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個結果便好。”
她如今也學會和他打官腔了,果真在皇城這個大染缸裏,她也不能免俗。
秦作庭聞言,冷冷地笑了一聲:“你如今這麽個色厲內荏的模樣,才當真是做給朕看的。小佩,你不适合這麽個樣子,你不累麽?”
陸瑾佩撇頭不理他:“陛下此言差矣,哀家身在皇城,做這後宮的太後,自當有太後的儀态,有太後言談舉止。至于适不适合的,看習慣了也就好了。”
哀家當然累,哀家不想當太後,可是你這個心裏有陰影的皇帝能滿足哀家這麽個小願望嗎?
這麽想着想着,地上就出現了一片陰影。
陸瑾佩擡頭一瞧,果然是那個心裏有陰影的皇帝,正俯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瞧着她的臉。
……這個不要臉的,貼這麽近搞毛啊?
陸瑾佩裝模作樣地繃着一張臉,往後一仰,嫌棄地把秦作庭蒼白的臉朝外推了推:“起開,瞧着就鬧心。”
秦作庭不但沒遵命地挪開一點,反而靠的越發地近了:“小佩,你這麽着欲拒還迎的,是在害羞麽?”
陸瑾佩:“……滾。”你大爺的,你全家都欲拒還迎。
皇帝陛下不但沒有滾,反而兩手環上了椅子靠背,把陸瑾佩圈在懷裏,整個人都快貼在她身上了,伏在她耳邊得意地吹了一口氣道:“你別推我啊,我傷重難治,若是就這麽撒手人寰了,你傷心都沒地哭去。”
陸瑾佩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腳下用力,正踹在這人的小腿上,只聽悶哼一聲,秦作庭的臉色別提有多熱鬧了。
陸瑾佩得意洋洋地撤回了手:“作為一個流氓,就該承受相應的待遇。”
秦作庭硬和她擠在了一張椅子裏,俯身揉着腿,低低地道:“你不信我,那你又該有什麽相應的待遇?”
陸瑾佩瞧着青銅松鶴的燭臺紋絲不動的燭火笑道:“我不信你?你信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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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作庭轉頭看她:“你怎麽知道我不信你?”
陸瑾佩瞥他一眼:“你在我宮中用飯,上桌的飯菜被人下了毒,你說,你有什麽立場不懷疑我?”
秦作庭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腦門,溫和地笑了笑:“傻子,哪有你這麽說話的,如果依你這麽說,你壽昌宮上下都有毒死我的嫌疑,兇手就在你宮裏,我就挨着個兒嚴刑拷打,刑訊逼供?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可你別忘了,這頓飯不僅我吃,還有你,穆寧和劭兒,這四宮宮人難不成都有嫌疑麽?”
陸瑾佩撇臉不理他,就聽他又道:“我信任段靂,也信任段祥,同樣你不是也信任東鵲和苑鵑麽,出了這事,你為什麽不懷疑她們,認為她們在這飯菜裏下毒?你覺得她們和你交心交腹,難道我就不這麽認為麽,你就一定認為我不信任你?”
陸瑾佩切了一聲,十分不屑,作為大靖眼中釘的陸家嫁出去的太後,她找不出什麽理由,要一個一心一意為了自己江山的皇帝來信任自己。連她都不信任自己,說不定哪天就成了陸老爺子揭竿而起的幌子或是內應,這麽一個危險人物,可信任度基本上是沒有的。
秦作庭耐着性子又和她道:“我相信你不會這麽做,以你的性格哪是下毒這種下三濫的伎倆。要是哪一天,你心緒來潮想讓我死,就能直接拎着一把劍沖進清華殿,一劍紮死我,還能這麽費力不讨好地,前腳給我下毒,後腳讓你的貓踢翻我的盤子碗。你那麽懶,哪會做這麽多的事情。”
陸瑾佩幽怨叢生地瞪了他一眼,話是好話,怎麽聽着就是不招人待見。
說話間,段靂跟拎着小雞仔一般,把段祥給拽進了屋:“你個不成器的東西,還不跪下。”
陸瑾佩趁勢假模假式地嚷嚷道:“段祥,你給哀家老老實實交代,你在膳房都幹了哪些勾當,可瞧着什麽沒?”
