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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段祥一步三個跟頭就栽進了門:“娘娘,您快去瞧一眼吧,荥陽公主趁着酒意把安平世子給劫回宮裏去了,長樂宮宮門緊閉,就是不放人,郡王妃不敢将事情鬧大,如今跪在外頭要太後做主呢。”
“……為了點啥啊?”劫人?我滴個娘,還有比哀家更豪放的姑娘,簡直羞煞人也。
“皇上前些日子給公主與世子賜婚,世子當殿拒絕,公主就……就向世子要個說法。”
陸瑾佩秉持着看熱鬧的心态起了身:“為體恤公主一片癡心,哀家也當去看一眼。”
陸太後帶着心腹安撫完了猶如被草莽搶親、泣不成聲的郡王妃,便蹑手蹑腳前往長樂宮探望熱情如火的荥陽公主。
為了公主和世子的名聲,只能是私下探望,自然是叫守門的小宮女不得聲張。小宮女見着太後一行,白白的小臉跟着珠花一道顫抖,一臉天降禍事的如喪考妣神态,跪地見禮:“奴婢參見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聽說……咳,那個聽說公主醉酒,哀家來瞧瞧。”陸太後簡直沒臉往外說,你家主子搶了個男人,哀家來看看如今還完整不?
小宮女跪在地上直磕頭,“奴婢……奴婢……去跟殿下回禀一聲。”
“哀家只是瞧一瞧,看一看,你不要緊張。”為了安撫快要瘋了的小姑娘,陸太後愈發的和顏悅色。
見陸瑾佩要推門進去,小宮女阖身就撲了過來,哆哆嗦嗦地道:“太後切勿勿勿移駕,容容容奴婢前去禀報一聲……”
這是要出大事的節奏啊。
東鵲眼明手快,在陸太後甚是猥瑣地把門推開之前,一把捂住了小宮女的嘴,手腳麻利地給拖到了一邊。
大殿裏燈火通明,紅漆柱子上遍繡銀線海棠的紗簾層層疊疊地落在地上,随着陸瑾佩一推門裹進來一股風,便逶迤飄動,如雲山霧海一般的迷離;殿內極是安靜,便傳來竊竊私語。
踏着五瓣金蓮的繡毯,轉過一處檀木範金的屏風,就瞧着一扇半阖微阖的珊瑚格門,人影幢幢,人聲鼎沸,人雲亦雲……
咳,偷聽別人壁角,還是個孤男寡女獨處房中的壁角,這絕不是一件正大光明的壞事。但礙于做賊心虛,又極是想觀一觀這伶牙俐齒的荥陽公主有何高深的想法,非要深經半夜的逮一枚男人回去,便閃身躲在了門邊。
“皖之哥哥,你到底是什麽意思嘛?皇兄他都賜了婚了,為什麽你不答應嘛?你是嫌荥陽不好看還是不知書達理嘛?身份不高貴還是哪裏有瑕疵嘛?荥陽覺得自己長得很好看,連父皇和皇兄都這麽說,皖之哥哥,小的時候你也誇贊過荥陽嘛;若是說荥陽不知書達理,那皖之哥哥你以後好好教導荥陽,荥陽一定好好學嘛;還有還有,荥陽是公主,身份足以配得上皖之哥哥,到現在荥陽都不明白,皖之哥哥,你到底為什麽要拒婚嘛,荥陽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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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瑾佩縮在門邊,莫名的抖了抖,這位殿下的嚣張跋扈是出了名的,如今這麽一副溫順小貓的模樣真是叫人無法忍受。
就聽她的皖之哥哥道:“多謝公主殿下擡愛,殿下千金之軀,自然毫無瑕疵,即便是有,也瑕不掩瑜,公主也莫要妄自菲薄。至于微臣,世俗凡人一個,功不成名不就,也毫無作為,庸庸碌碌之人自然不敢辱沒公主,請公主另擇佳婿,以公主的萬千資質定會尋得比微臣更好的驸馬。”
“可是荥陽就是喜歡皖之哥哥嘛,就是想生生世世和皖之哥哥在一起。前一陣聽說那個什麽勞什子太後,她還要你給她做男寵,我的皖之哥哥怎麽能這麽被她折辱,她不是個好人。荥陽陪母妃回宮,就是為了挽救皖之哥哥于水火之中,不要那個狐媚子太後傷害皖之哥哥一分一毫。”
神馬?狐媚?這是陸太後今年第二回聽說自己是個狐媚子。
淡淡的憂桑劃過心頭。
“公主請慎言,太後娘娘冰清玉潔,斷然不是殿下口中那般不堪,切莫再言。天色已晚,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多有不便,微臣告辭。”
皖之哥哥似乎生氣了,這可不妙啊。陸瑾佩猥瑣地摸了摸下巴,這麽胡思亂想期間,就瞧着眼前的門轟隆一聲阖上,還抖了幾抖。
陸太後傻了眼,這個節奏……是幾個意思?
