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亂麻

趙寄啃完了韓昭給的饅頭,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

不行,今天得找個由頭早退,他可不放心把韓昭和那個女人一起丢在家裏。

但他剛到軍營便發現有人在調集人馬,他馭馬,攔住了路過的将官:“發生了什麽?”

将官停下朝趙寄行禮:“回将軍,百川商行的一支商隊在孤煙嶺被人屠殺殆盡。”

百川商行?不是送師父故人去中原的商隊所在的商行嗎?

察覺事情不妙,趙寄調轉馬頭:“我随你們一起去。”

打馬來到孤煙嶺前的路口,就算是經歷過沙場的趙寄也不禁為眼前的景象一驚。

幾十號人四散倒伏,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貨物與道路。

趙寄下馬查探了一圈,全部一刀斃命,同樣的手法,非常利落,商號夥計最遠的奔逃了百步,但還是倒在了地上。死者之中沒有百川商行以外的人,想來師父口中的故人沒有遇害。

屍體還未僵硬,想來兇手沒有逃遠。

趙寄下令:“來人!”

“封鎖涼州城方圓五十裏內的所有路口!查探可疑人員!”

将官領令回軍營調兵,此時一個士兵急匆匆跑來:“将軍!”

趙寄:“什麽事?”

士兵指向西北:“前面還有兩具屍體。”

趙寄聞言随士兵往屍體所在地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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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兩個男人,從手上的痕跡看來是習武之人。

趙寄覺得這兩個人肯定和殺害百川商隊之人有關系,但他們身上幹幹淨淨,什麽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沒有,連武器都沒留下。

看來是同夥來不及或者沒辦法帶走他們的屍體便收走了物件。

查探完之後趙寄翻身上馬,沖下屬交代道:“看好現場,等廷尉的人來。”

然後他打馬朝涼州城而去,調查之事歸屬廷尉,在兇手逃離之前攔住他們才是他的職責。

倒黴,今天沒辦法早收工了。

這支商隊裏本來還有其他人,但如今商隊被殺光,人不見了,塞人韓昭自然有嫌疑。

不過,旁人并不知道韓昭将計良托付給商隊這件事,而知道的趙寄徇私枉法,根本沒有說出來的打算。

安排好卡哨之後,趙寄特地回家一趟告訴了韓昭這件事。

韓昭聽了很是吃驚,要求去看一看現在。

趙寄自然應了。

屍體已經被收回來,韓昭先看了百川商行夥計的屍體,确認是組織的手法。

接着他又去看了兩個黑衣人的屍體,他撥開兩人的衣襟,不出所料看到了“八”與“十三”兩個數字。

最壞的猜想變成現實,韓昭心下一涼。

計良到底是生是死?

站在韓昭身後的趙寄瞥見了韓昭拉開兩個黑衣人衣領的小動作,他眼波微動,不行于色。

百川商行的兇案向韓昭證明了組織的人不但來了涼州,而且留意上了他。

這是意料之中的。

現在讓韓昭擔憂的是,老二到底做了什麽謀劃?

從二爺的立場看,十九一個孤身的叛徒,不值得如此大費周章,那麽他還能圖什麽?

韓昭幾乎毫不猶豫地想到了:涼州!

無論是他以徐仲嚴的身份為僞朝謀劃,還是以許彥的身份為主子籌謀,涼州都是值得他出手的地方。

這件事情已非韓昭能應付的了,他需要借助景修的謀略。

韓昭直起身沖趙寄道:“你回軍營吧,不用送我了。”

說完,大步走出了義莊。

韓昭當然不可能對景修全局相告,他掐頭去尾,略去了與自己有關的訊息。

景修聽了之後點頭表示了解,又問:“先生從何得知這些消息?”

韓昭垂眸,不直視景修:“我自有我的途徑。”

景修苦笑一聲:“事到如今,先生還是不肯對修坦誠相待?”

或許令他欣慰的是韓昭雖然不肯說,但也沒有編話騙他。

只是,景修一點也欣慰不起來,他倒更寧願相信韓昭是知道自己騙不了他,所以幹脆不騙了。

一天的盤查下來并沒有結果,如果對方是能一個人殺死一支商隊的高手,那麽已經遠遁出趙寄的追查範圍也不無可能。

在巷子裏的時候,趙寄就看到了韓昭書房裏透出來的光。

他心下發暖,牽馬推門而入,卻看到了在韓昭書房門前晃悠的白衣女子。

“你在幹嘛?”

趙寄突然的發問吓了文鳶一跳,她轉過身,柔聲道:“我熬了點湯,給恩公送來。”

趙寄看了一眼她手裏的盤子,道:“給我吧,我給師父送進去。”

文鳶看着有些不情願,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反抗趙寄,将放着湯碗的木盤遞給他,自己轉身回了屋。

待文鳶房門關上,趙寄端起碗,手腕一翻,将湯倒在了欄杆外的土裏,然後把木盤與空碗扔在了門口的地上——他并不介意,甚至希望文鳶看見。

瞎子都能看出來文鳶對韓昭有意思,但是趙寄看不透韓昭對文鳶的想法。

韓昭不準他靠近文鳶,是因為他上次勾搭王家姑娘的前科嗎?

