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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的眼睛,卻也明白了方才的慌亂到如今仍是心有餘悸,生死須臾之間,拿慣了刀劍的手便極是不穩,原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冷眼旁觀,神臺清明。
“過來。”秦作庭倚在樹上二大爺似的對她伸着手,臉上的喜色止不住地往外湧,目色看見她的一剎那變多了幾分愉悅和無奈。
陸瑾佩抱着他那柄佩劍磨磨蹭蹭地挪過去,還沒站穩就被一把拉住跌進他的懷裏。她擰着身子倚在他的肩頭,伸手摸了摸他另一側肩背處随意包紮的布條,頭頂上淺淺的吻落了下來,聲音有些嘶啞:“心疼了?”
一旁侍立撐傘的段公公都不大好意思接着瞧下去,皇上,您的矜持呢,您的威嚴呢,您的氣概呢?
“沒有。”佩姑娘幹脆利落地抽回手,把頭埋在他懷裏,瞬而皺起鼻子嫌棄道:“渾身臭死了,髒兮兮的不要抱我。”
當今聖上內心昂揚的虛榮被佩姑娘一句話徹底地捏碎,氣哼哼挑起了眉頭,臉色冷得可以鑿出冰渣子,低着頭洩憤似的朝她耳朵咬了一口:“臭丫頭還敢嫌棄我,欠收拾了吧?”
陸瑾佩四下掃了兩眼,對于皇上這種拿生命在調戲的高尚情操,一幹人等均做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狀,她這才瞪着眼睛揉了揉耳朵:“不要臉。”
轉身又對段靂道:“把藥箱子拎過來。”
段靂找人抱來随行的藥箱,舉了一圈的火把圍觀太後給皇上清理傷口,陸瑾佩小心翼翼地把混亂裹起來的布條拆開,那紅腫流血的傷處二尺來長,不淺不深卻是彎鈎利刃帶了大量的皮肉,猙獰可怖。陸瑾佩皺了眉頭,給他簡單清洗傷口,上藥,纏繃帶,然後叫人準備車輛護送聖駕回城。
等諸事就緒,一擡頭見秦作庭正專注地望着她。陸瑾佩幹咳一聲,呲着牙道:“那什麽,我也不是第一回給你上藥了,不要這麽盲目崇拜。”
他将她胡安在懷裏,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淺淺地笑開了:“我的小佩長大了,真好。”
雨勢漸漸地大了起來,他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教陸瑾佩在回去的路上琢磨半天才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臨到威遠隘口城下,就聽見模模糊糊的馬蹄聲,還有人連聲高喊:“前面可是佩小将軍迎回聖駕的?”
一衆人打馬迎了上去,領頭的正是忙活了一夜的傅家舊識,看樣子北地聯軍趁亂攻城的陰謀被這人給捏碎了。瞧這原先俊美朗目風度翩翩的公子,忙前忙後面目蒼白的可真教人心疼。
秦作庭瞧着陸瑾佩看着傅堯徽眉眼俱笑的模樣,滿是歡喜的臉上轉眼風雨欲來,煞有介事地冷哼了一聲,旁邊伺候的段靂渾身莫名地一抖。
陸瑾佩立時收了笑,對着秦作庭默默地呲牙咧嘴一番,傅堯徽的臉白的更狠了些。
