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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至老夫人院中,環境便好多了。

古人重風水,并非全是迷信,老夫人的适德院,陽光比起三姨娘住的南偏院充足許多,閑時坐到房外曬曬太陽,也是極寫意的,稍微得了上位者的青睐,生活質素就提了一個檔次,喜寶是很滿意的。何況晚上蕭尚書回家,得知因由後大發雷霆,王氏雖沒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懲罰,卻被丈夫罵得狗血淋頭,氣得幾乎她就要往牆上撞,最後還是畫意拉着她,哭求爹爹不要寵妾滅妻才讓蕭靖住口。

“然後吶,蕭大人扔下一句好自為之,就回到四姨娘的偏院裏,啧啧,怕是這個月呀,都不會去大夫人房裏了。”

看,哪裏需要她在老夫人面前上眼藥,這不,就有人上趕着教訓王氏了?

智者出口,愚者出手,但就算會搬弄是非,也未必事事需要親自出口,現在王氏估計淨把矛頭指向姚氏,有的是戲看。

喜寶嘴角含着笑意,聽完晴初繪形繪聲的報告,才揮手道:“好了,嚼舌根嚼得你這般興奮的,也算是府上第一人了。”

她讪讪地低下頭:“小姐莫笑奴婢。”

“得了,誰有空笑你呢,趕緊做你的活兒去。”

晴初這丫頭,沒什麽心眼,女紅倒是做得好,—心向着她的三姨娘,可惜三姨娘是個慫的,王氏罵兩下就不敢争寵了,把女兒看得比什麽都重要,好幾次原主只是裝病,她問也不問就急得跪求王氏給她寶貝女兒請大夫治病。

都說穿越的人丫都特麽牛逼,女紅琴棋書畫樣樣精。

可惜喜寶上輩子小時候連高中都沒念完,她是想念書的,只能波折太多,後來嫁人豪門,夫家嫌她學歷低,又怕她學的東西多了會不聽話,她只能撿着有用的念,金融經濟,軍事理念等等都能應用在生活上,但惟獨陶冶性情的小雜項都只順着夫家學了皮毛,和古代土着一比那就是坑爹的。

喜寶只帶了她的計謀,智慧而來,甚至沒有什麽‘油然而生的高貴氣質’,走路禮儀風姿,她的一切都是憑雙手後天學來,搶來的。

蕭府裏,兩個女人天天掐架,王氏也懶得來找喜寶的麻煩,何況她現在與老夫人走得近,沒有直接利益沖突之下,平時她給王氏請安,都沒受到留難,反而甚有慈母範的影兒,大抵是被丈夫的一頓罵刺激狠了,想先收拾掉姚氏,便向婆婆賣好。

老夫人對於媳婦服軟,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但怕是王氏拎不清了,老人家永遠是站在兒子這邊的,哪裏管你底下跟妾侍掐架,安心生兒子才是正事——倒是姚氏剛流了孩子不易受孕,老夫人便會勸說兒子幾句,多睡睡能生的,尤其是王氏。

親娘說的話不能不聽,他也的确需要一個嫡子,一個月來,蕭靖只能掐着鼻子在王氏的房裏睡了幾次,都是提槍做正事,下床就到書房,美其名上進。

這後院掐得熱火朝天,喜寶呆在老夫人院裏盡孝,日子過得極快,又到了下旬到悟憚廟裏上香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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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便是再心情郁悴,也是得去上香的,她深信神鬼之說,好不容易替女兒談了門滿意之極的婚事,她生怕發生什麽事給弄吹了,非得去廟裏求個簽,上供些香油錢才能心安,老夫人不良於行,也很贊成媳婦代全家祈福。

喜寶穿着和上次一樣的衣裳,臨出門時,一身淺粉色襦裙的琴意便笑她:“四妹呀,怎麽每次出門你都穿同一件衣服,外人不知就裏,還以為咱們蕭府都買不起新衣服,還是大娘刻薄你了。”

“這趟出門是為上香禮佛,我便穿得樸素些,三姐別要多想。”

穿得低調,在廟裏跑動也方便,何況這身體的相貌本就不适合走少女甜美風,穿沉色反而能顯出韻味來。

琴意嗤笑:“怕是想賣弄,也沒的賣弄吧。”

“三姐此言差矣,我又不以色侍人,何需賣弄?”

