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文鳶

第二天,趙寄把涼州城逛了個透也沒選到入眼的禮物。

韓昭陪人陪到底,只得随他去最近的采玉村看看。

在采玉村,趙寄終于挑到了讓他滿意地原石,向最好的老師傅交待好如何雕琢後兩人打道回府。

行至半途,韓昭忽然聽聞前方傳來奔馬聲。

一個白衣女子踉踉跄跄跑入他們的視野。她身後,七八個騎馬的漢子大笑着驅趕她。

看到韓昭與趙寄,女子眼睛一亮,拼命朝他們跑來:“救命!救命!”

在看到女子相貌的剎那韓昭瞳孔一縮,幾乎沒猶豫,他抽出趙寄背後的槍,打馬朝女子奔去。

銀槍幾轉,馬賊紛紛落馬,一兩個未斷氣的倒在地上□□。

女子不跑了,倒在地上失聲痛哭,嘴上不停地向韓昭道謝:“謝謝……謝謝……”

韓昭翻身下馬,走到女子面前,緩緩蹲下來:“你叫什麽名字?”

女子抽泣着說了自己的名字:“文鳶。”

韓昭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道:“別哭了,你這張臉,哭得我心都痛了。”

方才韓昭的動作太快,以為他會在女子跪着求救之前都無動于衷的趙寄還沒反應過來,馬賊便被解決了。

他落後一步趕到,聽到了韓昭對女子說的那句話。

趙寄臉色一沉,下馬站到韓昭身邊,裝出如常的語氣問道:“師父!她是誰?你認識?”

韓昭:“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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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寄扭頭,居高臨下對着女子:“你家在哪?我遣人送你回家。”

女子搖頭,啜泣着解釋:“我與爹爹因為逃難搬來涼州,路上遭遇了那夥歹徒,爹爹已經被他們殺了,我現在舉目無親。”

趙寄又問:“你家在哪?”

“并州。”

并州?那個地方最近的确在鬧亂子。

這番解釋無可挑剔,但也沒什麽可信的證據,他看向韓昭,發現韓昭還在看女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寄嘴角壓下,心裏開始慌張——從見到女子起韓昭就變得好奇怪。

此時韓昭開口了,不過是在對女子說話:“我家就在涼州城內,不介意的話,暫時住我家吧。”

趙寄驚了:“師父!”

韓昭偏頭看向他。

趙寄接道:“将軍府挺大,讓她住那吧。”

“不用。”韓昭拒絕了趙寄的提議,再度看向女子,征求她的意見,“如何?”

女子用一雙哭紅的眼無助地看着韓昭:“如此麻煩恩公,如何是好?”

叫文鳶的女子相貌清麗,氣質脫俗,咋看去若一朵出塵絕俗的水蓮花,此刻含淚看人,卻顯出了別樣的柔弱,但凡正常的男子都會被她激出無限的保護欲。

但趙寄只覺得她面目可憎。

“不麻煩。”韓昭說完重新上了馬,朝文鳶伸出手。

文鳶怯怯地将柔弱無骨的手放到了韓昭手裏,韓昭反握住她的手腕脈門處,一個用力将她拉上了馬,同時确定了這個女人不會武功。

在一旁做看客的趙寄又氣又想不通,但卻沒有置喙的餘地。

韓昭沒有給趙寄解釋的打算,現在的他腦子與心都亂的很。

這個叫文鳶的女人出現的時候太微妙,計良剛說組織可能要對他動手,她便出現了。

但是,她為何長得和嫂嫂如此相像?

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若是有人故意為之那又是誰會知道這張臉對他的意義?

懷中的文鳶緊緊抓着馬鞍,縮成一團,虛虛靠着他,透出一種在渴望依靠的同時又不敢太過親近一個陌生男人的膽怯。

韓昭忍不住感嘆:若這些是假的,那真是無可挑剔的演技。

韓昭低聲問她:“你就這麽跟我走,不怕我是壞人嗎?”

文鳶搖了搖頭,堅定道:“恩公弟子騎的馬是涼州軍的軍馬,涼州的軍隊紀律嚴明,你們不會是壞人。”

韓昭冷聲回道:“馬是殺了人搶來的。”

聽到這話,文鳶猛地回頭,錯愕地盯着韓昭。

韓昭看着文鳶轉過來的臉,幽幽道:“你這張臉是真的還是假的,用刀能不能把你的易容揭下來?”