☆、太後要和公主搶男人(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偶竟然在看屍兄,然後忘了發文,這是變态的節奏麽,O(≧口≦)O!
就聽裏頭皖之哥哥,皖之哥哥……公主使不得……的鬧騰……
陸瑾佩在外頭來回踱步,要不要進去,要不要進去?
進去吧,破壞人家的好事,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好不容易……那什麽,還是不進去做那個打鴛鴦的棒槌吧。
不行,郡王妃在地上都快哭暈過去了,一副不能把柔弱小綿羊扔進狼嘴裏的架勢,要不就死在壽昌宮門前,這一個個的都怎麽那麽有精力鬧騰?
到底要不要進去啊啊啊啊,焦躁,糾葛,怒摔……
“嘩嚓”一聲脆響,這也不由得她不進去了。
陸瑾佩毫不遲疑地推開了門,屋裏的情況果然有教人流鼻血的資格。
荥陽揪着傅堯徽的外袍,一只袖子已然扯了下來,緋紅着一張明媚的臉半躺在傅堯徽的懷裏,衣衫不整,發髻散亂,眼神迷離,修長的一只玉臂正深情款款地勾着傅堯徽的脖子,腳下一只碎了半塊的玉璧。
這現場真不該有第三個人存在。
她就是最煞風景的存在沒有之一。
兩個人各自懷着憂傷的目光望着她,陸瑾佩硬着頭皮看了傅堯徽一眼道:“那個……郡王妃在壽昌宮門口,喊你……回家吃飯。”
傅堯徽和抱着把刀似的,火急火燎地松開了荥陽,唬得小丫頭就是一個趔趄:“太後……娘娘,您怎麽在這。”言下之意,你怎麽在這壞我的好事,馬上就要抱着美男入洞房了。
那邊傅堯徽慘白着一張臉,眼睛裏悲喜交加:“娘娘,您別誤會……”
荥陽一把抓住傅堯徽的手,趾高氣揚道:“沒有誤會。母後,兒臣高齡未嫁,想找一個驸馬,難不成母後一把年紀,還要同兒臣搶一搶麽?”
哀家,一把年紀?
姑娘,老婆子哀家若是沒有記錯,咱倆好似一個年歲吧。
陸瑾佩無視這種明媚的憂傷,端着一副後娘威嚴的架子提高音量,淡而無味地瞥了她一眼:“安平郡王妃在尋世子,你這麽扣着不放人,人家做娘的能不擔心麽?郡王妃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對你的名聲不好,你好歹是個姑娘,深經半夜的,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傳出去教人笑話,還不讓世子回府。”
荥陽被陸瑾佩一番肺腑之言說得愣了幾下,皺起好看的眉眼撅着嘴十分委屈,大概驕橫公主做慣了有人來對她指手畫腳很氣憤,扭頭看了默不作聲的傅堯徽一眼,甩了衣袖,幾步跨出了門。
其實這個刁蠻公主還是挺懂事的嘛。
只聽她在門外厲聲呼和:“從月,從月,你小蹄子死到哪裏去了,連個老太太都攔不住,還不快去請母妃,就說太後要和本宮搶男人,聽到沒有。”
哀家思忖着,哀家這輩子簡直太天真無邪了。
東鵲手腳利索地很,估摸着那位從月小宮女,如今就算想去和傅太妃說一聲,也沒那個能耐了,誰知道是被東鵲打暈了還是拖走了。
屋子裏就剩了陸瑾佩和傅堯徽兩個人,傅堯徽在她身後沉默半晌才開口道:“你……還是擔心我的,是不是?還是不想讓我娶公主,是不是?”
