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7)

庭,你是怎麽知道這麽一處所在,還要不要人愉快地玩耍了。

陸瑾佩恨的牙癢癢,從包袱裏摸了火石和火鐮,拽了碎布條燃上,就往略有枯黃的草叢裏扔了過去。

一路火花驚起叫聲一片,守在夾縫處的某位禦林軍被陸太後的花招成功得吸引了過去。陸瑾佩從假山上輕聲躍下,摸到那處記號,飛快地抽出磚塊,躬身鑽了出去,在某位被耍的人士回來之前,填上了最後一塊破磚。

本想一路偷偷摸摸溜達出宮,可是偶遇禦書房的那條小徑,陸瑾佩還是腳不聽使喚地邁了下去,飛檐走壁,一路上了禦書房的屋頂。

禦書房頂黃琉璃瓦歇山式,從揭開的琉璃瓦處看去,屋內燈火通明,象征天宇的崇高,由細密的鬥拱承托的傘蓋型藻井,圓形凹面,外圈雕飾一周的雲龍蓮花紋,層層疊疊,交織向內,色彩明豔,富麗堂皇;當中繪制張牙舞爪的九條蟠龍,口中懸垂吊燈,離地約莫一丈,燭火燃得正旺。

秦作庭正坐在禦案後埋頭苦寫,身後侍奉着段靂。地上跪着兩個大臣,在義憤填膺地說着陸家的事情。

陸瑾佩無心聽那些呆鳥似的老頭慷慨陳詞,索性蹑手蹑腳下了房頂,躍到西次間接卷棚抱廈處的方正大梁上倚着,等着絮絮叨叨的老臣完事走人。

起先覺得不對勁的是段靂,偶爾那麽模模糊糊兩聲的啪嗒,打斷了好幾回左丞相祖世倫的豪言壯語,本是讓人涕淚橫流的谏言,越發讓人哭笑不得。皇上卻一心一意地批着奏折,放任祖丞相侃侃而談。

又過了片刻,那啪嗒啪嗒的聲音接二連三的,引得祖丞相的觐見之言卡得五迷三道,聽不出個所以然。段靂硬是憋住了笑,尋着給皇上上茶的機會躲到了西面簾子後,捂着嘴悶悶地不叫自己個兒笑出聲來。

待到兩位朝中重臣走後,仔仔細細地新沏上貢品烏龍,甫要阖上茶蓋,便見一物忽忽悠悠地飄下來,端端正正地落進茶水裏,唬了段靂一跳。

一片瓜子殼,譏笑似的在茶水裏旋轉,冒泡。

段靂大驚,擡頭向上望去,就見一張未施粉黛的絕色笑臉,從房梁後探出來,正是下午剛見過禮的陸太後。

☆、偷雞摸狗做什麽(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最後一修,求收藏,求花花O(∩_∩)O。

陸太後手腳伶俐地蹲在雕梁畫棟的房梁上……嗑瓜子,見他一臉不可置信就招呼道:“段公公,快閃開。”又一把瓜子殼從天而降,天女散花似的險些撲了秦靂一身。

“娘娘,您怎麽……”段靂端着手中的茶,進退兩難。這太後,也太罕見了些罷,方才啪嗒啪嗒的聲音,合着是這位在嗑瓜子呢。

Advertisement

黃色的簾子一挑,秦作庭邁步走了進來,瞬間被一地狗啃似的瓜子殼迷花了眼,再擡首望去,罪魁禍首正倚在房梁上,一本正經地揮手示意。

“晚上好,乖兒子。”

啪嚓,段靂手一抖,一個不當緊,上好的白瓷茶盅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濺到一邊的波斯繡金地毯上和濃烈的鮮血似的,讓無狀橫在房梁上的陸太後心疼肉顫,得多少兩白花花的銀子啊,段靂這個敗家玩意兒。

秦作庭負手而立,龍袍還未來得及換下,眯着眼睛直勾勾瞅着作惡多端的陸太後,樂呵呵地問道:“是你下來,還是朕上去。”

看這邪惡的眼神,看這不規矩的笑容,威脅,□□裸的威脅。

“不用不用,皇上那麽忙,我這就下去。”陸瑾佩笑得很狗腿,話音剛落,便張牙舞爪地從梁上輕盈地……撲了下來。

段靂瞧見了這幅場景,立時熟門熟路地掩面狂奔。

尋常人家的男子瞧着一個花容月貌的年輕姑娘,從高處向自己奮不顧身地飛撲而來,通常會有怎樣的反應?

