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
安安心心陪着兩個小包子玩,陸瑾佩就坐在一邊的樹下看着。
段祥又照例抱着拂塵小碎步邁了過來,低聲道:“娘娘,鎮國将軍府門口有幾個姿色頗好的年輕女子在鬧事,說是娘娘跟公主搶了安平世子,叫嚣着娘娘給個說法,皇上請您一塊出宮瞧瞧呢。”
……陸瑾佩默了一默。
誰這麽大的膽子,鬧事鬧到太歲爺頭上,連皇上都能驚動?
坐在出宮的車駕上,秦作庭是這麽和她解釋的:“事事有因便有果,若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也不會到了小佩你的頭上;若不是小佩你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人家哪能提着腦袋往将軍府門讨個說法;人家不在将軍府門口讨個說法,朕哪能再見到小佩你光明正大從荥陽那搶完男人,還和郡王妃商議收了男寵的事情……”
陸瑾佩默默地将一個咬了一半的蘋果砸到了這厮的頭上,才止住滔滔不絕的若不是;瞧着陛下卻不以為,從膝頭上撿起蘋果淡定地咬了一口,笑眯眯地道:“味道不錯,就是沒削皮。”
……不要臉。
她這麽說秦作庭的,可是車外卻是有人這麽說她的。
到得緊閉的鎮國将軍府門前,就已然被人山人海的觀熱鬧小隊把路堵得死死的,鬧哄哄一片,男女老少,把将軍門前的路圍得水洩不通。
同時還有若幹身高劣勢的閑雜人等,紛紛以最快的速度和矯健的身姿,見縫插針,妄圖從一些挪動不便的人群中擠進去,不時還連嚷嚷待埋怨:“哎呀,別擠別擠,兄臺你踩着我腳了。”
“借過借過,大嬸你屁股挪一挪,撞着俺臉了。”
“哎,這是誰的菊花,都給擠掉了……”
……
現場甚為熱鬧,就連遠在深宮中帶包子看美男的陸太後,都被看好戲的皇帝陛下給拽出來,駕着車往人堆裏鑽,連馬車都被帶着一晃一晃的。
東鵲在車裏如坐針氈,頻頻問外頭伸長了脖子向人群裏看的段祥:“哎,你看到沒有啊?讓我看看,那幾個潑婦到底什麽樣啊?好看還是不好看啊?怎麽圍得那麽多人啊?到底在說娘娘什麽啊?”
段祥對自己瞧熱鬧被打斷十分的不高興:“他奶奶的,人山人海,一個勁兒的往前擁,我還沒看清呢。小東鵲,不要拽老子的衣服,你淡定點,你是個姑娘,對女的那麽上心做什麽?”
Advertisement
東鵲還在一個勁兒的往外掙紮,小臉滿是興奮,紅撲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兩只手死死地揪着段祥的袍子,伸出頭就被摁了回來。
陸瑾佩實在瞧不下去了,幽幽地道:“你要不要直接下去看,再被段祥摁兩下,你就成烏龜了。”
這倆人才意識到車裏還坐着兩個主子,一個一臉憂傷一個滿臉興奮。
“……奴奴奴奴婢還是不要出去了。”
秦作庭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聲:“段祥,出去打個頭陣,探聽一下你家太後的光輝事跡。”
段祥:“……”奴才會被擠死的。
陸瑾佩:“……”你個作死的。
段祥哆哆嗦嗦地下了車,一邊哭一邊走,消失在了人群裏。
這時候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就聽見有女子尖細着嗓子聲淚俱下:“鄉親們,父老們,兄弟姐妹們。我們是安平世子後援隊的,聽聞昨天晚上陸太後從公主那把世子搶了回去,生死不明,下落不知,破壞姻緣,我們揪心吶,這才來将軍府門口要個說法,太後搶男寵,天理都難容——”
随即便有附和的,聲音一輪高過一輪,群情激昂,有人不大過瘾,手中的雞蛋菜葉碎渣渣一股腦往往将軍府門口一通亂扔。
陸瑾佩冷汗直冒,突然有點為段祥的生命安全擔憂。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發上來了,打滾求收藏,求花花,給偶你們的存在,嘤嘤嘤……
