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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多遠,技巧娴熟,力道雄厚,使得陸太後專心在他懷裏對付另一個。

若不是源源不斷的舞伎飛身而來,這帝後二人斷然能占盡優勢,一場刺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結束了。

刺客見人拼死了就往要害下手,秦作庭只顧着陸瑾佩,不想背後落空,一道寒光,陸瑾佩再伸手去擋已然晚了,秦作庭被人一劍刺中,鮮血如注。

收拾完了幾個偷襲的,陸瑾佩用披帛裹住了秦作庭受傷的背,而臺上又奔來數十個手執鋼刀的蒙面舞女,來勢洶洶,大吼大叫着:昏君,你死期到了。

估摸着,也不是什麽女孩子罷。

陸瑾佩咬了嘴唇,下定決心從腰間抽出了一把軟劍,提了劍就要往前沖,秦作庭看了皺眉,趁她不防備,便劈手奪過,喝了一句:“保護好太後。”便縱身躍了出去。

皇帝陛下親手殺人的場景倒是不常見,不得不說他年紀輕輕,武功是極好的,按照他的話說,身負重傷,數十人圍攻,待宮侍趕來救駕之前,至少他還沒撒手人寰。

在衆侍衛圍成個人牆,護住皇帝和太後之後,手臂腿處俱是挂了彩的陛下臉色蒼白,對着皺緊眉頭的陸太後勾起唇角,才心滿意足地踉跄回來,把劍往地上一扔,橫躺在了太後膝頭,不省人事。

事實證明,男人都愛在女人面前說大話,不論是在小姑娘面前還是在老太太面前,皇帝陛下身手斷然不像他說得那麽英勇。

秦作庭的玄色直綴除了被劃破之處氤氲着血色,倒瞧不出異樣,陸瑾佩只是低頭看了自己一身織金雀鳳袍上、手上這人的血有些茫然,抿緊了唇角,在老太醫連滾帶爬地趕來之前仔細驗了驗秦作庭的傷。

陸瑾佩環着他越往下滑的身子,瞅着他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面容,還有唇角那安撫似的笑容,心裏有些莫名的情緒。

直到一群太醫湧進壽昌宮,把了脈,圍在一處漲紅了臉出謀劃策,她也沒明白心裏一閃而逝地那是什麽,只記得太醫道:“陛下只一道傷處及肺腑,餘下的都是皮外傷,只要加緊醫治,必無大礙,娘娘放心。”

雖說于理不合,到底讓人把秦作庭擡到了離歌舞之處最近的壽昌宮,于是她也就真的放心了。

妃嫔們亂作一團,待在紫檀木的太師椅裏,和長了草似的坐立不安。礙于陸太後在鳳座裏閉目養神,哭也不敢哭,卷着個手巾一個勁兒地直抽搐,眼淚啪嗒啪嗒地掉,一排兩排地望過去,就和哭喪似的。

段靂擦着一腦門子的汗跑了進來:“太後娘娘,依着您的旨意,安平世子和霍将軍帶着人将得月樓封了,捉了餘孽正在審訊,當時的宮女和太監全部擱到了一處,有人看着,您放心,此事不會張揚出去,您看……”

陸太後沒什麽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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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面上俱是驚恐的三個小宮女從裏間出來,哆哆嗦嗦端下去的血水。

宮內安靜得很,除了裏頭老太醫們激烈地切切私語,還有外頭一群妃子們粗重的呼吸……

天亮的時候,一個花白胡子的老爺子佝偻着背,滿手是血地從裏頭挪出來,還沒來得及用袖子抹去額頭上的汗,就被身手敏捷的陸太後一把揪住了胡子:“皇上怎麽樣了?”

“太後娘娘贖罪。”老爺子一個馬趴,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唬得直磕頭。

段靂險些被唬了一跳,也顧不上太後失儀,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什麽意思?”

☆、甜蜜是什麽味道(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初戀吶,有多癡情,就有多傷心……今天最後一章,大家晚安!

