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黑暗裏的怪物
晚上十一點二十分左右,沉寂安靜的卧室裏只有我一個人,伴着明亮了大半個房間的燈光在悄無聲息地思考:頭腦中紋路清晰的思考和筆尖觸在白淨的紙上沙沙沙的寫字聲猶如腳踩在沙地上,被試卷上的一道道已解決掉的題目揭露出來。
初春的夜晚還沒有絲毫的活力,不像溽暑裏餘留下的熱情,樓下的花園裏總會有“不眠者”們用歡快的嬉鬧聲應和着。我甚至都不會覺得我是囿在其中。
沉思的間隙,隔壁父母卧室裏媽媽接起電話的聲音強行鑽入我的耳孔,我聽到熟睡中的爸爸口鼻扯出的鼾聲随着媽媽接起電話的聲響戛然而止。緊接着,媽媽說話的聲音就變得模糊,像是嗓子裏堵着一團棉花,随之,細聽之下,察覺出她是哭了出來。爸爸先是小聲地問着發生了什麽事情,再然後就是一句聲音大得出奇的憤怒的髒話。我仿佛感覺到桌子上的熾白燈光閃爍了一下。
是什麽樣的一個電話讓這個平時冷靜沉着的男人如此失态?
數學試卷上嬌媚入骨的“圓與方程”的題目無論怎樣地搔首弄姿都勾不起我的興趣了,我注意到爸爸媽媽在房間裏起床的聲音、窸窸窣窣穿衣服時的摩擦聲、打開抽屜拿東西的響聲,然而更清晰的卻是媽媽嗚咽着的哭泣聲。
臺燈刺目的光打在我的試卷上,反射到我的眼睛裏,耀得眼睛生疼,不得不閉合上眼睑用手揉搓了一會兒。我留意到右手握着的中性筆在潔白的牆上投下了一道巨大的陰影,還有堆在書桌上面的教科書、資料書、試卷等,同樣模糊地投影下了一大片陰暗。心中說不出有種什麽樣的感覺,只是今晚怕是再也沒有心思繼續寫作業了。
當父母打開房門時,我向後推開椅子,站起身來,走出房門,在背後叫住了他們。
“媽媽,發生了什麽事?你們這麽晚了要去哪兒?”母親哭得好傷心,眼淚漣漣,她哽咽着喉嚨說不出話來。父親臉上的憤怒尤其明顯,來不及掩飾就被我眼睛抓捕到了。由此,我将目光投在爸爸的臉上。
“沒什麽事兒,你回去寫作業吧。”爸爸強行壓下的憤怒使我聽見的話語顯得特別的別扭。
“那你們是準備要出去的嗎?”我疾走跟上幾步,看見他們倆在玄關處穿鞋了,急切地問道。
“我們要出去一下,估計明天才會回來,但回來的具體時間不清楚,可能最遲是晚上,我給你一百塊錢,明天你就自己在外面飯館裏吃吧。”爸爸穿好皮鞋站在門口,從冬衣內口袋裏摸出錢包,抽出一百塊錢遞給我。媽媽正在費力地穿鞋。
我沒有接下那一百塊錢。有什麽事情能讓兩個大人怎麽着急?我想到了死亡。難道是爺爺或者奶奶突然仙逝了嗎?我在心中猜測。然而很快我就放棄了這種想法,至親至愛的逝世帶給兒女的不應該是憤怒,毫無理由是悲傷。而且,母親也沒有足夠的親情或是愛為自己的公婆流下如此多的淚水。
隐隐約約之間,我猜到了是與姐姐有關的事情。
“爸爸,告訴我吧。”我用希求的目光望着父親。
“你別問這麽多了好不好?你回去寫完作業後,躺下睡覺,明天好好去上學好不好?你管這麽些幹嘛!有什麽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的,不要你一個小孩子來操心,我們已經夠煩的了,你就別這樣使勁地問了,行不行?”媽媽突然站起身來,眼中滿是哀求的神色。
