是給住院煩悶的人一個可以溜達的地方。
兩人随意找了條長凳坐下,這個時間段,有不少住院的病人,都在家人或者護工的陪伴下,在後花園裏緩慢踱着步,花園裏顯得挺熱鬧。
元一看着不遠處的一個小姑娘,穿着小小的病號服,蹲在一叢小花面前,伸手摸了摸,她身後的大人,可能是爸爸,也蹲下來,笑着對小姑娘說了幾句話,小姑娘搖搖頭,又摸了摸那些小花朵,站起身,拉着大人的手走了。
康廣福提到女兒時的樣子浮現在元一面前,他每次說“我女兒”的時候,都帶着不由自主的驕傲和寵溺,若是一個完全的陌生人看到,大概不會想到他的女兒已經不在了。
“康廣福每次提到康璐璐的時候都是'我'女兒,而不是'我們'女兒,我們談話的過程中,他也從來沒有主動提過劉芬。”好像有點心有靈犀,戴然說出的正好是元一所想的,“就算夫妻關系不算好,可是人不在了,毫不過問,不算正常。”
元一點着頭:“不僅這樣,你有沒有覺得他在說話的時候,很難看出他的情緒,就算是提到康璐璐,他也沒有表現的非常難過傷心。”
說完這句,元一覺得自己的表述有些問題,更進一步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很多人的确會在遭遇重大變故,特別是親人愛人的驟然離世之後,表現的很淡定。”
說着他就舉了個例子,“我大學的舍友,爺爺心髒病突發,老師擔心他,讓我陪他回家,全程他都沒哭,回到學校後半夜宿舍一起聊天他卻忽然崩潰了。很多人釋放悲痛的方法就是這樣。但從他接到父母電話打算回家開始,我們都看得出來他不對勁,寫假條的時候錯了好幾個字,自己的手機號也寫錯,我陪他打車的時候地址也說錯了,跟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神都是散着的。”
不哭,不是不難過,只是情緒還沒到爆發的點,一旦到了臨界點,就如洩洪的長江水,無法抑制。
元一又加了兩句:“但是康廣福給我的感覺不像我那個同學,他是真的平靜,說話有條理,思路清晰。”
這種事其實讓人很費解,親人去世,一般人的反應,都是難過、痛哭,人們來安慰的時候會說:“別哭,要節哀。”
可是如果知道親人去世後真的不哭不鬧,不少人又會犯嘀咕:“這人怎麽不難過呢?”
戴然對這種情況的理解更深,他面對過很多死者的家屬,號啕大哭的占大多數,他們也都會象征性的安慰一句,希望他們保持冷靜。
這次真的遇到一個非常冷靜平淡的家屬,他們心裏卻又升騰起各種疑惑,想要揪出那個讓他冷靜的根。
不得不說,做人挺難的,也挺累的。
戴然感慨了一下人心的難測和人生的多舛,同時另一個疑問适時的冒了出來:“康廣福似乎很篤定劉芬是自殺。”
确實如此,康廣福表達出一個觀點——妻子是因為女兒過世,悲傷過度而自殺,所以他也看得很開。
這種想法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一般的老百姓,老老實實過日子,沒有深仇大恨的仇人,被人殺死這種可能性很少會出現在他們的腦海中。
從邏輯上來看,康廣福的言行都符合普通人的心理,所以他們沒辦法從這裏面找出什麽漏洞,即使他們兩人都覺得怪異。
一時沉默。
剛剛蹲在花叢面前觀察的小姑娘又出來了,身後還是跟着那個男人,小姑娘換下了之前那套小小的病號服,穿着一件粉底白圓點的外套和一條小牛仔褲,看起來朝氣可愛很多。
小姑娘站到那叢花朵旁邊,伸手對那個男人揮了揮,男人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單腿半蹲下來,對着小姑娘開始拍照,小女孩笑起來很羞澀,抿着嘴,微微歪着頭。
男人換了幾個角度,拍了不少照片,小姑娘小跑着過去摟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看着手機裏的照片,邊看邊笑,看得出來,小女孩很開心。
這時候,醫院裏面又走出來一個年輕女人,她徑直走向兩個人,先從男人手上接過小女孩,然後三個人一起看起了照片。
元一的眼睛從一家三口的身上移開,不知道想起了什麽,他輕舒了一口氣。
“嗚嗚嗚嗚”的手機鈴聲把元一的注意力引到了戴然那邊,戴然接電話剛說了兩句,臉色就變了,匆忙說了句,“我們馬上到。”二話不說,拽了一下元一的胳膊,元一立刻站起來跟上。