那太醫一個哆嗦道:“回太後娘娘的話,皇上救是救過來了,只是那傷……雖不及心脈,但也險了些,傷得過重……幾時醒,端得要看皇上意志……不過,陛下洪福齊天……”

後面說什麽也聽不見了,一個個妃嫔喜極而泣,紛紛圍過去要去瞧瞧昏迷不醒的陛下,陸太後身嬌體弱地就被擠到了一邊,場面有些失控。

陛下只是昏迷,姑娘們,你們這麽哭鬧叫喪似的……其實可以拖出去砍了。

倒也可以理解,人活着就能有個盼頭,她們就這麽一個男人,只要能喘口氣,她們就不算是寡婦。

陸瑾佩勉強彎了彎嘴角,離開壽昌宮,外頭已經大亮了。

就瞧着段祥抱着個拂塵一路小跑颠了過來,皺着眉頭問:“娘娘,皇上如今怎麽樣了?”

陸瑾佩按了按一晚上被後妃們啜泣吵得生疼得腦仁問:“救過來了,你這是打哪來的?”跑得和落湯雞一樣。

“溫嫔娘娘的臨華宮裏來,昨兒個事出突然,溫嫔娘娘受了驚吓,當場昏厥。今兒個晨間,嬷嬷來報皇子沒了,太醫院都聚在壽昌宮緊着皇上,不肯撥人去瞧瞧,奴才路過,鬥膽請太後做個主。”

“你自己進去叫兩個老頭去臨華宮,說是哀家的懿旨,照料溫嫔也是大事,不能馬虎。”

真的是好大的意外啊。

“是。還有,姝昭容昨兒晚間也受了驚,嘔吐不止,昏厥過去,太醫院的派去了一個學徒,回禀說是有喜了,娘娘您看……”

哀家的妹子就是有本事,連唯一的小學徒都能叫去。

真的是好大的諷刺啊。

“去完臨華宮,再去含光宮,所有的事情一并查實了。”

“是。”

待陸家太後忙完後宮事,大張旗鼓地宣布姝昭容有孕,鋪天蓋地的道喜和賀禮才将昨兒晚上的刺殺,捉襟見肘地擋過去,只道陛下昨兒貪涼,偶感風寒,不便上朝。

還沒等喘口氣,看完昏迷中妹子的陸太後就在皇帝寝宮清華殿的門口,偶遇安平世子傅堯徽和傳說中陛下的左膀右臂……之一霍铎将軍。

傅堯徽打她撩起車簾子,就一臉驚恐,布滿血絲的眼睛全是擔憂:“太後娘娘,您這是……”身後那個白臉膛兒威風凜凜的七尺漢子,打量完陸太後,威武雄壯的模樣也不見了。

陸瑾佩低頭瞅了自己,昨兒晚間一身的袍子也沒換下來,斑斑點點的血,加上憔悴的臉色,迷茫的眼睛,精神恍惚,就差來上那麽一把刀,不知道以為剛弑完君的現場。

“哦,忘了換衣服了,您二位是……”陸太後已經困得不行了。

他們二位一五一十地和陸家太後說了此番調查行刺的結果。

好久之前的那位儀太妃,拼死拼活得了個妃名,妃位還沒捂熱,就被皇上一道聖旨賜了死,陪先皇去了。

好歹人家也是個有兒子的母親,況且這兒子還和秦作庭有那麽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宿仇,新仇舊賬可謂不共戴天,來吧,咱們幹一場。

所以,精心策劃了這麽一場天女散花似的行刺。

主謀抓着了,但是人家大老遠地在陵安郡守衛皇陵,這麽快地來上一場刺殺,要說沒有幫手誰也不信,于是,就模棱兩可地查出是這京中炙手可熱的權勢之家。

這不明擺着的麽,有能力把大靖江山時時刻刻易主的,不是陸老頭就是傅老頭兩個權勢滔天的老不休。

陸瑾佩勉強支起快要閉上的眼簾,撐起腦袋道:“除了陸家就是傅家,二位說呢?”