陸瑾佩聽着外頭荥陽還在鬧騰地喊,略有惆悵地道:“那什麽,郡王妃去了壽昌宮和哀家說荥陽把你給劫到長樂宮,擔心你的安危,皇上有政事脫不開身;傅太妃逢着生辰,不便教她費心。這事着實不成體統了些,皇上還未下旨正式賜婚,何況又是深經半夜的,傳出去不好聽。”
身後的人默了片刻又道:“你……就沒有一點,在乎麽?”
“在乎什麽?”陸瑾佩回頭看着身後的男人,皺巴巴的外袍整理的一絲不茍,說出的話卻是淩亂不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和荥陽年歲都不小了,就算不願意,早晚也得娶妻嫁人,哀家應該在乎什麽?”
傅堯徽閉了閉眼睛,眼中光彩皆無,低着頭淡淡地笑道:“早知道的,何必自取其辱。”
陸瑾佩眨巴了眼睛,剛要回話,就聽外面荥陽又在喊:“從月,你死了麽,倒是回本宮一句話啊?外面有沒有人,看本宮出去非把你們這一群吃裏扒外地東西全剮了喂狗。”
陸瑾佩從容地走出門去,倚在牆上看着風風火火要往外闖的荥陽道:“哀家都進來了,你覺得門口那幾個小丫頭如今還能回你的話麽?門口沒有人,你喊吧,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進來的。”
荥陽一聽說這話,脫了缰的野馬似的也奔了回來,臉都快氣腫了,礙于身份只能指着陸瑾佩鼻子道:“本宮就是嫁到安平郡王府去,你管得着麽?立刻,馬上,本宮要皇兄下旨,就要嫁到郡王府做世子妃,誰也別想從本宮手裏把皖之哥哥搶走,誰都不行,包括你這個老太太,你今天要是敢攔着本宮。本宮,本宮,就告到母妃那裏去,要母妃做主。”
陸瑾佩都快氣樂了,瞥了她一眼:“荥陽,你要做世子妃,也沒有人攔着你。趕個好時候找你皇兄,到那撒個嬌服個軟,你皇兄同意了,一道聖旨賜下來,你不就嫁到安平郡王府去了?用的着你這麽興師動衆的搶人麽,哀家要是不進來,你霸王硬……咳,你強取豪奪,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知道到的說你是癡情一片,不知道的,還不知道怎麽看你的皖之哥哥,你說,換成是你,能心甘情願得接了那聖旨麽?”
“你……你說得也不無道理。”荥陽上下打量了一下陸瑾佩,狐疑道:“我說你是老太太,你不會生氣了吧?不會不讓皇兄給我賜婚了吧?我告訴你,不管如何,我就是要嫁給皖之哥哥,你是搶不走的。”
陸瑾佩笑笑,抻了抻衣袖:“哀家同你搶你的皖之哥哥做什麽,哀家一個老太太,就是皇上同意,哀家同意,這天下人也不會同意?再說了,哀家不同你搶人,這京城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可不止你一個,若是你在這麽把世子留在宮裏不放出去,惹惱了郡王妃,惹惱了世子,可有得是姑娘巴巴的要嫁進郡王府;荥陽,即使你能嫁過去,你自己想想,這麽着怎麽夫妻同心,白頭偕老?”