“回太後娘娘的話,自打您應了奴才那事,奴才便一路去了膳房,仔細交代了一番陛下和您要用的晚膳,親自看着廚子從切菜道下鍋裝盤,一刻都沒離開過。”
秦作庭頗為好奇地問:“你應了段祥什麽事?”
“……怎麽毒死你。”她的一張老臉,怎麽好意思提,關心這人一二,還不蹬鼻子上臉。
秦作庭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這麽說,真兇也不用找了?”
段祥唬得在地上直磕頭:“陛下恕罪,太後娘娘那是和您說笑,陛下龍體欠安,娘娘準備勸您注意龍體來着。”
秦作庭喜氣洋洋地回頭瞥了她一眼:“當真。”
陸瑾佩在心裏默默地罵了段祥這個嘴沒把門的一通,讪笑道:“……接茬問,問下毒一事。”
段祥又道:“那會子正在煮湯,太醫領着苑鵑姑娘來了,說了小殿下一事,奴才瞧着緊急,就把竈頭讓出來了,教苑鵑姑娘看着,奴才就一直在太後什麽伺候着。然後苑鵑姑娘來通知聖駕将至,又尋了宮人,一道一道的菜端上來的,路上絕對沒出岔子,陛下和太後娘娘說話的那會功夫,奴才和師傅一直在桌前看着,一直到陛下拿了筷子,娘娘的貓跳上了桌,帶翻了碗碟。”
陸瑾佩和秦作庭對視了一眼,把苑鵑給領了過來,那丫頭老老實實地道:“奴婢陪着太醫給殿下煎藥,端藥回去的時候還囑咐廚子緊着晚膳。聽聞聖駕将至,便招呼段祥公公,然後就一直陪着小殿下。”
秦作庭笑眯眯地将一幹人等給轟了出去,重新盛了一碗粥遞到她跟前:“用點飯吧,眉頭都皺到一處去了。這事急不來,明兒再說,不還有我麽。”
“不吃。”到底是誰,這麽好心好意地在飯菜裏下毒,瞧着這些重做的飯上空都散發着黑暗的怨氣,你來吃我啊,吃了就毒死你。
秦作庭舀了一勺吃下去,拍了怕她的手安撫道:“放心,我先替你吃一口,沒事的,來吃吧。”
陸瑾佩就那麽怔怔地看着他。
☆、皇帝是個高危職業(大修)
秦作庭将碗遞到她面前道:“看着我做什麽,你不餓麽,成天看你只知道吃和睡的,原來也有發傻的時候。”
陸瑾佩眉眼笑得彎彎的,低着頭眨巴一下眼睛,老老實實地接過來,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順帶着間隙還調戲他:“皇上用過的粥就是香啊。”
秦作庭正慢條斯理地吃着飯看着她直樂,冷不防被陸瑾佩出言調戲,被嗆得直咳嗽,臉都憋紅了。
陸瑾佩放下空碗,一邊給他順着氣一邊給他倒水:“你多大年紀了,吃飯還能嗆着。哎呀,臉還紅了,這是害羞麽,這屋子就咱們倆,來來來,喝口水。”
秦作庭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理勻了氣,揪的背上的傷口有些疼,也不在意地沖她瞪眼:“你就是個女流氓,我當初怎麽就不開眼叫你當了太後?”
“後悔了,晚了,哈哈哈……”
壽昌宮裏回蕩着陸太後驚悚的笑聲,一晚上的陰霾和肅殺就這麽煙消雲散,至少在能瞧見的地方,都是明媚的燭火。
第二日,陸瑾佩吃早飯的時候,很罕見地瞧着秦作庭正和一個黑衣侍衛耳語,看見她出來,那人行了個禮,便出了門就不見了蹤跡。
陸瑾佩打着呵欠:“稀客啊,你是下朝回來了?”
