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楚淮[修]
“師傅麻煩再開快一點,再快一點……”車副駕的男人眉間的燥氣呼之欲出,卻被他用力壓着。
“不行,再踩超速了。”司機臉上全是汗。
楚淮用力平息胸膛燒起來的戾氣,快速翻動皮夾,從中抽出一張卡,讓司機踩剎車。
他盡量平穩地把卡遞到司機面前,“抱歉,我有急事,萬一出事,這裏面的錢足夠應付一切麻煩。”
司機愣愣地,又想拿又有點懷疑。
楚淮擠過去坐到駕駛座,“抱歉了,究責歸我。”
話音未落,出租車已經絕塵而去,一路狂飙,不斷超車,在寬闊的車道上婉若蛟龍破海。
他摸出藍牙耳機打電話,喉嚨發緊,手指都在發抖:“現在什麽情況?”
那邊也在急:“老板,現在還看不出什麽,但定婚禮已經開場了。”
楚淮咬着牙:“他呢?”
“沒看到林先生。”
“那就好,哼哼,我知道他不會去。”
“是是是老板,我也相信林先生肯定不會,你慢點來,路上開車小心。”
楚淮嗯了聲,降速轉彎。
那邊忽然有事一陣倒吸氣,透過藍牙耳機,他聽見一陣驚呼。
楚淮心裏一震,抿着唇,雙手指節發白,艱難出口:“怎麽了?”
那邊:“老板……林先生……帶着新娘,入場了……”
楚淮瞳孔猛縮,遍體生涼。
他抖着手轉彎,腳上卻不知怎的一腳踩下去,車加速。
他極速扭動方向盤。
車輪險險從邊沿擦過。
電話還沒挂,那頭下屬緊張地喊:“老板你慢點啊,怎麽了?沒事吧?”
楚淮沉着聲音:“沒……”
哐——!!!轟——!!!
後面一輛超速車轟隆一聲直接把他撞下陡坡,車身360度翻轉,滾落下去。
“老板——老板!!!你說話?!”
……
醫院,楚淮睡了三個月,今天是醒過來的第二天。
市中心天氣陰沉,醫院被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空氣中。
他的小助理在他身邊,戰戰兢兢地站在光線陰暗的床邊,對着電話彎腰哈背。
楚淮喉頭湧出一陣陣發苦的藥水味,他昨天不能說話,今天才勉強能開口,一出聲就問:“他呢?”
助理有口難言。
楚淮臉上表情缺失,兩只手搭在膝蓋上,皺着眉說:“我睡得太死,下次他來看我的時候,記得把我喊醒。”
助理緘默。
楚淮看見他這個樣子,忽然淩厲擡頭,語氣冷硬:“他……來過嗎?”
助理抿着嘴巴,受苦了似的搖頭。
楚淮:“你告訴他了嗎?”
助理點頭。
楚淮捏緊拳頭:“你他媽說話!!”
助理連忙說:“我說了,跟他說了,但是他沒理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楚淮喉頭發苦:“訂婚……結束了?”
小助理眼睛紅了,抖着嘴唇:“老板,今天是他們完婚的日子。”
楚淮瞬間陰沉下來:“你找死。”
小助理揉着眼睛,他也不敢相信,一向那麽喜歡自家老板的林先生怎麽忽然就要和別人結婚了。
但他還是掏出了手機。
“這是……朋友圈傳出來的照片。”
小助理看向手機,看見好一對佳人天成,好一副舉案齊眉。
楚淮很恨地盯着新娘:“他們既然敢強迫林之,就要付出代價!”
小助理搖頭。
“老板,我看林先生,好像笑得很開心。”
“你眼瞎?”
小助理:老板,不是我的問題。
他想起自己當初拿着手機把信息發給林先生時,對方那絕情冰冷的語氣,叫他現在都心底發涼。
“你,叫車,我去找他,這種事不能開玩笑,小脾氣也該鬧完了。”他是記得前些時間沈林之總跟他鬧分手。
“老板,您的腿……”
楚淮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醒了這麽久,一直沒感受到自己的雙腿。
沒多久,醫生進來了,随之而來的還有自家父母。
他爸冷笑着:“楚淮,現在你可以死心了。”
楚淮在他爸面前從來不輸陣,高昂着頭,也冷笑,陰毒的樣子像跟他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說的一輩子就是一輩子,你覺得我會死心?還是說以為我會跟你認輸?”
“你腿斷了,他娶妻了,你說得不錯,按照我們的約定,你已經輸了。”
他出櫃出得猝不及防,家裏很老套也很果斷地斷絕了他的一切資金,除非他回來甘願繼承家族,娶妻生子。
卻沒想到,楚淮自己辦起了公司,混得有模有樣。
所謂的約定,就是等他哪天撐不住了,回家走被安排好的老路。
現在的楚淮,雙腿齊廢,怎麽可能還堅持得下去?他現在就是個廢人,就算巴巴貼着去讨好林家那位傲公子,別人也不不會給他好臉色了。
“我這樣對你們還有利用價值?”
他爸笑得殘忍:“腦袋沒摔壞就好。”
那天他歇斯底裏,咆哮大叫,卻被他爸的保镖按着腦袋看完了沈林之結婚的視頻,視頻高清得讓他絕望。
他眼睜睜看見那裏面那個男人摘下了他的金邊眼鏡,淺笑着,就像曾經對自己那樣;看見他幸福着,就像當初看着自己那樣;也看見他輕輕吻上女孩,溫柔細致,缱绻呵護,這是自己沒見到過的……
他和沈林之的感情,是天雷勾地火,火熱而灼燒,熱切且激情的。
他們也有溫情的時候,比如說早上剛剛起床,或者誰都沒心思胡鬧的時候。
楚淮壓抑得牙龈出血,掙紮時嚎叫着撕壞了聲帶。而他最終安靜下來那一刻,是因為他看見偌大的投影上……
沈林之和他新妻一起,進了房間。
他怔怔地,隔着投影,聽見音響裏傳出來熟悉的床架晃動聲。
他爸嘲笑地說:“你們這個圈子,真混亂。早早退出也好,沈家那孩子是明智,有先見之明。你還要一直蠢下去?”
楚淮薄單下的雙腿全是被自己摳出的血,他盯着自己父親,或者更應該稱他為極端的資本商,破着嗓子抖出幾個字:
“這個人,是整容的……”
他父親輕蔑地笑了。“愚蠢。”
小助理是個感性的男人,他趕緊轉過頭,不知第幾次擦眼淚了。
“我跟你回去,你讓我見他一面。”
她後媽冷笑:“你說你一個男人,怎麽這麽矯情,人都結婚了你還死纏爛打,惡不惡?搞得跟真愛似的。”
小助理白眼:誰他媽不曉得你怎麽上位的了?你他媽閉嘴OK?
楚淮:“我跟你回去,讓我見他一面。”
資本商笑了:“可以。和我簽訂終身協議,一輩子衷心為楚家服務。”他溫和地笑者:“你太調皮了。雖然是楚家唯一的血脈,可空有能力卻無衷心,你說我怎麽能放心?”
楚淮一心要逃出那個惡心的家和比家更惡心的公司,現在卻點頭:“好。”
怎麽不行呢?其實……沈林之一直都勸他回家做家族事業呢,呵呵呵……沈林之現在不是也繼承家族了嗎?
多好。
他們這幾個寡頭家族,也改朝換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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