“你說得對,我不能便宜了那些小蹄子。”荥陽捏了捏拳頭,眼睛裏閃着仇視的光,立刻進入的防禦狀态。
“不管怎麽說,荥陽就是喜歡皖之哥哥,太後,你幫幫忙好不好,你跟皇兄說一聲,他歷來和你親厚,你說什麽他都會聽的。”
硬的不行來軟的,這丫頭還真會審時度勢。
看見傅堯徽意味深長的目光,陸瑾佩抽了抽嘴角笑道:“再幫忙也得等到你皇兄有時間,如今天色已晚,你皇兄還忙于政事,咱們等天亮了再說。”
好說歹說,陸瑾佩最終把傅堯徽還算完整的給帶出了長樂宮,盡管衣服皺破一些,倒也對得起郡王妃聲嘶力竭的哭嚎,如今也不知道滿意與否。
殿門左側,東鵲已經給那小丫頭從月松了綁,圍在一處戰戰兢兢的宮人看見二人出來,知道犯了大錯,跪在地上一聲都不敢吭。
臺階下,一個四十餘歲的盛裝婦人提了裙擺,不顧姿儀匆匆地跑了上來,一把抱住傅堯徽哭叫孩子,那架勢頗有從虎狼窩裏,餓虎嘴邊把人救下的驚懼。
這些豪門貴胄都是在乎自己的名聲,若是傳出去安平世子傅堯徽在宮中被荥陽公主搶走,孤男寡女在殿中相處一夜……
娶個公主倒沒什麽,滿門榮譽一朝盡喪,留個話柄在世人口中,輾轉相傳,世代擡不起頭來……
陸瑾佩笑笑,也不顧母子兩人,招呼了東鵲和段祥就要回宮。
身後有人輕聲喚道:“娘娘請留步。”
陸瑾佩回頭看去,郡王妃正滿面是淚地道了個萬福:“臣妾叩謝娘娘,不知娘娘,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陸瑾佩掃了滿面冷戚的傅堯徽一眼,挑着眉頭應下了。
月色半斜,宮中極是冷清,連偶爾刮過的晚風都帶了秋意的寒涼,長樂宮東面有一座六角亭,掩在半叢翠色的修竹裏,陸瑾佩尋了一處石凳坐下,笑眯眯地道:“郡王妃有何事?”
“請太後娘娘恕罪,臣妾一心只為了皖之,斷然不敢造次。”郡王妃整理了衣裙,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
“郡王妃請起來說話。”
“娘娘,臣妾不敢,今日臣妾和娘娘說得皆是肺腑之言,若是娘娘有怒意悉數對臣妾便好,莫要怪罪郡王和皖之。”
陸瑾佩撐着下颚點了點頭。
“娘娘,臣妾知道,您自小便垂青皖之,皖之不惜福,本就是他的不是。李代桃僵一事,自然不敢與郡王相商,便是臣妾這個做母親的為了皖之才将陸三小姐給藏匿起來。如今,皖之他悔過,自從娘娘進宮後,日夜不安,時時刻刻想和娘娘重修舊好。男女之事本就是沒有錯處……”
郡王妃膝行幾步,又磕了一個頭道:“可是,那日皖之收到了娘娘自宮中賜下的玉佩粉末,皖之大醉一場,醉酒間作畫高懸房中,全是娘娘,悔恨之意無以複加;醒酒之後,和他父親頂撞,不管不顧要入宮給娘娘做男寵,郡王大怒。臣妾這個做母親的,哪能看着孩子痛苦至此,臣妾厚着一張臉皮來求娘娘,即使您千般不願,也懇請您體諒臣妾一片愛子之心,規勸皖之,旁人的話做不得數啊。”
陸瑾佩笑笑:“哀家和世子早已形同陌人,規勸,怎麽規勸?勸世子回頭是岸麽?回頭要是個懸崖,你也讓他一頭撞上去麽?”
