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
“姑娘真是好福氣,咱們王爺最是體恤人的。”管家李廣不停的在曹淨珠旁獻殷勤,把容王誇的是天花亂墜,使得人家小姐俏臉通紅,仿佛兩人已經成親了似的。
曹淨珠也不是傻子,自己一個四品地方官的女兒可以嫁的親王做側妃已是不錯了,只是心中還是有些許不甘心。關于容王赫連戾鶴的流言蜚語也不是少的,她當然聽說過前段時間金屋藏嬌的故事。雖然現在府裏沒有了那位姑娘,可是她住過的暖香院至今也是她無法踏足的。
“饒是冰雪做的心,也不是捂不化的。”曹淨珠嬌羞的繞着胸前的頭發,手裏是一件新做的男士外袍。
這邊在朱禁城裏,玉薔一躍成為四妃之首的賢妃,本來慣做大姐的良妃一下子成了老二,不僅她不高興,淑妃幾個更是氣憤,卻又礙于賢妃的分位不敢作為。本來大家以為玉妃已然失去了聖寵,沒想到一道聖旨把她又變成了後宮裏最讓人妒忌的女人。
栖鳳宮裏忽然熱鬧了起來,每日請安求見的數不勝數,就連許久不曾聯系的玉丞相都托人給玉薔帶了信。
她瞧見面前品相還算不錯的绫羅綢緞,嘴角撇了撇,“玉薇到了出嫁的年紀,需要我的時候倒記得來找本宮了。”
“還不是希望娘娘看在姐妹一場的分上,給小小姐賜些姻緣。”家裏的管家嬷嬷跪在地上讨巧道,“娘娘現在在朱禁城可是萬千寵愛在一身,老爺夫人小小姐都為您高興呢!”
“別說了,這話你自己都不信。”玉薔翻了個白眼,“這樣,玉薇如果挑選好了,叫爹送信進宮來,我給他們下懿旨。”
“多謝娘娘!娘娘萬福!”
桃花開了半個月,差不多凋零謝盡的時候,一向不太平的後宮又有了些許動蕩。若說這段時間裏除了賢妃玉薔外誰的運氣最好,恐怕就要數這位秋國七公主秋悅容了。
據說她與淑妃一道游湖時失足落水,恰逢衆臣入宮朝拜之時,于靖王赫連淩雅所救,兩人成就一段落水姻緣。韋太後親自下懿旨賜她做了靖王妃,于下月底完婚。
當然最倒黴的也就是淑妃了,雖說是公主和親,玄帝對她也沒見多好,玉妃成了賢妃,處處壓她一頭,秋悅容搖身一變成了準靖王妃,她自己先前的惡事跡也被查了出來,正被皇帝關在宮中禁足。
“哈哈哈!”秋國黑龍大殿內,秋剪水坐在金座上大笑出聲,等到好一會後,她扶了扶金釵堆砌的發鬓笑道,“我那傻妹妹,果然讓她成功了麽?”
“大公主英明!這下青龍的皇族就在您的掌控之中了!”部下跪在地上奉承道,秋剪水撫了撫身前的琴弦,想了想道,“怎麽也算我秋國的公主,明日你就派人把她的嫁妝送去,務必送給青龍一個難忘的婚禮。”
秋剪水越想越好笑,“英雄難過美人關,有這麽一個絕色的人兒在,就算是青龍也逃不掉相思蠱的懲罰。我要叫四大國一個一個,一個一個變成我的囊中物……”
幻音閣早就安排妥當,差不多在路上行了一個月,小司徒即護送意幽山莊一行人到了京城,天涯海角一時間熱鬧非常。暮青窈從馬車上扶下一位輕紗蒙面的抱琴美人,只見那人身姿婀娜,發髻傾斜,饒是沒有露出一星半點皮膚,也勾引的衆多男人目光不離。
“這是我意幽山莊莊主畫鏡。”白衣紅穗劍暮青窈為大家介紹道,那名叫畫鏡的美人也微微颔首,聲音也如黃莺出一樣好聽,“幻音閣諸位大恩,老身不敢言謝。”
“莊主客氣,此次還要麻煩莊主助我們捉拿叛徒才是。”漾兮抱拳禮讓道,幾人便簇擁着意幽山莊一行人進了分閣安頓。
“老身有屋舍安身已是大幸,不敢勞煩各位少俠。”畫鏡再三推辭道,霍紫蘇性子急,問道,“畫鏡莊主為何自稱老身?莊主明明是天下第一美人,容貌傾城,為何隐世不出?”