“你昨兒不是叫我注意身體麽,今兒沒上朝,剛醒……早。”秦作庭看着心情就很好,招呼她坐下用飯。
陸瑾佩默默地瞪了他一眼:“我沒瞧着穆寧,她上哪兒去了?”
“壽昌宮不平靜,早上熱已然退了,我讓人把她帶回清華殿養着。走的時候還在找昨天救她的那個漂亮姨姨,估摸着,等她全醒的時候少不了來鬧你。”秦作庭瞧熱鬧似的笑。
陸瑾佩默默地道:“當漂亮姨姨成了漂亮奶奶,這中間的落差也不知道小丫頭能受得住否。”至少,幻滅感十足。
秦作庭伸手戳着她腦門道:“小丫頭片子,你比她才大幾歲,還奶奶。吃完,跟我一起去見見犯人。”
陸瑾佩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道:“你逗我呢,這麽快?”
秦作庭板着臉聲張正義:“我幾時逗過你,快吃,去梳個妝。再瞎鬧,看我怎麽收拾你。”
呦呵,小兔崽子你竟敢威脅你繼母不才在下,活膩了。不過教您老失望了,哀家向來哪有這麽容易妥協。
陸瑾佩用過飯就着了一身青白便服,閑閑散散地披着個頭發和女鬼一樣,張牙舞爪就撲着秦作庭去了。
皇帝陛下閃身避過,捏着她一只爪子,上下打量她一眼,很是嫌棄地道:“你就這麽個裝扮?”
“我去見犯人,又不要相親,整那麽好看好看作甚。”陸瑾佩掙了兩下也沒把爪子掙脫出來。
秦作庭輕咳了一嗓,笑眯眯地拉着她邁步往外走:“這樣也成,總比你那天穿個中衣就跑出來了,好歹穿了件衣服。”
想到什麽似的,又回頭很是猥瑣地笑道:“不過,中衣顯得你身材很好,看不出來,你那麽瘦,有的地方還是長得挺肥沃的嘛。”
“……滾,你個變态。”
陸瑾佩氣得恨不得生啃了他。
壽昌宮的宮人今天簡直是喜氣東來,一早就有幸看到了自家太後毆打皇上的千古絕唱。
清華殿的椅子裏,安平世子傅堯徽和霍铎将軍遠遠地就瞧見了皇上滿面是笑地領進來一個女鬼。
兩個人瞠目結舌地互看了一眼,交換了一下心中的恐懼,接着就起身行禮恭迎了一下皇上和太後。
秦作庭撩袍了子,大馬金刀地往禦案後的龍椅裏一坐,往笑眯眯地拍了怕龍椅剩下空曠的地方。
陸瑾佩就默默地頂着兩個人詭異的眼神,抽着嘴角往龍椅一側歪了過去,瞥眼就看見大殿光亮如水的地磚上,跪着昨兒那個胖嘟嘟的廚子,還站着昨兒個那個年逾花甲的老太醫,手裏還捧着個碩大的盒子。
霍铎起身施禮道:“回皇上、太後娘娘的話,壽昌宮膳房禦廚趙十四,蓄意毒害陛下及太後,鐵證如山,還請皇上太後降罪。”
秦作庭笑眯眯地撐着腮道:“一個小小得廚子竟也膽大妄為,二位卿家可有審出主謀?”
趙十四依舊跪在地上磕出一片油水:“皇上、娘娘明鑒,奴才一片忠心,斷無謀害皇上太後一說啊。”
秦作庭兩個指頭斷斷續續地敲着桌面,笑眯眯地道:“啊,一片忠心,可惜啊,朕和太後都沒有這個福分當你的主子。”
陸瑾佩撇頭瞧了一眼秦作庭,難不成這宮裏竟混進了陸傅兩家的心腹?
