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布魯斯

詭夜的寒風裹挾着碎冰、雪片, 在黑洞洞的後院像是露出了尖牙的獸。

那夥計瞳孔驟縮, 全身肌肉緊繃, 咬咬牙轉身就逃。

原本空無一人的背後,卻是又出現了一模一樣的身影。

行如鬼魅。

——他控制不住的後退兩步,眼中滿是驚懼。眼前的人全身裹在黑色鬥篷裏, 看不見面容,明明比自己要瘦弱許多,卻有着詭異莫測的實力。

那把玩着利器的指尖,精致到毫無瑕疵, 和冰雪一樣蒼白到透明。這只手很穩,淬了毒的鋒刃不能傷到他分毫, 完全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着了這人的道。

“魔鬼……”那夥計喃喃開口, 知道無法再逃, 眼中露出刻骨的仇恨。

在沐樊指尖飛旋的短兵終于又被靜靜的握在手中,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獸人。

那獸人豎瞳一瞪,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飛快的向沐樊撲來——

即将迸發而出的咆哮最終只化為喉嚨間沙啞的悶哼——沐樊收回手, 雪地裏終于又歸于寂靜。

鼠草甸酒館西北。

布魯斯帶着陸夢機穿過清掃幹淨的小徑, 在地窖的入口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不知材質的灰色臺階一路向下, 布魯斯始終抿着唇,灰色豎瞳中看不出喜怒,直到陸夢機自覺走在前面,握緊的右手才逐漸放松。

地窖的入口被從內關上。百米外酒館的歡聲笑語都被阻擋,就算有人在地窖慘叫, 也不會輕易被門外發現。

陸夢機看了一眼腳下。布魯斯提着燈,在延伸的臺階上投下一道黑影,另一只手就藏在陰影裏。

地窖的臺階陡峭潮濕,兩人一直走到最底,一張矮桌出現在眼前。

Advertisement

“你來找我問什麽?”布魯斯卷起一根的土煙,問道。

“什麽價?”陸夢機說。

“看什麽問題。”布魯斯靠在桌椅上,望向他的眼神有幾分戒備。

矮桌的周邊堆滿了雜物,一面牆前擺着好幾大捆草垛,約莫是不見天日,沒有溫暖的陽光香味,倒是沾了濕氣陰沉沉有些發黑。

陸夢機的視線淡淡掃過,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布魯斯的右手有一瞬間微微握緊。

“南遷的問題,和墨山的問題。”

布魯斯眯起眼:“前一個五百盧卡。至于後一個……”

陸夢機揚了揚下巴。

“原本是兩百盧卡。”

“那現在呢?”

“現在,”布魯斯頓了一下,沉着嗓子道:“現在,我要你拿命來換!”言罷,灰色的豎瞳厲光一閃。男人的身形驟然暴起,鼓脹的肌肉帶着激蕩的真氣,似乎介于外家功法與內家功夫之間。與此同時幹草垛後倏忽冒出兩道人影同時像陸夢機襲來——

情報中,鼠草甸酒館,除了酒館主人布魯斯外,的确共有四個夥計。

疑犯到齊。陸夢機不再多等,四指并攏手刀如風,地窖內唯一的火光被熄滅,陷入凝滞的黑暗。

那兩個夥計撲了個空,神色霎時慌亂,卻又訓練有素的守在布魯斯左右,緊緊護住背部的弱點,警惕的看向黑暗之中。

布魯斯的臉色卻比他們還要更難看,在陸夢機融入黑暗的一瞬,他就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原以為修為比自己差了兩階的獸人,竟是遠遠超出他的想象。這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竟是已然形式逆轉。

“阿諾,你上去,看看他在不在外面。”布魯斯的聲音沙啞而緊繃。

那被點名的夥計一愣:“老師,他明明就在地窖裏——”

“我叫你上去你就上去。”布魯斯的語氣已是帶着警告。

能走一個是一個。

那夥計一咬牙,點點頭,摸索着向地窖上方走去。眼見着自己的小徒弟終于摸到了出口,布魯斯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卻聽見一聲慘叫。