“讓諸位笑話了。”畫鏡低下頭,将懷裏名琴獨幽放在桌上,暮青窈為她捧上熱茶,瞪了霍紫蘇一眼道,“我家莊主生的這般模樣,輕易便能引來許多事端,我怎能讓她置于危險之中,你這話說的好沒道理。”
“青窈,不可無禮。”畫鏡朝霍紫蘇告了個歉,笑道,“青窈是我帶大的,把她慣壞了諸位不要介意。其實,老身已經年過而立,年老色衰,不好叫大家笑話的。”
安小江坐在近前,聽她這樣說好像也想起來,旁人曾提及過,這位第一美人曾是有名的歌女,成名了大概有十幾年了,一直豔名在外無人能及的。
“不瞞莊主,我們此次要捉拿的戚儀,正是觊觎貴莊的翡翠斷玉霜。”漾兮絲毫不為美色所動,嚴肅說道。
畫鏡稍微愣了下,便點點頭,從懷裏取出一管藥膏放在桌上,“市面上賣的翡翠斷玉霜是稀釋過的,這裏只保留了最後一點原樣,我已是不願意再做這個了。”
“莊主的經歷在下也是略有聽聞……”雲中劍好像在措辭怎麽說,畫鏡已經善解人意的接下話去,“少俠不必擔心,老身不是不願意提及過去的人。”
“大概是老身二十歲的時候,我已是江南一帶最紅的歌姬,無數人一擲千金想要一睹紅顏。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我遭惡人暗害,服食劇毒,皮膚容貌一天天崩壞,走投無路下只能離開樂坊,也是老身最孤苦無依的時候遇到的他。”
“是醜醫阿鬼嗎?”安小江問道。
“是啊。”畫鏡朝她笑笑,眼睛彎成月亮一樣,“我當時已經時日無多,倒在他的藥廬門口便失去了意識。阿鬼救了我,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藥人,我答應了。”
“七巧化骨散是最至毒的東西,他在我身上至少試了十幾次,直到皮膚骨骼都開始融化,期間痛苦不可為外人道也。”
“再後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阿鬼用翡翠斷玉霜為我凝骨重鑄容顏,老身再在鏡中重見天日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年了。”
“他是怎麽死的呢?”霍紫蘇嘴快問道。
“阿鬼那老兒當時救下莊主的時候已經四十好幾了,他貪戀莊主的美貌,妄想獨占莊主與之結為夫妻,結果自己用了七巧化骨散想要變得年輕,最後卻凝骨失敗死去了。”暮青窈替畫鏡答道。
“我欠他一條命。”畫鏡垂下眼,“此生不再踏足紅塵。”
衆人聽此,心道這就是最經典的一出愛情故事,可悲的是阿鬼命數太短。
兩人在幻音分閣住下的時候,安小江經常能在早晨聽到悅耳的琴聲,三大名琴各有特色,公孫神醫的九霄環佩自有端莊氣質,而這架獨幽便是超凡脫俗,飄然欲仙的。
“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她撫過茂密的綠叢,便見畫鏡端坐石桌之前,纖纖玉指撫弄琴弦,好一幅美人圖。
“莊主今日好像心情不錯。”安小江笑道。
“聖女大人為何出此言?”畫鏡回望過來,安小江道,“莊主今日的琴聲十分有活力,不再似幾日前那般悲傷了。”
“聖女真是細心。”畫鏡點了點頭,打量她眉眼發鬓,“聖女也是難得善心的美人,若是青窈有您一半的細心,老身也不必再操心了。”
“暮姐姐爽快利落,我也很羨慕她可以肆意江湖。”安小江由衷說。
“會有機會的。”畫鏡低下頭,指尖溢出美妙樂曲,猶如一段細細講來的情詩。
“小江姐姐!原來你在這裏啊!”小司徒快步跑了過來,“司徒長老召集大家在海角會議,亡射似乎得到了了不得的消息!”