☆、一個個的都要成精(大修)
沒過多久,段祥就頂着一頭雞蛋花碎末,身上挂了兩片蔥綠蔥綠的菜葉,手裏還拿着一個剩了一半的柿子,從人群裏連滾帶爬地鑽了出來,哭喪着臉踉跄着跑上了車叫道:“這還有天理麽,還有王法麽,奴才只是路過的,連路過的都不放過麽,主子,主子,您給奴才做個主啊,嘤嘤嘤……”
東鵲嫌棄地從他身邊挪開,順手拽下了兩片葉子。
這個陣勢……簡直嘆為觀止啊。
陸瑾佩頂着秦作庭能把她咬碎的目光,憋在角落裏擡起胳膊,用袖子擋着臉。
東鵲瞧着自家不争氣的太後,越看越不忍直視,一叉腰,拔地而起,氣勢洶洶地就哐當一聲……撞上了車頂,順勢滾到了陸瑾佩腳邊,一臉哀怨:“娘娘,瞧瞧您做的這些事吧,哎喲,奴婢的頭唉。”
陸瑾佩幽幽地望了她一眼:“小鵲子,要不你也去看一眼吧?”
東鵲滿臉的絕望氣息煙消雲散,立馬頭也不揉了,恢複了狗腿般的笑容:“娘娘,您瞧外面的都是些什麽人啊,胡說八道,惡意诽謗,豈有此理,娘娘您別生氣。”
外面的這些什麽人鬧騰了一陣,又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這會響起一個清淩淩的女聲:“安平世子芝蘭玉樹,文武雙全,為人謙和恭謹,公主下嫁也是理所應當。雖然我們幾個弱女子心儀世子,但也是渴盼世子有個好的歸宿,能和公主共結連理,比翼雙飛。可昨晚公主只是與世子相約,花前月下,共敘良緣,本就是美事一樁。不想,那陸太後竟然嫉妒心大作,不顧體統,前去和公主搶男人。如此為非作歹,不守婦道的太後怎麽能母儀天下,怎麽能給大靖天下的女子做個好榜樣,大家說,是不是啊?”
“是——”
“不是——”
又是一陣人聲鼎沸。
陸瑾佩耷拉着眼皮,撩開簾子的一邊,默默地往外看了一眼,怕是過年過節的都沒見過這麽熱鬧,遠遠的都能瞧見将軍府門口,兩座威嚴的石獅子上都硬是塞了好些個人,還有一片飛舞的衣袖和半個竹扁擔。
喧鬧的人群又歡快地扔了一堆的雜物,熙熙攘攘得又安靜了下來。
這回換了個粗啞的女聲,破鑼一般:“諸位,諸位,我們都知道陸太後做得這事引起了公憤,為天下人所鄙視。作為安平世子後援隊的成員,我們不能袖手旁觀,看着世子被強權欺負,被太後霸占,我們要主持公道,找回正義,維護世子的正常婚嫁權利……我們要将軍府給個說法,我們要将軍府給個公道——”
能給說法的将軍府莊嚴威武的大門始終不曾開過。
幾個嚷了半天的姑娘甚至揮舞起了彩綢,異口同聲的莺聲燕語:“陸太後,還世子;将軍府,給說法;陸太後,還世子,将軍府,給說法……”
陸瑾佩放下了簾子,看了衆人複雜的目光,默默地往角落裏挪了挪:“那什麽,天地可鑒,我真的沒把傅堯徽給藏起來,你們這麽看也沒用。昨兒晚上,他他他娘跪在壽昌宮門口要抹脖子,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死在宮裏吧。”
外面很有默契的有人喊:“我們不信,陸太後逼良為娼,天理難容,将軍府不給說法,我們就力争到底——”
一波又一波,轟隆隆——
群情激動,坐在車上都能感覺得到大地在搖晃,人群在騷動,皇上在嘲笑……
尼瑪,一個一個的都要成精了,造反了這是,斷然沒有比這更讓人咬牙切齒的事情了,陸瑾佩一把掀了簾子就要往外跳。
東鵲和段祥撲過去連拉帶拽,才把義憤填膺的陸太後給擋在車裏:“娘娘,娘娘,您息怒,您不能去啊,方才段祥那狀态您也瞧見了,您金枝玉葉,千金貴體,哪能受那份罪……”
“老子什麽時候逼良為娼了,老子就算逼良為娼又怎麽樣,要她們管,簡直氣死我了。”陸瑾佩被秦作庭攬在懷裏,死死地扣着他的衣袖,巴掌大的一張臉都快鼓成了個包子。
秦作庭瞧着直樂,俯下身親了她一下,淡淡地道:“前些日子你不是還和我鬧,要回來看你大哥二哥他們,如今這情形你也看見了,是我不讓你回去麽?”