少不更事型,或三或五相攜而來,覺此物好玩,有拿糖葫蘆尖戳,有拿泥人擲,有拿糖畫粘,待發覺事态不對,頓作鳥獸散;年長悶騷型,有吟少年不知愁滋味,愛上層樓,覺此物貌美如花,軟弱可欺,遂把臂相攬,自稱阮籍偶上天臺,得遇姑娘貌賽天仙,內心喜不自勝,頓感上天垂我……一番唏噓,此物昏厥;老年無辜型,負手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此物将手中偏愛的秋菊砸得稀碎,零落成泥碾作塵,感嘆世風日不佳,伴影向與還。

而當今聖上秦作庭,作為陸太後心心念念長盛不衰的禽獸,以上三種都無法凸顯其與衆不同的另類氣質。

所以,禽獸皇帝順勢扯過一側的軟榻,翻身倚上輕枕,單手支額,眼睛輕妩溫柔如水,直勾勾地瞧着嬌俏佳人投懷送抱。

此番,陸瑾佩被那勾魂攝魄的詭異眼神吓得一個不穩當,便從所落之處的軟榻上堪堪栽了下去。

秦作庭伸手去撈,被魂飛魄散,驚不自勝的陸太後慌亂中揪了衣領,一把扯下軟榻。

“秦作庭,你個禽獸。”

便聽刺啦一聲,伴随着男子壓抑的悶笑,女子怒不可遏的嬌叱,外間慌不擇路瞎撞的段靂公公一腳踏空,從木階之上大義凜然地扭向赤紅繡金的地毯。

哎喲喂,皇上,您可真生猛。

哎呦喂,奴才這腰唉。

古往今來,敢對龍袍下死手的人,似乎除了将好男色演繹到登峰造極地步的漢哀帝,也沒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再說人家哀帝是片好意,欲起而不欲驚賢的恩愛纏綿,自斷衣袖,世代傳頌。

而陸瑾佩的行為,堪稱有動機,日日瞧當今皇上不順眼;有預謀,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從房梁上跳下來;有證據,陸太後手裏還攥着一绺扯裂的明橙橙,黃豔豔的龍袍。

所以,陸瑾佩望着秦作庭似笑非笑的暧昧眼神,大喇喇露出來的貼體錦緞中衣,悲痛欲絕都難以形容眼下的心情。

上天不仁,每回遇到這只禽獸,準沒好事。

“朕瞧着太後的身手,很是敏捷。”秦作庭大方得體地湊在陸瑾佩抖作一團的柔軟唇角,溫和萬端地舔了一口。

言罷,修長冰涼的指尖在陸瑾佩束發露出的耳根處,暧昧地摩挲了幾下,意猶未盡地放回唇上撫了撫。

禽獸,變态,猥瑣,流氓……

陸瑾佩在心裏将冠以秦作庭的稱號挨個問候了一遍,仰起愉悅的笑容,幹笑了兩聲:“哈哈,承讓承讓。皇上,你看雖說天涼好個秋,可清秋冷落,曉風殘月,寒氣正盛,傷了龍體,天下大事,更與何人說。”

你丫什麽時候給老娘起來。

這世上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還是一個一本正經耍文化的流氓姑娘,秦作庭的心裏的個中滋味,真是不可說啊不可說。

“朕傷了筋骨,這一晚恐怕要勞煩小佩了。”秦作庭瞧着身下的小姑娘,姣好的面容上,瞬間湧上了一層暈紅的火氣,敢怒不敢言,扭曲掙紮。若不是怕她真的翻臉,簡直想仰天大笑三聲,哦哈哈。