原來幻音閣私下一直在探查魔教與明國的關系,他們派人埋伏在邊境,得到确切情報明國确有探子安插在武林。
“淩霄門,鐵頭門,就連雲家都有尖細?!”雲中劍驚的一下子站起身來,“不行,我要趕快禀報父親!”
“姑洗稍安勿躁。”老司徒拈一绺胡須,“此事事關重大,未免打草驚蛇,我們要想一個完全之策。”
“不如先秘密通知各位門主,将尖細抓住,再反擊明國。”金盲劍道。
“金堂主說的對,我們勢必要抓住尖細,可是明國……”老司徒沉思起來。
“告訴皇上會怎麽樣?”安小江問,“青龍與明國關系并不好,礙于魔教之事,朝廷也會繼續派兵支持我們的。”
“可是朝廷與武林從來都……”霍紫蘇反駁道。
“此事可行。”漾兮低聲說道,“明國是一塊易守難攻的雞肋,從來不曾與各國有貿易往來。近年來卻與各國沖突不斷,雖說青龍朱雀有派遣使者去言和,卻從來沒有回音。”
“再加上明國屢次進犯邊疆,皇帝對它應該也是頭疼不止的。”
衆人商議完畢,由安小江作為聖女拟奏呈遞玄帝,果然如同大家所料,玄帝十分震怒,當即下旨決定派兵出征捍衛大國威嚴。
“陛下三思啊!雖說我朝兵勇悍悍,可與白虎戰事剛歇,明國又是一塊硬骨頭,怎可再起戰事,還是休養生息為妙!”玉丞相上前一步道,身後幾個文臣也是一致同意。
“丞相此言差矣,明國騷擾邊疆已久,此次竟然膽敢唆使魔教害我百姓,我四大國之首的青龍難道就任其逍遙麽?!”太尉韋不曜站出來反對道,他身後也有不少武官支持。
玄帝思索片刻,問道,“容王靖王,你們有何言?”
赫連戾鶴站出來道,“回禀皇兄,臣弟以為出兵讨伐明國勢在必行,而我們要确保的是朱雀不會幹預此事,畢竟明國與朱雀相鄰。”
“臣弟也同意此言,皇兄不如派遣使者至朱雀,确認其不會對明國施以援手。”靖王也站出來道。
“好。就如兩位親王所說,于五個月後出兵伐明!韋卿,爾婿骁勇善戰,就讓其做總兵吧!”