“你看你挑的這是什麽日子啊?”
秦作庭低下頭看着她,眼睛裏前所未有的認真:“小佩,不是我挑的日子不好,只是你瞧瞧,這麽大的動靜,陸家有一個人能站出來為你說話的麽?他們受不起這份折辱,難道我就甘心放你回去受他們的氣?你能看得懂傅家的局,看得懂傅家在乎名聲,你為什麽就不想一想同樣是陸家,他們就不在乎這些麽?就算你回去又怎麽樣,你是太後,你在一日,榮耀一日,陸家的庇蔭多一份,他們自然在乎你;若是你帶給他們的是外面的這些……”
“秦作庭,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清楚的很。你說我卑鄙也好,趁人之危也好,我今天帶你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你看看,你精心守護的陸家究竟值不值得你這麽去做。”
陸瑾佩默不作聲地松開他衣袖,安靜地坐回原來的地方,東鵲和段祥知趣地退了出去,剩下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耳邊的喧鬧聲此起彼伏,卻一句都不再入耳,陸瑾佩擡頭看着他:“你這麽說,我會以為這事是你挑起的頭。”
秦作庭笑了笑,觑她一眼:“很抱歉,我無斷袖之癖,也不是那什麽世子後援團其中一位,自導自演這出戲教你傷心,我也傷心。”
陸瑾佩支着下颚,看着地毯道:“如今,我很傷心。都怪你,你昨晚非要和一群老頭子在一起,你怎麽不幫我啊?”
秦作庭默默地緊了緊眉頭:“好,都怪我。只是小佩,長痛不如短痛,糾結的久了就成了習慣,你放不下的。”
陸瑾佩幽怨地瞧着他咬了唇不作了聲。
外面的喧鬧聲止住了,似是有飛快的馬蹄聲傳來,壓抑了一小會的人群突然爆發出歡呼聲:“世子,世子,那是安平世子啊——”
馬車又詭異的震動了幾下,外面的人潮轟隆隆直往前湧,陸瑾佩也随了這股妖風掀起的簾子朝外瞧去,遠遠的就見馬上坐着一個人,看不清面目,不過看這人群的的趨向,也就是一度引起萬人空巷的安平世子有這個能耐了。
那人在馬上招了招手,騷動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
……世子的力量,無法想象。
可惜世子并不是來澄清的:“光天化日,在将軍府門口聚衆鬧事,擾亂京城安定,惡意诽謗太後,還有沒有王法了?來人,全給本官帶走。”
如果不是這人帶了一衆護衛,把山呼海嘯的姑娘們全給抓了起來,她都忘了這人還擔任禁衛軍統領的官職,這下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也不要個說法了,從大張旗鼓的圍觀到一擁而上的鬧事,再到如今默默地置身事外作鳥獸散。
所有人都跑沒影了,周遭頓時安靜下來,那些被抓的女子期期艾艾跪在地上高聲哭嚎:“世子,世子,您不能這麽殘忍,小女都是為了您好,您不能做了那太後的男寵,不能啊……”
傅堯徽厲聲喝止:“都是哪裏來的閑言污語,污蔑當今太後,都要造反了不成,還不拖回去。”