“怎麽了?”元一小跑着邊問戴然,看樣子,情況緊急。
“甜瓜說,康璐璐有一處登記在自己名下的房子,康璐璐的生日是1月2日,今年剛滿18周歲,這處房屋的登記時間是5月份。甜瓜他們幾個已經過去了,在房子裏發現了……”戴然邊快速的扣安全帶邊解釋。
元一猛然想到了什麽:“裏面有疑似康璐璐的鞋子和衣服。”
康父死亡
戴然顧不上問元一怎麽知道的,因為甜瓜打電話的時候語氣非常驚愕,直讓他們快過去。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甜瓜說的地址,這個位置距離康家不算近,正常開車也要四十多分鐘的樣子,且處于較為偏僻的郊區,從市區過來沒有直達的公交和地鐵,房價在這個城市來說,算是便宜,因此即使交通不算便利,這裏的房屋入住率還挺高,且大多都是些畢業不久的年輕人。
康璐璐名下的房子在一棟商品樓的九樓,也是那棟房子的最高層,這種樓層一般情況下不太暢銷,所以在售樓的時候,都會搭配一個閣樓,面積不大,但收拾一下,可以做儲物室,也可以作為游戲室或者書房。
康璐璐的房子也是這樣,甜瓜他們就是在閣樓裏發現了大批的運動鞋。
“是這樣的,頭,之前沒有核查過他們一家的房屋數量,今天早上曹操在提到家裏沒有康璐璐的鞋服的時候,粥粥說會不會有其他我們沒找過的房間,地下室之類的,曹操說沒有,你帶着他們倆包括刑警和鑒證的同事們都仔細在那個房子裏找過,沒有其他可以儲物的地方,我忽然想到,會不會有其他房子。根據康家的收入,有另外的房子,完全有可能。”甜瓜直接了當的解釋了一下,“立刻查了一下,結果真的有另外的房子,但不是在他們夫妻名下,而是在康璐璐名下。”
“其實我們是想跟頭你打報告再來的,但是你的手機一直打不通,所以我們就報告了湯局,然後……”曹操接着說道。
戴然猛然頓住了,他看着曹操:“我的手機打不通?”
在一邊站着的粥粥也點頭:“是真的頭,我們幾個輪流給你打電話,一直是無法接通,我們還以為你的手機被偷了。”
他們的工作性質,手機是一年365*24開機的。
正蹲在地上仔細觀察那十幾雙鞋子的元一忽然想起來什麽,當時他們在康廣福的病房門口說話,正好有個病人模樣的慢吞吞從他們面前挪過去,邊挪邊看着手機,似乎嘟囔了一句:“怎麽沒信號了?”
就那麽随口的一句話,元一只是聽進了耳朵裏,絲毫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粥粥和曹操說戴然的手機無法接通,元一立馬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病房附近有手機信號屏蔽設備。
戴然顯然也想到了這個,立刻掏出手機,給守在康廣福門口的同事打電話,果不其然,電話裏只有機械的女聲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好的不靈壞的靈!
戴然立刻撥打了另一個號碼:“李佑,到康廣福病房輪班的兄弟出發了嗎……好,多謝。”
挂了電話,他臉色發青:“輪班的兄弟還沒出發,媽的。曹操,打電話給法證的同事,請他們過來。元一和粥粥,跟我去醫院。”
剛從醫院過來,進到這個屋子還不到半個小時,又原路返回,且戴然把車開的更快了,還接連闖了兩個紅燈。
元一和粥粥坐在後排,沒人說話,臉色都不好看。
車子瘋狂的沖進停車場,還沒停穩,粥粥和元一已經分別推開兩側的門跑了出去,戴然緊随其後,三人飛快往住院部跑。
醫院裏永遠不會冷清,到處都是人,電梯裏、樓道裏都擠滿了人,三個人默契的放棄了電梯和手扶梯,直接從消防通道爬上了五樓,戴然邊跑邊看向康廣福病房的位置,椅子上坐着兩個人!
心先放下來一半,三人幾乎同時跑到了病房門口,由于跑的太急太快,他們停下來之後不停的喘着氣,粥粥更是單手撐在牆壁上一邊喘氣一邊理了一下放飛的頭發,媽呀,可吓死他們了。
兩個同事猛然被三個人圍在中間,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了一會,疑惑的說道:“怎麽了戴頭?”
戴然好容易順好了那口氣,擺擺手:“你們的手機還在嗎?”
