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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岩不懂不可描述之事,但到底學過時世俗禮儀。

此時這事情就這樣猝不及防的發生在了他自己身上,整個人都不知所措,慌亂極了。

祁岩順着門被踹爛的聲音一回頭,便見到方雲此時正站在門口,半彎着腰,扶着殘破的牆面半張着嘴,劇烈喘息着,盯着他卻并未再過來。

他平日裏白皙瘦削的面龐此時整個都紅了,上挑好看的桃花眼眯縫着,似有些迷蒙的水霧。

這麽看着祁岩的時候,仿佛又向祁岩的心中灌了一罐甜蜜的蜂蜜一般,就像之前聽到了那鈴铛聲時一樣。

祁岩不合時宜的又開始心跳加速了,他心道:先前的勁頭竟還沒過,這是什麽鈴铛竟如此厲害?

但看方哥哥,似乎是一副被氣的不輕的樣子。

祁岩來不及思考自己是渾渾噩噩跟着聲音過來的,只心中慌亂之上又添了幾分內疚:我不知何緣故,此番做下此等惡事,居然這麽巧被哥哥撞見了。

如此不雅,哥哥該怎麽看我?哥哥會怎麽想我?

他也許對我失望極了。祁岩偷瞄了方雲一眼,更加恐慌:哥哥面色不善,被我的行徑氣的臉都紅了!

祁岩立刻想從那女子身上爬起來,慌亂的解釋道:“不哥哥,你聽我解釋……我不是……不是哥哥想的那樣,我沒有……沒有做下這種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種人。”

那魔女見他如此,卻笑眯眯的勾着他的脖子不讓他輕易起來,但祁岩手忙腳亂的還是掙紮着直起了身。

她自然知道此人是自家宗主尋覓的人,先前日日盯着卻先一步看上了這個俊俏的小郎君,動了春心,想先背着其他魔修将他勾引到此處,吃幹抹淨。

只是礙于發現了總是有人在暗中護着他,一直遲遲沒敢動手。

可先前他們戰那毒蟾蜍,一個被蟾蜍吞進了蟾蜍肚中一時半刻可能都出不來,剩下的都去助陣了,她才敢趁亂動手。

魔女嫣紅的舌尖在唇上一掃而過,擡手攏了攏衣襟,遮住了自己雪白的肌膚,盯着方雲眯了眯眼:不成想這麽快就被打攪了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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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知方雲不是個好惹的,不敢怠慢,立刻握緊了自己的鈴铛,加快速度搖動了起來。

祁岩心裏還在胡思亂想的害怕,沒着了道。

卻親眼見到方雲一聽到這個聲音,仿佛失了骨頭一般一下癱軟在了地上,微眯着眼,口中情不自禁的發出了一聲甜膩誘人的輕吟:“嗯……”

他先前剛炸死毒蟾蜍,衣裳還沒幹,緊貼在身上,半透不透的勾勒出他腰身的細瘦線條,此時臉色緋紅,本就有幾分勾人的桃花眼中一片朦胧的水光,淺色的薄唇微微張着不斷喘息,似乎還能再出些什麽甜膩的聲音一般。

先前祁岩雖然想與方雲親近些,但方雲在他眼中的形象卻一直都更像是威嚴的師長,從未像現在一般看着柔弱可欺。

祁岩看着他趴在地上的樣子,三觀一下就毀了。

祁岩聽着方雲那一聲甜膩綿長的調子,心中劇震:哥哥,怎麽還能發出這種動靜?

這似乎不太像是生氣的樣子?

方雲卻不知祁岩在心裏想什麽,見對方一臉震驚的看着自己,只覺得丢臉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他本以為作為合歡魔宗最強的大魔頭,平日裏其他功法處處壓人一頭,其他魔功都奈何不了他,這合歡鈴也該是如此。

卻不成想這鈴铛一響,對他的影響卻更為劇烈。

方雲剛聽見鈴铛響一聲,便感覺體內有熱流不斷亂竄,一下軟倒在地上動彈不得了,甚至情不自禁的發出了奇怪的聲響。

雖然那綿軟甜膩的調子剛冒出個頭,他便将後面長長的尾音都生生憋回肚子裏去了,但到底還是丢過人了。

方雲趴在地上,身子輕輕顫抖着,咬緊牙關克制着既不繼續失态,也不讓體內的魔氣四溢出來叫祁岩看見。

他心道:特麽的,早知道過來前先帶個耳塞。

只是這鈴铛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是被那魔女拿着搖動了幾下,他便覺得體內魔氣亂竄,崩潰的擾亂着他的心智。

方雲難受的咬了下唇,沒工夫搭理祁岩慌亂的解釋,只艱難的擡手一指魔女手中的合歡鈴:“唔……搶過來!”