不要臉。

這厮絕對是故意的,她是個心地純善的好姑娘,所以常常被拿捏七寸,人善被人欺啊。

反正已經撕了龍袍,不在乎徹底與不徹底。一不做二不休,心地純善的陸太後摸到了火折子,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短促有力地再次吹燃,慢條斯理地點上手中殘存的一绺龍袍。

看着火星子蹭蹭直冒,陸家太後一把将秦作庭推開,坐起身笑眯眯地道:“哎呀,皇上,天幹物燥,着火了。”

“……”

秦作庭迅速揮起袖子壓滅方起的火苗,冷厲的目光直直殺向笑得昏天黑地的陸瑾佩。

“我瞧着皇上的身手,也很是敏捷啊。”

“……”

有句話怎麽說來的: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而眼前的這位兩者全數霸占,別人連瞧熱鬧的空隙都沒有,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誠不我欺。

“你大晚上偷雞摸狗的是做什麽?”秦作庭決定破罐子破摔,脫下慘不忍睹的褴褛龍扔在一邊,徑直倚在那方精致的軟榻旁,黯了黯眸子瞧着笑脫了線的姑娘。

“告訴你一聲,我要去趟威遠隘。”陸姑娘大言不慚,收了笑,安安心心地收拾混亂的包袱。

“小佩你真是有心了,臨行前還來告知朕一聲。”秦作庭懶洋洋地摸了摸燒得一團糟的袍子,再看看她懷裏緊緊抱着的錦緞小包裹,真是礙眼啊。

“呵呵呵,我這不是怕一去不回,英魂不散,來年連個千裏話凄涼的孤墳都沒有。臨了了和皇上商量一下,商量一下。”陸瑾佩由此覺得,這輩子裝柔弱,裝可憐,狗腿的境界沒有至尊,只會更高。

“要去威遠隘口,用得着連夜偷偷摸摸地出去麽?”秦作庭慢慢悠悠地從亂作一團的谏言裏掙紮出來,俊挺的面容上略顯疲倦。

身心疲累還是得怪陸執,雖然他有不臣之心,但是軍功顯赫,居功至偉,因此在百姓的心中還是個威武大将軍,即使烈士暮年,也沒削減多少對百姓的影響。所以,陸家一出事,百姓持同情的态度還是不在少數,作為帝王不僅要關心生活穩定,經濟發展同樣也要防民之口,這些也是要照顧的。

不過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陸執必須死。只是人的死法是又不僅是砍頭淩遲五馬分屍……這麽血腥暴力的,所以他想了個辦法,既能除了這個心腹大患,又能堵住悠悠衆口,但是還沒想好怎麽和陸瑾佩說,這姑娘就來了。

陸瑾佩不曉得他心底無法言喻的憂傷,只是默默地鄙視這厮一番:“皇上這話可真是冤枉我了,什麽叫偷偷摸摸,這般猥瑣的事情是我這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會做的麽?再說了,我就是陸家反叛的中堅力量,我不偷偷摸連夜出去,叫別人把我抓住了送到你面前……”

“不許胡說八道。”秦作庭眉眼直跳,想着早上有人叫她廢太後處死這事,心頭有一股火直往外冒,冒着冒着就燒到了陸瑾佩,他把她扯過來堵住嘴,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他幾乎瘋狂的吻,絲毫覺察不到溫柔,似乎把她的嘴唇吞吃入腹。

陸瑾佩被他親得發蒙,這人的思維是脫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麽,好好地說着話,商量着去隘口的事情,發了一通邪火,然後,他就徹底燒着了……這個發春的節奏是幾個意思?