“在啊,但是執行任務不能玩手機。”兩人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來給戴然看。
戴然看了一眼粥粥,粥粥會意,拿自己的手機撥了其中一個人的號碼,不出所料,粥粥的電話撥不出去,而那個同事的手機根本沒響起來。
元一把門推開一條縫往裏看,康廣福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似乎是睡着了。
“他一直在看書,我們給他買了早飯過來,他吃完之後又吃了藥,然後說要睡會,就一直睡到現在,沒什麽事。”
戴然松了口氣:“辛苦兩位了。”
說話間,李佑也帶着人過來了,之前戴然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什麽都沒說,但是他在打電話給醫院裏下屬的時候也打不通,明白可能是出事了,立刻打電話給曹操,曹操簡單說了事情經過,李佑就立刻趕過來了。
“找一下信號屏蔽器,然後解除屏蔽。”李佑準備充分,帶了專業人士過來,看到兩個兄弟全須全尾的在這,心也落到了肚子裏。
他也沒問戴然具體緣由,他倆認識多年,也共過事幾年,戴然的做事風格和個人性格他都算比較了解,不是沒輕沒重胡來的人。
信號屏蔽器很快就找到了,兩個值守的刑警發現安靜了好幾個小時的手機瘋狂的響起來,各種短信、未接來電的通知一股腦都塞進手機,兩人的手機差點死機。
“現在網上什麽都能找到。”李佑看着那個比指甲蓋大不了多少的信號屏蔽器,這東西是在病房外面的凳子下面找到的,一個很小的東西,用雙面膠貼在凳面下。“這邊沒事,我先回去了。”
李佑換了兩個人留下來,帶着其他人離開。
戴然的手機響了起來,曹操打過來的:“頭,你們怎麽樣?”
“都沒事,屏蔽器拆掉了,你那邊怎麽樣?”
“我們又在康璐璐名下的屋子裏找到了不少照片,都是康璐璐和她爸的合照。還有房間的櫃子裏有不少衣服,有不少和我們在康家看到的照片上的服裝吻合,但是為了慎重,從衣服上找到了一些毛發回去檢測。”
“很好,還有嗎?”
“我們在卧室的枕頭下面發現了日記,一共五本,我打開看了,按照日期排,第一天寫的日子是兩年前,最後一天是康璐璐去世的前一天。我大概翻了幾篇,除了一些學習生活的記錄,只有一個重點。”
“是什麽?”
“對自己母親的怨恨,如果預料的沒錯,日記應該是康璐璐寫的,仍然為了慎重,把日記本帶回去做筆跡鑒定。”
“你現在拍一些日記本上的內容過來,注意安全。”
挂掉手機,等了幾分鐘,戴然的微信收到了十來張相片,戴然帶着元一和粥粥又去了後花園,把曹操說的話告訴他們,然後點開了相片。
不得不說,文字這個東西,雖然不會說話,沒有表情,但透過文字,能真實的感受到當事人的心理狀态。
就好像康璐璐,如果這些日記都出自她手,那他們從這裏面能看到的最深刻的一點就是她對自己母親的怨怼。
沒有肮髒的字眼,沒有言辭激烈的感嘆,只是簡單的陳述,那股恨意都讓人驚心。
“我上輩子也許是個十惡不赦之人,這輩子怎麽會是這種人的女兒,呵呵。”
“就快了,快要擺脫她了,老天,請保佑我。”
“為什麽非要逼我,為什麽,她為什麽不直接逼死我算了。”
把曹操傳過來的幾張照片看完,三個人面面相觑了一會,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能說什麽。
從劉芬自己的角度出發,她真的是為了康璐璐好,所以那麽嚴格的要求女兒,但她可能到去世都不知道,女兒對她的怨恨這麽強烈。
連旁觀者,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元一忽然站了起來,他的眉頭皺的很緊,盯着醫院的門,戴然和粥粥剛想問他怎麽回事,元一邁開腿朝醫院裏面跑了過去。
兩人立刻緊跟上去,元一邊跑邊回頭喊道:“康廣福不對勁。”
沒時間具體讨論,三個人馬不停蹄的跑到裏面又爬上樓,李佑的下屬盡忠職守的坐在病房外面,見三個人表情嚴肅的沖過來,不由的都站了起來。
門都沒敲,元一十分粗魯的擰開門把手然後沖了進去,他邊呼氣邊低頭看床上躺着的人,看了一會,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怎麽了?”戴然邊往那邊走邊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按理說,元一開門進去的動靜挺大,康廣福怎麽毫無反應,而且之前李佑帶人過來,又是找信號屏蔽器又是說話的,動靜也不小,也沒見他爬起來或者問一句。
元一扭頭過來的臉色,驗證了戴然下意識裏不祥的預感。
“怎麽會這樣,這裏一直有兄弟們守着啊?”随後跟進來的粥粥也發現了,她立刻出去打電話通知了法醫等相關部門,門口的兩個刑警呆呆的站着不動。
他們敢發誓,從來沒有離過人,即便內急,都必定有一個人留在外面守着的,怎麽就忽然沒了呢?