祁岩亂七八糟的想法立刻收了收,轉頭看向魔女手中的鈴铛就要去搶過來。

他本就壓在魔女身上沒來得及爬起來,此時穩住重心一下就壓制住了對方。

魔女沒想到祁岩這次居然對合歡鈴沒了反應,卻已經注意到了方雲聽不了這個鈴聲,一聽見就會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在地上,自然不願叫鈴铛被祁岩搶去。

明哲保身。她便擡手一推祁岩,美目中的妩媚瞬息之間煙消雲散:“你起開!”

祁岩也壓在她身上瞪着她:“鈴铛留下。”

兩人争搶到了一處,鈴铛被帶着東一下西一下的撞來撞去,一時間亂響不斷。

方雲只覺更難受了,渾身又蘇又軟癱在地上動彈不得,體內魔氣随着鈴铛聲四處亂竄,惹得丹田中麻癢空虛的厲害,一下酥癢到了心口。

他忍不住想扭動腰身四處亂蹭,有限的神智卻知像條蠕蟲一樣實在丢人。

祁岩餘光也瞥見方雲蜷縮成了一團輕微的發着抖,耳中聽着他發出那種仿佛要哭出來一般的脆弱嗚咽聲,也是心中一凜。

這是什麽法寶,居然如此厲害!竟能叫方哥哥如此狼狽。

方哥哥竟是被這法寶吓哭了嗎?

所幸這魔女修為也并不高,居然甩不開祁岩這個小菜雞,兩個菜雞纏鬥在一起竟一時分不出勝負來。

但她自知若是再糾纏下去,也許還會有其他人循跡而來,于她不利。

而她眼下實在是對這俊俏的小郎君無可奈何,不知為何對方不再中招了。

魔女美目一轉,突然叫道:“小郎君,接着。”

她言罷擡手便将合歡鈴向身後的亂柴堆中扔去,祁岩便不再管她,站起身向那鈴铛撲了過去。

但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鈴铛砸在了木柴上,随即滾落到了肮髒的地面上,“铛”的一聲響。

祁岩快速撿起鈴铛,一回頭便見到方雲微微向後仰着頭,露出了一段曲線優美的雪白脖頸,面上帶着一種失神的空茫,口中“啊”的一聲,又發出了一聲短促甜膩的聲響。

祁岩盯着他吞了口口水,不合時宜的心道:其實哥哥發出的聲音,還蠻好聽的。

那魔女已經趁着剛才那麽一會的功夫快速逃了出去,祁岩看着方雲蜷縮在地上微微痙攣的樣子,未再多想,只緊張的想湊過去查看一下他的情況:“方哥哥,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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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面色緋紅):嗯嗯啊啊~

祁岩(心中劇震,甚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哥哥,竟走火入魔了!恐怖如斯!定是因為日日修煉過度,積勞成疾了才會如此,我也該像哥哥一般刻苦努力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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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對區區一個合歡鈴有這麽大的反應, 如此丢人,還是當着祁岩的面。

他眼前一片模糊, 耳邊嗡嗡作響, 根本沒聽見祁岩在對他說什麽,卻見到對方在向着自己走過來。

方雲被吓了一跳, 立刻道:“別過來。”

祁岩聽見方雲發話,立刻止住了步子,遠遠的看着方雲:“哥哥怎麽了?”

方雲想撐着地坐起身來, 可四肢酥軟的厲害,嘗試了好幾次都失敗了,但這次總算是聽見了祁岩問的話, 便回道:“本……咳, 我受內傷了。”

受了內傷?

祁岩一聽也跟着緊張了起來:是了,哥哥先前才被那毒蟾蜍吞進了腹中, 這會兒我被人蠱惑引到了此處, 他又急急的追了過來。

先前祁岩只看見方雲被吞了,沒見到他後來又把蟾蜍撐爆了, 便問道:“可是那毒蟾蜍?”