郡王妃沒料到她會這麽說,一時間也怔住了。
☆、姍姍來遲的表白(大修)
安平郡王妃從袖中拽出了一份紙卷恭敬地呈上:“娘娘若是不信,您請看。”
陸瑾佩展開,傅堯徽的筆跡她曾是熟稔于心,清俊隽永的行楷書了一闕詞:桃溪不作從容住,秋藕絕來無續處。當時相候赤闌橋,今日獨尋黃葉路。煙中列岫青無數,雁背夕陽紅欲暮。人如風後入江雲,情似雨餘粘地絮。
她只知道傅堯徽從頭至尾秉持君子之道,中庸情懷,讀的是論語孟子,修的是家國天下;幾時生了如此纏綿悱恻、滿是小兒女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懷,這種舊情難忘的惆悵相思,倒真是教人萬分感慨。
陸瑾佩起身,不動聲色地将那首詩還了回去,扶起了郡王妃笑道:“如今聽聞郡王妃如此說,也只好給世子配一門當戶對的婚事,好教世子收一收心,有個女子操持,也不必郡王妃如此日思夜想,寝食難安。這件事,哀家會找個機會同陛下商議,郡王妃好自為之。”
“太後娘娘……”
“郡王妃,”陸瑾佩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凄婉又哀傷的雍容婦人:“世子文武雙全,心思深沉,哀家才疏學淺,一介粗鄙之人,哪能理清這中間的曲折婉轉,自然不能強求。家族情仇還是家族名聲,如何選擇,郡王妃是個明白人,更深露重,還請回吧。”
如今一闕詞,當初一把劍,誰疼誰知道,哪能那麽容易就能勾起七情六欲、五迷三道,哀家可是個小心眼記仇的人。
秋夜寒涼,月色清冷,四周寂靜,燈火昏暗,只有路邊草叢裏時有時無的小蟲嘶叫,這樣場景很适合埋伏偷襲,調戲姑娘占便宜。
于是,形單影只的陸太後就被偷襲了。
被人從身後環在懷裏轉了半圈藏進樹影裏,兩只手交叉疊在腰腹之間,自然還是在那人懷裏,臉頰邊盡是清新的檀香,陸瑾佩還饒有興致地瞧見自己青色的裙擺優雅地飄了個勾人的弧度。
此時此景甚好,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太後被人調戲。
“傅堯徽,你想死麽?”陸太後生氣了,武功不好不是別人的錯,但是有人仗着自己武功好來欺負她就是別人的錯。
“阿佩,我只是想和你說句話。”身後的人話音極是正經,正經到陸瑾佩都不太好意思胡思亂想。
“你說話就說話,有必要動手動腳麽?”傅堯徽可比他娘實在多了,不會拐彎抹角地,一上來直奔主題,先把人逮住再說。
“我沒動腳。”身後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瑾佩無語望蒼天,蒼天也不語:“……你還是直接說罷,什麽事?”
“我故意任公主帶至長樂宮,就是想找個機會見一見你。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會不會來,你究竟會不會關心這件事。若是你來了,我會很高興,說明你是在乎我的,不要我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可是我轉念一想,若是你真的來了,瞧見我和公主在一處,你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誤會。若是,你不來,這些誤會都不會再有,但是我就無法見到你。我希望你能來,可是我又害怕你來,阿佩,其實,在長樂宮每一刻都很煎熬。”
陸瑾佩:“……”這也太直接了點吧。
身後的胸膛暖暖的,說話之間起起伏伏,不穩的氣息就在她耳間徘徊,淡淡的猶疑和恐懼。
“你還是來了,你推開門的時候,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高興,我以為你還是在乎我的,在乎我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哪怕現在不會原諒我,我還是滿懷希望的認為我傷害了你,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去彌補。但是……”
身後的人低低地笑出了聲,有什麽東西啪嗒一聲掉在了她肩頭,她回頭去看,卻被他捂住了眼睛,哀求道:“別看,只這一次,不要回頭。”
緩了半刻,傅堯徽又道:“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錯,家法倫理綱常,字字句句發人深省,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處,對公主的勸誡我竟然不敢猜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還是……可是阿佩,我多希望你說的是違心的話,你只是為把我從長樂宮中領回來,才說的那些,只要一出宮全都不作數。但是我沒有在你的眼睛裏找到一絲的違心之意,你是心甘情願的要給我們賜婚,甚至你看着我和看着她沒有絲毫分別。”
傅堯徽又把手緊了緊,低低地嘆了一聲:“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我為什麽要出那個主意,為什麽要李代桃僵,為什麽要你去替陸三?”