喜寶笑睨她。

“好了,別老是一見面就吵起來。”本來正在閉目養神的王氏睜開眼睛,指尖點了點琴意飽滿光潔的額頭:“你呀,就愛欺負妹妹,快跟四妹道歉,賣弄什麽色呢,小姑娘家家的,也不嫌害羞。”

琴意把頭一扭,嫌棄至極:“哼,對不起。”

“無礙,不怪三姐。”

馬車一路飛馳,喜寶支着臉頰沉思,蕭府到廟裏上香的日子是固定的,上次她與那皇子也只說了句有緣再見,并未約定時間,也有可能不會碰見他,但要是他挂心這個問題,能見着的機會就較大了。

喜寶不喜歡賭博,她喜歡把一切掌握得牢牢的,然而一個後院未嫁庶女能伸的手實在太短。

無礙,就算碰不到他,到時候再想辦法便是。

不過,以那天一席話,對他的性格大概了解,他應該是會來的,就是不知道,在這‘大燕’,皇子出宮容易與否了。

和上次一樣,在裏間象徵式的上了枝香後,喜寶便跟着琴意的尾到外間來,王氏對不是親生的都不上心,很容易便放人,自顧自的與主持套近乎,就想得到所謂‘高僧’的一句祝福話,為女兒謀求好運氣,又代家裏人祈了福。

“喂,你可別跟着我呀。”

察覺到身後又多了一條小尾巴,琴意回頭皺起秀眉,瞪着她。

喜寶懶得理她,轉身就往另一邊走,她緊盯着四妹遠去,确定沒跟着自己時,再松了口氣。

她長得美貌,每次到廟裏來,都挺紮眼的,早有不少公子打聽她是哪家姑娘,她小氣,就算妹妹姿色平庸,也不想她分了別人的目光去,更不想難得的放風日子身邊還跟了個讨人嫌的。

喜寶順着上次的路走去,廟建得大,路又曲折,幸而人都聚到上香處去了,連小和尚們也是,那邊貴人多,油水也多,比在這些冷清角落打掃有賺頭多了,就像上回的室,放置了許多點燃着的蠟燭,想來是在供奉一些物件。

她憑着記憶走回上次的房間,長廊黑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待盡頭現出光亮時,也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來。

小皇子不滿地撅起嘴巴:“等你好久啦!”

……

這種打開門看見一只摩薩耶探頭出來搖尾巴的強烈即視感是怎麽一回事?

“嗯,何出此言?”喜寶走過去,席地而坐:“你這樣出來,家裏人不擔心麽?”

這次他穿着件紫色滾毛邊兒的衣服,腰間紮條白色金絲蛛紋帶,富貴得像個喜慶的球,這毛邊兒,倒真有幾分白色小犬的感覺了,他也不介意弄髒衣服,就坐在她身邊,很是大氣地道:“哦,無礙,我又不是孩子了,這次我出來,身邊跟的侍衛都在外頭守着,裏面女眷多,他們不敢進來,只要我在限定時辰前回去便是了。”

“哦,長大了?會當家做事兒了?”

還在尚書房上學,天天得跟母後報備行動的小團子猛地點頭。

喜寶挑眉,輕笑瞥他:“那我問你的問題可想得出來了?”

說到這個,前一秒還一副神氣勁兒的小團子立馬蔫了,母後倒是找外公問了,可說的一大堆把他繞得雲裏霧裏,壓根記不住,主要是也不懂,怕背了出來對方一問便露餡,他嘟哝半晌,終於把心一橫:“想不出……”

“這倒無妨,我們萍水相逢,能再次見面已是緣份。”

“緣份?”團子昂起俊秀的小臉:“我不管,你先告訴我,何為民之性?莫不是你想出了問題來,卻不曉得解答吧,要是如此,我就不與你玩兒了。”

喜寶輕笑,卻是問他:“你可知道為什麽要念聖賢書,為什麽要學習道理?”

“唔……因為無規矩不成方圓,要從前人悟出的道理中明白做人的道理,這樣才能成為一個出色的人才。”團子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念得好,母後會誇獎我,你別拖延時間了,快說罷!”

“民之性,饑而求食,勞而求快,苦則求樂,辱則求榮,生則計利,死則慮名。”

喜寶昂了昂下巴:“服不服?”

“……不服!”小團子瞪大了眼睛:“這麽簡單,我也想得出來啊,不若你解釋看看,我外公是有大學問的人,解釋的篇幅要比你長多了,我看你這回答也不靠譜兒。”

小團子長在深宮,皇後護得緊,平日難得出宮一趟都是重重侍衛護身,哪裏曉得民間疾苦,說白了,就是個何不食肉糜的典型。

“你把人想得多複雜?”

喜寶似笑笑地看牢他:“人們做事,做得複雜,但本質上,還是因為欲︱望與利益驅使,任何人做事皆有動機,你若是明白了,便不會困惑,任何事都會有解答。”

“為何殺人害人?求利,求食,求快,求名,求利。”

“你要人聽從你,就要給他想要的,或者,威脅要奪走他珍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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