二位除了跪地說惶恐也沒敢說別的。

“去睡……查吧,去查,查清楚再說。”陸瑾佩依然困得口不擇言,揮着袖子攆人。

“……太後娘娘,可否借一步說話?”傅堯徽猶豫了片刻,在霍铎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目光中開口。

“不用借了,就呆這說罷。”陸瑾佩腦袋靠着車簾子,說一句話倒三下,迷迷糊糊地道:“說啥,你又想和哀家穢亂宮闱?”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娘娘,昨兒個刺殺,娘娘可曾傷着……”傅堯徽的目光灼灼,堪比這大中午的太陽。

“沒有。”若不是她眼睫毛勉勉強強地哆嗦一下,真以為是睡着了。

“……那就好,若是娘娘……娘娘可安睡,臣護送娘娘回宮。”傅堯徽一身素白的常服,墨色的滾邊,連眉眼裏都是極淡的哀求。

“安平世子說笑,哀家沒想睡,段祥還不走,就會耽擱世子的公務。”陸瑾佩強打着精神和他揮手道別,倚在鸾車的雕花小窗邊,連傅堯徽越來越遠的身影都瞧不分明。

到了壽昌宮,陸太後跌跌撞撞地就想往鳳榻上撲,被一衆妃嫔的脂粉味提醒,這才察覺還有個霸占的皇帝陛下,只能轉道去了偏殿。

不曾想一進屋就被一地的賀禮驚得眼花缭亂。

東鵲和苑鵑蹲在地上仔仔細細地查點,瞧她來了就道:“娘娘,多半朝臣聽聞姝昭容有孕,給含光宮送去了賀禮,連壽昌宮的也沒落下。”

“哀家是有個争氣的妹子啊。”

“對了,安平世子也送了一份,說是……要娘娘您親自……”

翻身躺在涼榻上的陸太後張着手,迷迷瞪瞪地道:“拿來……瞧瞧……”

古舊的小檀木盒子,哀家心儀的槐花,開得很是嬌豔,傅堯徽可不像他爹,送禮從來都是給人添堵。

當日裏陸老頭做壽,給了一件送子觀音……自此,大靖子民茶餘飯後的談資,便多了當朝重臣鎮國将軍陸執揮着雞毛撣追攆另一位重臣安平郡王傅孜遠。

小盒子裏拱了一圈上好的貢綢雪緞美人醉,襯着那方墨玉鴛鴦配美豔不可方物,只是其中一道連頭徹尾的裂痕,顯然是精心修補過的,很是破壞美感。

唔,這塊墨玉鴛鴦配,哀家看着甚是眼熟。

這枚鴛鴦玉佩出自哀家之手,花了三個月的光景才打磨出如此四不像的鴛鴦配,将費心費力指教的玉匠師傅氣得死去活來。

事實上,哀家是因為從家裏順了老爺子的一枚戰國古玉前去拜師。七顧茅廬,憑軒涕泗流,以一顆不輸男兒的百轉柔腸才請動了京城裏最有名的雕玉師陸,教習哀家如何雕琢一枚鴛鴦配。

原以為收了哀家這個孜孜不倦的徒弟,會将雕玉事業發揚光大,千古流傳,所以傾囊相授,教導的也頗為嚴厲。

誠然,哀家從頭到尾是以為,師傅是因為愛玉成癡,拿了人的手短,才這麽誠心誠意地教授。

哀家慣拿刀劍的纖纖玉手,打磨起玉器來便讓經驗老道的師傅日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可能他以為哀家會再奉上什麽名貴的玉器,他此生也是死而無憾了,所以越挫越勇。

哀家才不會這麽傻,若是讓老爺子再知道,又得挨一頓鞭子。鞭子比之雞毛撣止疼,坐立不安,內憂外患,大熱的天,悶熱的作坊裏,汗流浃背的,那滋味,真是一朝被蛇咬,處處聞啼鳥啊。

