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真相大白
張管事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 身形有些發福,臉盤微圓, 膚色偏白, 使得整個人瞧起來跟個白面饅頭一樣。
聽聞林綿綿來了,她老早就帶着人站在莊子的路口處迎接。
馬車停下來, 路長歌掀開簾子從裏頭出來,手扶着車廂縱身一躍從上頭跳下來, 笑着朝張管事拱手。
“路管家。”張管事拱手回禮, 眼睛不住的看向馬車垂下來連個縫隙都不漏的厚棉布簾子,“不是說少爺來了嗎?”
路長歌說, “少爺身體不好, 咱們有什麽事回茶莊再說?”
“也是也是, 這兒是個風口, 少爺從小身子就弱,不好站在這兒吹風,是我顧慮不周全。”張管事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前頭帶路,路管家跟上就好。”
路長歌縱躍坐在阿福身側,沒再進車廂裏,她沒骨頭一樣倚着身後的車木, 挑眉看向前頭坐在馬車裏帶路的張管事, 含笑的聲音朝馬車裏說,“老實些,若是吓着我家少爺, 我皮給你扒了。”
這話明顯是對蔡三說的。
蔡三原本見路長歌出去了,好不容易松了口氣,覺得整個車廂的空氣流動瞬間暢快了不少,正想伸直蜷縮了一路的腿,就聽見路長歌在外頭冷不丁的說了這麽句話,頓時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動。
林綿綿伸手掀開簾子看路長歌,輕聲細語的問,“冷嗎?要不還是進來吧。”
路長歌搖頭,手一伸将棉布簾子又給他扯了回去,“風口,別凍着。”
林綿綿老實的坐了回去。蔡三的目光在林綿綿跟外頭的路長歌身上打量了好幾回,怎麽看怎麽都覺得這倆人的關系不太正常,有哪家少爺是對管家的話言聽計從的?
莫不是這林府的家財已經進了那路長歌的口袋裏,林綿綿被她控制要挾,這才屈辱順從讨好她?
蔡三被自己的猜測驚的冷汗直流,若是這般,上頭的計劃不就全泡湯了嗎。早知道如此,她何必趟這趟渾水?
林綿綿仿佛感覺到了蔡三的目光,回頭看了她一眼,蔡三目露同情,心裏嘆息一聲。
林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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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終是跟着張管事的馬車平平安安的來到了茶莊。
離老遠路長歌就看到莊子上的門匾,上書四個大字,“林氏茶莊。”
前頭的馬車停下來,阿福輕嘞手裏的缰繩,道了聲,“籲——!”
馬兒停下腳步,在原地踏蹄仰頭,鼻子噴出聲響。
依舊是路長歌先下來,從後頭拿出腳凳,撩開簾子說道,“少爺到了。”
張管事侯在林府馬車旁,眼睛看着從彎腰從車廂裏出來的林綿綿,白面饅頭似的臉上眉眼舒展,露出親切的笑意,柔聲喚道,“少爺。”
林綿綿柔軟無骨的手指搭在路長歌掌心裏,被她扶着擡腳從馬車上下來,聞言不由側頭看向張管事,清淺一笑,輕聲道,“張姨。”
張管事滿面笑容怎麽都壓不住,“嗳”了一聲,沒忍住上前兩步,“少爺還記得我呢?我這當初來六安茶區的時候,少爺還小着呢,沒想到晃眼多年過去,小少爺已經成了少年郎,且出落的這般好看。”
她說到此處眼睛裏有些濕潤,“若是家主還在,該多好。”
林綿綿情緒沒忍住跟着張管事的話低落起來,路長歌捏了捏他的手心,林綿綿被轉移了注意力,耳根一熱,輕輕将手抽了回來縮在袖筒裏。
張管事說罷後連連擺手,“不提了這些不提這些,少爺一路過來累了吧,我讓人準備了接風宴,給你接風洗塵,等吃罷飯歇歇,我再帶您在茶莊裏仔細轉轉。”
說着就引着林綿綿跟路長歌兩人往莊子裏走。
路長歌扭頭看了眼阿福,她會意的點點頭。
路長歌提起衣擺跟着張管事進了莊子裏。
路上張管事柔聲詢問林綿綿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林綿綿有話必答,想到什麽眉頭微微皺了一瞬,像是在跟長輩嘟囔抱怨委屈似的,小聲說,“林府倒是還好,只是各地的茶莊事情挺多,我也是怕娘親一手經營的茶莊毀我手裏,這才過來看看。”
“茶莊事情多?”張管家眉頭微皺,心思轉了千百回,才笑着說,“即是做生意,哪能有沒事的,少爺不必放在心上,她們都是茶莊的老人了,什麽風浪沒見過。”
路長歌接過張管事的話,“可少爺收到書信,說茶樹今年受凍嚴重,茶莊支撐不下去,其中就包括您這兒。”
張管事愣在原地,語氣驚詫,“有這事?”