旁邊的老太醫抱着個盒子,往趙十四身邊一站,行了個禮,打開了盒子道:“回皇上和娘娘的話,微臣盒子裏的便是世子和霍将軍自壽昌宮膳房裏取來的一柄鐵勺,敢問這位廚子,可是你慣用之物?”
“不,不是……”那人一腦門子的汗,眼睛閃閃爍爍地不肯直視。
傅堯徽起身:“你若是不肯承認,本官大可喚膳房所有人等,拿了所有廚具前來一問便知,本官最後問你一遍,這鐵勺可是你之物?”
“……是,是。”那人一身肥肉,癱在了地上,面色蠟黃,虛汗直冒。
老太醫回身接着道:“容微臣詳禀,微臣昨兒查驗,這柄勺子上有些許凝塊,倒不像是膳房所有,詳查下所含藥物複雜,也不得其所。結果微臣一小童,收拾書卷,不小心将一塊碎銀子掉進了水裏,待微臣再去查驗,發現已然成了毒藥醉杜康。昨兒陛下叫微臣檢查的飯菜裏所摻雜的醉杜康,便是經過宮人用銀筷子試毒後所形成。”
秦作庭了然地點了點頭,瞧着癱軟在地上的趙十四道:“和朕說說吧,毒藥是誰給你的,下毒為了什麽,就圖一時痛快?”
趙十四滿臉是汗,眼睛一片通紅,顫顫巍巍地磕頭道:“奴才……奴才……”
奴才了半晌,也沒有個所以然。
秦作庭笑眯眯地揮揮手道:“不說就算了,去把這厮的家人帶來,就在門口打。朕聽說,你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不知道能扛過幾板子啊,太叫人傷心了。”
那人只顧在地上磕頭,痛苦地掉眼淚,就是不肯說實話。
不多時,就有小孩子的聲音哭哭喊喊地叫着爹,還有宮人呵斥的聲音,那趙十四的哭聲越發的凄慘了。
凡是穩坐皇帝位的都不是什麽好人,朝堂之上,雖然勤政殿高懸光明正大的牌匾,但是牌匾下的這些人幹的都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情,莫說在這些人之上的皇帝。
不過,好人壞人是什麽的,也沒有一個明顯的分界,弑父誅兄殺兒殺女的太平盛世,柔情似水溫良恭順的亡國末途。所以,純粹的善和惡對一個帝王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陸瑾佩從來都沒把秦作庭當做一個好人,但是也沒把他當做一個壞人,他對她很不錯,至少她吃飽穿暖,不用看人的臉色,偶爾還給別人臉色,還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拿他出氣,心情好的時候調戲他。
盡管她聽着外面小孩子凄凄慘慘地叫聲有些不忍心,但終究還是沒有勸阻他,一個皇帝若是連觊觎自己生命的人鬥狠不下心腸,那這個皇帝也算是做到頭了。
地磚上攤着的趙十四聽着外面的噼裏啪啦的板子和孩子的哭叫,嚎得肝腸寸斷,陸瑾佩瞧着他在地上都能咳出血來,只是平靜地看着,出聲道:“你可以不說,那你就這麽聽着你兒子是怎麽被打死的。”
其實,哀家就是那個最壞的人。
秦作庭許是沒料到她會出聲幫他,有些詫異地瞧了她一眼,卻是勾起了唇角,覆上了她冰涼的手。
“啊……太後娘娘開恩……娘娘求您救救奴才的孩子……您也是當母親的……奴才……奴才……”
這個趙十四已經語無倫次,句句話往太後心裏捅刀子。
陸瑾佩眉頭挑的老高,在秦作庭憋笑中,幽幽地道:“哀家開不了恩,哀家和先帝情深緣淺,還沒來得及有孩子,先帝就駕崩了,所以你要麽說要麽聽着。”