進了城,一衆人收拾妥當,眼瞧着到了卯時,秦作庭便在住處擺了膳,留了傅堯徽,三人圍着一個紅木曲腿的矮幾坐在白絨絨的毛氈上,陸瑾佩瞧瞧左邊這個面色蒼白,又瞧瞧右邊這個面色不善,所以陸瑾佩選擇低眉順眼興致勃勃地折磨一雙精巧的銀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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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偏偏有人不願意放過她,秦作庭将她手裏的筷子拿了過去,夾起碟子裏的一個蘑菇送到她嘴邊,礙于此人的身份特殊,衆目睽睽之下不好拒絕,陸瑾佩只能在傅堯徽熾熱的注目下将蘑菇吞進嘴裏道:“陛下不必客氣,我自己來。”
秦作庭笑眯眯的眼刀子淩空而來,默不作聲地又舀了一勺蛋羹送到她我嘴裏,陸瑾佩僵着脖子勉強道:“那啥,陛下有傷不方便……”
傅堯徽在旁邊幽幽地道:“阿佩說得極是,陛下重傷在身,還是照顧龍體要緊。來,阿佩,這水晶蝦你素來愛吃……”
秦作庭也不遑多讓,接茬舀起一勺米粥道:“一早上不要進食太多油膩的,喝些米粥養養胃,小佩,來……”
左邊一筷子蝦,右邊一勺蛋羹,帳篷裏很安靜,侍立的宮人那熱烈的眼神一直在驚訝不可置信的道路上策馬狂奔而來,趣味盎然地看着兩尊大神給一個小喽啰喂食早膳的狀況。
陸瑾佩暗暗捏了捏桌角,靠之,一大早的這是要鬧哪樣,你們兩個大男人還敢再幼稚一點麽,關鍵是在這邊隘遠地,沒有一個是她能惹得起的啊啊啊啊。
陸瑾佩欲哭無淚,默默地喝了一口米粥,又把蝦仁給吃了下去,本來滿臉得意的皇帝陛下烏雲密布,本來神色黯然的将軍大人眉開眼笑,本來欲哭無淚的陸太後一門心思要裝死。
秦作庭這人持之以恒,又夾起了一筷子蔬菜到了陸瑾佩的嘴裏,幽幽地道:“小佩這是被朕慣壞了,不好好喂她吃飯都不行,家教堪憂,教傅将軍見笑了。”
陸瑾佩:“……”掀桌,誰他麽的家教不好?
傅堯徽:“……”陛下,微臣也想不見笑。
傅堯徽終于忍不住了,迎上秦作庭似笑非笑的眼神道:“阿佩這些日子與微臣共寝共食,自然習慣了阿佩的習慣,陛下多慮了。”
陸瑾佩在旁默默地抖了兩抖,這倆幹上仗了,為毛要她來作這個炮灰……共寝共食什麽的……一擡頭就看見了秦作庭陰沉的一張龍顏,她又選擇默默地低下了頭,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秦作庭對傅堯徽的挑釁充耳不聞,接茬喂陸瑾佩吃飯:“小佩她習慣甚多,朕平日裏縱容她,将軍不見笑就好就如這用飯,你不仔細點尋她愛吃的喂她她就不肯用不是?”
不是,誰特麽的要這樣,陸瑾佩一肚子火氣剛一張嘴就被填進去一個魚肉丸子,鮮嫩軟滑,就忘了要去反駁。
秦作庭接着道:“不喜歡自己動手,別人說的也不聽勸,這樣的壞毛病也只有朕縱着她,傅将軍若是以後娶了妻可不能如此驕縱。”
你妹!!!
陸瑾佩被污蔑至此,簡直想把一桌子盤子碗都扔到秦作庭腦門上。
☆、三番五次被打斷
作者有話要說: 前天的事情告一段落,感謝朋友們的支持。今天整理心情碼了一章按時奉上。由于最近嗓子很疼,沒什麽精神,預計下周周二,周四會更新,其他時間若發現是在捉蟲!!!特別提醒!最後還是跪求收藏,跪求表離開!!愛你們!!!
陸瑾佩火冒三丈,甩手就要行行刺之事,哪知道秦作庭溫柔着一張憔悴的臉,端着一碗湯用勺子舀了幾下遞到她嘴邊:“來,不燙了。”
她只能默默地喝下,又目瞪口呆地瞧着陛下從容又雍容地收回手,将她喝剩下的湯填進了肚子,一擡頭看見小姑娘目不轉睛得盯着她看又道:“還想嘗一口麽?”
