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要帶上這麽一位,真的養不起啊。想要不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先把這個吃裏扒外的小壞蛋給解決了。

一路沉默,趕至行軍隊伍時,才被一個匆匆而來的年輕羞澀的錢姓校尉恭敬地告知,她的職位便是懷化大将軍傅堯徽的近身侍衛。

這一消息,對本來就很陰沉的佩姑娘來說,無非一個晴天霹靂。

傅堯徽這厮也是,在皇宮裏欲引她紅杏出牆不得其果,順帶将梯子搬到軍隊裏來,以權謀私,當真膽子夠肥,可惡至極。

東鵲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還在她身邊提醒:“小姐,小姐,您可要注意點,世子他沒安好心,要是教陛下知道了您和世子過從甚密,奴婢是個腦袋都不夠砍啊。”

陸瑾佩默默地望了眼天,這世上誰特麽的安好心了?不過,她到底要不要把這小丫頭找機會解決了,簡直太可氣了。

☆、皇上派來的逗比(大修)

貼身侍衛之流,陸瑾佩再熟悉不過。

以前她作為鎮國将軍府三小姐的丫鬟加護衛,照顧小姐衣食起居,上得廳堂守衛身旁,下得廚房捧缽端筐,出去遛彎打過流氓,在家還能鬥得偏房;除去這些,還要為陸三小姐和傅堯徽人約黃昏後讨巧賣乖,欺上瞞下,挨過受罰。盡職盡責得堪稱典範中的表率,丫鬟中的楷模。

再如何說,陸三是個姑娘,柔軟文靜,兩個姑娘在一起,她性子又自诩好得不得了,撇開她死心塌地追逐傅堯徽那事不提,總體來說相處得很融洽很愉快。

可是傅堯徽不一樣,雖然長得俊俏得女氣了些,但是仍是個正兒八經的大男人,做他的護衛,還是貼身護衛,讓陸瑾佩很惶恐,這是一件比傅堯徽向她大喇喇地告白還要晴天霹靂的事情。

一個姑娘家,能在一個大男人吃飯的時候熱情周到地問:“這個菜吃點嗎?喜歡喝那個湯嗎?要不要多盛一點飯?”

一個姑娘家,能在一個大男人如廁的時候盡職地守衛問:“需要手紙嗎?什麽時候需要手紙?需要多少手紙?”

一個姑娘家,能在一個大男人洗澡的時候悉心備至地問:“水要溫得還是熱得?要來多少花瓣呢?內襯外衣想怎麽樣搭配呢?”

一個姑娘家,能在一個大男人睡覺的時候妥帖照顧地問:“我來給你鋪床吧?我來幫你寬衣吧?我守着你安置吧?”

……

Advertisement

如果以上都成立,陸瑾佩覺得自己斷然不是被吓死的,完全是陸三小姐從藏身的哪個犄角旮旯裏飛撲而來,拿把刀氣勢洶洶砍死的;而且在陸三趕來的途中,東鵲早把小報告打到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了,說不定,秦作庭飛來犀利的眼刀把她片成了片。

這日子沒法過了。

所以,浩浩蕩蕩的行軍隊伍裏,就見着一匹棗紅色的雄壯的戰馬,馱着一個瘦小羸弱的士卒,一個腦袋都快耷拉到馬鞍上去的士卒;旁邊的棕色戰馬上,還有一個想笑不敢笑扭曲了一張臉的士卒。

陸瑾佩接連遭受來自各方的打擊後就一直很抑郁,情緒低落,一直興致高昂趴在背上的小包袱都刺溜一聲滑落在了手上。

于是,旁邊策馬的一位傻憨傻憨的校尉,聲音和人一般的粗犷,耐心地同她聊着天:“小哥你這一路都不高興,是想媳婦嗎?”