秦作庭親着親着就發現陸瑾佩呆愣愣一副任君采撷模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就越發得不快:“把眼睛閉上,親我。”

陸瑾佩默默地縮了縮脖子,聽話地閉上眼睛,迎着他不安分的氣息輕輕吻着他的唇角。秦作庭不滿足于此,他一手攬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輕輕地捧着她的後腦勺,順着她的吻主動張開嘴巴,探出舌頭在她舌頭偶爾擦過之時輕舔舌面,又勾住纏纏綿綿的吮。

親着親着,味道就不對勁了,陸瑾佩發現這人已經把她給放在了那方精致的軟蹋上,她的外衣大敞,他的手帶着滾燙的溫度探進她的中衣滑到她的腰身,捧着那纖細柔軟的皮膚輕輕摩挲;他在她耳邊一邊卷住她的耳垂厮磨,一邊低低地呢喃呢喃:小佩……聲音像是沙礫摩擦水面的嘶啞幹涸。

她覺得她臉有些燒,神思有些恍惚,只能随着他的動作迎合他;不過她倒是很佩服自己在想的竟然是這人耍美男計,不叫她溜出去……只是明天一早還有力氣起來繼續出宮麽?

☆、今夜諸事不宜(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發上來了,電腦真是卡到爆啊,一章文來來回回折騰了半個小時,%>_……

昏黃的燭光将他側臉的輪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暖金色,顯得更加深刻優雅,他終究還是強忍住了自己無盡的念想,平複了喘息,才閃着晶亮的眼睛對她道:“我……咳,現在不行,還不能……”

陸瑾佩:“……你不行?你不能?”這信息量略微有點大啊?

秦作庭俯下身在她肩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陸小佩,你要知道男人是有底線的,你可以在底線附近蹦跶,但是你要是敢給我踩底線,我會親自告訴你什麽是行和能。”

能不能不要在這麽千鈞一發的時刻跟老娘玩葷段子?

陸瑾佩靠在他胸口上,攬着他的肩頭,感受着來自那裏的安穩和溫暖,入耳的是他沉重又有些許紊亂的心跳聲,一天的煩亂和糾葛好像不翼而飛,暖暖地只想沉沉睡去。小的時候,師傅說一個人一旦覺得有了依靠,警惕心會降低,同時脆弱感會提高,所有承受的痛苦都會翻倍的增加,這種感覺就和蜜糖裏加了黃連,唯一不同的是自己會心甘情願地喝下去。因此,一個影衛一旦了有了這種感覺都要被除之而後快……如今她也有了這種感覺,不過,她才不會告訴他。

秦作庭瞧見這丫頭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情形,心中樂得百花齊放。勉勉強強壓下情緒,正經地有些口不擇言:“小佩姑娘若是倦了,就在此處安寝吧。”

秦作庭此話一出,自己個兒也略微有些不要臉,這個惆悵啊。

今夜果然邪性,諸事不宜。

出逃不宜,偷雞摸狗不宜,發火不宜,連揍人也不宜。

陸瑾佩佯裝沒聽見,低着頭,捏緊了他的肩頭,火折子,火折子,怎麽才能控制住不去拿火折子。

更深露重,禦書房的門方才很大聲地被人給阖上了,一室幽光,孤男寡女。她這麽個純善的姑娘,在深宮裏呆久了,此時也浮上了不太好的念頭,當真欲哭無淚。

秦作庭終于覺得自己太特麽的露骨,沒有男人風度,為了挽回臉面很是正兒八經地斥責:“你若是回去,難不成再放一回火嗎?”

現在,連放火都不宜,果然很齊全。

她沒有此人不要臉,所以仰起頭,甚是悲憤地道:“我住哪?”

“那處有床,此處有榻。”

“皇上呢?”陸瑾佩幾乎是咬碎了一口整齊的小白牙,陰恻恻地望向恬不知恥的禽獸皇帝,你最好給老娘滾得遠遠的。

“朕要去各宮恩施雨露,要不一起?”

“……快滾。”

于是乎,翌日,盡忠職守的段靂公公領了一群宮人來收拾偏殿。

雖說皇上正經八百地坐在禦案後頭與安平世子聊國事,但礙于昨兒夜裏不同尋常的動靜,閃了小蠻腰的段公公仍是心有餘悸地将一幹人攔在外頭,生怕瞧見什麽閃瞎雙目的場景。

戰戰兢兢地撩開簾子輕輕走了幾步,就瞧見了一半被焚毀的龍袍,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上面剩着半邊碎的布條,微風一過,很是凄涼。

哎喲喂,戰況這個慘烈,皇上,您今兒還好麽?

