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小公雞

“不行。”二隊長也嚴詞拒絕她,“誰都可以留下,你必須第一個回去。第一你還太小,第二這是你外公的命令,別讓我們難做。”

“我不小了!!”瞿桃氣得嘴都嘟起來。

西斯延看起來很欣賞這位小巾帼的勇氣,拍拍她的肩膀問可不可以幫助他一起去拾箭。

現如今瞿桃內心充滿了要為這個重新充滿愛的世界奉獻的心理。她險境中為人所救,不甘心于累贅的形象,極度渴望着回報些什麽,所以才如此執意留下來,西斯延請她幫忙的行為正戳中瞿桃的內心,她立刻精神抖擻地答應下來,随這名英俊的外國男子四處翻尋。

老張點過人數,确認在場幸存者二十五名,雇傭隊九人,藍姐率先表示她可以留下來,王英緊随其後讓出位置,先前他對去聚集地充滿熱枕,可見過西斯延幹脆利落的身手後,突然就看開了,即使留在危機四伏的外界,有這名老外在身旁,他害怕什麽?再說雇傭隊還帶來了食物和飲用水,生命一旦得到保障,內心的謙讓與人性又占據上風。

和他有過矛盾的小矮墩竟然也站了出來,和王英吹胡子瞪眼誰也不服誰,卻做出了同一個選擇。

思恬也要留下,被捕魚男死勸活勸推上了車,留下來幹什麽,和蕭栖與西斯延吵架嗎?瞿桃歸還了手機,終于聽話地上車選擇離開。免疫者欲言又止地看了蕭栖一眼,默默跟在老張身後上了最後一輛車。

最後遵循謙讓女性的風度,幾名只受輕傷的年輕男性留了下來,西斯延斜靠在樹幹上目送裝甲車的遠去,他睡眠不足精神有些不濟,蕭栖看他一眼,本想說立刻轉移,話到嘴邊又改成了:“原地修整一個小時,随後回到房車處。大家要不要趁機互相認識一下。”

他們在這裏鬧出這麽大動靜,錢司令只要不是瞎子早就發現了,動不了輪式裝甲車,過來阻擊剩餘的十來個人還是輕而易舉,即使蕭栖自信他們這配置神擋殺神,誰又知道錢司令看不看得出來呢?

西斯延聞言立刻閉目抱着弓/弩沉睡,二隊長詢問蕭栖房車的載人量,接着分配值班人員以及接下來的行進路線,命令檢查各自武器和食物數量,俨然十分正規的做派。

王英本來還想套個近乎,問問山灣醫院裏面的情況,看能不能先給他走個後門,結果被二隊長不茍言笑的神情搞得十分害怕,西斯延又在睡覺不方便打擾,就貼着蕭栖啃食幹脆面。

歸程除了跟隊的五名普通男子行進相對而言十分緩慢,拖了部隊後腿外沒有任何突發情況。

中途休息的時候小矮墩邊抱怨累死爹了,邊自嘲道虧自己還是速度異能,結果在各位面前自己就是個渣渣。王英雖然深有同感,但秉持着和矮墩的敵對立場不屑地嗤笑一聲,漏了兩聲喘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

約摸下午三點左右衆人臨近了房車前,大家進行最後一次修整,高數放出無人機檢查有沒有人跟蹤徘徊,蕭栖喝了口水,卻感覺愈加急躁。

“我覺得有點不對勁。”他低聲道,“我去前方看看。”

“你怎麽總喜歡一個人先走?讓老西跟着你?”高數跟着放輕聲音,雖然他不知道蕭栖在防着誰,但謹慎行事總歸是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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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蕭栖看向其他人,矮墩和王英齊聲喊了句我去上個廁所,憤恨地互瞪一眼,引起衆人爆笑之後讪讪地找了相反方向解決問題。

他和二隊長打過招呼之後立即順路跑開,西斯延這次沒有選擇跟上,他咽下幹澀的片式面包,将剩下的人一舉一動都控在眼底。

隐隐的血腥味絲絲縷縷地飄進鼻尖,蕭栖再次加快了速度,他就像一陣風襲過林間,帶起落葉又一次的飛揚,他說不出心底這抹不好的預感來源于何處,但陰沉的壓力始終墜在胸前,讓他煩躁不堪。

血液味道果然出自房車周圍,蕭栖沒有貿然靠近,隔着數十米外仔細聽了半晌才緩緩向前。地上的腳印很雜,有進有退,他來不及去分辨其中到底有誰,手/槍打開保險栓後立刻靠近了唯一的聲源處。

在房車的背部,一個男人蜷縮着窩在靠近車底的地方,樹枝樹葉掩蓋住他大半身體,一動不動,安靜得宛若一具屍體,蕭栖從些許細節認出這人是小公雞。

他想老張他們離開時肯定沒有知會過小公雞,導致他遍尋不着人才縮在這裏等待他們歸來。

可是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味讓蕭栖難以放下心,他試探着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小公雞任何一點回應,他警惕地環顧四周,蹲下身撫上小公雞的肩膀。

入手便是一片冰冷,蕭栖匆忙按過小公雞的頸動脈,那裏的氣息十分微薄,再細看他臉上滿是藤條鞭打的痕跡,手指缺了三支,下巴血液幹涸黏着了大塊的泥土和青草根,“醒醒!”蕭栖剝開他眼睛上已成硬殼的泥土,扶住後腦用力拍打他的右半邊臉頰,“公雞,睜開眼!”