他的語氣與神情都很認真,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出刀在她臉上試一試。

韓昭的确有幾分這樣的想法,如果确定文鳶是假的,他會把她的臉撕下來。

不管背後是怎麽回事,如果用這張臉來算計自己,那就是冒犯了逝去的嫂嫂,韓昭會很生氣。

剎那間,文鳶的臉色變得慘白,她不顧一切地跳下馬,崴傷了腳。

雖然腳腕傳來劇烈的疼痛,她還是咬着牙,踉踉跄跄地向遠處跑去。

而韓昭就坐在馬上,冷眼看着她掙紮。

韓昭在吓女子,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嫂嫂的相貌,他更願意相信這是巧合不是人為。

但是,一次的巧合是巧合,兩次的巧合還是巧合嗎?

繼王家女被勒死後,又出現了一個與嫂嫂如此相像的女人。

韓昭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有怨魂纏上他了。

最終,在文鳶要跑出視線的時候,韓昭策馬追上去,将她重新撈上了馬。

文鳶在韓昭的懷裏拼命掙紮:“放開我!救命!”

掙紮的過程中,她一口咬在了韓昭的肩膀上。

一個女人的牙口而已,韓昭眉頭都沒皺一下,但在一旁看着的趙寄卻看得怒火中燒,但他只能說一句:“師父,讓我來吧。”

韓昭一個手刀敲暈文鳶,冷聲警告趙寄:“這個女人的任何事你都別過問!”

被韓昭厲聲以對,趙寄錯愕地愣在原地,他不明白韓昭在想什麽,但一切的表象都告訴他,韓昭對這個女人不一樣,一股危機感湧上了他的心頭。

入夜,整個涼州城陷入了寂靜。

韓昭把照顧文鳶的事交給了打理他起居的仆婦,自己坐在書房裏思索最近發生的種種。

無奈有個人像鎮宅神獸一樣地伫在房裏,還時不時地看他,以至于韓昭老是分神。

他看着趙寄:“你怎麽還沒回去?”

趙寄反問:“我回哪去?”

“将軍府啊,這裏今晚沒你睡的地方。”

小院的房間有限,文鳶被安置在了趙寄的屋子,趙寄便沒地方睡了。

對趙寄來說回将軍府是不可能了。

平日他就不喜歡住那,今天更不可能了,若他走了,那個女人對師父做了什麽怎麽辦?

現在的他就像一只護食的狼崽子。

趙寄毫不猶豫地回道:“那我和師父睡啊。”

作為一個對私人空間有一定潔癖的人韓昭不喜歡和人一起睡,哪怕是趙寄也不行:“回你将軍府去。”

趙寄開始耍賴:“師父不同意我就回我房間睡。”

他房間現在住着文鳶,怎麽可能給他睡。

就在師徒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院子外傳來一陣蟲鳴聲。

韓昭神情一凜,随即發現趙寄也注意到了這陣有些突兀的聲音,他蹬了趙寄一腳:“去洗澡,沒洗幹淨不準上床。”

趙寄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他咧嘴一笑:“好嘞!”

聽到浴室傳來的關門聲,韓昭起身走出了屋子。

走到院子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鄰家屋頂的計良,兩人眼神交彙,計良轉身跳下了屋頂。

韓昭翻牆而出,與計良碰了頭。

計良開門見山:“老二是七天前來的涼州,在今天早上離開,往并州去了,老四沒出現,應該還在涼州。”

韓昭又問:“他們見了誰?”

計良苦笑:“我再能耐也沒通天鏡的功能啊。”

韓昭一邊思索一邊開口詢問:“你之前說許彥這些年都化名徐仲嚴在東都為丞相嚴煥效力,憑你對他的了解,他這次來會如何行事?”