外面的動靜停下了,孩子哭叫的聲音也越來越弱,秦作庭笑眯眯地瞧了他一眼:“你是說呢,還是要外面的人繼續打。打的話也成,估計撐不長了,要不你忍忍,一下子就過去,說不定你進死牢之前還能瞧一眼孩子的屍體,雖然不鮮活,但是好歹……”
“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趙十四已然在崩潰的邊緣,“奴才在壽昌宮做廚子前,是在南安郡王府伺候,先皇陛下一次臨幸郡王府,稱贊奴才手藝才被帶到宮中。”
那位南安郡王,正是秦作庭殘疾的四皇弟秦作堂。
趙十四接茬說道:“就在陛下常駕臨壽昌宮用膳之初,每日晚間,便在奴才的枕下都能瞧見一張字條,上有南安郡王的玉印,告知奴才家人近況,問有要事相助。南安郡王對奴才一家有活命之恩,況且奴才家人皆在他們手中,哪敢不從。前日夜間,非但在枕下發現一張字條還有一包藥粉,教,教奴才昨日下到陛下的晚膳之中,奴才這才……”
所以說,皇帝是個高危職業,時時刻刻惦記着別人的同時,還時時刻刻被人惦記着,連自家兄弟都不能善罷甘休,橫插一腳湊個熱鬧。
不過,從行刺到下毒,追根究源,到底是賜死了那位儀太妃引起來的。這麽想着,秦作庭終究是不放心還存着這麽一位虎視眈眈的弟弟,想方設法地教他鬧起事來,再好好收拾他。
只是,用自己作誘餌,值不值得。
作者有話要說:
☆、幽暗地牢一日游(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一般都是神馬時間看文吶?給個方便的時間發文呀( ⊙ o ⊙ )!
趙十四被人拖下去了。
說完一番話,早已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傅堯徽和霍铎也奉命去找那些小紙條。
陸瑾佩随着秦作庭走了出去,兩個小太監一個舉着板子,另一個背上綁着厚厚的棉墊,見這倆人出來,慌忙跪地行禮:“見過陛下和太後。”
“起吧,下去領賞。”
“多謝皇上。”兩個小太監歡天喜地地跑走了。
陸瑾佩轉頭看他,很是鄙夷:“你根本就沒捉住趙十四的孩子,就是讓他們倆在外頭裝神弄鬼的?”
秦作庭笑笑,撐着把傘擋在她頭上,拉着她走在宮裏筆直又寬闊的道上:“趙十四的家人在南安郡王府一點不錯,只可惜他妻子不忍獨守空房,早把孩子撇下改嫁。那孩子在一年前就凍死了,被郡王府的管家用一個草席子裹了不知道埋在了那處。可惜了,趙十四為他主子賣命……”
陸瑾佩覺得今兒的陽光有些刺眼,往他身後躲了躲道:“接下來,你要怎麽辦呢,殺了南安郡王。”
“你覺得他不該殺麽?”秦作庭擡手放在她眼前,擋住了刺眼的光,很鄭重地看了她一眼。
“該啊,誰讓他不安分。”
“你真有這麽通情達理?我要去宗人府瞧瞧他,你要去麽?”秦作庭緩了一口氣,唇色有些白。
陸瑾佩笑眯眯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咱們還是坐車去吧,你身上的上還沒好。”
秦作庭唇角皆是笑意,不置可否,傳了禦辇,和她一道往宗人府的地牢去。
車裏的光線沒有外面的強烈,陸瑾佩撂下簾子,轉頭對秦作庭笑眯眯地道:“長這麽大都沒去過地牢,這回可是開了眼界。”
秦作庭有些憔悴地往嘴裏擱了一片參片,慘白着一張臉對着她道:“你一個姑娘家,怎麽淨想着往這麽個地方去?”
“就是因為未知的東西,才會好奇,才會接近啊。”
秦作庭眯着眼睛看她:“你對我,也是這樣麽?”
陸瑾佩一面啃着蘋果,一面奇怪地望着他:“你是說,你是未知的東西?”