她眉頭擰的死緊,“東家今年剛走,府裏就少爺一人支撐,我這兒說什麽都不會拿煩心事擾他。”張管事滿心不解,“我寫的書信分明是告訴少爺茶莊一切安好,讓他節哀順變好好照顧身體。”
張管事說,“咱們這兒的茶區比不得南方,今年冬天又格外冷,茶樹多多少少都會受凍,可每年都是如此,我們有固定的應對受凍的法子,所以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若真是虧損嚴重,我今年怎還會給茶農多發補貼銀兩?”她左手手背落在右手掌心裏,拍的“啪”的一聲,神情疑惑,“我怎麽會用這種事去擾少爺?”
林綿綿跟路長歌兩人對視了一眼,心裏狐疑。
好在路長歌将書信帶了過來,進屋之後沒先吃飯,而是将書信拿出來遞給張管事。
張管事打開書信,越看神色越古怪,指着信說,“這的确是我的字,可卻不是我要寫的內容。”
她擰眉捏着書信在屋裏走了一圈,揚聲招來個下人,“去看看,蔡賬房可回來嗎?若是回來了,讓她直接過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找她。”
下人擡腳就要往外走,路長歌擡手虛攔了一下,面露疑惑的看着張管事,“為何要叫蔡賬房過來?”
“路管家不知道,我手下有一賬房,能力不錯,其中有個數得上來的本事,那就是能模仿別人的字跡。”張管事神色嚴肅,捏着手裏書信道,“我懷疑我寫的書信被人調了包。”
“我起初收到少爺要來的書信的時候,還以為是少爺怕東家去世後茶莊人心不穩,特意過來巡視一圈順道查查賬,沒想到竟是有人利用我的書信将你們騙了過來。”張管事看向林綿綿,“這一路過來,少爺沒遇到什麽事情吧。”
林綿綿木着小臉,心道都差點死路上了,你說有沒有遇到什麽事?
路長歌深深的看着張管事,面無表情的将這一路上的事兒跟她說了遍,“若不是少爺命大聰慧,此時都早已去見了老家主。”
張管事的表情由震驚變成擔憂,最後臉色陰沉,手裏的書信被攥成一團,“這麽看來,東家去世是另有隐情。”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不管如何,先把蔡三叫來問問。”
路長歌靠在椅背上,擡起下巴勾唇一笑,“不用了,蔡三就在少爺的馬車上。”
來之前,路長歌懷疑張管事夥同蔡三要害林綿綿,來了之後,路長歌便覺得不對勁。若真是如此,那為何不等林綿綿來了茶莊後再除掉他?這樣豈不是比在村莊裏下手還要方便?
這麽看來,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蔡三的行為,那便是她沒辦法在茶莊裏下手,只能在林綿綿來到茶莊之前除掉他。
張管事對林綿綿态度親近,俨然一副長輩姿态,若真是她有異心,那只能說這人演技不錯,不去戲班子唱戲當真是可惜了。
蔡三被人從馬車裏提溜過來,跪在正廳地上。張管事展開手裏的書信問她這是怎麽回事,蔡三好不容易被拿掉嘴裏的布,喘了口氣,神色無辜茫然,“我不知道啊?”
她語氣又氣又笑,說道,“我都不知道路管事這是唱的哪一出,好好的怎麽就把我綁了起來?”
如今蔡三一味裝傻,反正路長歌也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這事是她做的。
“好樣的。”路長歌活動手腕,身形擋住林綿綿的視線,上來給了蔡三一拳,“看來你是忘了昨晚的事了。”
蔡三又疼又怕,可至少現在還活着,若是真把事情招了,那她就算不死也得掉層皮。她咬牙否認,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直到下人從她屋裏搜出一些書信。
上頭的字跡全是蔡三本人的,另一個字跡倒是看不出是誰,要命的是,對方是何人連蔡三本人都不知道,只知對方也住在壽眉縣。
信上說,她派了人幫蔡三做這事,蔡三只需要配合就行,事成之後,這邊茶區都是她的。
蔡三聽着張管事一字一句的将信上內容讀出來,整個人抖如篩子,臉色蒼白的對着張管事磕頭求饒,完全沒有剛才的死不承認,“我錯了,我是鬼迷心竅才答應了這事,管事的我錯了,您救我啊,我家裏還有夫郎孩子,我不能死啊。”
她跪着上前抱着張管事的腿。
張管事苦笑着低頭看着蔡三,語氣哽咽,“你家裏還有夫郎孩子,少爺家裏可就只有他自己了,你是怎麽狠下心來要燒死他?”
張管事用力将信扔在蔡三面前,“你糊塗啊。”
張管事擺手讓人把蔡三送去衙門,這事怎麽辦由衙門處理,她回頭看向林綿綿。林綿綿呆愣的坐在椅子上,顯然被要害他的人是壽眉縣裏的人給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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