她說話的語氣加重了好多,以至于也讓我聽到加重後的語氣産生了不耐煩,不耐煩他們有什麽大事情不告訴我,而我作為家庭的一員,有權力知道。我從沒聽到過她這麽對我說話,心中冒出來的不僅僅是驚詫,還有一股難受。
我是他們寵愛的孩子,有什麽事情能比得上我?我甚至冒出他們要丢棄我的念頭。但顯然這太荒唐了,我當然竭力否定。于是,難受點着了我的憤怒。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必須要知道!”我驀地大聲吼了出來。樓道裏的聲控燈剛剛熄滅就被我吵醒了,顫顫巍巍地亮着。
突然爆發出來的吼叫吓壞了兩個人。母親一直覺得我像她,性格好、脾性好,溫柔得像是一個儒雅的白淨書生。她一直很中意我的表現,常在人前誇耀以她為藍本創造出來的驕傲作品。而父親的脾氣犟得宛如一頭牛,好像只有媽媽能牽住他鼻孔裏的繩索,降住他。我見過他在爺爺奶奶面前固執起來的模樣,大概和現在的我一模一樣。
他們倆愣了一會兒,然後媽媽繼續哭哭啼啼地說道:“是你姐姐,你姐姐她,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湧出來的淚吞噬了。我猜不出來媽媽沒說完的意思,但我知道是不好的事情。
“她怎麽啦?”我着急地問她,一顆心突然像是被一只手給狠命地攫住了。我緊張地瞪着眼睛,臉上的表情逼迫着柔弱的母親說出接下來的話。“我姐姐她怎麽啦?說啊!”
媽媽只是放聲哭着,說不出來話。
“她怎麽啦?我姐姐她怎麽啦?說啊!”接連幾句大聲吼出來的話連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沒心思考慮這樣大聲說話是不是會冒犯到父母,心裏只是想知道關于姐姐的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一件事情能讓爸爸這樣的憤怒,媽媽這樣的淚如雨下?
“她,你姐姐她,被人糟蹋了。”爸爸猶猶豫豫終于說明白了話。
我一時之間沒有明白過來“糟蹋”是什麽意思,等想過來後,好像一道閃電劃過腦海,我憤怒地咆哮了一聲:“我□□媽的,是哪個王八蛋?是哪個王八蛋!”
今晚我給父母帶來的震撼想來不小。我的脾性隐藏了十六年,終于在這時候爆發了出來。手中拿着的一支筆被我掰斷了,扔在一旁。
“我也要去。”此時我自然明白他們是要去幹嘛,當即替自己做下了決定。
“不行,你明天還要上課……”爸爸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我兇狠地頂了回去。
“我要去!”
父親的脾氣也被他親愛的兒子給降住了,也可能是他已經無法下手打自己已經長得比他高的孩子了。難怪父母的愛被無數人稱贊得那麽偉大。
“我要去!”我看到父親臉上閃現過的一絲驚恐,我真的吓到了這個男人。
于是,我将聲音放低了不少,但多了幾分不容置疑的語氣。我迅速跑回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換下了睡衣睡褲,然後穿好鞋子,催促着落在後面的父母。
在車上,我反反複複地想着姐姐是怎樣哭着給媽媽打電話的情形?怎樣語不成調地訴說着自己的事?越想我心裏就越是氣憤,也越是心碎。我思考着見到那個混蛋後,一定要在他的臉上來上幾拳。媽的,一個禽獸!