一眨眼三個月過去了,一個簡簡單單的鴛鴦玉佩愣是在哀家日以繼夜地打磨中成了一對似鵝非鵝的野鴨子。

當哀家抱着一對野鴨子玉佩歡天喜地地拜別激動地涕淚橫流的玉匠師傅,虧得哀家以為三個月的師徒之情,愛玉成癡的師傅是因為舍不得哀家這個勤奮的徒弟。

現在想想,玉匠師陸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真的身受苦難折磨已久,翻身把歌唱才難得的久違的痛哭。

哀家這雙纖纖玉手還是只能拿起刀劍打家劫舍,放下刀劍,怎麽也不能立地成佛啊。

鴛鴦玉佩到手,哀家總是歡天喜地的,尤其還是哀家親手制作,欲要送給心上人的,小女兒的心情哀家現在早已無法理解,大抵是若坊間裏傳的抹了蜜似的甜。

所以,傅堯徽的生辰當天,哀家将它裝進一個沉香木盒裏,緣由其身上總是一種好聞的沉香氣息,哀家真是個風流倜傥的……女子。

傅堯徽随着傅伯伯出來,從哀家身邊掠過,徑直就要登上自家的馬匹。還好哀家行俠仗義的過程中訓練了一身本領,堪堪一把拉住了傅堯徽的馬頭,唬得舊識在馬上就是一個趔趄,很是憤怒地望着哀家。

丢了面子的傅堯徽居高臨下地瞧着哀家,握了缰繩冷冷的問道:“又做什麽?”

“世子,聽聞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意尋了一方墨玉玉佩給公子做賀禮。”大家閨秀都是這麽欲拒還迎……咳,舉止謙恭的罷。

嗯,哀家臉皮是有些厚了。

“不必。”傅堯徽冷了臉,便要提疆縱馬而去。

哀家身為鎮國将軍府的人,怎麽讓對手趁機溜走,這麽個情狀之下,熱血豪情,噴薄而出,便在父親眼皮子底下做了讓滿朝文武瞠目結舌的壯舉,揪了傅堯徽的衣角,一躍而上。

待衆人反應過來,紛紛閉目不忍直視。

傅堯徽好看的俊容,猙獰中帶着一抹扭曲,白玉似的顏面近在咫尺,連青中黑紫都瞧得十分清晰。

此番,尚是少女的哀家一屁股坐在馬背上,正揪着傅堯徽精壯腰身上紫色的官袍,束腰的玉犀帶已然被哀家的魔爪扯散,雪色的內襯張牙舞爪地往外蹿,怎麽都攔不住。

天地良心,哀家真的不是想大庭廣衆之下非禮男人,只是想要攔上一攔,送出哀家的親手制作的玉佩而已。

私下裏一片寂靜,臉皮如哀家這般厚的,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就聽傅堯徽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滾下去。”

聽聞此話,哀家便松了手,将沉香木盒舉到傅堯徽眼前,揚起一個自以為很是溫婉的笑容,咬了唇低聲道:“世子,務必收下罷。”

“滾。”溫文爾雅的傅堯徽終于火冒三丈,哀家至今仍是很佩服當日的勇氣,老虎嘴裏拔牙,還拔得不亦樂乎,堪當吾輩榜樣。

他緊了缰繩,那馬猛地往前一竄,哀家沒有依仗,便自顧自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為了顧那精心雕琢的野鴨子玉佩,任由碎了的玉佩一角,刺入掌心,在飛揚的塵埃裏,血流滿掌。

☆、據說太後招男寵(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火山又來啦,今天第一波,大家中午好啊(^o^)/~後面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陸老頭鐵青着臉将哀家領了回去,揚了雞毛撣子,終究是沒舍得下去手,大抵是念在上個月方抽了一頓,沒地可揍,氣哼哼地找人給哀家重新包紮了傷口。

然後,極其殘忍地将哀家鎖進了幽黑的小柴房,順手扔了幾個硬饅頭。

三天暗無天日的生活,圍繞着傅堯徽到底捉摸了些啥,如今迷迷糊糊地也都想不起來了。

等着陸瑾佩猛然被什麽驚醒了,屋子裏頭已然暗的伸手不見五指,開了半扇的窗子,滲進一抹皎潔的月光,鋪在地上。

身上貼了個溫溫軟軟的東西,許是苑鵑她們怕她受了涼,便堆了個毯子,伸手摸了摸……不對啊,毯子幾時會喘氣了?