陸瑾佩:“……”不想。
傅堯徽:“……來,阿佩,這個丸子也不燙了,這個青菜也比方才涼了一些,還有這個魚片……”
陸瑾佩:“……”有完沒完。
皇帝陛下也不甘示弱拿起筷子,一場由飯菜引起的持久戰就這麽毫無征兆的爆發了,爆發的很是徹底。
一頓早飯吃得很是慘絕人寰,趕完喂食場子的陸瑾佩劫後餘生。捧着圓鼓鼓的肚子躺在榻上一邊看着兩個人戰後興致昂揚地将桌上的剩菜風卷殘雲般劃拉進了肚子,一邊幽怨地想:兩個手握權的大人物,聯手欺負她這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傳揚出去,我大靖的臉面都丢到姥姥家了。
飯後,皇帝陛下向僵着一張臉的傅大将軍隐晦地表示他因為負傷在身體力不支,要小憩片刻,順道要忠心耿耿的佩小将軍留守護駕。
那句老話怎麽說的來着君要臣死就得麻溜地提頭來見,別說留守護駕了,就是留守侍寝她不也得應承……她這是在想什麽?
“佩小将軍你随朕來。”笑眯眯的皇帝陛下對陸瑾佩招了招手。
一直表情各異的宮人和一直面無人色的傅将軍隔着三兩步遠,神色警惕和不解地将他二人望了一望,一步三回頭的留下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目光,依依不舍地出了帳篷。
帳篷終于安靜了下來,陸瑾佩随着秦作庭到了屏風後頭,屏風後頭擱着一張比行軍板床豪華太多的軟榻鋪着柔軟的被褥,看着就很是舒适;旁邊不遠處還放着女子用的妝奁,擱在檀木曲腿圓桌上。
秦作庭惬意地打量了一番道:“昨日我去了你的帳篷,覺得很是簡陋,不适合一個女子,所以你以後就随我同寝同食吧。”
陸瑾佩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往後退了一步:“出門在外,簡單最好,皇上你還是不要這麽客氣。”羊入虎口這種事情還是很危險的。
“我沒客氣,這才叫東鵲把你的東西搬了過來。”
陸瑾佩默默地忍了忍道:“你身上有傷,我在你會身邊手忙腳亂的而且睡覺不安穩,讓你的傷更加嚴重就是罪過了。我還和和東鵲住在一處比較安全一些。”
“你和東鵲住在一處時時刻刻惦記着你們的那點銀子,你是安全了。”
“……皇上你說笑了。”
“哦,我說笑了。”秦作庭背着手瞟了她兩眼,哼了一聲,“你敢說你一次也沒想過。”
陸瑾佩眨巴了眼睛,“自然是……沒想過……”
“哦,那為什麽東鵲要在你們巴掌點大的帳篷裏費盡心思地藏上十來個銀袋子,臨睡之前還得把銀袋子送到傅堯徽那處?”
陸瑾佩默默地咬了咬牙,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東鵲這個小丫頭一肚子的壞水,難怪她找了那麽些天都沒看着個影子,感情是送到傅堯徽那去了,任她想破腦袋也不會到傅堯徽那拿銀子吧?
她哽了哽道:“大概是東鵲暗戀傅堯徽吧,也沒什麽可送的,你就給了那麽些銀子,她連買個定情信物都不夠用的。”
秦作庭盯着她笑得花枝招展,眼睛裏布滿了嘲笑,“這麽說,是我的不對了,阻止了一段大好姻緣?”
陸瑾佩忙不疊地點頭:“皇上說得是,皇上英明。”
秦作庭邪性地笑了笑:“我還有更英明的,我的銀子不比東鵲多麽?你住過來可以盡情地享用,而且吃穿用度都比一個人住好很多,這筆買賣是不是很劃算?”
陸瑾佩觑了他一眼:“對我來說很劃算,但是你就不怕我偷你銀子麽?”
秦作庭笑得很是陰險,“這個我早有防備,白日裏你時時刻刻随在我身邊斷然不能成功,就寝之時,我會把銀袋子系在……唔,腰上,它會垂到哪也無需我多說,歡迎來拿。”
陸瑾佩:“……陛下……要不……你還是洗洗睡吧。”流氓,變态,無恥,她還是走為上策。
身後那個無恥變态的流氓雖然受了傷,但也是一只令人發指的流氓。就見流氓身手敏捷地一躍而起,将眼看大勢不妙準備往外逃竄的陸瑾佩就給一把摟進了懷裏,還順勢在她耳朵上不重不輕地咬了一口,啞着嗓子喚了一聲:“小佩。”
陸瑾佩莫名地哆嗦了一下,就覺得渾身的血液噌噌噌地四處奔波,連身上的雞皮疙瘩都有一種怒發沖冠的即視感,心髒撲通撲通加速地跳,“流氓,你你你……”
身後的人淺笑了一聲:“我千裏迢迢地來看你,昨天剛見到我就睡了一整日,若不是我昨晚出城了,還在怨我不是?”