就聽有人尖叫了一嗓:“哎呀,有血,世子,世子,求您開恩,這位姐姐懷了孩子,只怕不保啊……”
一衆撥轉了馬頭的男人又把馬撥了回來,愣在原地止步不前,陸瑾佩看了秦作庭一眼對段祥道:“把馬車撥過去,先把人救起來。”
一出無厘頭的鬧劇,以一個婦人動了胎氣作為代價收場。
瞧熱鬧的人跑的飛快,連一旁的店鋪都避難似的關了門,那婦人被小心翼翼地擡上車,面色蒼白,一面護了肚子一面虛弱得往外流汗,緊咬着嘴唇,還攥着陸瑾佩的手不願意松開。
在場所有未婚男人都被趕下了車,段祥一路狂奔去找大夫,那幾個帶頭鬧事的女子如今吓白了臉圍坐一堆嘤嘤嘤的直哭,也不敢高聲喧鬧。
在那白胡子老大夫被帶來之前,東鵲看着一車全是血,吓得在一邊直哭。
陸瑾佩好不容易把手從婦人那奪了回來,撣撣裙子下了車,走到一群被用刀劍架着的女子面前,和顏悅色地問:“說說吧,誰讓你們來的?”
膽子不小,說壞話當着人面還是頭一回。
“你你你是誰……”
其中一個杏眼桃腮的清麗女子,歪着個發髻,瞪着一雙通紅的大眼睛,故作無辜的瞧着陸瑾佩。
“放肆,這是……”
陸瑾佩笑眯眯地擡手止住傅堯徽的話,更加和藹可親地道:“我是……那個欺男霸女的太後身邊的宮女,正好看到你們在為世子聲張正義,我就留下來聽聽。”
“我我我不會告訴你的。”
陸瑾佩笑眯眯地看着她道:“你這麽說就是有人叫你來的了?”
☆、我我我爹是李剛(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火山賣個萌O(∩_∩)O,(づ ̄3 ̄)づ╭?~那個姑娘聽她這麽一說便愣了愣,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縮着個身子又往人堆裏擠了擠,撇着頭不理她。
哎喲,碰上個不可小觑的姑娘,有主意,有氣魄,不像旁的那些個只會嗚嗚直哭。
陸瑾佩俯下身子,饒有興致地蹲在她身後,極是猥瑣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哎,我看你身上穿的是缭绫坊的鴛鴦绮,戴的是華勝閣的秋蝶白玉簪,長得也算不錯,除了你舉止粗魯一點,嗓門大了一點,總體來說也是個大家閨秀,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那個跪着的姑娘越發沉默,垂頭不語,俏生生的,若不是親眼看着她口若懸河的煽動無知百姓,真以為她極是委屈又無辜。陸瑾佩向四周看了一眼,其他圍跪着的姑娘也正被驚了的兔子似的,頂着雙通紅的眼睛,往她這邊瞧,如同在看橫空蹦出來的鬼一樣,如許驚慌,如許失措。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承認了。”
那姑娘又往人堆裏縮了縮,陸瑾佩接茬說道:“你是怎麽知道太後、公主及安平世子的事情,深宮中的一切你為何這麽快就知道,是有人告訴你,還是你們家有人在宮中把這消息洩露出去?”