方雲點點頭:“正是。”

祁岩見他點頭, 心中充滿了內疚:哥哥肯定是先前與那毒蟾蜍一戰受了內傷, 本是靜養些時候, 調息一下便能好起來的,可是為了來救我, 又中了那古怪法器的攻擊, 這會內傷犯了。

竟傷的都坐不起身來了。

祁岩先前就知道自己太弱, 雖然有心,但卻不敢前去在方雲最需要幫手的時候前去幫助他,卻不成想自己哪怕是遠遠地站着,居然也能添亂惹麻煩。

可真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心中挫敗,低聲道:“對不起,哥哥。哥哥傷的重嗎?”

方雲搖了搖頭,一聽祁岩居然滿臉愧疚的在主動道歉,不禁放松了不少:“不重。”

他緩了緩後蓄力坐起身,強忍不适,拖着酥軟的四肢挪到了牆角:“我歇一會就好了,不礙事。先前你那咯咯咯小夥伴發現你不見了,也着急在找你,你快回去吧。”

祁岩目光微動,看着方雲:“可是哥哥……?”

別再在這待着了,讓他覺得很難堪。方雲立刻擺了擺手:“不礙事。我需打坐療傷片刻,你在這裏有些礙到我了。”

祁岩聽他這麽說,心裏更加不是滋味,只覺自己格外的像個累贅,現在連方哥哥都開始嫌棄他了。

他不敢再惹人煩,也不敢再去細細追究方雲究竟是受了什麽內傷,聽聞對方嫌棄自己了,便點了點頭後又打了個招呼,心灰意冷的走了。

方雲撩了撩還未幹透的長發,擡手扶着額頭,盯着房梁長出了一口氣。

真不知道祁岩是什麽回事,這麽大的男孩子了,居然他說一句“你有些礙到我了”,就變得像一只剛被主人狠踹了一腳的小奶狗。

這麽嬌氣,這可真是男主?

他又在原地歇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站起身走出了門。

祁岩早就已經自行離開了,魔女也跑的無影無蹤,肮髒的暗巷裏除了他和老鼠,再沒有第三種生物。

但魔女跑路時留下的味道,卻是隔着八條街都聞得到。

方雲吸了吸鼻子,眯起了眼,惡意的想:死叛徒居然禍害到我頭上來了,害我這麽狼狽,叫我抓到非用小皮鞭抽你一頓不可。

想罷他便順着味道追了過去。

此時魔女一路急匆匆的跑路,敏捷的又蹿進了一條暗巷中隐蔽起來。

她想着祁岩身上的味道,舔了舔口唇,心道:今日命犯太歲,到嘴的鴨子居然也飛了。

那小郎君生的俊俏,她違反了宗主的指令甩開了其他同行的魔修,想要獨自享用,卻不成想又生生被人撞破。

想必下次要想得手更是難上加難。

她一邊在陰暗的角落中隐蔽着行蹤快速前行,一邊想着此事,卻突然聽見一陣破空聲。

她尚且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一下沖過來,砸在了她的背脊上,她一口氣被打岔,直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随即便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迅速的在她身上纏繞束縛,勒緊了她。

魔女面容扭曲了一瞬,掙紮着回頭看了一眼,便見到自己的手臂和雙腿已經被兩根麻繩束縛住了,不知是誰出的手,她竟毫無察覺。

還未等她多想,便有個人抱着佩劍大步走過來,一把扯着她将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魔女便見到方才才撞破了她好事的那人,此時正表情陰郁,惡狠狠的盯着她看。

壞了,怎麽這麽快就追過來了?魔女心中咯噔一聲,試探性的對着方雲露出了一個柔柔的谄媚魅笑:“官人?”

方雲一皺眉:“你喊誰官人呢?我問你,鈴铛呢?”

他頗為忌憚這魔女手中的合歡鈴,方才的經歷使他心有餘悸,不敢直接近身,遂用繩子将她捆住了才敢露臉。

他要鈴铛做什麽?若是正道淩然的修士,我怕是此時早已被一劍貫心了。

莫非是私下裏還有什麽情趣?魔女心裏千回百轉,最終扭了扭水蛇腰,對着方雲抛了個媚眼,就要貼過來:“官人不如親自來奴家身上摸摸看?”

草泥馬,不說還好,一說方雲就想起了自己剛才如何的丢人。

方雲面色更加陰郁,可他雖然心裏想着自己的小皮鞭想的很兇殘,卻不會真的沒品到打一個已經被捆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妹子撒氣的地步。

方雲便厭惡的把魔女又扔到了地上,蹲在了她邊上,質問道:“你知道那是宗主要找的人嗎?”