“……對!”旁邊東鵲接話接得順暢,陛下要是知道小姐想他,不得樂瘋了。

陸瑾佩更憂傷了,我長得也不像斷袖啊。

那校尉哈哈大笑了兩聲道:“看小哥你眉清目秀,是俺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和咱們的大将軍一樣俊。”

“……”能不能不提那厮。

陸瑾佩礙于這人是好心,遂勉強揚起一樣傻憨傻憨的笑容,龇着牙豪放地道:“過獎過獎,不過,俺娘也這麽說,嘿嘿嘿。”

“小哥你叫啥。”那人興致很高昂,完全不像她一樣悲憤得難以遏止。

“俺叫小佩。”還是問這個好些。

“你爹咋給你起這麽個娘們的名字。”那人雄壯的眉毛皺在了一處,似乎很難理解她爹的喜好。

“……這個,說來話長。”因為俺就是個娘們,怎麽了。

“哎,俺們都是大将軍的侍衛,以後就是兄弟,能和兄弟說說不。”那人雄壯的眼睛裏熠熠生輝,對一路憋悶的陸瑾佩很好奇。

“這個啊……”不能。

東鵲覺得此人對小姐過于關注,過于古道熱腸,所以一顆防範之心高高懸起,于是揚着一臉苦瓜樣找到知心人的感覺:“俺們都是一個村的,他不好意思,俺告訴你啊,大哥,你不知道,他家啊,就想要個女娃,可生了幾個都是男孩,所以給了他取了這個名,希望招個女孩。後來倒真有了個妹子,他爹覺得喜慶,就不肯給他換名字了。”

陸瑾佩:“……”東鵲,你是皇上派來的逗比麽?

“這樣啊,那小兄弟妹子一定很好看,哈哈……”那人笑得很豪爽,一個比陸瑾佩臉還要大上兩輪的巴掌就要瓷實地往她肩上拍……

東鵲心中警鈴大作,看笑容這大漢似乎對小姐産生了莫名的好感,這怎麽行,遂不漏痕跡地把巴掌擋開了,笑眯眯地道:“他家的妹子嫁人了。”

那人也不在意,很惋惜地道:“你長得挺俊,你妹子若是配給俺們大将軍,也不虧啊……可惜,嫁過人了。”那人自顧自沉浸在喜當媒人的快樂裏,絲毫不顧及陸瑾佩和東鵲越發詭異扭曲的臉。

“……”

這在疆場上厮殺過的男人的質樸和養在深閨只會婉轉柔腸的小女人的矯情,果然是有天壤之別,陸瑾佩的抑郁經過這位熱心腸的小哥安慰,越發的嚴重了。

晚間紮營,侍衛營的十個校尉圍在一處等着夥夫将菜盆子飯桶擡上來。

以前陸瑾銘,陸瑾巺兄弟二人回來,總會說些沙場營地裏的趣事,陸三和陸四兩個姑娘聽了,覺得面紅耳赤,這些個男人簡直是太野蠻了些。

陸瑾佩是個姑娘,縱然平日裏瘋野慣了的,也有自己的小矜持。但是久聞軍隊裏男人的豪爽,面對難以下咽的飯菜的饑不擇食,在陸家兄弟二人的長時間熏陶裏,多多少少的有些興奮;東鵲性格本就直爽,自從跟着她也學了一身豪放不羁的本事,如今倒覺得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奪食,真是太有意思了啊。

一衆人瞧見這麽兩個瘦弱的如白面書生似的俊俏小哥,等候飯菜時竟會露出虎狼之姿,熊熊的目光倒叫衆人傻了眼。

熱心腸的方校尉納罕地瞧着一路上提不起精神的陸瑾佩,如今卻是一副蓄勢待發的猛虎樣,不由得問道:”佩小哥,你莫不是路上就餓了吧?”