秦作庭冷哼一聲:“你別诓我,我只想問你,你對我是否也是如此?”
“不知道,這種事情哪能和賬本子似的,算得一清二楚,其實,有時候賬本子還有糊塗賬呢。”
秦作庭往她身邊湊了湊道:“至少對你我沒有糊塗賬,所有事情,我就想讓你看個分明。我不是個好人,在秦作堂這件事情上,我利用了自己,也利用了你。他找人下毒,這件事情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做的不好險些連累了你。你怪我也好,不怪我也好,我只希望你能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裏頭亂想,看着我和一個陌生人似的,我不舒服。”
“……什麽都要你舒服。”陸瑾佩張口結舌地瞟了他一眼,不再說話。這人,什麽都能被他瞧出來。
自此,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話。
陸瑾佩這輩子,三天兩頭被陸執關小黑屋閉門思過,反倒不懼這陰森昏暗的地牢。
幾縷光線鑽進在殘破的泥牆上泛不起一絲漣漪,無力地搭在那裏,卻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每一處密閉的牢房像是一副棺材躺在這偏僻的角落,低低的滿是閉塞的壓抑,一牆之隔,牆外明媚,牆裏腐黴。
甫一入內,除了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還能瞧着幽暗的光線,秦作庭舉着袖子擋住她的鼻子,牽着她一點一點地邁下濕漉漉的臺階。
越往裏去,偶有絲絲寒意從牆的縫隙裏吹近來,碰撞出嗚咽的哭泣聲,牆上分明是嚴絲合縫的厚重石塊,哪裏能有一絲縫隙。
衣擺劃過,吹起落地塵土,翻卷着飄蕩在半空中,彌漫了整個地牢。
突然的一陣腳步聲驚起了囚犯不甘嘶吼,喚醒了沉睡經年心魔,耳邊皆是撕心裂肺的嘶叫,張牙舞爪發了瘋似的嚎叫着要出去,還有驚悚的笑聲,饑餓的視線。
乃至最後,秦作庭一把将她抱起,示意她用袖子遮住了臉,快步往地牢的深處走去,免得煩擾。
前面的牢頭沉默着跪在地上,把門打開,秦作庭這才把陸瑾佩給放下。
秦作庭挑着一盞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見她笑眯眯的毫無異樣,才牽着她走進去。
角落的雜草堆上半躺着個衣衫整潔的年輕人,穿一身白色的囚衣,梳着個發髻,用白色的布條綁了,半邊臉眉眼間酷似秦作庭,帶着鎖鏈的手正舉了本書,借着明滅不定的燭火,看的津津有味,兩只褲管空空蕩蕩。
聽見門鎖的聲音,懶洋洋地瞥了一眼,也沒起身,笑眯眯地道:“喲,三哥,好久不見。”
秦作庭将外衣脫下鋪在旁邊一張小木凳上,扶着陸瑾佩坐下,這才在秦作堂對面席地而坐,招呼道:“是很久不見。”
秦作堂饒有興致地打量了一下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語的陸瑾佩:“這位是……小弟的哪一位嫂子?”
“昭和太後。”秦作庭的臉色很是難看。
“喲,失敬失敬,三哥你也真是的,怎麽能讓這麽漂亮的母後屈尊降貴的來這麽下三濫的地方,三哥你竟然也來了。”秦作堂嘴上說着客套話,眼睛裏全是不屑。
秦作庭一臉正經,說話就很不正經:“聽說你日夜惦記着為兄,為兄這不但把你從南安郡接回來,還來瞧一瞧你,怎麽,你還嫌怠慢了不成?”