一片安靜,秦作庭負着個手正和傅堯徽興致勃勃地竊竊私語,聞言回頭瞧了她一眼,分明是看着一個大愚若智的人,落井下石道:“前者連坐,後者殺頭,誰會承認。”
那姑娘頓時緊張了,說話都不利索:“沒沒沒人告訴我,我們家也沒沒沒人在宮中,我是聽聽聽說的。”
“聽誰說的,誰證明你是聽說的?”陸瑾佩锲而不舍地回瞪了秦作庭一眼,那厮不理他,冷哼了一聲繼續和傅堯徽肩靠肩,頭挨頭,做伉俪情深狀。
那姑娘又把好不容易鋸了的葫蘆嘴給阖上了。
“不說啊,不說也成。我聽說大牢裏頭老鼠蟲子成群,你進去的時候,仔細聽一聽還能聽見它們對你笑,對你說着話;有時候還會熱情地攔住你的去路,絲毫不避諱你是個姑娘,反而會更加張揚地從你的裙子鞋襪裏爬過去。你運氣好的時候會有鼠群蟲堆,你得聞着腐屍的味道淌着過去,你踩着它們,他們就會瞪着猩紅的眼睛回來咬你一口……”
“啊——”那姑娘尖叫一聲,兩只手捂着耳朵,細膩的手指攥着頭發都泛了白,扣着亂蓬蓬的頭發,哆嗦着把頭越埋越低,大喊大叫震耳欲聾:“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陸瑾佩索性籠着袖子看那風中淩亂的身影,笑眯眯地道:“你不說,也不叫我說,這樣咱們倆怎麽能好好地唠嗑呢?咱倆不好好唠嗑,這事就沒個完。”
“你胡說,你胡說,不可能,不可能,不會這樣的,不是這樣,我爹不會讓你們輕易把我給抓去的,我爹舍不得我受苦……嗚嗚嗚……我爹是李剛。”
“你爹是吳剛也沒用啊。”這李剛猛男是何許人也?
陸瑾佩默默地往前挪了挪,語重心長地道:“你爹是誰咱姑且不論,可是你們在天子腳下聚衆鬧事,太後、公主與世子,怎麽都是皇親國戚,你惡意诽謗和中傷,你爹李剛能只手遮天麽?若是你一意孤行,認為你爹只手遮天,先頭你的行為為罪一,這會你爹的行為為罪二,既然有罪當然是要伏法,你說你爹都進大牢見耗子,他再舍不得你受苦,不也是鞭長莫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姑娘閃爍着淚花花的眼睛,哆嗦了一下看着陸瑾佩道:“你騙人,我爹才不是那樣的人,我爹老實本分做買賣,怎麽怎麽能是你嘴裏說的那樣罪大惡極的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陸瑾佩淡淡地哦一聲,點點頭道:“你爹老實本分,你爹做買賣,那你告訴我,你犯了罪,令尊怎麽能不讓我們把你輕易抓進去呢?賄賂官員麽?這樣,你爹又有罪了,小姑娘,你非要坑爹做什麽?”
秦作庭在一旁撫額直搖頭,也不和傅堯徽說話了,抱着個肩滿臉興奮地聽陸瑾佩胡扯。
那姑娘終于崩潰了,也不顧周圍的人,捂着臉嚎啕大哭,眼淚順着指縫往外流,最後哭得直打嗝,蔥白如玉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陸瑾佩:“你……你,嗝……你不是……好人……嗚嗚嗚,我和我爹……都是……都是被冤枉的……嗚嗚嗚嗚……”
“有冤情就要說嘛,你看,你心儀的安平世子就在這,如果你說的句句屬實,字字合理,以世子的英明神武,怎麽能不做出睿智的決斷呢,你說是不是?來,李姑娘,把眼淚擦一擦,咱好好說話。”
那姑娘紅着臉面,看了一眼冷眼旁觀的傅堯徽,跌坐到地上,花容失色,眼淚串一簇一簇地往下滾,抽抽噎噎,苦楚寂寞一言難盡:“我們……我們心裏極是傾慕世子,但凡有一點損害世子名聲的事情,我們絕不放過……所以,今兒一早我們逛街之時,約在前面的缭绫坊買布料……就聽有個有個婦人說了……太後同公主搶世子的事情,我們……我們詢問了來龍去脈,氣不過,那婦人說,我們不如去将軍府要個說法,所以我們……這才……這才到将軍府,可是,等我們中間……并沒有那個婦人啊。”