此話一出,衆人一頓哄笑,憋着一股搶飯的勁全都松散下來了。

陸瑾佩只能呵呵傻樂,餘光卻瞥見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此處有瘟神出沒。

還未待她想好對策,傅堯徽就遠遠地威嚴喊話:“佩校尉。”

看吧,貼身侍衛的日子不打一聲招呼就來了。

陸瑾佩心口在滴血,內心在吶喊,我的晚飯啊。眼瞧着到嘴的熟鴨子飛了,作為一個貼身侍衛,往後這日子還怎麽過。

她和東鵲義憤填膺地随着傅堯徽前後腳進了帥帳,帳內燈火通明,傅堯徽怎麽說也是貴胄出身,行軍打仗的吃穿用度自然也不能馬虎。

這不,地上鋪着一條花氈子,氈子上支起了一張紫檀透雕的矮幾,幾上擺放着齊整的四菜一湯,圓潤剔透的青花瓷碟裏的食物極是好看,還肆意地冒着熱氣,勾人的五髒六腑;旁邊還有一個輕巧的描金小幾,擺着茶碗、漱盂和手巾。

未待陸瑾佩反應過來,傅堯徽便俯身拿起濕熱手巾,溫和地笑着:“一日風塵的,可是累壞了?”說罷,伸手就要給她擦拭臉頰。

東鵲眼明手快,劈手搶過笑眯眯地道:“世子,奴婢伺候慣了娘娘,您還是趁熱吃飯,奴婢來伺候娘娘,您請您請。”

陸瑾佩斜眼觑她,要不要這麽防患于未然啊。

傅堯徽也不在意,優雅地在幾邊落座招呼道:“都是姑娘家,軍營生活自然是不習慣的,臨行前皇上特意吩咐,要照顧好娘娘和東鵲姑娘。”

這很不錯。

兩個人在桌邊席地而坐,陸瑾佩飲了一口酒才略略打發了一日的憂郁,就聽傅堯徽一邊吃飯一邊問道:“此番出來,娘娘可曾帶夠了所需之物,出門可不比在宮裏頭。”

這問題正是陸瑾佩的傷心事,勉強壓下去的煩惱又蹭蹭地竄上去了。就聽旁邊的東鵲笑眯眯地道:“世子請放心,陛下早已安排妥當。”

……是很妥當,陸瑾佩更加憂郁了,一杯酒一杯酒地往肚子裏灌,最後傅堯徽看不下去了:“娘娘,你不用飯,只管喝酒做什麽?”

……她能說是愁得沒胃口吃飯嗎?

陸瑾佩擡頭看看桌上閃爍的燭火,真的是彌漫了一整天的憂桑吶!她看了一眼奮力饕餮的東鵲幽幽地道:“她胃口大,幾個人的食量都不及她一個,往日在壽昌宮晚飯都緊着她先吃,不然她餓得睡不着就會夢游,抓住啥吃啥,世子晚上可要當心些。”

東鵲一口飯不當緊就卡在嗓眼裏,嗆得直咳嗽,眼淚滂沱的,臉都憋紅了,娘娘,您也太壞了吧?

陸瑾佩喝了一杯酒繼續落井下石:“你別看她現在吃相很淑女,那是因為有你在場,知道她為什麽嗆着?就是因為擔心咱們倆搶她的吃的,所以吃得太猛太快。”

東鵲:“……咳咳咳……”

傅堯徽唇角溢出笑意,知道她在故意找麻煩也不點破,溫和地道:“原來是這樣,下次一定會準備齊全,不會教東鵲姑娘用飯不盡興。”

“……”東鵲決定還是不要用筷子來得好些,默默地端起一杯酒:“奴婢多謝世子。”接着一杯一杯地灌下肚,徹底推翻她家不着調的主子對她的污蔑。

三個人喝得很盡興,東鵲卻先是不知不覺地睡過去。

其實,酒,真的不是什麽好東西。

☆、春夢有無痕(大修)

翌日,外間黑沉沉的,睡得天昏地暗的陸瑾佩被一聲聲嘶力竭雄壯的喊叫夾雜着驚天動地的腳步聲驚醒。

透過迷蒙的雙眼望過去,側帳的簾子被人半挑開,一個約莫七尺來高的雄壯校尉,左手裏端着個紅翎頭盔,半句話卡在嗓眼兒裏,瞠目結舌地望着她,黝黑黝黑的臉面看不出是紅是紫。

喲,還是個熟人,陸瑾佩宿醉未醒的徹底,就模糊不明地招招手:“方校尉,真早啊,有事……”一只手揚起打招呼,另一只手四處恣意的劃拉,直到摸着一個溫熱的柔軟之物,才覺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對勁。