太尉韋不曜的女婿乃兵馬大元帥,一直屯兵西北,以勇武出名,這下又有功勞可立,韋不曜可謂是喜上眉梢。最重要的是壓了丞相一頭,叫那老小子收斂一下銳氣,別以為指望了個當上賢妃的女兒就可以獨掌朝堂。
下朝之後,玉丞相的臉黑如鍋底,他見宿敵韋不曜一臉桃花色的晃過去,氣的鼻子都要歪了。韋家有個強力後盾即韋太後,是不可撼動的,他的女婿兵馬大元帥是個傻的,唯他老婆命是從。玉家靠着賢妃好歹扳過來一局,這下又要大事不妙了。
“去,派人送信進宮給賢妃娘娘,就說家裏請了安胎的穩婆,送進宮去照顧她。”玉丞相陰沉着臉,指點下人送眼線給賢妃,好叫她乖乖聽自己的話。
“可是老爺,大小姐一直不大理會我們,上次送進去的兩個美貌小宮女皇上連看都沒看就……”管家苦着臉道,這位大小姐比小小姐還要惹不起,她身後站的可是皇上啊。
“那就說服她!這點事還要我教你嗎!”玉豐年甩袖就走,可憐管家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賢妃懷孕月餘,還是宮中禦醫發現的喜脈,玄帝非常高興,當下就把那禦醫升官一級,賞賜無數。可是賢妃一直狀态不佳,她發現安小江給她的根本不是什麽紅花,而是止孕吐的藥,她就知道自己中了皇帝的伎倆。
宮中什麽事瞞不過皇上,他不過是假借安小江之手罷了。當然任何男人聽聞自己的女人要打胎也是十分不高興的,他們兩人鬧了整整半月的別扭,終究還是玄帝按捺不住。
遠遠的看見皇帝攙扶一位藍色宮裝麗人走近,兩人姿态親昵,玄帝甚至公然将人攬在懷中。紅花綠葉之配羨煞旁人,良妃站在茂密的樹叢後面看着二人走過,一雙手用力的絞着手帕,幾乎要咬碎銀牙。
“娘娘小心身子。”大宮女浮萍上前攙扶住她低聲勸告,“您還有皇長子呢。”
“他是我的丈夫啊……”褚明秀微微梗咽,一行清淚滑下臉頰。
安小江再次進宮面聖的時候,聽從旨意将幻音閣一衆人一齊捎帶進宮,漾兮雲中劍等人在禦書房商議伐明等事,她便出來溜達,正巧看見懶懶倚在秋千上的賢妃。她身邊壞繞了數個宮人,但見其腳步身形,就知道是武功高強的暗衛。
“你可來了,最近過的如何?”賢妃略微豐滿了些,一雙眼睛裏十分溫柔。
安小江也稍安心了些,“你別操心我,管好肚子裏的孩子。”見她腹部略微有些起伏,“不過兩月,還不太明顯。現在感激我了不,當初可沒真狠下心來給你紅花。”
“還說,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被他收買了,做起了賣假藥的勾當。”賢妃撇了個白眼,“不過好歹是要感謝你的,我也是一時激動,其實想想還挺後悔。”
兩人又聊了會,安小江見她身邊人手不斷增加,比起做玉妃的時候有排場多了,感概了一番。賢妃笑着答,“這有什麽,有權勢的大臣能養士千人,食客中的佼佼者,出有車,食有魚。食不厭精脍不厭細。大羹玄酒,鐘鳴鼎食。後宮的妃嫔也是如此,越是身居高位越和氣派、規格不可分離。現在不是我變成了賢妃,而是我扮演着賢妃。”
“還要告訴你一件事。”賢妃揮退身邊衆人,偷偷在安小江耳邊道,“秋悅容她……”
“幾次進宮我也碰到過她。”安小江點點頭,無奈道,“這幾率,這密度,有點大了吧。”
“可能是你龍神的聖女導致時空錯亂,使得亂穿的幾率越來越大了。”玉薔笑着甩甩手,“她可是快要嫁給靖王了,算算時間,也就還有幾天。”
“這麽一個精明的女子,配給靖王……”玉薔笑了笑沒有說話。安小江卻想到上次漾兮提到的,容王要納側妃,似乎是與靖王大婚同一天。
安小江還在猶豫要不要去獻一份賀禮,後來又覺得這樣不太好。等到終于大婚那天,漾兮卻告訴她,他已經代為安排好了賀禮。
“什麽?”安小江吓了一跳,漾兮滿不在乎的抱劍別過身,“按照正常禮制來的,寫的是聖女與幻音閣的名字,你不用擔心。”想了想又道,“容王納妾不曾邀請聖女,不如還是去參加靖王大婚好了。”
安小江滿臉黑線,這位大哥,你确定你已經把你的心思掩飾的很好了?