“別動。”與此同時,陸夢機涼涼的聲音在布魯斯的耳後響起。

獸人迸發出猛烈的掙紮,然而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下卻被輕而易舉的壓制。

幾息之後,包括那兩名夥計在內,皆是大難臨頭還硬氣的很,三雙血絲密布的雙眼盯着陸夢機,誓死都不說出一個字。

陸夢機把他們綁在一處,眼神卻是若有所思。

布魯斯的身上疑點重重。

他的一身修為極其古怪,丹田內靈氣歪七扭八,不像修習了清珏偷走的禦虛法決,倒像是——走了不少彎路誤打誤撞而成。

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斷,陸夢機妖力凝聚成刀,劃破獸人的手腕。鐵鏽一般的血腥味瞬間溢出,沒有甜膩的梅香。

“要殺就殺,玩什麽把戲?我難道會怕了你們?!”布魯斯怒吼。

陸夢機啧了一聲,問:“墨山族和你是什麽關系?”

布魯斯盯了他許久,竟是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我不是最後一個,殺了我,你們這些墨山的魔鬼依然逃脫不了神罰。”

陸尊者的脾氣并不好,此時卻仍是耐着性子同他解釋:“本尊并非墨山族的畜生。”

布魯斯一頓,瞬時又是大怒:“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你身上明明就有魔鬼的氣息——”

陸夢機眉毛一挑,眼神已是不善。竟然敢抹黑阿樊最喜歡的貓氣!

那廂,布魯斯眼神中的不屑更為狂妄,對陸夢機假意背叛族裔取信于他的做派極其不齒。

正在此時,地窖的入口卻忽然被敲響。

“布魯斯,你在裏面嗎!”清脆的音色透過沉重的木門,卻讓原本已經打算英勇就義的布魯斯臉色慘白。

陸夢機盯了他幾秒,嘿嘿一笑,順着臺階向上走去。

獸人的瞳孔猛烈收縮,在這一刻目眦欲裂:“混蛋,你放過——”

“怎麽了?”那位名為曼阿的雌性似是聽到地窖內的聲響,拿出一串鑰匙試圖開鎖。獸人憤怒的眼神在這一刻終于變成哀求,最終卻變成絕望。陸夢機連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都欠奉。

木門打開的瞬間,隐匿于這座小鎮的幾十年在布魯斯的腦海中相繼湧過,最後定格在了曼阿的臉上。他一聲嘶吼,用盡全力想要掙脫束縛,想讓曼阿快跑,卻被那妖異的力量壓制,動彈不得也不能發聲。

絕望之中,布魯斯隐約聽見地窖門口的交談。

“布魯斯出去了。”

“這麽晚?雪還這麽大——”曼阿抱怨。

“情報生意,總歸要辛苦點。去酒館等他吧,晚上他會回來的。”

“哦,你是他的朋友嗎?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算是吧。”

曼阿眨了眨眼睛,在他肩頭一拍:“嗨,不早說!剛才就該請你喝酒了!”

還待再拍時,陸夢機卻是敬謝不敏。

曼阿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麽在意?有雌性了?是——剛才你身邊那個吧?”他笑的時候也向烈酒一樣熾熱:“偷偷帶雌性來酒館?有意思。行了,等布魯斯回來了一起喝一杯!”

青年向陸夢機揮了揮手,也不多想,轉身離去。

地窖的大門再次被帶上。

陸夢機回頭時,正對上布魯斯茫然的目光,再看向陸夢機時少了噴薄的怒火,多了幾分審視。

陸夢機平靜的看着他。

“你……到底是誰。”布魯斯沙啞道,如果是墨山族人,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和你有一樣目的的人。”陸夢機也不和他多廢話,從芥子袋裏扔出一個物事。潮濕的地窖底端忽然出現了一具黑色的巨獸屍體,貫穿了整個腹部的傷口與陸夢機的氣息完全一致,暗淡的皮毛上,獨屬于墨山的神色獸紋依稀可見。

陸夢機看向布魯斯,獸人的眼神在瞬間化為狂喜、憎惡,那一身野路子的靈力再度開始暴動。如果不是陸夢機的壓制,下一刻就能撲到那具屍體上,恨不得生啖其肉。

在他的兩側,被牢牢綁起的夥計也是目光熾熱,再看向陸夢機時心服口服。

“是你殺的。”布魯斯終于收斂了外溢的情緒,直直的看向陸夢機。

陸夢機點頭,燈光再次被他點起,右肩上純白的獸紋終于打消了布魯斯最後的疑慮。

那壯年獸人毫不猶豫向他低頭:“我為剛才所做的事情向您道歉。”又半是欣慰半是自嘲的看着他:“您是真正的勇士。比只敢躲在這裏的我們要勇敢太多。”

陸夢機打了個響指,壓制住三人的妖力消弭于無形:“為什麽會以為我們是墨山族?”