陸瑾佩掙了兩下也沒掙開,幹巴巴地道:“大概當時,你是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好大的笑話。陸三在我面前哭,自從得了這個消息就一直在哭,我照顧她那麽多年,分不清當時是什麽心情,後來绛鸾嫁進了宮裏,我才明白,都是自己的妹妹,舍不得。我恨不得有人替她受這份折磨,先皇當初是什麽樣的情景……阿佩,每日煩躁間,我眼前閃現的都是你,或笑或鬧,蹦蹦跳跳,你永遠那麽快樂,我以為那是厭煩你,讨厭你,才會在那麽痛苦的時刻想到你,我以為只要把你送出去我就解脫了……”
“我甚至覺得,只要看不見你,你就不會在我眼前。你不願意替她嫁人,我都明白,當時,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用拿把劍刺你,一邊是你,一邊是她,當真是煩躁得過了頭。”
陸瑾佩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知道,你是情之所至。”
“……原以為以你快樂的性格,自然不把這當做一回事;何況,你又對我言聽計從;大不了,到時候想方設法給你出一口氣便好。可我刺傷你的時候,就覺得,你以後再也不會原諒我,那種恐懼是前所未有的。我害怕、畏懼,夜夜從夢中驚醒,我要去陸府尋你,可是父親怕因此惹上這件欺君之事,斷然不肯叫我出府,甚至那日送你進宮的人,都是父親教人易容成我的模樣。”
“阿佩,等我再見到你,你穿着鳳袍,坐在那道簾子後面,模模糊糊的,再也瞧不分明。我抱着僥幸,你喜歡我那麽多年,我走開了一小會,你還能在原地等着我,如今,便可能還有一點點位置存在你心裏;我自私地以為只要我對你好,守着你,你總有一天會原諒我。可是,總會高估我自己,阿佩,你連這樣一個機會都不曾給過我。”
傅堯徽低低地笑,一直笑到哽咽:“阿佩,你生得那樣好,明媚快樂,見過便使人難以挪開視線,縱使你不親近我,總有那麽一天,我瞧見了你,也會此生不忘。傅家容不下奪我心魄的女子的存在,所以我畏懼,連帶着也容不下你在我身邊半分。我以為這一輩子只有陸三那樣乖順的女子才能稱為妻子,可是我控不住自己,阿佩,我真的控住不住自己,自從你進了宮,那樣的情感只會越發的難以抑制,我只想陪着你,縱使天下人嗤笑,男寵也好面首也好,只得一個你,只得一個我,一生一世。”
陸瑾佩望了一眼地上搖曳的樹影,斑駁陸離,清冷淡漠:“傅堯徽,我們,回不去了。”
身後的人溫潤地笑了一聲:“我知道,大概重新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這個念頭,只是我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罷了。你是個光風霁月的姑娘,一旦轉身便永不回頭。今天,母親将我的手稿給你,我看見了,我什麽都能明白,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罷。所以,阿佩,不要給我賜婚,不要讓我有妻子,不要讓我連再看你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可你,終究是要娶妻……”
“噓。”傅堯徽一根修長的手指擋住了她出口的話,“我如今沒有那個念頭,把誰指給我都是耽誤人家,何必呢,父親和母親由他們去說好了。”
“你這又是何必?”