秋悅容不愧為一國七公主,可謂是十裏紅妝,排場不可謂不大的。可與之相比,曹淨珠只一頂小轎擡進了王府,容王也是低調,竟然連宴席都只小小擺了幾桌。
“賀禮?”赫連戾鶴冷笑着看着管家呈上來的東西,一只頗精致的木盒子,打開竟然是一對白色官窯的‘早生貴子’瓷器。這下容王整個人都不好了,據丫鬟說王爺夜裏壓根沒進側妃的房門,當然也沒有圓房。
“怎麽回事!為什麽相思蠱沒有反應,秋悅容那個小賤人用了什麽手段逃脫了相思蠱的控制!”秋剪水氣的大摔東西,旁邊戚儀出聲道,“聖女息怒,屬下聽聞七公主前段時間有過一次大病,險些喪命,難道因此相思蠱才作廢了?”
“有可能,不過,她真的有那麽幸運麽?”秋剪水陰狠狠的瞪了眼天空,心裏把秋悅容罵了無數遍。
☆、春暖一回
在秋國美輪美奂的皇宮裏,除卻帝後居住的正宮,便是這座北殿最為恢弘。其中有高大的五層八角木樓,通體鑲嵌黃銅,滿植綠樹。
“大國主近來可好?”黑龍聖女秋剪水坐在案前,面前對坐的一名中年男子,長須冉冉頗有氣韻,舉手投足皆是貴族做派,那名男子颔首笑道,“托聖女殿下的福,寡人一切安好。”
“本宮聽聞大國主又獲幾員猛将,實力不凡,不知可有運氣一見?”秋剪水淡淡道。
軒轅君一聽,撫須笑起來,“聖女說笑了,寡人身邊只有左右二名護法您也是見過的,哪有什麽猛将。”說完自己愣了下,又說道,“聖女說的可是前魔教副宮主?”
“怎麽,大國主還要把她藏起來不成。”秋剪水陰測測的笑起來,纖細雙手撫過身前的琴弦,‘铮’的一聲。
“聖女息怒,此女脾氣古怪,寡人恐怕她在聖女殿下面前失禮,還請殿下莫怪。”說完,軒轅君一拍雙手,中氣十足的喚道,“白蓮上前!”
只見不遠處人群裏走出一名紫衣女子,緩步來到軒轅君身後站定,朝秋剪水行禮道,“在下湯白蓮,見過聖女。”
“哦,原來大國主新添的羽翼是她呀。”秋剪水又笑起來,“聽聞前宮主謝安出自你陰陽家門下,此女極受謝安寵愛,怕是資質也相當不錯了。”
“聖女擡愛,白蓮不過尋常人,得了我那倒黴徒兒半生內力,也算是有些精進。”軒轅君頗自豪的說道,兩人又往來幾句,好像是要說重要事情,再次把湯白蓮遣了下去。
八角木樓附近百米不得有人,湯白蓮便進了附近的一座殿裏小坐,軒轅君的左右護法也在身側,兩人一黑一白的戴着無常面具,看着十分恐怖。
“聽聖女稱贊你小小年紀便內力深厚,不知今日可有幸領教一二?”
湯白蓮轉過頭便見戚儀一身勁裝斜斜倚在門框邊,她身邊左護法低聲提醒道,“戚儀,追魂腳,黑龍聖女的左臂右膀。”
“在下也早已聽聞追魂奪魄腳的大名,都說神影如風,不知可真如傳聞所說?”
兩人一來一去之時,小小殿堂內已然刮起內力碰撞的大風,湯白蓮巋然不動,兩手之上銅鈴急速碰撞,仿佛有無形的罡風圍繞在她身側。戚儀身形一動,好像不受重力牽引一樣在房梁上來回竄動。
湯白蓮眉頭一皺,忽然兩手一揮,一把細小銅鈴被抛出,然後在內力催動下飛速射了出去,如果此時再看,只能看到戚儀一道黑色虛影。
依然端坐不動的左右二護法忽然出聲提醒道,“國主與聖女已經出來了。”兩人就像電影剪輯一樣,忽然停了下來,風蕭雨歇,戚儀五根手指裏夾着數個湯白蓮剛才抛出的銅鈴,看着她呵呵直笑。
湯白蓮也笑了一下,指了指他的頭頂然後就信步走了出去,黑白二名護法緊跟身後。戚儀狐疑的一摸腦袋,卻是他原本束發的玉簪尾部被牢牢的釘上了一枚銅鈴。
“哼!”