“豈敢豈敢,哪有怠慢,小弟活得甚好,猛一瞧見三哥覺得很不習慣,小弟以為你駕鶴西去了呢。”秦作堂索性把書扔到了一邊,抱着個胳膊給秦作庭添堵。
秦作庭揉了揉眉頭道:“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行刺,下毒,安排得還挺周全。”
“再周全也沒弄死你,小弟手底下一幫蠢才,哪及三哥你,手下都是一群能臣,有人就是任性啊。”秦作堂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
陸瑾佩看了秦作庭一眼,見他面含笑意地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把自己給燙了,誰勸也不聽,為兄只好給你長長記性。”
秦作堂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抱着個肩,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着兩人直樂呵:“行了行了,勝者為王敗者寇,你怎麽說都行。不過,您二位今兒來,不光是為了看我的笑話罷?”
秦作庭緩了一口氣笑道:“想瞧瞧四弟手底下的能臣幹将,到底誰在這京中指手畫腳,把你往這死牢裏頭帶,要不怎麽省了為兄好大一番功夫?”
秦作堂冷笑一聲:“三哥,咱倆誰也別蒙誰,你想什麽我一清二楚,在我這使離間計根本走不通,你弄死我我也不會告訴你,想都別想。”
秦作庭也不以為意地笑笑:“四弟你既然都瞧出來了,為兄也不好繼續刨根問底,好歹咱們兄弟一場,不給你燒燒紙錢,也得來送送你。”
“得了得了,你也別虛情假意地客套,你巴不得我死,我也巴不得你死,在外人面前做這一幅兄弟情深的樣子有什麽意思。”
秦作庭起身,順帶着也把陸瑾佩給拉了起來:“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為兄的送送你。若是你下去和父皇嚼個舌根,讓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就是為兄的不是了。”
秦作堂火冒三丈,順手就把那本書往秦作庭臉上扔:“秦作庭,你個狼心狗肺的雜種。你有臉提父皇,父皇是怎麽去的,你比誰都清楚。你害死了大哥二哥,你把老子這雙腿害的也沒了,就剩你一個人,父皇萬般不情願才讓你坐上太子之位。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在宮裏永遠被人踩在腳下的狗,随便被人差事,被人打死丢掉都不會有人問你一句。你以為你贏了,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生,小人。”
秦作庭淡淡地勾了唇角,伸手接過那本軟綿無力的書阖上,拍了拍灰道:“可惜啊,朕再是小人也是帝王,這點誰也改變不了。不如四弟你,真君子大丈夫,朕望塵莫及。”
他牽着陸瑾佩的手往外走了幾步,停下來又淡淡地道:“若是你下去,見着了儀母妃,跟她說一句抱歉,朕不是有意要賜死她的,只可惜她有一個不安分的兒子,所以,也只好委屈她了。”
身後又是一頓咒罵:“秦作庭,你殺了我母妃,對,就是為了我,你竟然殺了她,你有種你沖我來,何必為難于她。你這個弑父弑母的畜生,罔顧人倫,蒼天無眼,竟然讓你安坐皇位,當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我就在地底下看着你,看着你怎麽被周圍的人抛棄,成為那最尊貴的孤家寡人。”
若不是秦作堂沒了雙腿,陸瑾佩定然相信這人會撲上生啃了秦作庭,不由得攥緊了秦作庭的手。
秦作庭回頭瞧了她一眼,安撫似的笑了笑,轉身将手裏的左傳擱在了地下,邁步而出。
“昭和太後。”秦作堂突然出聲。
陸瑾佩詫異地回頭看他。
秦作堂得意洋洋地道:“你是陸家的人,還是他母親,不顧綱常,竟這麽心甘情願和這個畜生在一起,就不怕天下的人笑話麽?還是說你陸家早做好了準備,要你迷惑他,用你的身體來給陸家鋪一條康莊大道,傅堯徽他就這麽忍心?”
秦作庭皺了眉頭,剛要轉身,陸瑾佩卻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搖了搖頭,嘿嘿一樂道:“南安郡王,你好狠的心腸喲,竟然要這麽多人為你陪葬啊?不過,你這一輩子都只能是個郡王,臨死還要背上個亂臣賊子的罵名。你說,你去見了先皇和儀太妃,哪個又能原諒你呢?至于哀家,就不勞你費心了,一路走好,告辭。”
☆、關注的重點有問題(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搞定了……看書的朋友在哪裏?