蕭栖未去碰小公雞的身體,怕有過骨折和內傷,他取下背包內的水壺,對準他的嘴唇灌下去一小口,小公雞沒有吞咽,清水盡數從嘴角流出,蕭栖只得掰開他的下颚,卻發現口腔裏全是血塊,他低頭一看,舌頭分明已被割去,牙齒也缺失了大半。

“誰幹的?!”蕭栖憤怒到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他脫下外套蓋住小公雞冰涼的身軀,血液與生氣已然從他體內流失殆盡,用如此殘忍如此毫無人性的方式。

蕭栖快速地拾整出小公雞身邊的空地,在他身旁點燃幹樹枝和枯葉,希望用熱騰的火苗延緩生命的逝去。

然而就在火光剛明滅的時候,公雞緩緩睜開了赤紅的雙目,他聚焦了許久才勉強辨認出來人,“嗚嗚……”

他說不出話來,卻想起本來兩人就無法溝通,蕭栖抛下火堆,拿水杯湊到公雞的唇邊,“堅持一下。”

公雞啊啊啊地喊着,他拒絕喝水,卻連側頭的動作都做不出來,蕭栖怕嗆着他,只能扶住公雞的脖頸聽他吐出一系列無意義的詞語。

他不斷地輕聲叫喊,哽咽的聲音從喉頭滾出,蕭栖認真地聽着,沒有流露出一絲費解地神色,他在停頓處點頭似乎真的理解到了公雞表達的意思。

最後公雞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哀鳴一聲瞪直了眼睛,蕭栖什麽都沒聽清,卻領會了這聲是他在說,對不起。

公雞不知何時開始就藏在這裏,受了非人的折磨和足以致死的重傷,忍着傷痛始終撐着最後一口氣等待,他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即使舌頭被割去也有必須傳達出的消息,只可惜他唯一等到的人什麽都沒有聽懂。

蕭栖默默踩滅了星星火苗,一刀插進小公雞的太陽穴,再将屍體擺放在一處小坡下。

他想說什麽呢?救救他的相好?還是有什麽內部的變動消息?他做了什麽被發現才打成這樣?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蕭栖彎腰掃開遮擋的枝葉,發現房車的輪胎全部被紮破,他揮去全部的遮蓋物,防彈的厚玻璃上滿是裂痕,門鎖也有撬動的跡象。

他如子彈般飛速彈射出去,既然此處已經被發現卻沒有人在,那就只能是敵人埋伏在了回來的路上。

每日擁擠在E區的喪屍以肉眼可見的數目增多,沈擇桐在傍晚開會時推測到很可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會有大型喪屍潮經過最近的省道往東南方向而去。

他們之前有過類似的猜想,也進行了實地路徑勘測,喪屍潮雖不會直接經過醫院前方的道路,但是零零散散誤入歧途的喪屍分流卻不在少數。

三分隊長想起了被借走出任務的二小隊,“那二隊長回來的時候會不會有危險?”

“沒這麽巧吧?”四分隊長手裏的煙常年不抽,就叼着聞個味,久而久之煙嘴都抿爛了。

“以防萬一會後副隊你和瞿老溝通一下,讓他們歸程多加小心,盡量避開大道走小路。”傭兵隊沒有遠程聯系工具,出去之後的具體執行情況和是否能夠成功歸來全部各憑本事,運氣好了突然冒出一支分隊支援,然而一去不複返的情況更是多如牛毛。

“問題在于D區和E區的圍牆問題必須盡快解決,這幾天先加強防守人員,直到喪屍數異常恢複原樣。”沈擇桐敲敲桌子,“散會!”

這兩個字就跟開飯似得吸引林虎的注意力,他宛若脫缰野狗般甩着舌頭狂奔進門,身後溜他的換了個人,不是瘦猴也不是劉輝,而是第一次見此場景的蔣月言。

她和其他人一樣,被林貓兒突如其來的熱情吓倒,沈擇桐抱起林虎,對她和煦地笑笑:“怎麽今天是你?”

“劉輝今夜不回來,而菀央也有事,瘦猴嘛,懶得帶孩子。”蔣月言吐吐舌頭,“至于我,今天這塊剛好輪我值夜班。”

醫院內每晚需要有人在內部值守,每隔一個小時巡邏一圈看守地,确保沒有異常發生。

“你一個女孩子?”沈擇桐皺眉,似乎下一句就要呵斥來安排值班表的工作人員,“再不工作我就吃不上飯啦!”蔣月言連忙擺手示意自己很樂意這份差使,“而且不是說最近外邊很危險,大部分雇傭兵都去守門了,我就主動報名內部夜間巡邏啦。”

“而且分配給我的就是急診樓西面這塊,你們都駐紮在這裏,還有比這兒更安全的嗎?”

沈擇桐還想說什麽,卻被林虎捏住臉打斷,“餓了餓了餓了啦!!!”

“林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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