什麽?魔女心中一驚,美目下意識的瞪大了,卻立刻狡辯:“什……什麽宗主?奴家不知道。”

“撒謊,你就是來盯着他的,你以為我不知道?”方雲目光陰森,“但你見到了人卻不想着将人為宗主帶回去,反而要獨自私吞,你是想背叛宗主?”

他随即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魔女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合歡魔宗的出入令牌,不成想此人居然也是合歡魔宗的修士。

只是沒想到眼前這人,看着是和正道打交道的,卻也是個魔修。

是了,她早先怎麽沒想到?也只有修得合歡宗功法,卻沒有雙修過的清純魔修,才會對她的合歡鈴反應如此劇烈。

一般人都不這樣的。

這便是魔鈴奇特的地方,越是功力深厚的越是容易受到影響,越是沒有雙修過的越是招架不住。

若是既功力深厚,又沒雙修過,可真是鈴聲一響就會顯出尴尬之态。

勾引凡人尚且還需要點配套功法,勾引他們可真的是什麽都不需要了,有點響聲就行。

如此看來,這居然是位沒有道侶的前輩修士,可能連爐鼎都沒有。

“大人。”魔女見是同門派的魔修前輩,便知道自己的小伎倆在對方面前就像是耍猴戲,瞬間老實了下來乖巧如雞,不再搞小動作了,“您是奉命前來……?”

“我若是不來,恐怕你早就将宗主要找的人給吃幹抹淨了,哈?”方雲對着她龇牙一笑,“你的同伴呢?你不可能是一個人來到這城中的。他們在哪?”

魔女一聽,立刻一改先前的妩媚相,滿臉的委屈,看着泫然若泣,似乎方雲欺負她了:“大人,大人求求您放奴家一馬,奴家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若是叫他們知道,奴家恐怕要受責罰。”

“我這次放你一馬,然後等你下次繼續鬼迷心竅?”方雲道,“我魔宗的規矩看來你是忘了?我沒把你扔回去給宗主用皮鞭抽,便已經是繞過你了,你還想要什麽仁慈?”

魔女聽着方雲的話頭,暗暗心驚。

她不過是合歡魔宗中一介底層魔修,未曾有幸目睹過宗主的尊容,但怎麽聽這位大人的意思,他是宗主跟前的人?

魔女被吓出了一頭冷汗,心道:似乎是真的惹上□□煩了,那小郎君居然如此得宗主高看?

她并不知道“給宗主用皮鞭抽”是什麽刑罰。

但若是這位大人當真是宗主近前之人,得了宗主的指令奉命前來,卻見到她如此作為,只是将她送到同伴手中而不是直接提到宗主面前,那可真是天大的恩賜。

宗主眼中容不得沙子,最受不了有人背叛他的事,全宗上下人盡皆知。

所有背叛過宗主的人都被宗主折磨致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實。

魔女立刻乖順道:“多謝大人。”

她生怕方雲改了注意,不敢遲疑,立刻爆出了其他魔修的位置。

“很好,我待會把你送回他們中間去。”方雲滿意的點點頭,擡手摸了摸魔女的發絲,盯着她最後一次問道,“你那鈴铛呢?”

魔女自知先前得罪了方雲,這會見他笑的慈祥,只覺一陣陰森森的寒氣撲面而來,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她不敢說謊,立刻道:“大……大人,方才我為了擺脫那小郎君,随手一扔,丢了。大人可是要那合歡鈴有什麽用途?奴家可以再給您……”

丢了?

方雲方才腦中一片漿糊,根本沒注意到這些細節,搖了搖頭:“不,我不用。可是丢在先前那柴房中了?”

魔女可憐兮兮的答道:“正是,大人。”

此時祁岩一路心裏不是滋味的回到了住處,一推門便見到程然也在屋中躺着。

他見祁岩回來了,便打了個招呼:“終于回來了,你跑哪裏去了?先前你那寶貝方哥哥說要去找你,我就回來等你了。”

祁岩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剛剛見到方哥哥了,他似乎受了些內傷。”

“受了內傷?”程然聞言坐起身,看着祁岩笑了笑,“你們方才做什麽去了?”