這中間确實沒有什麽婦人,除了那個挺着大肚子也要為世子争一口氣的,都是一群韶華待嫁的傻缺姑娘,為了愛奮不顧身,當真是可歌可泣。
想當年,她也是一腔熱血,至死不渝,如果沒有進宮,是不是也會加入到這麽為了安平世子的名譽奮不顧身的大軍之中?那什麽安平世子後援隊絕對能看見她矯健的身姿,通天徹地的中流砥柱,甚是懷念。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若是不進宮,她們的安平世子命中哪能有此一劫,被公主非禮,被太後搶親。所以,老話說的好,不作死就不會死。
陸瑾佩拍拍手從地上站起來道:“行了,有啥肺腑之言,和你們的世子去說吧,保重,告辭。”
那姑娘很是驚慌,瞪着如小鹿一般無辜的大眼睛道:“你你你,你這人怎麽能這樣無理,我都實話實說了,你為什麽不放我走?我都告訴你我是無辜的,我們是被陷害的,你怎麽還能把我們帶走?你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我是無辜的……”
“空穴來風不是個好事,你都說了我不是個好人,我哪能辜負你的期望,這樣不利于你的成長,來,帶走帶走。”陸瑾佩和顏悅色地笑了笑,教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像是壞人,可惜僞裝得功夫差了一點,那小姑娘看着她的臉泫然欲泣,鬧騰的越發大聲了。
一群純潔的小鹿被連拖帶拽的撲騰走了,那車上汗流浃背的白胡子老爺爺也被哭花臉的東鵲給攙了下來道了聲保住了,就蹒跚着步履告辭離去。
秦作庭背着個手幾步踱了過來,看着陸瑾佩一臉興致盎然的就很不高興,陰陽怪氣地道:“看不出來,你遇到傅堯徽的事情,原先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智商如今也能叫人刮目相看。”
陸瑾佩抱肩斜眼觑他:“你這是無理由吃臣子的飛醋麽?一把年紀,你羞不羞?還有,老子的智商,需要你說,老子平時大智若愚,你管的着麽?”
“你翅膀硬了是吧?”
陸瑾佩剛要動手,就聽旁邊一直秉承沉默是金的世子道:“皇上,娘娘所言甚是,微臣與娘娘自小相識,情誼自不必尋常,娘娘關心微臣,出自本心,陛下萬不可誤會。”
陸瑾佩:“……”大哥,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感謝你八輩祖宗。
秦作庭:“……”山雨欲來風滿樓……
傅堯徽:“……”我自橫刀向天笑……
陸瑾佩為了使氣氛不那麽的緊張,遂端着一張正兒八經的臉,将目光徐徐由上到下将秦作庭打量一番,端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傅堯徽,你說陛下這身段是不是很标致?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京城,迷天下。”拍拍馬屁興許好些。
可是氣氛還是那麽緊張,聽見陸太後不遺餘力地誇贊,皇帝陛下只轉了一下高貴得龍首,冷哼了一聲不予理會,守着一副“閑人規避”的模樣。傅堯徽颔首施禮,也為做思考,笑語回道:“體貌閑麗,所受于天也,陛下乃天子,正所謂當仁不讓。”
可惜皇帝陛下仍然極是不爽,幽幽的将高貴的龍目瞧了過來:“你們是在一唱一和地諷刺朕麽,體貌閑麗,口多微辭,又性好色?欲抑先揚,明貶暗褒,聯手欺負朕沒文化麽?”
“陛下您多慮了。”安平世子很開心,陸家太後很憂傷,接二連三把馬屁拍在馬蹄子上,這日子可怎麽過?