一旁,輕微的響動,段靂公公未從眼前的焦土餘燼中回過神來,哭喪着臉,木讷地轉頭細看。

三顆高挂的純銀透雕百草香薰球,散發着淺淺的安神香氣,垂下的紅珊瑚滾珠簾子後一方精致的紫檀木軟榻,二龍戲珠穿雲噴水屏風似的透雕圍欄,瑞草卷珠外翻球式圈腿,透雕牙條拐子紋卷草圖,雍容華貴的仙草靈芝托起的牙板上倚着個發髻散亂的美人。

美人慵懶眯眸,顯然是深眠被擾的怒意,臉頰上還有一抹紅暈,有一股侍兒扶起嬌無力的媚态,哎呀,真是羞死人了。朦朦胧胧似笑非笑地倚在明黃的錦緞圓枕上,身上覆了一床雨過天青色的錦緞禦被,繡着祥雲騰龍,分明是龍榻上不見了的那一床。

段靂渾渾噩噩間俯身下拜:“奴才見過太後,娘娘千千歲。”對于自己三五不時地裝上深宮秘辛,心中悲憤不已。

“一早的,段公公真是勤快。”

陸瑾佩鎮定自若地翻身下榻,亂若雞窩的秀發披散開來,身上的衣服褶得不成形狀,她随手捋了捋,溫和純善地和段靂打招呼,天知道她真的想一腳把這人踹出去。

禽獸麾下無好鳥,一早的擾人清夢。

“奴才罪該萬死,擾了娘娘安枕。”段靂心裏依然被震驚得不知所措,敢情昨兒夜間,噩夢成真了。

陸瑾佩無心理他死了活了的憂傷,只顧着一個勁地榻上榻下的亂翻,忙裏偷閑揮手示意他起來。

她的包袱呢,簪子呢,一夜間全都消失了,秦作庭,肯定又是你,你這個見不得別人好的病什麽時候才能根治。

“秦作庭呢。”這語氣叫一個纏綿悱恻閨中幽怨,回蕩在凄凄涼涼的禦書房偏殿裏,莫名叫人身上起了一層寒意。

段靂聽聞言立時渾身一抖,戰戰巍巍地道:“皇上,在外間……”

這厮就是想把她禁在宮裏頭,連女人的包袱和簪子都能藏起來窩着,太過變态了些。

這麽個變态若是在用昨兒個那種狗腿似的問法,鐵定不能認賬,一定要當着宮人的面把事情原由全部栽到他頭上,瞧他下不了臺還怎麽硬窩着不還。

于是,自昨晚便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窩火的陸太後,話聽了半截就打定主意,起身大步流星、奮不顧身地往外闖。段靂張口想攔,已經晚了。

快準狠的陸太後,氣勢洶洶地一把撩開垂地的明黃色紗簾,聲音頗是明亮,脆生生地道:“秦作庭,你個殺千刀的,老子的包……”瞧見眼前的場景,半句話硬是憋回了肚子裏。

料想的事情很好。

禦書房裏,原先設想紮堆宮人妥帖的都不在,倒是有舊識熟人一位,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睛裏盡是驚訝,不甘和黯淡。

反觀自己亂七八糟得潑婦形狀,委實太過狼狽,遂尴尬地龇牙揮手:“好久不見啊,傅……世子。”

陸瑾佩将目光打傅堯徽呆愣的俊臉上硬扯了回來,讪笑着側身,咬緊了牙:“段靂,服侍哀家再睡會,哀家還未醒。”

“嗤。”

身後的秦作庭憋不住笑了出來。

“你要包子麽,朕這裏有。”說着變戲法一樣的從禦案下摸出了一碟晶瑩剔透的兩只水晶包遞給她,白白胖胖,皆是捏出漂亮的花褶,好看得緊,還散發着誘人得肉香。接着,還沖着前方的傅堯徽笑笑,略顯歉意地道:“朕的家教堪憂,讓愛卿見笑了。”