玄武,四大國之一,土地面積最小,卻因獨特的海上航運優勢,成為其餘諸國相互往來的必經島嶼。
玄武國力雖然不甚強大,卻與其他三國一樣擁有悠久的歷史。其皇族複姓月森,至今在位的乃是宏盛大武昭筠皇帝,人稱昭帝。玄武并無戰亂,可以說是長年太平的,卻因經常性的地震臺風等災害遭受損失。
如今朝堂上雖仍由皇帝掌管,卻存在上一任皇帝時就遺留下來的外戚幹政問題。現任大将軍谷山勇夫是正宮皇後的親哥哥,可謂權勢滔天。他買通了後宮的秉筆太監,一手掌控朝政。又礙于其妹在後宮的地位,昭帝也奈何不得。
谷山将軍兇殘粗暴,其家族和部下可謂是橫行霸道,百姓多有苦不能眼,可就在谷山将軍志得意滿,百姓都以為這一切都不能改變的時候,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皇後!皇後!”
“不要過來!都不許過來!”一名宮裝華服女人手握一把鋒利的小刀,大叫着在宮室裏胡亂跑着,她身後跟随衆多的侍女太監,都一臉驚恐的不敢上前。
“我叫你們不要過來!”谷山皇後原本油光水滑的頭發早就亂掉,她滿臉淚痕,一步步走到宮室外面,一下子摔倒在花壇邊上,“你們都要害我!一群賤人!我要去告訴皇上!皇上!”
“還不快把皇後拉走!”昭帝适時地出現,病弱了許久的他一臉憔悴,掩面咳了幾聲,幾個太監才把胡亂大叫的谷山皇後拖走,“還不快去叫禦醫!”
“是,陛下!”早已經吓蒙了的侍女才動起來。
大概折騰了一天,谷山皇後才被一碗藥給哄睡了去,期間胡言亂語說的東西被有心人記下來呈給了昭帝。昭帝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将谷山皇後關了禁足。
“野田!你告訴朕這是怎麽回事!”昭帝氣呼呼的坐在上首,下面九皇子與四皇子圍在身側為他開解,下面跪着的禦醫哆哆嗦嗦的,“啓禀陛下,皇後是誤食了花粉引起輕微中毒,關于精神失常,可能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阿羅!你來告訴朕,皇後受了什麽刺激!”昭帝命人托來一個侍女,瞧打扮似乎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大侍女。
名叫阿羅的女子含着淚花擡眼看了看三個男子,“皇後近日頗為操心谷山家幾位少爺的事情,聽說民間有反抗的聲音,就氣的不好了。”
“谷山家又出什麽事了?!”昭帝問道,下面卻鴉雀無聲。“快點回答朕!”
“啓禀,啓禀陛下,是幾位皇妃!”阿羅被皇帝吓了一跳,哭着說道,“傳說是幾位死去的皇妃回來找谷山家的麻煩了,害死了兩位作惡多端的少爺,依次懲戒皇後!”
“皇妃……她們的死皇後肯定拖不了幹系了。”昭帝恨恨道,“來人,速去探查!”
三日後,皇後的病情越發嚴重,幾乎已經不辨人面,每日瘋瘋癫癫的喊叫着不要殺她,侍女們都不願意進去送飯。九皇子與四皇子都不是她親生的,雖然喊着母親,此刻卻異常無情。昭帝查明了當初死去的幾位皇妃的事情,異常清楚的都是谷山主謀,震怒的皇帝決定處死這位掌權二十年的皇後。
“陛下不好了!大将軍當街行兇,要求釋放皇後!”