秦作庭冷哼一聲,扯過兩匹馬,拽了滿面憂傷的陸太後打道回宮。
天色已然暗下來了,兩人一路上并辔而行,秦作庭偶爾拿眼瞅她,那姑娘正低着頭不知道在瞎捉摸什麽,就冷哼道:“你可是不信剛才那女子所言?”
陸瑾佩正想着剛才的事情,鬧得如此不成體統,明天京城百姓茶餘飯後又多了一份炙手可熱的談資,太後搶男寵,有人鳴不平,多麽令人沉醉……突然被身邊這個冒着冷氣的人從沉醉中驚醒。
陸太後憂傷地将他望了一望,幽幽地道:“三分信,七分疑,難道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就全然相信不成。”
“女人就是麻煩,生性多疑。”
陸瑾佩斜眼觑他:“你們男人就不麻煩,居心叵測。”
“朕怎麽居心叵測了?”
“哀家怎麽生性多疑了……等等,你看你看,那是誰?”
☆、一群太監上青樓(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文文好冷清啊,大家都還木有放假麽?
秦作庭看着她滿臉的不可置信,就很好奇地順着她指的地方看了過去。
一排紅燈籠高高挂起,暧昧的紗簾,那斑斓的門臉兒,情調意境都首屈一指;門下立着四個妖嬈婉轉的姑娘,揮着色彩絢爛的手巾,扯着過路的男人就不撒手,離着遠遠的都能聞着濃厚的熏香。
哎喲,我去,青樓。
秦作庭遂眯縫了眼睛轉過頭來道:“你看到誰了,還是你也想去啊?”
陸瑾佩一甩袖子就蹭過他滿是鄙視的俊臉:“我去幹嘛?我好像看到傅老太太宮裏頭的太監總管德安了。”
“太監上青樓?說你生性多疑你還不承認,太監上青樓,他們能幹嘛?眼花了吧?”太監上青樓?問君能有幾多愁?
陸瑾佩默默地攥了攥拳頭,淡淡地道:“我知道他們能幹嘛,我那麽純潔的一個姑娘,秦作庭,你個不要臉的!”
秦作庭:“……”老子怎麽不要臉了。
事實證明,陸太後雖然是個純潔的老太太,但眼神很是敏銳。
第二日休沐,是個大家都可以偷懶不幹活的好日子,但是秦作庭一起身就接到了雪花般地往他的案頭上飛的奏折,忽忽悠悠地擺了一層又一層,大臣們勤奮到他如果不看折子都不好意思的地步。
接連翻開幾本折子,內容大同小異好似商量好的。
忠心耿耿的臣子們對昨晚傅太妃的太監總管德安逛霸王青樓打白條一事發出了嚴重的指責聲。
本來男人上青樓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在大靖性格開朗的夫人們甚至對丈夫上青樓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談不上鼓勵也算是默許。
男人閑談之間甚至會彼此交流對青樓女子的看法,揚長避短,互換情報,以待下次的銀子花的物超所值。這麽着,也算對大靖的繁榮昌盛立下了不下的功勞。
但是這些的前提是男人逛青樓,而不是太監逛青樓;不是逛完青樓不給錢,還要聚衆鬥毆,仗勢欺人甚至被抓還要越個獄。誰也想不明白,你一個太監逛什麽青樓,逛完青樓為什麽不給錢,為什麽鬧事還越獄,誰指使的,制造混亂有什麽目的……所以,這樣就很值得大家評頭論足一番。
秦作庭最近被太後逗得多了,自動免疫能力明顯提高,還很和顏悅色地找來當事官員詢問了個究竟。
事情是這樣的,德安公公領着手下三個小徒弟打完牙祭逛青樓,不曉得一番作威作福享樂之後,才發現錢袋子不翼而飛。