“怨你?這話從何說起?”
“你說,是我派的趙岑。人确實是我派去,牽連你大哥無辜枉死。”
陸瑾佩幽幽地道:“若真是怨你,我何必去找你,話說,你大晚上的真的是有那麽火燒眉毛的事情趕在那個時候出城麽?”
“昨兒我與傅堯徽在城頭議事,瞧着天黑的時候上百只鳥進了城,前後不過一刻鐘,我們皆是懷疑那些鳥腹中藏了火種,饑餓時便會靠近城內的糧倉尋食,留下帶有火種的鳥糞。天氣幹燥,糧倉極易起火,在我們撲滅火勢之時,他們會趁亂攻城。傅堯徽亦是勸我不要出城,但我與人有約,事關收複北地大計,就算是冒險也是值得的。不過,你能來,我心裏極是高興。”秦作庭将頭埋在她頸下,暖暖的氣息湧進她的脖子裏。
“不要自作多情,段靂那會找不到你都急的上房了,我寫才出手相救,想不到你還真是不要命。”她輕微地掙了幾下,礙于他身上的傷還是作罷了。
“不管怎麽樣,你能去看我一眼就足夠了。先皇留了北地不肯收複,除去姜國送來太子為質,餘下六國不除,大靖就不算完整,安邦定國之事更是無稽之談。我要在登基的一年內要滅掉七國,教大靖從此安寧再無戰事。”
這人心底從來都是自負的,比他那個不着調的死鬼老爹似乎看起來叫人心安許多,但念及昨晚的場面……陸瑾佩冷哼一聲:“不管不顧地離開隘口,若是……你就在底下看着別人怎麽踐踏你的理想。”
秦作庭笑出了聲,雙手在她腰腹處游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中的欲望一點點聚攏。她就像一劑濃烈的藥,見之不忘,理智潰散,只能記得要把她擁入懷中輕憐蜜愛,至死方休。
他難耐地親吻着她白皙嬌小的耳垂,修長的指扣住她的腰帶急切地扯開扔在了地上,她衣襟大敞轉過身來回吻他卻将外衣堪堪滑下,他就勾手去解她的內服衣帶,順勢将她壓在了一旁的軟榻之上。
陸瑾佩觸到身下的柔軟被褥,這才覺得這人今天很不對勁兒,匆忙用兩只手擋住來勢洶洶的流氓,側過頭去嘟囔着問:“你你你你身上的傷……”
秦作庭俯身滿臉興味地看着她,将她牢牢地壓在身下:“你都說我是流氓了,一個流氓還能在乎傷麽,而且這點傷也算不得什麽,說不定更有情調呢?”
陸瑾佩大囧,晃神之間就被他扯開了裏衣露出光滑柔軟的霧青色的肚兜,秦作庭那為數不多的冷靜自持瞬間灰飛煙滅,她身上淺淺的草木香都變成合歡味,他低下頭湊在她唇邊道:“你說,為了防止你失手傷我,你的那些個腰帶,咱們做什麽好呢?”
陸瑾佩:“……”你敢不敢再無恥一點。
秦作庭戲谑着俯身撿拾塌下的腰帶,突然就聽外間一道頗為年輕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響起:“皇上,皇上可在?”
秦作庭臉色頓時和打翻的硯臺似的沉,厲聲喝道:“何事?”