祁岩搖了搖頭沒答話,只道:“是與那妖物纏鬥之時受的。方才戰況如何。”

“還行,不算很激烈,你那寶貝方哥哥确實有兩把刷子。”程然摸了摸下巴,答道,“只是我方才見他的時候,他似乎志得意滿并無大礙,不成想居然還受了內傷。”

祁岩去了靴子,坐到了自己的榻上:“恩。”

程然看出了他不想多提,便識趣的不再問了。祁岩卻沉默了片刻,主動開口問道:“正道修士中,可有什麽能蠱惑人心神的法子?”

程然并不是什麽普通人家的孩子,早年只是為了遠離皇室紛争才被送入仙門之中。

他雖然與祁岩同年入門,見識卻比祁岩更為廣博,是以祁岩才有此一問。

十有八.九就是遇到會蠱惑人心的邪修了。

“自然該是沒有。”程然知道他這麽問絕不是興之所至,整個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來,“你方才遇到什麽了?”

祁岩靜靜的瞥了他一眼,随後探手入袖,從袖中取出了一個淡金色銅鈴。

那銅鈴有一個巴掌大,外面繪着細密的花紋。大約是不願它發聲,鈴铛中被塞了布條,堵成了一個啞的。

祁岩手握銅鈴,并未丢給程然,只道:“似乎是什麽法寶。”

而且并非正道修士所持。

祁岩直接将東西拿給程然看而不是交與師長,程然便知道他打算私自留下此物,現在只是想叫自己看看認得不認得。

而若是祁岩那寶貝方哥哥先前已經見過了這物件的主人,應當有正确的處理辦法,私自瞞下這事也無傷大雅。

程然知祁岩歷來有分寸,便沒再說什麽。

“我不認得,而且上面似乎也并未附着靈力。但我見上面的花紋挺特別,我拓下來遣人查查應當就知道是什麽了。”程然湊過去觸摸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去取紙墨了,“你不如輕搖兩下試試。”

祁岩擡手取下了鈴铛中的布條:“你先捂上耳朵。”

程然“唔”了一聲:“我見上面似乎沒有靈力,你直接搖吧。左右長老們住的也不遠,出不了什麽事。”

祁岩也不多廢話,直接手持銅鈴輕微的搖晃了一下,随即快速止住了聲響。

程然回過頭來,滿臉狐疑:“你已經搖了?”

可是什麽都沒發生。

他又走回到祁岩身邊:“再搖幾下試試。”

祁岩便快速的搖動起銅鈴,但除了一陣清脆的叮鈴聲,兩人都未有什麽不适。

祁岩止住了動作,淡淡道:“這鈴铛除了它的主人,未經由他人之手,方哥哥都沒有動過。”

“也許是還需要搭配什麽功法。”程然接過鈴铛,在花紋處沾了些墨汁,吹了吹,随即放在紙上一滾而過,“查一查便知道是什麽了,也不難。”

祁岩低垂下眼眸,看向銅鈴,眼中一片晦澀:“也許吧。”

他心中想着在與那女修争搶銅鈴之時,方雲在地上瑟縮着瑟瑟發抖的樣子。

和銅鈴失手掉在地上發出響動之後,方雲仰着脖頸滿臉失神的樣子,心底一片疑惑。

既然這銅鈴光憑響動聲是沒有什麽威力的,那方哥哥到底是怎麽了?

竟然就生生被吓哭了。

##

此時郊外,一間破敗的民居中。

這正是合歡魔宗幾個弟子的聚集地,平日裏這間院子中住了五人。

他們五人中只有魔女一人是女修,其他四人都是男修,今日尋歡作樂剛回來,便見到魔女被人綁着扔在了這屋中。

幾人以為是有正道修士發現了他們藏匿的窩點,便大打出手,結果被打的鼻青臉腫,領教了方雲的厲害,此刻在方雲面前規規矩矩的跪伏着,安靜如雞。

誰能想到瞅着是斯斯文文瘦瘦弱弱的,居然是宗中的某位大人呢?

方雲坐在上首的椅子上,垂眼看着眼前整齊跪在一起的合歡魔宗弟子。

他如今已經坐鎮魔宮六年,別說只是幾個被打到乖巧的,無緣無故的一看見他,搶着自殺抽自己嘴巴子的都見過,上位者的架子還是可以手到擒來的。

他便居高臨下的睨着幾人,直接問道:“宗中此次可是指派了你們五個人,尋覓那宗主正在找的小畜生?”