想到此處,陸瑾佩初醒的迷糊勁兒全沒了,一翻身就将身上的東西給掀了下去,借了月光仔細一看,氣若游絲的皇帝陛下。

陸瑾佩手忙腳亂地下了榻,顧不上亂七八糟的長裙,把亂作一團的頭發往腦後頭一扔就去扶他:“皇上,皇上——”

這人別本來沒事,被她這麽死命一摔,真的撒手人寰了吧。

命大的皇上,勉強睜開布滿血絲的龍目,晃晃悠悠辨清了方向,揚着一張蒼白的俊臉,幹涸無色的唇角開開合合,勾了一抹笑。

陸瑾佩湊過去仔細地聽,也沒聽明白這人絮絮叨叨地說些啥,剛要把臉撤回來,就被一柔軟物體,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吧唧一口親在了臉頰上。

……

陸太後瞠目結舌地将皇帝陛下的臉給擰正了,橫眉立目地就要發飙,可惜,這位已經把腦袋往她肩膀上一搭,做了個相親相愛的姿勢昏了過去。

……尼瑪,這厮不會是為了非禮她一下,憋了一口氣,猛然醒過來,得逞之後大勢已去了罷,不帶這麽玩的。

可是,皇上和太後,這麽詭異的姿勢是幾個意思啊,為毛做這麽深情的相擁啊,為毛為毛為毛啊……

陸太後瞪着一雙朦胧的大眼,和死氣沉沉的皇帝陛下……的龍首對峙了一陣,最終頹敗地放棄了,平複了心情,大聲叫道:“來人——”把這厮給哀家拖走。

人是來了,可惜不是這壽昌宮的任何一位……傅堯徽。

偏殿緊阖的門被打開,一個熟稔的聲音徐徐而來:“太後娘娘,微臣……”傅堯徽安穩地提了盞燈籠,硬生生的在陸太後不知所措的目光中給摔在了地上。

這種伉俪情深的标準姿勢,發生在一對母子身上……該如何解釋啊啊啊。

頭發淩亂的哀家和衣衫不整的皇上仍然緊緊地相擁,誠然,哀家一撒手,這厮就得重新摔一次,傅堯徽的臉色在燈籠落下的一瞬間變得慘白,哀家也不知何解。

良久,才瞧着那個模糊的身影徐徐轉身,艱難開口:“微臣……該死,打擾了……”

“那什麽……皇上他,他有病,腦袋發昏,夢游來着。”陸瑾佩張了張嘴,幹巴巴地解釋,這事若是傳出去……哀家就得千刀萬剮,接着又道:“幫哀家搭把手,把皇上扶到床上去……”

從屋裏到屋外,傅堯徽始終低着頭,瞧不清神情,陸瑾佩只顧着僅着中衣的皇上,背上滲出觸目驚心的血跡,腦仁疼地叫人傳來了太醫,本就熱鍋螞蟻似的,呼啦啦地一擁而上,又是一通忙亂。

趁着這麽個時機,陸瑾佩才有功夫開口問神情凝重的安平世子:“有事麽?”

……要是哀家瞅着這麽一個場景,不單單是神情凝重這麽簡單了。

“娘娘好似和陛下的……感情……甚好。”

“哈哈……夢游,夢游。”陸太後萬分真誠地表現了一下自己,無奈可能更像說謊了。

瞧着傅堯徽越發深沉的眼神,只得無語望了一回屋頂,幹笑了兩聲,繞開話題:“那什麽,行刺有什麽進展?”

“沒什麽進展,只是下午陛下醒了一會,叫微臣傳了一道旨意,明兒由娘娘垂簾聽政,暫監朝事,微臣是來向娘娘回禀的。”

原以為把所有太醫押在壽昌宮,鐵影衛在四周監視,又着了皇帝的左膀右臂傅堯徽和霍铎,宮裏宮外地折騰,手腳并用,除了徹查行刺之事,還有就是吓唬那些捕風捉影的朝臣,教他們安分守己一些,以免尋釁滋事。

這麽些折騰完了,就可以關起門來看顧後宮那些由于着急上火,吵吵鬧鬧沸反盈天的兒媳婦們,哪成想還有上朝聽政這麽一說。

“……有勞。”聽政?監國?神馬?