她一翻身半坐起來,床邊躺着的一個龐然大物睜開了溫柔的雙眼,丫還是個活的;再定睛仔細一看,娘嘞,傅堯徽。

正半趴在她的床邊,一張好看的臉側枕着她的衣袖,一只手還搭在她的被褥上,安安靜靜地看着她笑。

初醒的惺忪迷離一掃而空,陸瑾佩只覺得晴天霹靂,大浪淘沙,她被拍死在床上。

她該怎麽做,效仿漢哀帝與董賢,以劍斷袖而起?将自己個兒的衣袖劃爛,再一腳把這人踢出去,怎麽才能在熟人的眼皮子底下,将這些個動作做得渾然天成,千古流傳?

由此可見漢哀帝人不怎麽樣,對男寵還是很不錯的,恩愛至此啊,不要臉起來着實大義凜然的很。

她眼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兩眼一閉,大呼這是夢,這是夢,然後,裝死。

那具英挺的活物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起身撣衣,扶正了頭冠,負手而立,立在她面前,将她遮了個嚴實,對已呆若木雞的方校尉道:“你先出去。”

回過神來的方校尉,飛也似的踉跄着跑了出去,腳步地動山搖,臨行前還好心好意地道歉:“卑職該死,打擾了。”

你看,斷袖的名聲坐實了吧?

在地上橫屍一夜的東鵲這時候也明白了過來,兩眼直愣愣地盯着她,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都要哭出來,好像她才是躺在床上的那個。

傅堯徽回過頭來,就瞧見了陸瑾佩幽怨的眼神,無聲的控訴和指責,他愉悅的笑了一下,将被子替她掖好,俯身對她道:“快些穿衣,用些早膳,今日尚要行軍一整天。”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陸瑾佩瞧着這厮的腳步,就比昨日輕便了許多。

一早的,佩校尉面色不善,情緒低落,抑郁的病情很嚴重。可在懷化大将軍的侍衛營衆校尉的眼裏,卻不是這麽簡單。

方校尉生的雄壯,長得大大咧咧,說起話來也和人一般,藏不住事情。從傅堯徽的大帳飛跑出去,一頭紮進一堆校尉裏,然後,佩斷袖和傅斷袖的偉岸事跡立刻家喻戶曉。

大家瞧着眉清目秀,和女孩子一般的佩校尉,很同情很憐憫。

俗話說的好,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上司的話在他們看來,一個唾沫星子就是一根釘,說一不二,哪敢反抗。

可憐的佩校尉,甫一從軍就遇到這種事情,大男人家的,再委屈的事情也要咬緊牙關扛着,怎麽能和娘們一般要死要活的哭。于是,一群子年輕氣盛的校尉們,越看佩小弟越覺得心酸。

正義凜然的方校尉那股子豪邁之氣又發作了,揮起大掌拍了拍陸瑾佩的瘦弱小肩膀,侃侃相勸:“兄弟,大家以後一個場上打仗,一個鍋裏吃飯,生死兄弟。心裏有話就和俺們說說,憋出毛病來怎麽辦?”

陸瑾佩在馬上就是一個哆嗦,心裏頭翻來倒去地将傅堯徽□□了遍,揚起一個自認為是不喜不怒的表情道:“多謝方大哥,俺沒事。”

方校尉以為她面子薄,害羞不好意思說,遂又壓低了聲音豪邁地道:“兄弟,你莫嫌大哥啰嗦,早上去叫大将軍,瞧見你們……唉,你說你報效國家,好事,偏偏遇上這麽個倒黴事情……俺們大将軍也是,聽說是個極好的人,怎麽會有這樣的毛病?俺們兄弟都知道了,有委屈就說。”

大哥,都知道了還不是你以訛傳訛。斷袖這件事情,真的是在乎表面功夫,是不是真的拿把刀和劍把袖子割了要別人繼續安睡都沒有關系,而是只要瞧見,兩個大男人,情誼甚篤,情意綿綿,這就是真愛啊。

過了一會那個熱心腸的方校尉又收不住好奇,滿是欽佩地問她:“兄弟,你和俺們将軍,咳,誰更……英勇一些?”