“阿佩,太容易得到的都不會珍惜。如今皇上喜歡你,難道你都不需要一個人暫時替你們……遮掩一下麽?”
陸瑾佩皺了皺眉,剛要回頭,就被他輕輕擋了回去:“阿佩,不要回頭,再也不要回頭,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千萬不要讓我後悔。”
陸瑾佩看不見他的表情,有些不安:“傅堯徽,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傅堯徽也不應她所問,徑自道:“如今你和皇上的關系,若是傳出去只會授人以柄,皇上江山不穩,你孤立無援。我不想讓你受到傷害,僅此而已。若你懷疑,我也不解釋,只是日久見人心,這一次我再不會放任你不管。”
“傅堯徽……”
“娘娘,更深露重,莫要傷了鳳體,微臣恭送太後。”
他一點一點松開手,低低的聲音道:“不要再回頭了,娘娘,臣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
陸瑾佩順着那條昏暗的卵石小道,撥開繁茂的垂柳,慢慢地踱回宮道上,再也不曾回過頭,只是身後的目光,如影随形,沒有片刻離開過。
作者有話要說: 憂傷的柿子,多麽的可憐……遁走……
☆、太後你給個說法(大修)
東鵲不知道打哪過來,恭恭敬敬地候在路邊等陸瑾佩,見她往這邊走,小跑着迎了上來,扶着她一塊往壽昌宮回。
“娘娘,郡王妃怎麽神神叨叨的,在您走後瞧着她直往地上磕頭,念念有詞謝天謝地的?”
陸瑾佩眉眼笑得彎彎道:“慈愛的母親,瞧不得兒子整日以淚洗面,百轉柔腸,終于狠下一顆心腸來懇求哀家,答應世子自薦枕席一片拳拳真心。”
東鵲默了默才道:“……郡王妃确實糊塗了一些。”
“她哪裏是糊塗,不過是過于精明,精明的都忘了自己的本份。安平郡王這些年只守着她一個夫人,你說,這樣的女子會冒冒失失地到哀家這,把兒子送來當男寵?再心疼孩子,也不管不顧自家名聲。”
東鵲舒了眉頭道:“奴婢也曾聽聞安平郡王一度要納妾的打算,可後來不知怎麽得就煙消雲散了,夫妻倆過得很和睦,郡王妃的手段倒是不假。”
陸瑾佩低低地感嘆了一句非也,事實的真相總是那麽的殘酷。
傅孜遠,大靖唯一的異姓王侯,家族顯赫,這麽些年卻只有一個妻子,也就是傅堯徽和傅绛鸾的娘親,很是疼寵。
倒不是說他意氣奮發之時沒有絲毫人不風流枉少年的遐思,大抵是三十來歲的年紀,趁着妻子賭氣回娘家的功夫,瞧上了一個十四五歲的俊俏小姑娘,還是個街頭賣花的。看上了,也不顧人家是否贊成,就給順回安平郡王府去了,想讓妻子醋一醋,重振夫綱。
那小丫頭也很是識情知趣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養着一張春光燦爛的嬌俏臉頰,在府裏不到幾日便焉有掌家姨太太的氣度。若是傅堯徽她娘再回來得晚些,就真成了過氣的秋後老螞蚱了。
還得說人家傅夫人,盡管性子豪爽一些,但是也是名門閨秀,做不出那種撒潑耍賴撓相公,哭天抹淚要去死的驚恐事情來。
只是領了二十個年華正好的姑娘,各種情況應有盡有,小家碧玉型,媚骨天成型,大家閨秀型,弱柳扶風型,邊遠異族型,甚至還有一二個身強體壯膀大腰圓健碩的,浩浩蕩蕩地湧進郡王府。
郡王妃端端正正往堂屋裏一坐,樂呵呵地接了那小姑娘敬的茶,在人家一臉嬌羞中正經八百地問道:“妹妹,郡王可給你開了臉了?”