幾名魔修不敢擡頭去看他,滿身的冷汗,一齊應道:“正是。”

“就是這麽找人的麽。”他便冷冰冰的斥了一聲,“你們當中有一人找到了那小畜生,卻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另外四人居然什麽都不知道,做什麽吃的?”

幾人不敢出聲,跪在最前面的魔女卻擡起了頭,看向方雲,露出了一絲慘白的笑容,看着我見猶憐。

方雲不等她開口,便瞪着她佯怒道:“你還敢看我!”

合歡魔宗作為一個不可描述功法居多的魔宗,有不少魔修——尤其是年輕長得好看的魔修,對別人的目光頗為敏感。

被別人打量了約等于是發現了有人圖謀不軌,也就約等于受到了冒犯。

魔女一哆嗦,再次貼回了地上:“奴家不敢,奴家錯了,大人恕罪。”

方雲正了正坐姿,又冰冷冷的開口了,刺她道:“還有什麽不敢的?你膽大包天,若是我不來,你恐怕早就将那小畜生吃幹抹淨,一點也不給宗主留了。”

四名男魔修跪伏在地上一聲不敢吭,各自努力将自己蜷縮的更小,以求降低存在感,希望眼前的大人不要率先注意到自己。

雖然他們未曾動過半點不該動的心思,但到底是玩忽職守,此時大人前來問詢揪責,便都是罪不可恕的。

只有魔女跪伏在最前面,嘤嘤的低聲抽泣着:“大人,都怪奴家一時鬼迷心竅了,多謝大人點醒了奴家,沒叫奴家做出那該萬死的事情來。大人,奴家對魔宗,對宗主的忠心日月可鑒!”

方雲聽着她長長的表忠心的話,一陣牙酸,不置可否道:“好得很。”

魔女心裏發涼,但還是繼續道:“大人,請大人給我們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屬下們定把那小畜生抓來,獻給大人。”

“愚蠢。”方雲盯着她的頭頂冷哼一聲,“若是宗主派我前來,意在将那小畜生帶回去,我這些天會還沒将他帶走?等你們這群廢物來對着他動歪心思?”

魔女将身子伏的低低的:“那大人的意思是……?”

“宗主自然另有打算。”方雲含糊道,“好了,擡起頭來吧。”

宗主的意思自然不是他們這些小魔修可以打聽的。

魔女一擡頭,便見到方雲正在盯着自己看,還對着自己招了招手,便懂事的向前爬了兩步,将下巴放在了方雲手心中,對着方雲露出了一個谄媚的笑容。

“嗯,我記住你的樣貌了。”方雲捏着她的下巴左右轉了轉,垂下眼眸在她臉上打量了片刻,“我可以當做沒撞破此事,不告訴任何人,就當這事沒發生過。”

這個被人捏着下巴的姿勢壓迫感十足,魔女對方雲的敬畏之心更重,乖巧的看着他:“任憑大人責罰。”

“很好。”方雲近乎完美無瑕的瘦削面孔上展露出了絲笑意,“但你記住了,我認得你,若以後你再如此不知好歹,傷了不該傷的人,我親自來要你好瞧,當心着你們的性命。我說到做到,不要心存僥幸。

以後你們繼續去盯着那小畜生和他的門派,盯仔細了,但萬萬不可被人發現了行跡,不然辦事不利我也要你好看。”

跪在遠處的幾名男魔修不敢吭聲,女魔修垂着眸子将視線落在方雲的手腕上,不敢盯着方雲的臉看,瑟瑟發抖的擺出一個笑模樣:“多謝大人。”