這是趙寄唯一能想到的解釋。

不過,師父啊。我真的對這些女人沒有半分念想,我只想剁掉她們朝您伸去的手。

黑暗中,趙寄握上腰間的短刀,眼神陰鸷。

旁人對韓昭動心尚是如此,如果是韓昭對旁人動心呢?趙寄不知道,他不想去假設那樣的情況,因為他也不知道會放出怎樣的惡魔。

所以,師父喜歡他不就天下太平了?

趙寄悵惘地低嘆一聲,松開短刀,換上了輕快的神色,推門而入:“師父,我跟你講……”

百川商隊血案的兇手沒能抓到,人們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另一件事吸引:少主要用兵了!

對哪出兵尚不清楚,不過大部分人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司州。

這是少主掌權後第一次征戰,勝負會對他的地位有不小影響,所有人都很關注。

當然還有一個重點是:誰領兵?

聽說少主這次不會派出宇文循将軍,那麽剩下的人便有晉身的機會了。

趙寄早就接到暗示,知曉這活要落到自己頭上,而且不是朝東進軍,是繞道南下打上庸。

他的兵法是韓昭教出來的,自然不可能是草包,非但不是,還非常精湛,一聽到劉玄想打的地方,他立刻知曉了他們的布局,并對如何拿下上庸提出了更精确可行的計劃。

連景修在意外之餘都忍不住稱嘆。

這件事情非常緊要,在出兵前決不能走漏半點風聲,所以趙寄連韓昭都沒有告知,一直在暗地裏研究戰略。

研究完戰略他又開始發愁,自己要不在涼州,師父和文鳶發生了什麽怎麽辦?

不行,得想個辦法讓師父和他一起走。

但是,借口怎麽找呢?

還沒想出辦法,一回家又看到文鳶,趙寄更煩了。

“你在書房幹嘛?”

文鳶聽到趙寄的質問手抖了一下,怯怯道:“我幫恩公收拾一下房間。”

趙寄冷聲提醒:“這些事情是我來做的。”

文鳶辯解道:“我寄居在恩公家,恩公供我飯食,我想做點什麽來報償。”

趙寄抓住文鳶還在碰韓昭東西的手,冷笑了一聲:“不好意思就滾出去,裝模作樣的給誰看?”

如今就破迫不及待地想插手師父的生活了嗎?這個女人着實面目可憎。

面對趙寄的疾聲厲色文鳶委屈地紅了雙眼:“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得罪了将軍?如果有,文鳶是無心的,請将軍不要和我計較。”

可惜她眼前這個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存在,就算有那也絕對是裝出來的。趙寄輕蔑地彎起唇角:“你的錯是你存在在這裏。”

終于,文鳶被趙寄說得掙開他的手,紅着眼跑了出去。

在院子裏,她遇到了回來的韓昭,她停了下來,喚了韓昭一聲:“恩公。”

韓昭看了一眼文鳶,又看了一眼她跑出來的方向:“你在書房幹什麽?”

聽到韓昭的問話,文鳶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她回頭看了一眼書房,似羞怯又似惱恨地咬住了下唇:“沒……沒做什麽。”

說完她就掉頭跑開了。

韓昭皺了皺眉,徑直來到書房前,推開門,然後他看到了正在撿掉在地上的書的趙寄。

一瞬間,韓昭似乎明白了什麽,他沉下臉,質問趙寄:“你剛才和文鳶在房間裏幹什麽?”

讓他離文鳶遠點,他還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着實是在考驗韓昭的忍耐力。

趙寄神情坦然:“沒什麽啊,我回來的時候她在整理師父書案上的書冊,我怎麽能讓客人做這些,就讓她出去,我來做喽。”

他說的話很有意思,整理書冊和收拾書房是兩個概念,而且整理就整理,為什麽偏偏點出是書案上的?

這是在暗示韓昭,他看到的文鳶的行為更像在翻韓昭東西。

一個表現得像被欺負了,一個又不動聲色地栽贓陷害。

兩個人都可能污蔑對方,但是兩個人也都有可能做出對方口中說的事。

面對兩個人精的各執一詞,韓昭覺得自己頭都大了。

組織塞了個十一娘到他身邊,他還沒摸清這個女人的陰謀,趙寄能不能別跟着添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韓昭:我好難,沒一天能省心。

文鳶:我好難,在兩個基佬中間當第三者。

趙寄:我也好難,師父今天也沒對我不可描述。

韓昭:永遠都不可能的,別想了。

貳兩半:大将軍話別說太滿,嘿嘿。

劉稷:我穿過來給你們看看師父昨晚在我脖子上留的東西,嘿嘿。

趙寄變成了檸檬,大将軍在找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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