“什麽!他好大的膽子!”昭帝氣的咳出一口血來,身後一名面色容豔的皇妃為他拍擊後背勸道,“陛下息怒,大将軍也是因為血緣情深吶。”
“此等惡婦,現在不斬還待何時!來人,傳朕旨意,就說膽敢阻攔行刑者人頭落地!”說完這句,昭帝就倒在身後妃子的懷裏氣息喘喘。
“都說谷山一家仗着陛下的寵愛恃強淩弱,這也不是臣妾胡說,在京都也是世人皆知啊。”那美豔妃子輕聲說着,一手還替昭帝順着氣,“陛下可不能因為一時心軟就棄江山社稷不顧啊。”
“這……朕也明白。”昭帝疲憊的閉上眼,不再言語了。
作惡多端的谷山皇後被當街斬首,屍體不入皇陵,只能由谷山家拉了回去。
“可惡!這昏君竟然不念二十年夫妻情分,将阿姐……”大将軍谷山勇夫一身甲胄,身佩兩把□□,威風凜凜的坐在主位,此刻卻是一臉怒色。
“大将軍!皇後之事必定有人推動,她怎會無緣無故就瘋癫了,此事一定有蹊跷啊!”身邊家臣說道,紛紛傳來附和聲。
“老九老四斷然無膽輕易下手,一定另有其人!”谷山勇夫想了下,忽然道,“聽聞神戶地震,有人捐贈了百石大米?”
家臣非常了解谷山,聽他這麽說連忙尋來卷宗一查,竟然發現這個名叫青田的人,竟然還在別的災難或海難上捐了大筆款項。
“青田?怎麽沒聽過。”谷山将軍起了疑心,“你們快去查探這個叫青田的到底是誰!留意一下最近有什麽可疑的人出現,務必彙報我!”
“是!将軍!”
這邊就在谷山将軍想要平息衆怒,百姓的流言蜚語卻越傳越廣,奈何大将軍權勢滔天,他谷山家做的虧心事也不是一件兩件那麽簡單的,很快百姓們就差要群起而反之了。
“啓禀陛下,十皇子隐姓埋名數年,所做善事均被百姓傳頌。老臣鬥膽懇請陛下回複十皇子名譽,将其迎回皇宮。”左大臣站出來說道。
“荒謬!崗村你居心叵測呀!”大将軍站出來反對道,“十皇子早就身死于數年前的皇宮大火了,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回跳出來的青田誰知道是哪裏來的野人,怎能輕易放進皇宮!”
“大将軍你……”左大臣退後幾步,似乎駭于大将軍威懾,谷山眉毛胡子似乎都要飛起來一樣,他大聲道,“将一個不具有皇族血統的人放進宮裏,你是要禍亂玄武皇族嗎!你叫陛下怎麽對得起列祖列宗!”
“老臣冤枉啊……”左大臣一個哆嗦一屁股跪在地上,他身後幾個同僚把他拉起來,紛紛向昭帝告饒,“大将軍話不可亂講,青田此人我們都聽過傳聞,善事做的不少,百姓名望極高,若是不将他迎回,怕會引發衆怒。”
九皇子與四皇子不願意多個人來争搶皇位,對兄弟的事情也不便多言,都緘默着站在一側。
“崗村愛卿,你見過青田此人否?”昭帝忽然開口問道,那左大臣一聽此言,立馬跪下來道,“陛下英明,十皇子與陛下長的是八分相像,他還能說出母族,斷然不會有錯的!”
“陛下,你千萬不要被崗村欺騙了。”大将軍見昭帝表情動搖,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陛下三思啊!”“陛下,快快平息衆怒吧!”