當晚,祁岩等到天一黑,便早早的從房中溜了出來。

他心裏一直記挂着方雲受內傷的事情,但又怕白日裏就去找方雲叫師長起疑,給方雲添麻煩,貿然打擾惹方雲厭惡。

他快速到了這鎮中唯一的一家客棧邊上,又如昨日一般故伎重施,順着牆游到了方雲的窗口邊,輕輕的敲擊了三聲。

祁岩的力道拿捏的十分精準,若是方雲已經歇下或者正有什麽事情,并不會吓到他,以他的警惕卻也能注意到。

可屋中一點動靜也無。

雖然像方雲一般已經有了些道行的修士在夜間都是可以清晰視物的,但祁岩印象中,方雲一直有天一黑就點燈的習慣,此時屋中卻漆黑一片。

不知道方哥哥在做什麽。祁岩心下擔心着方雲會不會內傷受的太重出了什麽問題,便試探性的擡手推了推窗子。

卻不成想居然順利的一推就推開了。

祁岩自知不請自來登堂入室實在是缺乏最基礎的禮貌,若是被方哥哥知道了,實在是惹人厭的厲害。

但祁岩看着敞開的窗子,實在是擔心是不是方雲傷重,遲疑了片刻還是輕手輕腳的順着窗子進了屋。

卻原來屋中是沒有人的,祁岩快速掃視了一圈,心中疑惑:已經入夜了,方哥哥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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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w別忘了往後翻

我長某人,自然不會只有這麽短

送你顆紅珠子

但所幸方雲房中一片幹淨整潔, 整潔到仿佛根本沒人住在這裏過一般,卻并沒有什麽打鬥痕跡, 方雲是自己外出的。

祁岩剛擔心着方雲是不是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便注意到方雲的佩劍還正好好的放在牆角。

方哥哥夜裏外出為何不帶佩劍, 若是遇到了危險可怎麽辦?

祁岩自知不問自取既為盜, 沒敢過去拿佩劍, 也不敢再在屋中多做停留了,确認了方雲不在屋中沒出任何意外, 便趕快又從屋中退了出去, 将窗戶原封不動的合上, 自己在樓下等着了。

半個時辰後, 還未等到方雲回來的祁岩便先回到浩淵宗的暫住處了。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 程然正在窗邊站着, 不知道在做什麽。

程然聽見祁岩推門的聲音,便回頭瞥了他一眼,嘴欠的問道:“沒斷奶的娃娃怎麽今天這麽早就回來啦?不再在你寶貝方哥哥的懷裏多撒會嬌了?沒準還能多喝到幾口奶呢。”

祁岩瞪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的擠兌,自己大步走到了榻邊,沉默了片刻後才出聲:“方哥哥今日不在。”

“哦。”程然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那你覺得他去哪了?”

祁岩沒做聲, 但眼神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我哪裏會知道?

“你白天給我看過的那個鈴铛, 我拓下來花紋之後, 遣人去查了。”程然抱着手臂轉過身靠在了牆上, 挑挑眉看向祁岩, 得意的笑了笑,換了個話題,“剛剛正巧收到回信,本皇子已經有了些眉目。”

祁岩問道:“怎樣?”

“确實不是正道修士的物件。”程然仔細看着祁岩臉上的表情,“你聽說過合歡魔宗嗎?”

合歡魔宗?祁岩聞言目光微沉,他如何不知道,那群魔頭,是七年來日日入他夢的死仇。

居然還不願放過他。

程然看着他的表情,心說有點意思,便漫不經心的笑了起來,歪了歪頭:“這是合歡魔宗的東西。”

那群魔頭……

祁岩想着方雲那間空空如也的房間,忐忑的心道:不知道方哥哥是不是也因為我被陷在了危險當中。

他板着臉,應了一聲:“嗯,知道些。”

程然便拿出了他拓印下鈴铛花紋的那張紙來,在上面某一塊點了一下:“看這裏。這個花紋,是他們宗門中特有的标識,很好認。有點類似于圖騰,凡是合歡魔宗的東西,都有這個花紋。”

祁岩也從袖中掏出了銅鈴,握的死緊,垂眸看向對應的位置,只見那是處有些類似于鹿角的紋路,被纏繞在了一片藤蔓之間的樣子。

祁岩目露厭惡:這段花紋,看起來可真惡心。

他早先就懷疑過會不會是那魔宗中的魔頭,如今卻被清清楚楚的證實了,一時間心情複雜。

“但恐怕也只能判斷出來這是一件聲樂型的法器,但具體有什麽作用怎麽用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好用途。”程然看着祁岩臉上掩不住的厭惡,“你與那魔宗還有什麽淵源?”

“早年是有些私仇。” 祁岩點點頭,“多謝。”

“好兄弟,說什麽謝不謝的。”程然笑眯眯的湊了過來,靠在了祁岩的肩膀上,看向他手中的鈴铛,“不如先和我講講你那方哥哥的內傷?”

聰慧如他,自然早就從祁岩一系列的反應中嗅出了八卦的味道。

方雲早先與那蟾蜍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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