媽媽撥通了姐姐的電話,我在後座裏清清楚楚地聽見了姐姐在電話那頭嘶啞的聲音。媽媽安慰了她幾句,然後就被我探身從耳旁粗魯地搶過了手機。
“姐——”
那頭短暫地沉默了一秒鐘後,突兀而起撕心裂肺的哭泣讓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三年多前的場景。我捏着手機只是靜靜地聽着,我氣憤自己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我盯着快速倒退的路燈,暗地裏催促着快一點、再快一點。
“別哭了,等我。”她哭了能有多長時間?十分鐘?半個小時?還是一個小時?我在她抽噎時說完這句話後挂掉電話。
呆愣地盯着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漆黑景物。原來黑暗中确實藏着怪物,稍不防備就會被咬一口。它竟然咬了我親愛的姐姐,我怎麽能原諒它。
不知不覺間我睡着了,媽媽也帶着淚痕睡了過去。等到達目的地時,天已經麻麻亮了。經過幾個小時的睡眠後,我內心的憤怒少了許多,媽媽也沒在哭了,只是一雙眼睛明顯看得出來紅腫着。籠罩在一家三口人頭頂上的陰雲是那樣的消沉。
我們在學校裏的一處木椅上找到了姐姐。她就那樣蜷縮着抱住雙腿坐在上面,将臉埋在大腿上,等了一夜她的三個至親至愛的人。
姐姐哆哆嗦嗦地擡起頭來,見到我們之後,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洶湧得好似奔騰不休的黃河水。
母親趕忙坐在旁邊抱住自己心愛的渾身冰冷顫抖的女兒,爸爸脫下衣服蓋在流螢的身上,拿過她的手機,翻出電話簿給輔導員打電話。我和爸爸是兩個忠誠的守衛,保護着中間兩位公主。
突然之間,我的憤怒消失不見了,看着流螢淩亂不堪的頭發和撇着嘴唇流淚的樣子讓我心中好不憐惜。鎮定地樣子連我自己也感到害怕。
上午八點多鐘,我和爸爸在學院大樓前終于等來了姍姍來遲的輔導員,他的後面跟着一個高大的男孩。用屁股想也知道是那個混蛋。
楊輔導員快步上前,将我們請進了他的辦公室裏。爸爸問他的父母為什麽沒來。楊導說他的父母離得太遠了,說在電話裏解決。
“去警局解決吧。”我原先想打他的沖動一下子就消失不見,這是理智的作用嗎?我仔細盯着一旁這個叫張超的男孩,他的臉上甚至都沒有後悔的跡象。沒想到這個家夥幹下了犯罪的事還能如此淡定自若。
“她是自願的,我們是自願發生性關系的。”我的話讓他浮現出一絲慌張,他連忙極力為自己辯駁道。
爸爸氣勢洶洶地上前一步,年輕人害怕父親打他,立即閃身躲在了楊輔導員的身後。他那畏畏縮縮的樣子讓我看起來極其生厭,像一只縮在洞裏的臭老鼠。
“我已經聽流螢說了,既然我女兒說是被強迫的,那就不可能是自願的。我們還是讓警察來解決這件事情吧。”爸爸掏出手機,想要撥打110。
那個滿臉肥肉的家夥趕忙上前壓下父親拿電話的手,口中不停地勸誡父親要冷靜。
“蘇先生,你要冷靜,冷靜啊。他的爸爸說這事兒私下裏解決,犯不着鬧到警察局,麻煩別人了。”
“我的女兒被……被這個王八蛋糟蹋了,你讓我怎麽冷靜。”父親指着張超,氣勢洶洶的樣子讓他有點懼怕。
“我理解,我理解你,但他的爸爸張先生也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也不想讓他去牢裏待幾年。他爸爸已經對我說過了,讓我在中間協調一下,私下裏解決就行了。”
“他只有一個兒子,犯下了罪就不用擔責嗎?行啊,私下裏解決,砍他一只手,就這樣解決吧。”爸爸說出來的話不僅吓了我一跳,還使得另外兩個人愣住了。
“蘇先生說笑了哈,”這個滿臉堆着肥肉的胖子幹笑了幾聲。“他爸爸的意思是用錢補償你們……”
“我家有錢,給你們一點錢就行了。”那個小子提起錢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由錢而生的底氣擡頭嚷了一句。
“你別說話!”輔導員回頭責罵他一句。
“什麽狗屁錢,這事兒是能用錢補償得了的嗎?”我在一旁的插話讓輔導員皺住了眉頭,好像我這個愣頭小子不該這麽輕言诳語似的。他只是不理我,轉過臉看着我爸爸。那意思很明了。
“不能用錢解決。”爸爸說道,但語氣裏的強硬态度軟弱了一截。
顯然楊胖導員也注意到了父親口中前後語氣的變化,見縫插針地說道:“張先生說用五萬塊錢……當然了,要是蘇先生覺得這點錢不夠,還是可以商量的。”
“滾你媽的,還商量,你怎麽不說交易呢,草尼瑪的。”
“別插嘴。”爸爸用威嚴的聲音吼住了我。的确這種事情得父親出面,畢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我将“正義”壓在了父親偉岸的身體上,期待他的決定舉止不會辜負我們。
胖輔導員似乎很滿意。“蘇先生怎麽想的呢?”