雖然知道這次十皇子借百姓之力回朝的事頗有些手段,昭帝還是決定了下來。他大手一揮道,“都不必再說了,朕意已決,恢複十皇子月森漾皇子身份,不日迎回宮中。”
他擺擺手阻止了要再說什麽的谷山将軍,“朕欠井澤皇妃母子甚多,這也是谷山皇後你姐姐造的孽啊,你就不必多言了。”說完就扶着太監的手一步步離開,留下幾個心思各不相同的人立在朝堂之上。
漾兮在接到手下密報後就急匆匆的趕回了玄武,安小江身邊一下子沒了別人忽然有了些許不習慣,幸好她還有許多人陪伴。
新來的畫鏡是個十分好的傾訴對象,相反的慕青窈總是十分不耐煩這些女子的事情,經常和幾個幻音閣中人比試練劍,也許是女子的敵對心理,慕青窈總是和霍紫蘇十分不對付,和小司徒倒是比較好相處。
大概在漾兮走後七天,安小江照例是起來去找畫鏡學彈琴的,卻忽然察覺到了異常的情況。原本應該起來忙活的丫鬟仆役們竟然都不見了,她一想不對立刻往外跑,卻被一道人影堵在門口。
“你是!”安小江一見那還算熟悉的黑色人影,慌忙的後退一步,“戚儀!”
“多謝聖女還記得屬下,屬下真是感動呢!”戚儀邪乎的一笑,“多日不見聖女還是這麽被保護的這麽好啊,我的好兄弟亡射去哪裏了?”
“戚儀,如果你今日的目标是畫鏡,那麽我可以告訴你,你的目标是永遠都達不成了。你背叛了幻音閣,準備好接受懲罰了嗎。”安小江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小心的挪着步子慢慢後退,她可沒忘記這個人當初想要她的命!
“聖女,我還沒說話呢你就給我判了罪。”戚儀不再笑了,冷然的望着她,“沒錯,你是尊貴的龍神聖女,我作為黃鐘是應該保護你,可你也是個小丫頭,憑什麽為了你的命犧牲我的所有。這一點你可以和大公主學學,她可以教你怎麽做一個合格的聖女。”
“大公主?”沒等到戚儀回答,她一眼便見他掏出了懷裏鋒利的匕首,安小江大驚失色下慌忙往後一躲,大叫道,“來人吶!來人!”
“我就長的這麽讓你害怕嘛聖女。”戚儀又笑了下,朝她伸出手。這時一道長绫刷的飛過來,纏住他的手臂就不得動彈。
“小司徒!”戚儀眉頭一皺,安小江轉頭便見小司徒從天而降,兩手的白色長绫牢牢繃緊,她小臉嚴肅的很,“叛徒,還不快快投降!”
“你都叫我投降了,我要是順了你的意不是太簡單了?”戚儀大笑一聲用匕首隔斷白绫踏風而去,一道影子一下子就消失了。
此時身後有幻音閣幫衆追了上來,一群人趕到畫鏡暫住的房間,見房梁上慕青窈正與之纏鬥,畫鏡還好端端的坐在床上。見到這麽多人一下子闖了進來,倒是被吓了一跳。
“莊主你沒事吧!”安小江替她拿過披風裹了起來,畫鏡搖搖頭。戚儀本身輕功超群,幾乎無人能追的上,可這下被衆多武林高手圍攻,也是明顯不敵,他一怒之下揮出一把藥粉,衆人連忙捂住口鼻,再一看人已經從窗戶逃脫了。
“派人追!他已經受傷了,強弩之末。”小司徒淡然說道,下一秒又變回小女孩樣子,“小江姐姐剛才可吓死我了,怕來遲一步你被那歹徒害了!亡射可饒不了我!”
“我沒事,多虧你出現的及時。”安小江安慰了小司徒幾句,自己也深深喘了口氣。
中午的時候,外出辦事的雲中劍與金盲劍兩人才收到消息回到分閣,金堂主十分氣憤,“卑劣小人,趁着我們分散之際來偷襲,所幸聖女和畫鏡莊主都無事。”
“戚儀不敵衆人,依然敗退而走,我們不必擔心。”霍紫蘇揚言道,“下次再來,我要叫他好好吃一頓鞭子。”
“怕是他不敢輕易再來了。”雲中劍想了想,“明天開始我們輪流坐鎮,分閣內防守加強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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