外面的陽光還是很好,方從地牢裏出來就惹了一身汗。
陸瑾佩瞧了秦作庭一眼,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我以為你一直這麽狂炫拽呢,皇上,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來你也有虎落平陽的時候。”
秦作庭攙着她上了禦辇,往她頭上拍了一記:“我帶你來就是叫你笑話我的?”
陸瑾佩一面揉着額頭一面對他龇牙咧嘴:“沒大沒小,你怎麽就一點覺悟都沒有呢?前一刻你笑笑人家,後一刻被人家笑笑,活來活去無非就這麽點事。都是皇上了,還要我這個老人家來教教你。”
秦作庭挑了挑眉頭,笑了笑,對她這一番很正經的勸慰,猛一聽來很是詭異,有一種不懷好意的即視感。
“你看什麽,我這麽個貌美如花的老太太來告誡你,那是為你好。”陸瑾佩攏了攏袖子往角落裏一靠,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盯着他。
“我以為,自母妃去了之後,再不會有人對我好了。”
“說啥?你母妃怎麽了?”陸瑾佩停了半晌,也沒明白這人咕哝什麽,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
“我母妃,是先皇錢太傅的女兒,五六歲的時候就跟在先皇的後頭,樂呵呵地叫着師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她往後的日子,盡管在哭,但每次說起這些的時候都是笑語嫣然的。”秦作庭倚在另一側的角落裏,目光淡淡的,勾着嘲諷的笑意。
“她說,她很小就喜歡她的師兄,師兄很溫和,對誰都很好,每回去她們家都會給她帶喜歡吃的東西還有布偶;甚至,連街頭的不怎麽好看的泥人都會給她偷偷帶一個,就是因為錢太傅不讓她接觸這些。為這個,太傅還打了他手心。”
“太傅是個很嚴格的老頭,古板嚴謹地做着學問,在朝堂上也是剛直不阿,很得祖父的信任,為此,卻樹敵很多,先皇也不能幸免于難,可是祖父卻是越來越信任他。”
“祖父到了立太子的年紀,叔伯都想坐上那個位子,看看別人的笑話。你說的不錯,人這一輩子無非是笑笑別人,在被別人笑笑而已,先皇就看透了這一點,不争不搶,安安穩穩地待在最得祖父意的三伯身後,鼎力相助,馬首是瞻,最先叫祖父放下心來的便是先皇。”
“在太子之位上,錢太傅卻最屬意先皇,很是為先皇的不思進取而惱怒,三番五次地勸告,先皇只是一意孤行,錢太傅忍無可忍,甚至将他逐出師門,再無往來。後來,三伯趁祖父在行宮遇刺,打算在京城政變,無奈兵敗,卻将先皇給推出去當了替罪羊。”
“原先錢太傅的政敵此番也落井下石,祖父憤怒異常,但終不忍心殺子,便将先皇押往天牢,單獨關押,約定死生不相往來,先皇即使是死在牢裏也不許葬入皇陵。母妃便是那個時候,在宮門口跪了三天,祖父才答應她讓她入了天牢生生世世相伴先皇左右。”
“先皇和母妃在牢中被囚禁了十二年,直到祖父駕崩,六子奪嫡,手足相殘,卻沒有一個人落得一個好結果,京城一片大亂。先皇的部下卻趁着這十二年韬光養晦,一舉收拾殘局,助先皇登上了皇位。”
秦作庭眯縫了眼睛,瞧了瞧外面刺眼的光不屑道:“一個自願在黑暗裏沉淪了十二年的人,哪裏是母妃那麽單純的女子可以相陪的良人。那晚,他把母妃一個人獨自留在牢獄裏,心安理得地去做他一生熱愛的事,連只言片語都不曾留下。”
“直至登上皇位月餘,滿殿如花似玉的美人,神色迷離時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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