這種吃霸王食的糗事,在宮裏驕橫跋扈慣了的德安公公,怎麽能接受這樣的尴尬境地,遂揚言我主子是太妃因而引起了民憤。
牙尖嘴利的鸨母也不是好惹的,瞧着這幾個娘氣十足,小細胳膊小細腿的,就不是什麽好人,招呼了一群龜公,三下五除二,把四個人摁在地上,扒光了衣服要将他們扔出去,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原來這四個人當真是太監,意識到闖了大禍。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算了,神不知鬼不覺得,宮裏少了個太監,當主子也不大會在意。
誰知道德安公公嗓音甚尖,驚叫了一嗓,鬧得雞飛狗跳,路人圍觀的同時,正遇上帶着侍衛壓了一群鬧事姑娘回衙門的安平世子傅堯徽。
安平世子平日裏最是厭惡逛青樓的男人,下流無恥的,更別說逛青樓的太監,何況剛才還有人揚言我爹是李剛,已經堵了一肚子火不順暢,眼下恨不得一刀捅死了事。
可這位腦殘的德安公公卻不這麽想,遇着了熟人,還是自己主子的侄子,以為這下總算保住了性命,還能耀武揚威一把,什麽大氣的說什麽,連安平世子、傅太妃全都搬出來炫耀了一陣。
這叫正人君子慣了的傅堯徽如何能忍,咬着牙揪着用一匹麻布裹了的四個丢人現眼的太監一股腦給扔進了大牢。
德安成日裏逛賭場、逛酒樓、逛青樓,逍遙自在,哪能這會子吃了個大虧,還被扔進了臭氣熏天的大牢。以為小命不保,破罐子破摔,遂置之死地而後生地想了一出越獄的計劃。
可惜的是,這麽幾個人在牢裏也是裝大爺裝慣了,不知收斂,突然的膽小如鼠,唯唯諾諾,教牢裏的經驗十足的牢頭發覺了不對勁。還沒來得及越獄,這麽個荒唐的計劃就胎死腹中,還被結結實實地揍了一頓,然後大刑伺候,死去活來的等着斬首。
這些不是善茬的牢子,尋了門路,一紙狀書捅到了禦史臺,于是成日無所事事的老頭就和餓瘋了好容易尋了肉味似的,哪能善罷甘休,揚揚灑灑,連夜趕了若幹份奏表飛到了皇上的案頭。紛紛表示對這次惡劣事件的強烈強則和抗議。
剛收拾完一爐折子,第二爐折子又搬上來了。
這會不會又是哪個作死的?
秦作庭這麽想着想着,打開一本,嗯,鎮國将軍陸執參奏傅太妃,管束不嚴,奴才越獄,罪大惡極;再翻開一本參奏傅太妃……仔細看看,這人似乎是陸氏一黨;接着再拿一本,還沒等翻開,又一爐奏章上來了。
秦作庭伸手取了一本新的奏折,嗯,安平郡王參奏太後,穢亂宮闱,制造話題,擾亂京城治安,蓄意為皇家抹黑……再來一本,參奏太後……
感情,昨兒發生的兩起大事件,推波助瀾最終結果引得陸傅兩家幹上仗了?哎喲,還真是精彩。
衆所周知,兩家家主陸執和傅孜遠自疆場打到朝堂,如今年近百半仍不安分,今天你給我添個堵,明天我給你使個跘子……以致現在兩家臨着的幾條街都不敢肆意外出,生怕哪天禍不單行,陸傅兩家一鬧上事就殃及池魚,所以,兩家周遭的市集格外冷清,像昨兒那麽喜慶又熱鬧的,極其罕見。
更罕見的還在後頭,在滿滿當當三大爐奏章擱在了清華殿裏後,又來了一批為大靖操碎了新的肱骨老臣們,在前頭跪着一地,比早朝還要熱鬧。
不但有刻板的老爺子痛哭流涕,大呼世風日下,要以身濟民,才顯為官之道;更有陸傅兩家,安靜了許久,終于找着了機會給彼此添堵,便不遺餘力地列舉陸太後和傅太妃的罪狀,說得慷慨激昂,口吐白沫。
陸太後身為先帝妃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