計良想了片刻,搖起了頭:“挑撥人心、玩弄權術,這都是他擅長的。但如果你讓我猜他的計劃,我沒那本事。”

如果他能猜到老二的想法這些年也不至于東躲西藏了,組織裏對他威脅最大的從來不是主子,而是覺得計良辜負了主子的栽培、背叛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而恨不得他死的許彥。

知道計良已經盡力了,韓昭颔首:“多謝。”

“入關和出涼州的手續我讓趙寄幫你辦好了,東西稍後來我書房拿,明天帶人入關後,去百川商號找那裏的掌櫃,他會帶着你們從益州離開。至于你要找的醫鬼我就沒辦法幫你了。”

民間的奇人異士韓昭只接觸過醫聖孫堯,但據計良所言他要救的人只能求助于神出鬼沒的醫鬼。

計良笑了:“這就夠了,謝了。”

他一生講求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臨到頭卻發現那些自在逍遙沒辦法護佑一個經脈盡斷的人。

忽然,韓昭又說道:“此外,我還有一事求你。”

韓昭一出聲,計良就警惕起來,韓昭覺得無奈的同時又有些好笑,解釋道:“放心,不耽誤時間。”

計良:“什麽事?”

韓昭:“幫我看一個人。”

韓昭讓計良躲到他們屋子對面的青梅樹後,自己走到趙寄的房間門前,敲響了門。

不多時房間裏響起了一個輕柔的女聲:“誰?”

韓昭:“是我。”

文鳶來開了門,她怯怯看了韓昭一眼,叫了一聲:“恩公。”

回來後,仆婦向蘇醒的文鳶解釋了韓昭的身份,她不再把韓昭當壞人,但仍舊因為韓昭吓她一事對韓昭存有幾分畏懼。

韓昭寒暄道:“可還習慣?”

文鳶柔柔道:“一切都好,多謝恩公。”

“有需要盡管提,不方便和我說的也可以告訴秦姨。”

秦姨就是韓昭家的仆婦,并不住在這裏,只在白天來打理家務。

文鳶點了點頭:“嗯。”

韓昭:“進屋吧,早點休息。”

說完告辭的話後韓昭沒有動。

文鳶看了看他,确定他沒有先離開的意思,才進了屋,緩緩合上門。

為了讓躲在一邊的計良能看清,方才與文鳶談話的時候韓昭故意側着身站,這段時間想必足夠他來辨認了。

韓昭正打算去找計良,一轉身卻險些被吓得跳開,幸好反應及時,才沒有失态。

洗完澡的趙寄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他身後,穿着白色的中衣,一臉幽怨地盯着他。

韓昭惱了,問:“你在幹嘛?”

趙寄問道:“師父在和她說什麽?”

韓昭:“關心一下客人。”

“這種事情交給我就好了,哪用得着勞煩師父?”

聽到這話,韓昭眉頭一皺,嚴厲道:“我說過,你不要管這個女人。回房間去!”

說完他扭頭進了書房。

這是趙寄在一天內第二次因為同一個女人被韓昭兇,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驚愕之餘他将所有的不滿轉向了文鳶。

他陰恻恻地看着面前的房門,眼中一片森冷。

趙寄回房後不久,計良走出來,踱進了韓昭的書房:“你這徒弟有點意思。”

明明是頭狼,偏偏在韓昭面前裝乖小子,或者說,是韓昭給野狼套上了籠頭?

計良說完接着感嘆道:“不過管孩子可不是這樣管的,他們這個年紀你越不讓他做什麽,他就越忍不住做什麽。”

韓昭沒有理會計良的話,轉身從書架上取出給計良準備的身份憑證和通關文牒:“我讓你幫忙的事呢?”

他之前并非沒有用系統來讀取文鳶的資料,但讀出來的和文鳶說的一樣。

系統這個東西并不靠譜,只要稍加僞裝便能混淆讀取信息,當年在老六那裏吃過虧之後韓昭便再也不完全相信它了。

被韓昭問到,計良長長地“哦”了一聲,“哦”完之後,他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後面老是忘記還有系統這個東西,好想吃設定。_(:з」∠)_

讓我們來還原一下今天遇到文鳶時候的趙寄:

趙寄(瘋狂錘牆):師父什麽時候拿了強取豪奪的bg劇本?可惡!為什麽!!為什麽女主不是我!!!為什麽!!!

貳兩半:我好像看到了一顆檸檬在動。

1.0(扶額):沒眼看。

韓昭(裝作沒看見走了過去)os:這絕壁不是我徒弟。

采訪一下趙寄:

貳兩半:所以你為了睡你師父真的連bg文女主戲份都肯接?

趙寄(眼睛一亮):什麽時候給我安排?

貳兩半:我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劉稷(笑,插話):當然沒關系,簾子一拉,都是不允許的內容,裏面發生什麽,各、憑、本、事。

作者忽然開始為大将軍的未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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