“關系到我女兒的貞潔問題,你們用五萬塊錢就能解決嗎?”爸爸的憤怒有點力不從心。
“蘇流螢都不是處女,你還想要多少錢?”
張超的這句話讓爸爸呆怔了一會兒,随即他吼道:“這跟是不是處女有關系嗎?老子給你幾下,媽的。你父母是怎麽教育你的,教出了這樣一個混蛋兒子。”爸爸快步上前兩步,揚起手作勢要打那小子,卻被穩如磐石的輔導員給攔住了。
幸好媽媽和姐姐在宿舍裏。
“蘇先生,你冷靜一下,冷靜啊!小孩子說話沒頭沒腦的,你是一個成年人別和他一般見識,我們就事論事行嗎?學校裏也不想将這件事情鬧大,要是讓全校知道了,你的女兒以後還怎麽能擡頭挺胸地去上課,你說是不是?我想你也知道,人家女生經歷了這種事情,心裏多少都會留下點陰影的,要是這件事情再鬧大了,被你女兒的同學、朋友啊以及一些認識的人知道了,那就更會加重蘇流螢心中的陰影了,是不是?這樣的話,往後就不利于孩子接下來的生活,還有孩子今後的內心健康。你仔細想想看吧,要是這些理由都還說服不了你,那我也沒辦法了,那我們就去警察局吧。不過,我勸你還是得多考慮考慮你的女兒,一切都要為她着想。”
爸爸被死胖子的話動搖了,我看見他的臉上浮現出好一會兒雜亂不堪的情緒,他好像被這個胖子一張嘴裏的“情理”壓倒了。他在思考了一陣子後試探性地說道:“行,我們就私下裏解決。但我要十萬塊。”
“爸爸,你不能這麽做……”
“好的,蘇先生,你為了你的女兒做了一個好的選擇,你把銀行賬戶寫下來,我們馬上就去給你打錢,另外,考慮到你的女兒,學校裏決定給她暫時放假一個月,你們可以把她帶回家好好勸導勸導,安撫安撫她,注意別讓她心裏出現了什麽毛病,我想做父母的應該是很清楚的。”我的話被輔導員一串連珠炮的聲音打斷了,聽起來就像慶祝勝利的鞭炮響。
驚訝先出現在了父親的臉上,之後便是痛苦。他估計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快就答應了他提出的“十萬塊”的要求吧。我失望地看着他,卻無力去争論、去改變。
事情被解決得很快。當天下午三點,我們幫姐姐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開車回家了。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我的心中久久不能釋懷,那個混蛋怎麽能這麽輕易地就被饒恕了呢?我也第一次看見屈服在金錢之下的頭顱,還是我父親拿自己女兒難以啓齒的被強迫的事情換來的錢。
響亮的一耳光抽得我昏頭轉向,臉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紅印。
于是,在回到家之前,我就決定用我的方式來真正地解決這件事情。
這幾天來,我上課完全沒有心思聽講,寫作業也集中不了應有的注意力,和無鹽在一起也是心不在焉的樣子。晚上下了自習課,我急匆匆的與女朋友道別回到家,反坐在書桌前瞅着姐姐看書,姐姐在狀态好一點之後就開始沉浸在書本中。就她的表現來看,并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脆弱不堪,那件事情似乎對她的影響也不大,只是精神上還有點沉悶。但也有可能是我們查看不了她內心留下的傷疤。
我把買給她的書送給她,她很自然地就接下了生日禮物。我們甚至都沒互相說一句“生日快樂”和“謝謝”。
流螢生日的前一天早上,我拿走她的手機和鐘無鹽借給我的一千塊錢坐上了一輛去省會城市的大巴車。我在背包的書本裏夾藏了一把從家裏偷出來的水果刀。這個行為有點諷刺,但我顧不了那麽多。
他應該付出代價,爸爸的解決方式讓我從裏到外感到不滿,那麽就讓我自己來解決它吧。
下午一點多鐘,我用姐姐的手機發短信将張超約了出來,在學校的一處偏門地方,我們再次見面了。他先是有點驚訝,然後就是不耐煩。我和他談了幾句小孩子似的愚蠢話,大致就是讓他付出代價,他譏笑我是一個小屁孩,無知又無畏,說完就準備轉身離開。我被他的這種态度激起了怒火,顫抖着手掏出藏在包裏的刀,然後握着刀柄,捅了過去。