聞言,陸瑾佩一個趔趄從昨兒晚段靂扭下去的臺階上絆了下去,恨得揚起手指險些沖上去撓他。

傅堯徽自打屋子裏沖出來一個衣衫不整的姑娘,大呼小叫皇上的尊諱便已呆愣當場……他們怎麽能……

這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他不願相信,盡管他上次告訴陸瑾佩不要回頭,他下定了決心,那不過是自欺欺人,他仍然相信陸瑾佩心底裏仍然有他的存在。然而事實擺面前,他不得不信。

當皇帝,安安穩穩守衛着自己的江山,單拎出來哪一個能是茹素的?就看着陛下如今三個兄弟一個不剩,就知道某些時候這個人心黑手狠、冷血無情、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有多麽令人肝腸寸斷。他怎麽又會如同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的溫和,更遑論由着一屆女子直呼帝諱,露出縱容快樂的笑容,這些他從未曾見過。

瞧着趴在地上裝死的姑娘,還是以前爬高縱低的短打,那麽熟悉的面容,連笑意都不比從前陌生半分,近在咫尺,胸腔裏似乎有些莫名的情緒生根發芽後,不可遏制的開出絢爛的花。

她以前那麽熱烈地愛着他,不管不顧的。

她怎麽能,他們,又怎麽能……如此?

秦作庭早知道這人心懷叵測,找着機會的想同他搶人,不過如今他才是勝利者,一個勝利者犯不着和他耀武揚威,這不許那不準的,得多小氣啊。所以,在傅堯徽還不是過分的情況,他也就象征性地用眼刀子殺一殺也就作罷了。

傅堯徽在皇上的淫威下終于起身低頭,壓抑了心緒,聲音微顫施禮:“臣,見過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原來,不知何時,他們已經隔起了這麽生分的距離,言語間皆是難以逾越的高牆,霎時,心若刀絞。

“哈,客氣客氣。”陸瑾佩幹笑一身,跳起來,拍了拍手,揚起一個宮中的典範笑容,威儀萬千的邁上臺階,背着傅堯徽,狠狠瞪了秦作庭一眼,準備趁其不備,悄悄溜走。

“小佩,陸執自殺了。”秦作庭叫住了她。

陸瑾佩一百個不信,陸執是什麽脾氣,哪會容忍自己背負着罵名一生一世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要知道一個人在沒有得到官府最後的結案陳詞前是不可能從容赴死的,這樣的結果直接導致一世清白毀于一旦,何況陸執是個什麽身份;二則如果論死因,重刑難捱以求解脫?那更不存在了,誰敢打他?就算是打死他,老爺子無比倔強,死都不會說的。

陸瑾佩極是不信地翻開了仵作們對于鎮國将軍陸執驗屍報告。

☆、太後有錢就變壞(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段請“我們倆爬着牆頭紅杏裏啊紅杏裏……”請參照安慶民歌《采紅菱》的調:我們倆劃着船兒采紅菱啊采紅菱……

驗屍報告明明白白地寫着陸執死于一柄簪子,他把簪子戳進了咽喉。一個男人根本不可能有一支五彩翡翠的簪子,所以嫌疑就落到了那三位夫人身上;經過金氏辨認,那柄簪子本來是她被押解出府順手藏起來的,用來賄賂牢子,誰想到就被陸執拿來做畏罪自殺的兇器了。通過一系列繁複的查證,陸執身上并沒有什麽外傷和內傷,連一點淤青都沒找到。所以根本就沒有讓別人說屈打成招的機會。因此,陸執一家通敵叛國的罪名被坐實了,那個極是有眼色的仵作便心安理得的簽上了大名。

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陸家自讓皇帝陛下綠雲繞頂之後,又意圖推翻人家幾世的江山。數罪并罰,将他們陸家戶籍上的人頭來回砍上個好幾遍,連雜草拔幹淨都難洩心頭之恨。如今陸執自殺了,陸黨一派樹倒猢狲散,也沒有人願意丢了自家性命來保死去的主子,所以,大臣呈一邊倒的态勢紛紛上折子彈劾陸執罪狀,其中不乏子虛烏有的。