“……”

此話一出,天下色變,就見旁人的目光接二連三,若有若無地往這邊瞟。饒是陸瑾佩這般流氓的姑娘,臉上都禁不住熱辣辣的燒。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好好的一件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就不成了樣子,何況還有這麽一位古道熱腸的方兄臺唯恐天下不亂,她敢發誓,自從昨天傅堯徽将她拉走,他們背地裏讨論的肯定比這離奇曲折的多。

這下不僅坐實了倆人的斷袖情深,還對倆人的細枝末節的問題進行了宏遠地猜想,真是上天不公啊。

她陸瑾佩惜命的很,對傅堯徽臉皮的修行她還是不要輕易挑戰為好,萬一這厮的心上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舉着刀殺過來就不妙了。

陸瑾佩哆哆嗦嗦地擡起頭,瞧着一群同僚如狼似虎的苦哈哈的眼神,含着興味,含着同情,怎麽看怎麽詭異。于是,緊要關頭,佩校尉又默默地耷拉腦袋,選擇閉嘴。

東鵲看到這個場景眼淚婆娑,心裏的愧疚越發的沉重。她前任主子皇帝陛下臨行前千叮呤萬囑咐,在一定要照顧好娘娘的前提下務必防範娘娘身邊的任何雄性,以安平世子為首,防火防盜防世子。雖然說,安平世子是他的左膀右臂,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太子伴讀,兩個人的關系再好,那也是不涉及心頭寶這個問題。要是傅堯徽公然搶他的江山,他能撒手不管麽;同樣的道理,傅堯徽對陸瑾佩的關注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他同樣得防微杜漸。更何況,挖牆腳的有幾個不是兄弟,沒有挖不動的牆角,只有不努力的兄弟,所以,皇上把這個重任交給了自己。

可是她怎麽做的呢,第一天,非但喝多了,而且還把小姐陷入危險之地。東鵲越想越難過覺得全是自己的錯,沒有保護好小姐,才教傅堯徽有機可乘,小姐還被人誤解,所以乘人不注意哭喪着臉道:“小姐,要不您打我吧,都怪奴婢喝多了沒有保護好您,這才第一天啊……”

陸瑾佩比她更想哭,頗是幽怨地望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可這在別人看來,這小兄弟倆就是受了天大的苦楚,憋在心中無處發洩,越發地同情。

晚上為了躲避傅堯徽和無處不在同情目光,陸瑾佩同東鵲草草地用了一頓蘿蔔青菜,就坐在帳篷前的草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互相嘆氣聊天。

陸陸瑾佩無意中向東鵲轉達了對皇宮的惦念之情,她在哪裏可以随處瘋玩随處吃喝,東鵲和撿到寶貝似的,匆匆忙忙跑進帳篷裏,取了張信紙和信封,揚揚灑灑地寫了一長串,就要塞到信封裏封上火漆。陸瑾佩無意中轉頭一看,差點沒把她給氣死。

那上面正兒八經地寫着“娘娘對聖上茶飯不思日思夜想想入非非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恨不得化作比翼鳥飛回宮中日夜陪伴在陛下身旁……”

她……這是什麽瞎掰能力?她有這麽不要臉的想一個男人麽,太特麽不要臉了。陸瑾佩還沒來得及伸手奪,就被東鵲給遞到傳說中的陛下安排的人手裏了,她都沒看清那人從哪來的。

秦作庭是第二日下午接到東鵲熱情洋溢的來信,可把他樂壞了,但是晚上就出事了-他做夢了。

非但做夢了,還看到了一具身體。

一具女人的身體。

香嫩軟滑,就那麽溫婉地被他捏在手裏,從粉色的皮膚上傳來溫熱的氣息。她面對着他,赫然是陸瑾佩那張臉,嬌嬈的勾着他的脖子,半張着嘴,面上盡是難耐的表情,在他身下不安地扭動,墨緞似的頭發稱在她身下,媚态橫生。