帶這麽三個疑問,翌日一早,天方亮,陸太後就被盡忠職守的段靂一副銮駕給送到了勤政殿,由東鵲和苑鵑押着,坐到了珠簾後頭。

不知道是不是被秦作庭那人上回當堂放銅鼎給吓唬了一次,從太後迷迷瞪瞪地聽完陸執說話,就是在聽傅孜遠說,兩個人來來回回扯了近半個時辰,才扯到正題上,旁的人噤若寒蟬裝鋸嘴的葫蘆。

“臣聽聞陛下偶然風寒,怎麽如此嚴重,陛下向來勤政。如今龍體是否安康,倒請娘娘賜一句安心的話。”

陸太後撐着下巴歪在鳳座上看着傅孜遠一針見血的拆臺,旁邊也有人附議道:“這幾日安平世子和霍将軍,沒日沒夜忙碌,可否和皇上龍體有關,一早接到陛下聖旨,臣等實在寝食難安。”

這話說得,好似哀家捅了你們陛下搶皇位似的,有這麽針對人的麽,哀家可忍,陸老頭孰不可忍。

果然,陸老爺子忍不住了,目眦盡裂道:“郡王這話,便是指責太後隐瞞陛下病情,拒不相告了?”

傅老頭和陸老頭鬧騰了一輩子,無論是在戰場上或是朝堂上,你添個堵,我鬧個心,來而不往非禮也。

“陸将軍這是又為那般,本郡王只是求太後賞個話,将軍不要小題大做。”

兩個人又直直嚷嚷地吵了一陣,驀地安靜了下來。

陸瑾佩眯了眯眸子,端了一派母儀天下的架子淺笑道:“衆位愛卿也不必擔憂,陛下偶感風寒,龍體漸愈,昨兒個親筆禦批聖旨,請哀家垂簾聽政。至于為何不親自臨朝,自有陛下的道理,待陛下痊愈,衆位愛卿大可請陛下解惑,陛下聖明,自然不會教愛卿失望。”

斷然沒有哀家在這受苦,你小子安安穩穩霸占哀家寝宮的道理。

傅孜遠正欲發作,就瞧着上回那個哭嚎了兩個時辰的老爺子褚遂安又出班道:“聽聞陛下在太後娘娘的壽昌宮養傷,可有此事?”

連一旁的左相也忍不住,憋了一臉的語重心長出班道:“聽聞陛下養傷期間,安平世子傅堯徽屢次出入太後寝宮,就連在宮中遇見,娘娘也與之相談甚歡,可有此事?”

這風向轉變的也太快了些吧,方才還是在讨論皇帝陛下受傷幾何,哪時痊愈,如今就輪到哀家穢亂後宮的嫌隙上了麽?

于是,素稱嚴謹肅穆的朝堂,就從一個個出來附和,成了競相發言讨論的菜市場,你一言我一語,針對哀家和安平世子傅堯徽那點陳年舊事,吵吵的不亦樂乎;還有對于皇上在太後宮中養病,不成體統,有違人倫,長籲短嘆,痛心疾首。

其實陸太後有點腦仁疼,一個玉如意就從簾子裏丢到了簾子外,啪嚓一聲,所有人都安靜了。

陸太後撩了簾子快步而出,指着衆人道:“衆位愛卿膽子越發的大了,和街頭無知婦人似的嚼舌根,私自編排皇上和哀家便是有罪,如今當堂議論,白白叫人看笑話,成何體統?”

衆人都閉了嘴,抱着個笏板直道微臣惶恐。

自家老爺子許是意猶未盡,回身直逼一片淡然的安平世子傅堯徽:“世子就沒什麽要說的麽?”

