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意外還是陰謀

楚學庸目前的狀态一如與蕭栖初遇的那個夜晚，即使在昏迷中也并不安穩, 斜入鬓角的劍眉永遠揪成一團針織初學者手裏的毛線, 他被蕭栖扛在肩膀上走動一路颠搖, 五髒六腑擠壓到幾乎錯亂，忍耐到極限時無意識地吐露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周圍仿佛是一個喪屍制造場, 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從各種方向冒出一只或一群年齡狀态各異的喪屍，有幾只變異時間短的長相甚至和人類狀态無異, 衣冠整潔，如若不是表情過于僵硬且動作遲緩, 楚梓羽幾乎都不敢下手。

“如果是人見到我們早開始喊了，不用擔心殺錯。”蕭栖最終還是良心發現把老戰友換個姿勢背到自己背上，楚學庸滾燙濕潤的額頭輕輕地左右搖晃, 汗濕的頭發擦得蕭栖脖頸黏膩麻癢。

“我知道……”楚梓羽不想承認自己手酸得快要舉不動了, 也不想承認眼前漆黑一片有時會恍惚間精神錯亂地誤把喪屍當作戰友。

“喪屍變之前他沒有表現出一點異常嗎？”西斯延走在最前面, 他問過楚梓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得到一個和蕭栖猜測如出一轍的答案，隊伍裏有一個人突然變異, 毫無征兆, 驟然暴起咬傷了楚學庸昏迷前指定的臨時隊長，還瞬間抓傷了不少隊員。

“不是副隊長？就那個長相很正直, 國字臉的那位。”蕭栖問，楚梓羽搖搖頭，他走在最後面，與西斯延将蕭栖和楚學庸護在中央, “不是唐副隊，哥哥不信任他，我看得出來。”

“那為什麽要任命他為副隊長？”“小隊長還有副隊都是3S總隊投票推舉任命的，哥哥也無權罷免。”

蕭栖看了西斯延一眼，“所以楚學庸将他分在一組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是沒想到突然二次進化，隊裏還是出了亂子。”西斯延聽出蕭栖話裏暗指這次的動亂肯定與副隊有關系，他不否認這樣的可能性，但還是更嚴謹地詢問更多的信息，“突然變異的人你認識嗎？”

“認識。”楚梓羽本來還不敢用正常音量說話，但他發現不管如何小心，喪屍還是如遇到磁鐵的鐵釘一樣層出不窮，幹脆也跟着放飛自我，“大家都叫他大廚，做飯很好吃，最初辟出二分隊時他是第一批進隊的人。”

“喪屍變之前他沒有表現出一點異常嗎？”西斯延又問，“……沒有。”楚梓羽回答之前有幾秒的猶豫，因為他的主要任務和注意力都在監測遠方喪屍的行進速度和範圍，不能确認自己對身邊隊友的觀察足夠準确，但一想到每個人知道死期逼近，特別是還龜在隊伍裏不肯說出來比較怕死的人，不可能完全坦然無動于衷，就還是點了點頭。

“資歷老，不是臨時安插進來的人。暴起變異，毫無征兆。恰巧變故就發生在楚學庸高燒昏迷之後，又恰巧傷到了暫任隊長。”不是陰謀蕭栖都不敢相信二分隊運氣能這麽黴，“小矮子我再問你，本該一隊搞定的喪屍都跑三隊去了，你哥現在不能管事，你打算怎麽辦？”

“跑出去了？”楚梓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這麽快就從陷阱裏跑出去的啊。”

本因為炸/彈聲音過大，引爆後很可能會吸引其他分隊的喪屍，所以一組幾天時間內挖掘了極深的溝壕，陷阱底下埋着炸/藥，在突逢意外之後剩下的人因為确信喪屍一時半會必定困在溝渠內，就決定先四散逃命暫且不管燃線，等其他兩隊解決分流的喪屍之後再重返引爆。

“喪屍變異時的征兆很明顯的。”西斯延又抓住一個疑問點，痛苦的吼叫與骨骼錯位的聲音，即便只有短短數秒，也不可能不被戰隊裏的人警惕，而且據楚梓羽所說不僅咬死了一人，還抓傷了好幾人，形容得好像一組裏都是老眼昏花動作遲緩的殘廢，“他到底是怎麽做到憑借一己之力，迫使你們整個小隊分散撤退的？”

“他……該死。”楚梓羽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始終漏說了一個關鍵點，“他的動作比喪屍快！也不能說很快，但已經和人類差不多了……這是不是代表喪屍變異了？！”

喪屍會不會像人類一樣變異？這是地球上仍然存活的人類都密切擔心的一點，一旦喪屍有了智商和速度，人類又該如何同它們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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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早說？”蕭栖回頭怒斥他，楚梓羽不能罵回去，只能委屈地小聲辯解道：“我不敢确定啊，因為被大廚襲擊的其他人很快就與我們分散了。”

“變異喪屍攻擊的人也會變異嗎？”西斯延問，他并不指望回複，因為在場的沒有一個人知道答案，“變異的條件是什麽？它是不是已經存在智力了？”

“別悲觀，想開點。”蕭栖語氣随意得像在安慰牌局輸了的林貓兒，他停下腳步，“小矮個，那幾個被抓傷的人往哪個方向走了？”

楚梓羽想了一下，手指向一個方位，“那邊，還有你能不能喊我的名字？”西斯延聞言也停下單手叉腰喘息，“就我們三個人追過去會不會太冒險了？”