布魯斯答道:“因為氣息。”

“魔鬼的氣息?”

布魯斯似是仍在疑惑,整個潘多拉星,只有墨山族才會有這種特征,否則也不會在剛才認錯。他又道:“但是您比他們更強大。”

原來獸人所謂的氣息就是修為。陸夢機微有詫異,他與沐樊都對修為做了隐藏,沒想卻被練氣六階的獸人一眼看出。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布魯斯搖了搖頭:“在墨山之外的所有獸人中,只有我能夠察覺這些。”

“你的部族呢?”

布魯斯臉上的表情已經給了他答案。

陸夢機想起星船上,那位度虎族獸人沃瑪說過的話。墨山裏面本來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部落,墨山族的崛起,伴同的是其他部落的滅亡。

“你的修為是怎麽來的?”

布魯斯苦笑:“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陸夢機點了點頭:“行,那等人來齊了再說。”

布魯斯毫無異議,聞言卻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表情驟然凝固,帶着明顯的焦慮。電光石火之間,剛才被忽略的細節串聯——

“酒館那兩個人都不對勁,我攔住領頭的那個,你去截下另一個……”

“……嘻嘻,這麽在意?有雌性了?是——剛才你身邊那個吧?”

布魯斯瞬間面色慘白:“剛才,我的手下去截住了您的同伴……”

陸夢機挑眉。

布魯斯忙道:“阿七不會向雌性下手,請您放心!匕首上只有麻藥,本來是想捉活口——”

陸夢機眼神漸深。

布魯斯簡直想打自己一巴掌,對着人家雌性又是麻藥又是刀子,心中後悔不已:“我現在就去——”

地窖的門再次被推開。

“來了。”陸夢機言簡意赅道,視線看向上方,終于有一瞬柔軟。

來人有兩個,腳步聲一重一輕。布魯斯赫然發現,自己的得意弟子被脅迫走在最前面,滿眼的茫然與不敢置信,仿佛還在夢裏。在他身後,是陸夢機那位穿着黑色鬥篷的同伴。

布魯斯終于放下了心來。還好不是最壞情況。一定是曼阿看走眼了,怎麽會有雌性能制住自己的手下,又怎麽會有獸人帶着自己的雌性涉險。

“多謝這位勇士手下留情。”布魯斯鄭重道謝。

沐樊随手把那名叫阿七的夥計還給了他。

阿七的眼中依然是委屈震驚和茫然。

另一名夥計阿諾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安慰,就連老師都打不過,被制住了也不算丢臉。

可是——阿七做了個口型,最終還是乖乖閉嘴。他簡直要不相信這個世界了,說出來太丢人……

“怎麽發現的?”陸夢機湊上去問。

“如果他們是清珏派來的,就不會用這種小玩意兒來對付我。”沐樊輕笑,把匕首也還了回去。

布魯斯聞言好奇,他當然聽說過清珏——整個墨山族地位最為尊崇的大祭司。能讓魔鬼的祭祀都不敢掉以輕心的人物,竟然比自己還要矮一個頭。

陸夢機接過匕首,鋒刃上瑩瑩的綠色還真是植物麻藥。

布魯斯羞愧的扭過頭,正巧見到沐樊将鬥篷摘下。

漆黑如墨的長發傾瀉而出,完美無暇的五官卻絲毫不損眼中的銳意。

布魯斯第一反應就是糟糕——自己竟然真的派人對雌性下手了!

在他身後,阿諾與另一名夥計皆是看的目不轉睛,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唯有阿七羞愧低頭。他,一介獸人,除老師外打遍小鎮無敵手,竟然被雌性一招揍的毫無還手之力——

還是他見過最好看的那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