戴然和元一站在床邊,看着康廣福平靜的躺在被子裏,他緊緊閉着眼睛,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神色,臉色和唇色都十分紅潤,猛一看過去,很難看出這人已經去世了。
戴然掏出随身攜帶的手套,輕輕掀開康廣福身上蓋着的被子,他還穿着病號服,雙手放在身體兩側,右邊手心裏好像有什麽。
小心翼翼的掰開右手,是一張相片,相片裏,康璐璐趴在康廣福的肩膀上,父女兩個人都笑的非常燦爛。
這張照片,他們在康璐璐卧室的牆上也見過。
病房陷入了安靜,好像有什麽東西,梗在他們喉嚨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噎的難受。
“你看這個。”戴然把照片翻了個面,遞給元一,元一接過去,才看了一眼,就微微長大了嘴。
照片背面的字很漂亮,遒勁有力:心願皆已了,該去找璐璐了。
“雖然是在康廣福手裏發現的,還是要鑒定是不是出自康廣福之手。”戴然把照片放好,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暫時沒有發現什麽。
元一還是盯着康廣福看,如果說之前康璐璐的日記能基本确定她和母親劉芬的關系很差,現在他也可以肯定的說,康家夫妻的關系也不好。
不僅僅是之前的問話,還是這張相片上傳達出的一個意思——去陪女兒,而不是去陪妻女。
其實,從很多個角度來看,這一家人,都很悲慘,相繼離世,特別是康廣福,先是面對了女兒的突然死亡,幾個月後夫人也墜亡,現在,輪到他了。
但是元一此時心裏的猜測,卻讓他更加不安。
一雙有力的大手按壓在他的肩膀上,元一擡頭的時候眼神還帶着茫然,直到戴然詢問的眼神清晰起來。
“想到什麽了?”
元一愣了一下,他的猜測,真的都只是猜測,雖然根據從開始到現在的一些線索,基本可以說的通,但是畢竟沒有直接的證據,而且,他猜測裏的所有“犯人”,都已經死了。
可是不說出來,他真的不舒服。
“我們出去說吧。”元一率先往外走,戴然跟外面的兩個兄弟打了招呼,粥粥去找院方了。
元一看四周沒人,直截了當的說:“如果是劉芬害死了康璐璐,康廣福為了給女兒報仇,又設計害死了劉芬,最後自殺。”
出乎元一本來的預料,戴然并沒有出現“你是神經病”的眼神,也沒有嘲笑他,反而認真的看着他,看起來是希望他詳細解說一遍。
“我知道我這個猜測很扯,但我現在真的有這樣的感覺。”元一感覺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沒有證據,是我自己的感受。”
戴然以前跟陳安同事的時候,陳安也經常會說這個詞——感覺。
他們的工作必須有很多客觀證據的支撐,沒有罪犯會因為一個人的感覺伏法,更不會靠感覺就順暢的解決難題,但陳安的感覺确實在很多時候,給他們的工作找到了另一個方向。
走到死胡同的時候,實在找不到路的時候,“感覺”出的一條線索,哪怕聽上去很匪夷所思,有時候也比幹坐着要好。
事實證明,“第六感”這個東西,大概真的存在,起碼存在于某些人的身上。陳安的“感覺”或多或少的驗證了這一點。
戴然忽然想起了陳安的那個電話:“我覺得他能幫到你。”
很篤定的語氣,雖然元一可能确實聰明,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這樣的人不少,陳安一向自視挺高,看得上眼的人不多,這麽欣賞元一,可能也有其他理由。
想到這一層,戴然聳聳肩,不在意道:“現在不是上庭,就當朋友間閑聊,說說你的猜測。”
元一在腦海中理了理全部事件的條理,分析道:“劉芬從小對康璐璐非常嚴格,康璐璐長大後跟母親的關系越來越差,但是她想着高考之後去外地讀書工作定居,就可以擺脫劉芬,所以高考成績出來後很高興。結果劉芬因為對女兒高考成績的失望,與女兒産生了分歧,可能在争執的過程中失手害死了女兒。和劉芬不一樣,康廣福和女兒的關系非常好,女兒的驟然離開讓他無法接受,同時可能因為那個手機,也可能因為其他原因,他發現了女兒死亡的真相,就有了後來劉芬的死亡。”
聽完元一的這番話,戴然沒動,沒同意也沒反對,仍然盯着元一看。
“對不起,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很多細節和動機都沒有切實的證據。”元一面帶歉意。
戴然點了點頭:“你的猜測有這麽幾個問題:第一,劉芬如果是失手殺了康璐璐,那在後面對康璐璐驗屍的過程中不會沒有一點蛛絲馬跡;第二,劉芬墜樓的時候,康廣福在公司上班,整個公司的人都可以給他做不在場證明;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回到案子的起始點,康璐璐是死于意外,她的靈魂為什麽一直找不到?”