“放它們流竄越久才越危險，如果真的有喪屍變異，而且它們抓傷的人同樣也會變異的話。”蕭栖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正在往下垂，他反手拖着颠了颠才想起還有楚學庸這麽一個累贅，“啧，就是小矮個的哥哥大矮個十分麻煩，他什麽時候發高燒的，還有多久才能醒？”

其實楚梓羽也說不上多矮，淨身高一七二，比穿上鞋一七二的大齡兒童孫鵬飛好上不少，但在一八五的蕭栖面前根本完全不夠看。

然而說楚學庸大矮個更是純粹為了押韻，一七八再怎麽樣也是男人中的理想身高。

“叫我楚梓羽！二次進化高熱期有十二個小時，我哥哥至少也要昏迷到明天早上。”

“埋了吧。”西斯延說，“或者綁樹上。”

楚梓羽：“……”

“你再這麽說話小矮個要對你幻滅了，”蕭栖笑起來，“保持好你的男神形象。”西斯延揉揉酸疼的手腕，語氣淡淡回他：“你在楚隊面前保持好女神形象就可以了。”

楚梓羽繼續茫然：“女神？”

蕭栖白他一眼，“誰讓你偷聽我和斯延談情說愛了？”“不想讓我聽見就小聲點啊！”楚梓羽氣結，“不對，我聽力二進，你不要我聽就用手語！”

路上經過的農舍都是四面環風的平層土房，堆滿了幹枯的雜草，木桌上滿是灰塵和蛛網，蕭栖想将楚學庸丢在這裏，就怕再見面的時候已經是一只移動的怪物。

“二次進化者喪屍化後和一進者有什麽區別嗎？”蕭栖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西斯延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楚梓羽也跟着搖頭，“沒聽過這樣的案例。”

蕭栖順即朝楚梓羽挑眉笑道：“要不要做個實驗？”

“啊？”楚梓羽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咆哮道：“你敢！我和你拼了！”

“小聲點。”西斯延蹙眉，“蕭栖，快走吧，別逗他了。”

“你們不需要休息嗎？”蕭栖把楚學庸放下，讓他靠在土牆邊上，一般情況下這時候他就應該體力不支嘤咛喘息，但既然現在都沒其他人在他也懶得裝。

最累的當屬于楚梓羽，他可能末世以來八個月都沒殺過今天這麽多的喪屍，但楚學庸雖然寵得他性格驕縱無法無天，該教導的保命手段還是一點不落，擊殺喪屍的動作越來越果斷幹脆。

他見蕭栖背着楚學庸走了冗長的距離，不時還要出手解決他和西斯延來不及殺死的喪屍，呼吸竟然絲毫還沒有紊亂，楚梓羽暗暗斷定是自己前段時間過于懈怠缺乏鍛煉，從頭至尾都強忍着疲憊沒有出聲。

西斯延回頭看了眼楚梓羽，見他滿頭大汗，握着刀的手都在輕微顫抖，“行吧，休息一下。”

話音剛落，楚梓羽立刻癱倒在他哥哥身邊，将腦袋磕到楚學庸的肩膀上，蕭栖伸手從西斯延的背包裏取過酒精和棉簽，還有剩下的濕紙巾扔進楚梓羽懷裏，“給你哥擦一擦。”

他回頭和西斯延對視一眼，“得找個地方把面癱放下來。”蕭栖說，“背着他太不方便了。”

“要不我來背？”西斯延問，蕭栖用眼神示意楚梓羽在，他不能用力量和速度的異能，“算了，怕你累着。”

在他不用異能的情況下，失去西斯延或是他的戰力，效果幾乎是一樣的。

休息了五分鐘左右，蕭栖把楚學庸重新甩回背上，土牆邊上整齊地排列着三具屍體，都是剛才不長眼徘徊到附近，一聞到人類香味嗷嗷叫着走過來，被西斯延坐着射死的喪屍。

西斯延摘下耳別式手電筒遞給楚梓羽，“現在開始注意力集中，盯緊一切經過你的喪屍，确認是不是被大廚抓過的人。”

包裏還有一段繩子，既然楚學庸這個萬惡的拖油瓶怎麽也甩不掉，蕭栖也只能出此下策，彎折幾下靈巧地把他捆縛在背上，最後收尾處還在腰間系上一個圓潤的蝴蝶結，楚學庸被捆得像個S/M愛好者，就算醒了都要氣昏過去。

他們現在是要故意往有喪屍的地方去，神經自然比以往繃得還要緊，彎月逐漸升到夜空正中央，卡在枯枝的梢頭，偶有幾只烏鴉啼叫驚飛，似乎暗示着什麽不祥的征兆。

“那邊。”楚梓羽摸了摸耳廓上的小手電，他剛才朝西斯延的背影嘀咕了一聲這上面還殘留着你的味道，不巧被蕭栖聽見，當即被嘲諷：那是他的汗臭。

“我聽見喪屍的聲音，只有一只……”他閉上眼睛繼續形容着，“還有樹枝的聲音，似乎是卡在樹上了？”

“卡在樹上的喪屍？什麽破形容。”蕭栖聽到的是一模一樣的聲音，可他非要嘲笑楚梓羽一聲，楚梓羽咬牙切齒道：“聽見的就是這樣，去不去看看？！”

“大概是被綁在樹上了。”西斯延用手背抹去即将垂落眼睫的汗液，口中呼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化出一層白色薄霧，入目即散，“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隐形眼鏡度數不對，看什麽都花，以後再也不敢想當然判斷自己度數然後網上買鏡片了……qwq苦啊！

改了個小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