他壓在她身上,聽得見兩個人粗重的呼吸随着動作的急緩,時而放肆時而壓抑,他被她的聲音刺激的忘乎所以,久久的不曾有意識……

秦作庭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醒來的,明黃色的紗帳裏除了暧昧的的燭光就只有他急促的呼吸,他安穩地躺在床榻上,枕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身下正被兩腿緊緊地夾住,那個無比真實的夢境好像有些能夠理解。

他側身坐起來,明顯感覺到腿間明顯的不适,有些事情對他來說不用想都明白,他扯了扯被子,一股淡淡的熟悉氣味撲面而來,他覺得自己的臉再燒,許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他因為想她夜不能寐,又因為得到她也想他的消息而激動至此。

早上起床,段靂帶着人來收拾床鋪,瞬間驚吓一幹人等。段靂覺得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麽,偷偷地望一眼神色疲憊的皇上,這個帶着倦意的臉上充斥着歡樂的笑容,是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偶這是在寫什麽,捂臉……遁走……

☆、作為人質一日記(大修)

陸瑾佩可不知道秦作庭大半夜地在肖想她,因為她剛把東鵲給綁了,準備和傅堯徽一道深入敵人內部打探消息。

京城偏北,入了秋便是幹燥異常,常常無端的大風還呼嘯而過,連打更的人叫起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都格外的賣力。

振遠隘口去京城尚還要往北些,如今已有了天地閉塞的凜冽寒冬之意,狂風呼嘯,卷起滾滾的塵土和無根的飛蓬,接天蔽日的,聲勢浩大。殘陽孤影,散在幹涸黃土地上,偶爾瞧得間掙紮的枯草,很是可憐。

傅堯徽親自領了一小隊人打頭先往振遠隘口的方向去,身後随着六百精騎,半百一隊,由各校尉統領,十裏為距,扇面散開。絡繹不絕的馬蹄聲驚起嘶鳴的飛鳥,再不肯輕易地栖息在空蕩蕩的村落裏。

由于陸家軍嘩變,臨近的村落逃的逃,散的散,距隘口還有三十來裏就不見了人跡,定州知府宋仟和通判胡廣信被亂軍俘虜,如今生死不知。

尚餘五六裏地就隐約可以瞧見振遠隘口灰撲撲的城牆,孤零零的,城門緊閉。路上風沙撲面,一行人滿頭滿臉的全是塵土,也顧不得收拾,僅是怕驚擾了亂軍,反倒緩了馬匹,徐徐向前,身後一片荒蕪蒼涼。

又行了一段光景,衆人凝眸望去,城牆越發的清晰,還能瞧見點點紅羽翎四處走動。

約莫百步遠,清脆尖利的飛矢流響劃空而過,驚破詭異的寧靜,徑直埋入馬前松散的沙土中。戰馬嘶鳴,險些勒将不住。

陸瑾佩眯眸,瞧這一群守衛大氣磅礴地揮霍箭矢,倒像是毫不在意用度,這精力旺盛的大有馬革裹屍,光耀門楣之意,不愧是陸家的小将,只可惜當今聖上不好相與,瞧不得旁門左道。

思忖間,又一波羽箭不要錢似的,浩浩蕩蕩往處落,距打頭的校尉尚有一段距離,看這樣子分明就是挑釁,也不大像是威脅。

傅堯徽領得這些個近衛,全是些意氣風發,在京中苦求無仗可打,憋了一肚子的怨氣,甫一到前線,哪受得了這等無端的閑氣和侮辱,一時間紛紛拔刀就要往前沖,如不是傅堯徽及時攔下,估計這個時候早串成了幾十個刺猬。

傅堯徽和陸瑾佩一左一右并肩徐步而行,繞開了地上橫七豎八的亂箭。

他望了一眼城牆上虎視眈眈的叛軍和森冷的铠甲,回頭對她肅然道:“一時我護着你,萬事小心。”