這些問題,也是元一最想不通的地方。
粥粥打了電話過來,告訴戴然法醫法政的同事們都已經在工作了,戴然這邊剛挂掉手機,元一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又添新案
“小元,我打頭的電話一直占線,事情緊急,只好找你。”曹操語速飛快,“我們又找到了一本日記,還是在那個房子裏,看字跡跟第一本不一樣,我翻了翻,看語氣,像是康廣福寫的,但是具體還要鑒定了再看。”
“裏面寫了些什麽?”元一接通電話後就按了免提,戴然問。
“頭,這個我真沒辦法說,你們回去再說吧,我把日記交給老周了,請他盡快鑒定出這本日記屬于誰。”曹操還賣了個關子,“如果确實康廣福寫的,那我們的案子就差不多破了。”
粥粥從醫院裏面匆匆走向他們:“頭,你過來看看吧。”
戴然吩咐了幾句就挂了電話,跟着粥粥一起回到康廣福的病房。
人已經被挪走了,空蕩蕩的白色床單上有一大片紅色痕跡,遠看過去很像殷紅的血跡,走近細看,應該不是血跡,而是某種紅色的顏料畫了一個奇特的符號。
“老戴,這上面的紅色具體是什麽物質,我們回去做分析,除此之外,現場沒有發現其他有價值的物品。”來人跟戴然簡單說了一下,就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這邊暫時也沒有其他事情,戴然也帶着自己部門的兩人回辦公室,他對曹操形容的很神秘的那個日記非常好奇。
很巧,戴然他們三個回到小樓沒幾分鐘,水都沒來得及喝,曹操就抱着一個證件袋回來了,邊爬樓梯邊喊:“頭,不得了了!”
四個人都看着會議室門口,曹操的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你們絕對猜不到是什麽情況。”
戴然決定如果曹操再多說一句廢話就給他一拳,所幸曹操還算識相,把手裏的東西朝會議桌上一放:“我在那邊硬逼着老周給我加了個班把這個鑒定做出來了,真的是康廣福寫的日記。”
其他人還是看着他,一臉“然後呢”的表情。
“然後你們先看看這個日記,我已經看過了,真的,你們會吓掉眼珠子的。”曹操從袋子裏拿出那本薄薄的日記,先推到戴然面前,“頭,你先看,沒幾篇。”
日記确實不多,但是通過這短短的幾篇紀錄,戴然幾人看到一個看似美滿幸福家庭并不美好的內裏。
會議室陷入寂靜。
“頭,現在可不可以這麽認為,劉芬因為對康璐璐過于嚴厲,康璐璐計劃去外地讀大學,逃離母親。但是劉芬對康璐璐的高考目标是最好的前四所大學,康璐璐的分數不足以上那幾所學校,所以劉芬逼女兒複讀。”粥粥總結了一下自己從日記本中概括中的信息,一邊說一邊眼睛瞪的很大,“這應該就可以解釋康璐璐房間那些輔導資料的來源了。”
甜瓜繼續道:“康璐璐肯定是非常不樂意複讀,一來壓力很大,二來她逃離母親的想法暫時實現不了。”
辦公室又一次陷入了安靜,幾個人都不知道怎麽接下去,母女之間,走到這步田地,誰對誰錯?
戴然敲了敲桌子,把衆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他那邊:“康璐璐去世後,康廣福覺得是劉芬逼死了女兒,加之多年來他一直反對妻子對女兒逼迫的這麽緊,所以跟妻子的關系到了冰點。”
推論到這裏,似乎都沒問題,但最本質的,也就是他們最需要解決的問題還在眼前——誰害死了康璐璐和劉芬。
辦公室又一次安靜了下來,他們現在都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母女之間、夫妻之間,到底是誰錯?
劉芬從小那麽嚴格的要求,很顯然是為了女兒好,成績好,學習好,這是現在很多中國的家長對小孩唯一的要求,并且這樣的要求都被冠上了“愛”的名義。
因為有着這樣的美好的外殼,所以即便子女從小壓力很大,沒有一點快樂,也不能稍微對父母有所怨怼,因為——我們都是為你好,你不能不識好歹。
元一盯着那本日記看了會,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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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