雖然有很多自诩聰慧的人從始至終覺得陸執這位老将,戎馬一生,死得蹊跷,而且還繪聲繪色地描繪出陸執“烈士暮年含冤無法昭雪心灰意冷以身殉國”的壯烈橋段,但是架不住另一波人煞費苦心地宣揚陸執當年在戰場上有多麽的暴虐成性,不顧将士生死,肆意濫殺無辜雲雲。

陸瑾佩很懷疑那些人就是傅孜遠派去的,畢竟兩個老頭打了一輩子,最熟悉的敵人,他也有那個落井下石的資本;而傅孜遠又是秦作庭派去的,為了拔除陸家這個在大靖長得根深蒂固的毒瘤,也只有運用另一顆毒瘤,以毒攻毒,就看哪一種毒更厲害一點了。

顯然傅孜遠那個毒老頭占了上風,不但除去了礙眼的心腹大患,而且兒子又是皇帝陛下跟前的紅人,這麽一家獨大的局面就這樣嘆為觀止的出現在衆人眼前,陸瑾佩似乎都能看到傅孜遠屹立在衆人之上,身後一個碩大的尾巴在招搖過市。

相反的,那麽陸家滿門……

“陸家的人你要怎麽辦?”

“主子斬首,随從流放,分散陸家軍權。”這些都是籌謀已久的,如今說起來也算是得心應手。不過,他不知道她怎麽想,還是很謹慎地看着她得表情。

陸瑾佩也沒多大的情緒起伏,陸家對她來說和她對陸家的作用是一樣的,沒什麽難過與不難過,只是一下消失了那麽多認識的人而已。她聳了聳肩道:“那你們又是在商量什麽?”怎麽砍人來得暢快,解一解心頭之恨?

“回……娘娘的話,北地六國聞陸家之事聯手來犯,今日微臣會領兵去兩處隘口,皇上說太後有意前往,不知娘娘如今……”傅堯徽拳頭緊了緊,眼睜睜看着面前的女子,笑得很勉強。

“去啊,為何不去?”陸瑾佩無謂地眯眯眼,随手從案幾邊的碟子裏抓起一只水晶包塞進了嘴裏,三兩下吞完,順手抄起一杯茶灌了下去,對傅堯徽道:“容我收拾收拾,會趕上你們的。”

她走了兩步,想起了什麽于是回過頭,很是恭敬地對面色不善的秦作庭行了一個端莊的宮廷禮儀,婉轉吟唱:“奴家今日拜別皇上,皇上可要保重龍體,奴家會回來的。”說罷,擺了袅娜的小碎步,快樂前行。

秦作庭被這人吓慣了,很快恢複了常态,勉強溢出來笑容對傅堯徽道:“愛卿啊……”

遠遠地,陸瑾佩哼着的小調,怡然自樂地飄來:“我們倆爬着牆頭紅杏裏啊紅杏裏……”

“……”段靂瞧着秦作庭越發綠了的俊臉,默默地裝死。

陸瑾佩直接省略了出征前豪邁激昂的動員大會和祭祀溜回了宮裏,當然前提是不能讓那些盡職盡責的禦林軍給發現了。原路返回,剛爬進去就發現眼前有一雙粉色的繡鞋,繡鞋上還有漂亮的桃花,這麽意亂情迷花枝招展的圖案非東鵲姑娘莫屬。

東鵲抱着個肩垂着個眼,也沒有打算拉她一把的意思,就站在那諷刺她:“娘娘,看您這身手,也用不着奴婢幫什麽忙,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靠之,這麽個隐秘的地方,這死丫頭是怎麽發現的。

陸瑾佩伸了個手,笑眯眯地道:“來,女英雄,扶哀家一把。”