世子他能有什麽說的,還能把欲要帶走哀家的事情公諸天下?

所以,傅堯徽面上除了淡然就找不出別的情緒,嚴肅道:“微臣沒什麽好說的,拜訪太後寝宮,自是向陛下回禀事務,清者自清,臣一片赤膽忠心,敢愧對天地。”

……這厮真個兒不要臉。

陸老爺子又接話,得意洋洋道:“既然世子都承認問心無愧,丞相大人也不要捕風捉影,至于陛下在太後宮中休養,太後與陛下母子情深,理應照顧,怎的說有違人倫,影響太後清譽。”

……自家老爺子胡說八道的本事簡直嘆為觀止,倒省去了自己不少麻煩。

陸太後趁熱打鐵,冷冷地道:“成日裏一群人正事不幹,編排起人來倒是得心應手,以後都去當說書先生,大靖的朝堂可敢養得起你們?”

衆人跪在地上大呼該死。

這麽一個亂糟糟的朝會就在衆人一片該死和惶恐中頭疼的結束了。

可惜事情沒完沒了,自家老陸頭在勤政殿後頭将昏昏欲睡,一臉怒氣的太後給擋下了。

裝模作樣地問了問皇帝的病情,就言歸正傳,開始教訓她:“阿佩,你當真和傅堯徽沒什麽?”

陸家太後揚起不情不願的眉毛疑惑道:“父親這是什麽意思,我早說過,和傅堯徽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都進了宮還能如何?”

“你個小丫頭,心裏滿滿的傅堯徽,老子哪知道你打的什麽鬼主意,傅家小子也不是善茬,你說他總是出入壽昌宮算什麽意思,叫別人說閑話。”

“他剛才不是也說了,和皇上商量政務,又不是我叫他來的。”這話屬實,現在見了他,恨不得躲到哪個犄角裏。

陸執眉頭就皺了起來:“你個臭丫頭,有你這麽和老子這麽犯沖的麽,你們的事情,叫人家看我們陸家笑話,白白影響陸家聲譽;況且傅堯徽總是要跟你姐成親,老子也看透了,你們這麽做不是要三兒傷心麽,不知檢點。”

那我的傷心呢?陸瑾佩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勉強地笑了笑:“還是那句話,清者自清,告辭了您老。”

☆、太後擇男寵的标準(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睡前更一章,快樂的入睡啦,大家是出去玩還是宅在家家捏?O(∩_∩)O哈哈~傷心的陸太後從鸾車上下來,一腳方邁進壽昌宮的宮門,就瞧着段靂小燕子似的喜滋滋地往外頭跑,懷裏的拂塵一抖一抖的,和臉上的胖肉似的,陸瑾佩就覺得莫名的憂傷。

“奴才見過太後,皇上醒了,還四處找人尋太後呢。”

“找哀家做甚麽,今兒皇貴妃和順貴嫔守着,哀家就不去湊那份熱鬧了。”要是過些時候再有人把哀家和皇上的桃色謠言發揚光大,那就不好了。

“娘娘,您就去看一眼也成啊。”段靂撲通一聲就跪在他腳邊了,胖胖的臉抖了幾抖,眼淚就往下掉。

“幹什麽你這是。”東鵲叉了一方小蠻腰子從陸瑾佩身後沖出來,劈手就往段靂腦門子上來了一巴掌。

這倆人平時吵嘴吵慣了,也沒個分寸的,陸瑾佩瞅着直樂,索性籠了袖子眯着眼睛道:“來,你給哀家說說,要是不得哀家心思,就再把你閹上一回。”

段靂裝出一副十分驚恐的表情道:“太後,不瞞您說,打前兒個陛下就醒過一回,掙紮起來問娘娘是否安好,可惜還沒得着回答就又暈了過去;昨兒個陛下醒的時候,娘娘在午睡,陛下擔心,強撐着非要醒來去瞧娘娘一眼,才能安心;今兒個一睜眼就在問娘娘,奴才說是娘娘上朝去了,便一直等着您,連藥都沒喝。好歹陛下救了您,您瞧在一家人的份上就去看上一眼也成啊,陛下就能安安心心地養傷,好得快不是,奴才們……也能安心吶。”