但這個可惡的家夥好像早有防備,而且他不僅比我生得高大,還比我結實。他迅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然後将我手中的刀奪走,扔進了草叢裏。緊接着就是帶着一臉的憤怒對我一頓拳打腳踢,我毫無招架之力,躺倒在地上,承受着一拳一拳、一腳一腳地攻擊。渾身疼痛難耐,我本能地蜷縮起身子在地上叫喚□□,鼻子口裏冒出了鮮血。
“老子就是□□了你的姐姐,你能拿老子怎麽樣。等你姐姐來上學了,老子以後照樣□□她。”那個家夥蹲在我面前,背後是湛藍湛藍的天空,只有縷縷白雲點在其上。他打了我一個耳光,又打了我一個耳光,我感到我的臉頰已經腫起來了,火辣辣地疼。“老子原先還以為她是個處,結果你媽的早就被人幹過了。但老子還是幹得爽,你姐姐怎麽掙紮都沒用,反而讓我更加興奮。給你說,你等着瞧,你們一家子還會來的,到時候,我讓你的姐姐當着面說是她心甘情願的。”
張超說完後,站起身來,走之前還不忘狠狠地踢了我一腳。
喉嚨裏湧出幹幹的低吟,我躺在地上,吐出一口混合着口水的血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胡亂用滿是泥土渣的手抹了一把嘴角。
“我幹你媽的。”我大吼一聲,從背後使勁兒踹了他一腳,然後趁勢騎在他的身上給了他幾下子,但他很快就掙紮着推倒我,然後翻身騎在我的肚子上,開始抽打我的臉。我死命地掙紮,擡起兩條腿踢他的後腦,他吃痛之下被我從身上颠下去,随後我們倆就扭打在了一起。
很明顯的事實是,我打不過他。但我不管不顧,想着無論怎樣也得讓他流血挂彩,咬着牙齒,手腳并用地與他打鬥,盡量找回流螢受的委屈。
不知什麽時候他沒有再抵抗了,而此時,突然大肆流出來的鮮血吓住了我,我停下後,駭然盯着從他胸口不斷湧出來的猩紅的熱騰騰的血,吓得我驚慌失措推開他,驚惶不定地遠離在逐漸在地上擴散的血流。
這是怎麽回事兒?我只記得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然後怎麽就出血了呢?我手中并沒有任何可以讓他敞開傷口如此血流如注的兇器,那把水果刀還在草叢裏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
猩紅的血噴濺了不少在我的身上,我驚恐地看着他快速地死在了我的眼中。我來不及多想,趕緊爬将起來,邁開不穩的步子,拾起書包跑掉了。
他不是我殺的,我都沒有刀,怎麽能殺掉他呢?理智不斷沖刷着我的頭腦,讓我清醒了不少。我脫下沾染成鮮紅的外衣,随手扔在了一旁,然後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抹在濺在褲子上、鞋子上、以及手上、臉上的血。
我沒想到要去自首,因為人不是我殺的。我在心裏一遍又一遍地說服着自己。
晚上十點多,我一身狼狽地回到了家。為了不引起父母的注意,我事先向班主任請了一天的假,回來後,也一直在外面待到平時正常回家的時間。
這個點,父母都已經睡下了。我打開門,桌子上的飯菜仍然在冒熱氣,是姐姐幾分鐘前給我準備好的夜宵。我打開卧室的門,她看見我的狼狽相,并沒有大驚小怪。
“去洗個熱水澡吧,”姐姐放下手裏的書,我看見書的封面上“人生的枷鎖”五個字。“夜宵你吃不下了吧?洗完澡就睡覺吧,明天我會給你洗幹淨衣服的。”
我渾渾噩噩拿上內褲和睡衣睡褲,在出去之前我聽見她對我說:“這本書不錯,我很喜歡。”
姐姐揚起手中的《人生的枷鎖》,向我微微笑着。
我由衷的開心,也回報了一個真摯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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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