“好說。”陸瑾佩龇了龇牙,一展執筆官文袍闊袖,滿不在乎的模樣。

方才與城上叛軍交涉半晌,在如天女散花般的流矢裏,好說歹說才同意只放傅堯徽一人進城詳談,絕無出城面接聖谕的可能。

臨了似是瞧見了傅堯徽身旁眉清目秀的佩小哥,一身文官衣袍,弱不禁風模樣,琢磨着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哈哈仰天大笑幾聲,竟然讓随着一道進城。

陸瑾佩喜上眉梢,這些個人果然遂了她的願,真要普天同慶啊。

反觀傅堯徽,莊嚴肅穆的模樣,一臉的惆悵和擔憂。今日便換了一身紫色文官模樣的朝服,廣袖長袍,為得是一顯聖上仁慈,誠意招降,要這些叛軍降低防心。

哪料,陸瑾佩一路鬥篷覆身,直到城下才瞧得見一身執筆官的袍服,他暗自皺眉,這丫頭是鐵了心欲随他一道進城,城上叛軍要她跟從,無非是想牽制于他。

待越過坑坑窪窪的戰壕,至斑駁的城牆之下,一左一右墜下來兩物,左邊是拇指粗細的土黃麻繩,右邊也是同等的兩根麻繩,不過在盡頭松散的拴了個木板子。

就聽見城上有人粗犷又愉悅地喊話:“傅大将軍,你是個真男人,咱們今兒倒想見識見識你的身手;這邊的小兄弟,念你年紀輕輕,我們做哥哥的關心你,你就坐着這板,哥哥把你吊上來,大家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傅堯徽瞧着眼前飛揚着線頭的麻繩子,眼睛裏的戾氣更甚了些,連背在身後的手都攥得直響。

陸瑾佩渾身就是一抖,她自小沒臉沒皮慣了,如今有個板子拽她上去,可要比徒手攀繩子,劃傷她的纖纖玉手好的多。

可這人自小金玉堆裏長大,鮮衣怒馬,眼高于頂,如今受得這份奇恥大辱,她很擔心他會把拳頭揮到臉上來,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畏畏縮縮一副怕極了的模樣,攥住麻繩,擡起腳,顫顫巍巍地往板子上邁。一連邁了好幾次,險些摔下來,才在傅堯徽的攙扶下坐上了窄窄的木板,煞有介事的揚起恐懼的臉,衣冠歪斜,驚悚地看了城上的守衛一眼。

那城上的人笑得更歡了,拽她的繩子還故意慢了幾分,抖了幾下。

陸瑾佩低着頭,喜滋滋地瞧着扯着麻繩攀城而上的傅堯徽,在此起彼伏絡繹不絕的笑聲裏,歡快地道:“世子,您老努力,我讨個巧,就先行一步啦,慢行慢行。”

“……”傅堯徽又氣又樂,一時也加快了步子。

陸瑾佩就這麽一路晃晃悠悠地被人拽了上去,臨到牆頭,胳膊被人猛地一扯,連拖帶拉的給掼了個踉跄,瞬間被人圍住。

她險險扶住城牆豁口,在衆叛軍不懷好意地嘲笑裏,假意恐懼的低下頭去,仔細地瞧着飛快爬上城牆的傅堯徽,身手真是好呀,引得她都躍躍欲試。

“本将要确保知府宋仟和通判胡廣信兩位無恙,才會傳皇上的招撫聖谕。”傅堯徽暗自瞧了陸瑾佩一眼,才朗聲出言。

“哼,胡廣信那老小子不識好歹,叫俺們殺了,人頭就在那旗杆上挂着。宋仟你倒是可以見上一見。不過,這小兄弟必須留在這,才能領你去。”約莫過了一小會,才有個領頭模樣的人極是不耐地對二人要求。

陸瑾佩仰頭去看,這人兇神惡煞似的面目,紫黑紫黑的臉,腮邊盡是胡茬,揮舞着把刀,刀就在她面前三尺之處,她很想一把奪過來,照葫蘆畫瓢地給他也舞上那麽一通,教他知曉,什麽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佩小兄弟按着約定留在了這,雙手被縛關在城樓上的一個破舊小屋裏,眼前的窗戶大開着,外面就是那根據說挂着胡廣信人頭的旗杆。

她在角落能看得分明,那旗杆上血跡斑斑,瞧不清楚頭顱的表情,大抵也是死不瞑目吧。

很快不在腦海裏翻來覆去的想恐怖的場景,只道秦作庭那般睚眦必報的禽獸,怎麽會輕易地招降這些亂軍?還有,這些人當真是要反抗新皇的帝制?