說完,又在那處裝模作樣的抹眼淚。

……合着皇帝陛下戀母甚深吶,也是,聽聞,五歲喪母,也沒得着先皇什麽關愛,值得同情:“去把藥取來,哀家去看一眼還不成麽,哭喪似的。”

哀家确實不是個什麽好人,至少在對待秦作庭這一點上,做的很不對,帶入了太多作為影衛的性情。

其實影衛是個很奇怪的一種群體,說起來特別的招女人待見,前提,若果是男人的話。來無影去無蹤,神龍見首不見尾,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啊呸,在關鍵時刻出現,解決一切不可能之事。

說起來是不是特別的酷?

但是事實卻是特別殘酷。

你不知道同伴是誰,又在何處,或許第二天你就被同伴一刀解決,連說聲兄臺你真酷的機會都沒有。

至少她在做影衛的時候,就沒見過一個人真面目,除了大眼瞪小眼,就是兵戎相見;更遑論受了傷,誰還理你,不嫌累贅的活埋了你就算仁至義盡。

那天秦作庭舍身救她,她不是感激是震撼。

作為一個影衛,成天在死亡的邊緣踩着生命的底線,太過了解生死一瞬的感覺,因而,一個舍身忘死奮不顧身救人的人,這種行為很容易把一個影衛收買,至少她就被秦作庭給收買了。

所以,她才端着一碗黑黢黢苦腥腥的藥坐在自己的寝床上,頗為感慨地瞧着皇帝陛下虛弱地斜靠在自己得鳳尾枕上,裝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嘴臉。

“你去上朝了?”秦作庭黑漆漆的眸子閃着別樣的光彩,倒不像是個受了重傷的人。

“啊,這不剛回來。”揣着明白裝糊塗。

“感覺如何?”皇帝陛下似乎很感興趣。

“湊合吧,藥溫了,喝吧。”陸瑾佩吹了半天的碗,看着也不大燙了,直接把碗往這人面前一遞,你倒是接着啊。

“受傷了,擡不起胳膊,你喂我。”皇帝陛下笑得眯縫了眼。

“……好啊。”陸瑾佩腦門上的青筋蹦了幾蹦,勉強壓了下去,誰叫她是個從善如流的好太後。

她低着頭仔細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他嘴邊:“喝吧。”

“不喝。”皇帝陛下好整以暇地勾了勾唇角,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春意盎然。

陸瑾佩:“……”靠之,你不喝你還有理了。

丫的,你不喝病死算了,有這麽耍着人玩得麽。

秦作庭瞧她一臉挽袖子抽刀打架的模樣,就樂不可支,礙于傷口不敢大笑,就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方墨玉攤在掌心:“我昨兒個從你的榻下撿到這麽個玩意,裝在那麽好看的盒子裏,可這雕的是個什麽?”

“皇上龍目預覽,以為這是何物。”若是答錯了,哀家就把這玉佩的圖案找人繡在你的龍袍上。

秦作庭瞧見了她不善的目光,頗為戚戚地問道:“螃蟹?”

“……”陸瑾佩帶着護甲的纖纖玉手頗有厚積薄發之感。

“山雀?”

“……”咔噠,護甲碰上藥碗,幾欲從陸瑾佩手上滑落下來。

“總不能是一只野□□。”秦作庭皺了眉,把所有神似的東西挨個想了一遍,也沒琢磨出雕得是個什麽。

“皇上真愛玩笑。”

“敢問小佩姑娘,這是何物。”

“烏龜王八蛋。”

“……”這下連默默侍立的段靂都險些隐忍不住。

“……哪個手殘的人雕出這麽個玩意,太磕碜了。”

“不才正是哀家,皇上您有何高見?”陸瑾佩的手抖了幾抖,就想把一碗藥湯潑他一臉,這人簡直太可氣了。

“……佩姑娘果然非是池中之物,連親手雕琢之物都如此出類拔萃,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可真教人長見識啊。”秦作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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