東鵲特別嫌棄地攙她起來,蹲在地上給她身上拍灰,一邊拍一邊還數落她:“娘娘,你好歹是個太後,爬高縱低的也就算了,如今怎麽還學會了鑽洞。要不是今天奴婢把人支開了,您說您這個樣子得多丢人吶。”

“放心,這幾天就眼不見為淨了,哀家要出去。”這壽昌宮誰是主子,還敢嫌棄哀家,她娘的。

“皇上一早就差人吩咐了,奴婢已經給您收拾了包袱細軟,咱們什麽時候出發?”東鵲忙活了一陣,才興致勃勃地問道。

陸瑾佩驚詫地回頭看她:“咱們?”這事情有些出乎意料吶。

東鵲笑眯眯地點頭:“對啊,随着世子的大軍走,都是男人。陛下怕您路上多有不便,就派了奴婢沿途伺候您。”

陸瑾佩默默地咬了咬牙,沿途伺候?沿途監視啊有木有,這人從來都沒藏好心眼,到了如今這樣還懷疑她和傅堯徽,一個皇上,一點都不大氣。

兩個人換了套男裝,耐心地安撫了擔心這個懼怕那個的段祥和苑鵑,許了一堆的誓言才拎了自己的小包袱興致昂揚地出了宮。

騎在馬上往城外趕,陸瑾佩這才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東鵲,我的包袱裏怎麽只有十幾個銅板,銀子呢?”

東鵲笑得牙不見眼:“皇上說了,這等小事就不要小姐操心了,全在奴婢身上呢,若是小姐需要盡管問奴婢要就是,小姐只管專心致志地辦自己的事情。”

陸瑾佩:“……皇上真是這麽說的?”秦作庭,你個壞心眼的玩意。

東鵲略顯為難地對了對手指道:“小姐,奴婢該死,其實陛下的原話不是這麽說的,皇上說只要小姐身上超過五十個銅板就會想一些不好的念頭,比如,逛倌兒館;小姐身上超過五百個銅板就會坐不住,就想去逛倌兒館;小姐身上入室有些散碎銀子,就直接上倌兒館去了,所以小姐身上還是不要有銀子的好。”

陸瑾佩:“……”

靠之,秦作庭你丫有沒有常識,逛倌兒館要多少錢?幾個銅板鬼才想往倌兒館去呢,老子丢不起那人。好歹你是個皇上,欺負一個姑娘,你有意思麽,欺負地還這麽高調張揚。上次逛一次倌兒館到底給你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啊,要這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都要翻出來抖一抖啊?

東鵲看着她明顯沒有方才愉悅,就不怕死地接着補刀:“奴婢也覺得皇上這事做得欠妥,小姐路上怎麽能不用銀子呢?所以還是和皇上申請要些銀子給小姐啊。可是皇上說小姐有錢就變壞,萬般為難地打開錢袋,從裏面挑挑撿撿,摸了半天才遞了十個銅板過來,說不能再多了。呶,全在您的包袱裏呢。”

“……”陸瑾佩死氣沉沉。

一國之君,小氣到這種驚為天人的程度也是令人刮目相看的,難不成國庫被打劫了麽,早知道出門的時候多拿點金銀首飾之類的……不對,好像換衣服的時候,妝奁什麽的都不見了……

陸瑾佩默默地轉頭看了一眼憋笑到內傷的東鵲:“我的首飾呢?”

“早上段靂公公把娘娘的首飾金銀全搬到清華殿裏去了,說是等小姐回宮了就加倍地還回來。”陛下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啊。

變态,誰特麽的想要。可是這一路上到底該怎麽過喲,東鵲這個臭丫頭擺明了是要控制她的花銷,她陰恻恻地問道:“你帶了多少銀子?”

東鵲愁眉苦臉冥思苦想了半天,才苦哈哈地道:“皇上其實也沒給多少銀子,您和奴婢兩個人勉強撐個十來天吧!您放心,一路上都有陛下安排的人,若是您有什麽事可以和他們說。”

老子缺銀子,他能給麽?陸瑾佩徹底不說話了,她現在真的很窮,很窮,而且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