有些守軍神情猥瑣,閑散地守在外面,偶爾向她張望兩眼,瞧她一副被旗杆上的人頭驚愕得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交頭接耳一番,放肆地哈哈大笑。

更有甚者,靠在窗戶邊,也不避諱她這麽個膽小如鼠之徒,暢快地聊着天。就聽有人道:“哎,這個所謂的傅堯徽還是個世子,瞧這一副正經的樣子,也不想酒色熏心的,不是說纨绔世家的公子哥都是從裏爛到外的嗎?”

陸瑾佩默默地低下了頭,果然這種接地氣的說法,她還是不大适應;若是傅堯徽那厮聽見了,唔,估摸着會大不适應。

旁邊又有一個人接話:“哼,世家弟子哪有好東西,前些日子不傳聞他有斷袖之癖麽,和一個眉清目秀的兵眉來眼去的。”

這北方之地瞧着陰寒偏遠,不成想這消息傳得倒是挺快,連新晉的懷遠大将軍有這等隐晦的嗜好都了解的一清二楚,莫要說京城。傅老頭,我很為你憂傷。

前一個人又道:“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世家怎麽沒好人,咱們原先的二位陸将軍不就是頂好的人,可惜了,唉。”

後一個人接過話茬:“誰說不是呢,皇帝怎麽能不問青紅皂白的就直接将陸家殺光,那新來的安撫使也是個吃幹飯的,寫個奏折也寫不清楚。”

這廂得到的一手消息略微有些多,陸瑾佩眨巴眨巴眼睛,思前想後繼續聽幾個人插诨打科地抱怨:“這些個當官的除了不管我們死活,連同僚也打壓。你聽說過麽,傅陸兩家有世仇,陸大将軍戰死,二将軍下落不明,誰知道那日來的是真的二将軍還是假的,那老不死的就這麽寫上去了。”

先前說話的人畏畏縮縮地又道:“你理那些幹啥,咱們将軍做這個決定簡直太英明了。管他招撫也好叛變也罷,我們現在沒人管沒人問,樂得逍遙,眼下不還能逗逗來的兩個人解悶。”

說話這人回頭瞅了一眼陸瑾佩,若是想起什麽似的又回頭瞅了一眼,然後瞠目結舌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人:“哎,我說,這個文绉绉的酸書生瞧着挺俊,不會就是傅堯徽的那個相好吧?”

這場景,這氛圍,這時辰,果真斷袖無處不在,斷袖此消彼長,斷袖耳熟能詳。不管是叛亂之徒還是在朝為官,對這種傳聞的驚愕程度和不敢相信的眼神如出一轍,天下一家,誠不我欺。

她堂而皇之地承受着來自四面八方關切而又猥瑣的目光,默默地等着傅堯徽回來。

☆、箭在弦上發不發(大修)

作者有話要說: 臨走之前再說一句老生常談:打滾求收藏,求花花,給人家一點鼓勵啦,再冷都要堅持下去滴O(∩_∩)O。

約莫兩個時辰的光景,外間都黑得透了,夜風呼嘯聲比薄暮時分還要冷厲些,沒有月光,瞧不分明外間的情況,只聽得旗幟在風中呼啦啦的響。

又過了一盞茶的光景,屋門咣當一聲被人踹開,撞在牆上又彈了幾彈才偃旗息鼓。走進來幾個歪盔斜甲的士兵,嘻嘻哈哈地找了幾根歪扭的蠟燭點上,稀罕地瞅了她一眼,交換了一下眼神,你推我搡地又出去了。

待陸瑾佩領略夠了北方漢子在這事情上略顯委婉的作風,才見得由傅堯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