“……”此話一出正中靶心,雖然隐晦,但是還是教那姑娘臉紅得就要滴出血來,連佯裝鎮定的安平郡王傅孜遠都哆嗦了那麽一下。
郡王妃仍是既喜又悲地瞅了傅孜遠一眼,用帕子揩了揩眼角,紅了眼眶感嘆道:“郡王常年征戰,為大靖鞠躬盡瘁,身子亦是不大便利些。如今有妹妹這麽個嬌俏可人的,姐姐我也放心了。”
說罷,又看了看一屋子神色各異,有嬌有怯的姑娘們,烏黑壓鬓的濃密秀發,再瞧瞧安平郡王傅孜遠厮殺疆場,飽經風霜的花白雙鬓,不由得唏噓道:“雖說,天蒼蒼,野茫茫,一樹梨花壓海棠,但妾身也要為郡王子嗣擔憂不是。”
說罷,對着佳人們招招手:“海棠們,還不快去伺候郡王。”
“……”還有比這更傷人自尊的話麽。
梨花郡王傅孜遠被一幫如狼似虎的佳人們一擁而上,圍的水洩不通,脫不開身,咬牙切齒地瞧着自己的妻子搖搖曳曳揚長而去的身影,氣得肝顫。
當晚便夜宿郡王妃的濃華苑,翌日連帶着那個賣花小姑娘把美人們全數遣送出府,從此巴心巴肺地對着傅夫人好,生怕一個不小心又領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來,重溫噩夢。
那時候她還住在安平郡王府累死累活的當影衛,對安平郡王的此種劣跡甚是不齒。分明心裏在意的很,非要整出點幺蛾子,偷雞不成蝕把米也就算了,反倒被雞啄了一口,都叫個什麽事情。
所以,年紀尚小的陸太後暗自下定決心,若是以後有心上人也要巴心巴肺地對人家好,連醋一醋諸如此類的事情最好都不要有。
日後,此番的遠大志向一一實現,人家傅堯徽莫說生氣吃醋,連理都不帶理她的,盡職盡責得令人發指。
東鵲聽完也不勝唏噓,幹巴巴地道:“……郡王妃,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那就更說不過去了,更不能教世子給娘娘當男寵,難不成郡王妃是故意為之?”
陸瑾佩轉頭瞥了她一眼:“聽你這意思,哀家就沒有讓傅堯徽給哀家當男寵的本事?”
東鵲心虛地看了她一眼,低低地道:“奴婢有些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不當說,你別說了。”
又走了幾步,便看見了段祥抱着個拂塵一抖一抖地颠過來了:“奴才叩見娘娘,鳳辇已然備好,您是……”
“你別忙的,皇上在做什麽。”陸瑾佩張望了一下掩映在重重樹木裏,露出半截影子的清華殿,如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聽聞,散了太妃的壽宴,安平郡王和一些大人請了陛下到清華殿去議事,如今還沒散呢。”
“郡王妃來之前為何不去拜見傅太妃?”
“宮人傳太妃不勝酒力,已回了宮中就寝,安貴嫔随在一旁伺候。”
陸瑾佩挑了挑眉頭:“安排的可真是好啊。”
東鵲和段祥面面相觑,異口同聲道:“娘娘這是何意?”
陸瑾佩撫了撫額頭,一步三搖地上了車駕道:“哀家不勝酒力,要回宮中安寝。”
東鵲:“……”
段祥:“……”
陸瑾佩最近發現穆寧對明晔的喜歡,超出了一個她這個年歲小姑娘的正常舉動,不僅每日下了學要去找明晔哥哥,連帶着秦衍劭一塊拽了去,眼下發展到,連她這個漂亮奶奶也得一道随着,如果不是秦作庭有要事在身,估摸着也給一并拖了去。
明晔也是好脾氣的人,放下一屋子待修的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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