“微微微微臣是這軍中的郎中,來來來來給陛下看傷。”那個年輕的郎中許是沒遇到過陛下是喪心病狂的時候,聽到這麽春情勃發的嘶吼免不了被吓尿了。
“不需要,滾。”
外間終于安靜了,秦作庭緩和了一下脾氣,才急匆匆地撿起地上缭亂的腰帶,色迷迷地盯着滿面通紅的待宰小陸,“這腰帶有且只有一條,你說……”
陸瑾佩還沒來及說,外面陰魂不散的聲音又道:“皇上,皇上,微臣是郎中,奉命來給陛下……”
陸瑾佩扯過一旁的錦被捂着臉笑岔了氣,這聲音明顯不是剛才那一個,不過只怕是事先約好的,這麽邁着整齊的步伐打斷皇上真的好麽?
“滾。”
陛下言簡意赅,甚是有氣勢地再次将搗亂的郎中給轟走了。
秦作庭還沒來得及把陸瑾佩從被子撈出來,外面一個極是熟悉的聲音不慌不忙地傳來:“陛下,微臣有要事啓奏。”
這回秦作庭不覺得這是個陰謀都不行了,而且外面這個人明顯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這個謠言如此勁爆
作者有話要說: 在此感謝以下的親:: 2015-01-23 16:02:48 南色蘋果投了一顆手榴彈;2015-01-23 15:30:52 七夜雪投了一顆地雷;2015-01-23 12:45:52 朱顏辭鏡投了一顆地雷。
感謝親們的支持,鞠躬!
天要冷了,大家都注意保暖,不要和火山一樣生病了,抱抱大家!
秦作庭整好了一身淩亂的衣衫,受了傷本就是一副憔悴的模樣,如今三番五次被打斷心情極差,陰沉着一張臉活脫脫的閻王下凡在陸瑾佩放肆的大笑中震袖而出。
屏風外頭站着的是傅堯徽,在秦作庭出去的那一刻不慌不忙地甩衣擺跪倒地上,“微臣打擾了陛下,罪該萬死。”
秦作庭默不作聲地盯着他瞅了半晌,透過半開半合的簾子還能看得見剛才那兩個郎中在外頭哆嗦着徘徊,他眯了眯眼睛道:“皖之,你的膽子是越發得大了。”
“陛下冤枉微臣了。”傅堯徽跪在地上又揖了一下,“只是陛下有傷在身,着實應該仔細保重龍體,微臣遣郎中前來不知何故惹怒了陛下。”
“哦,不知何故?”秦作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微臣也覺得納悶。“傅堯徽回頭望了望外面,“此兩人皆是軍中聖手醫術了得,怎麽還未進的帳篷便叫陛下如此龍顏大怒,确實是微臣約束不當。”
秦作庭倚在圈椅裏看他一本正經地繞圈子,“皖之,你是約束不當,連你自己都約束不了,何況他人。說罷,到底有何要事?”
傅堯徽沉着地道:“回皇上的話,京中來信。立後之事再起波瀾,朝中以安平郡王為首,後宮以傅太妃為首欲立安貴嫔為後。并且傅太妃以立後之名三去報國寺相邀太後回宮,如今娘娘若是再不回去,那些人恐怕攔不住了。還有一則不知真假,傅太妃言先帝曾留了一份密旨在她手中,詳細情況不得而知,請陛下定奪。”
“管她虛張聲勢與否,我都得回皇宮!”陸瑾佩也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笑眯眯地看着滿臉得意的傅堯徽,“你姑母正愁沒處拿我下手,可不能白白給了她一個機會。”
自從上次傅太妃來勢洶洶給她帶進宮來兩個男人,她就覺得傅太妃這個女人做事從來不會給你按套路。說好聽了性格豪爽不拘小節,換一個說法就是頭發長見識短,傷人一千自損八百,抱着同歸于盡的念頭,這樣不要命的對手也确實可怕。
傅太妃呢,最近想破腦袋都要對付陸瑾佩,可是她發現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對付陸瑾佩那只狐媚子怎麽都要從皇帝那裏下手,可是自從她經過上次的一個下馬威已經對皇帝不抱希望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和皇上對着幹。
她産生這個念頭也不是心血來潮,完全是因為她身後的傅家足夠的有能力。雖然說做臣子的和皇上對立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但奈何他們家財大氣粗,哼一聲整個京城抖三抖,何況最大的對手也被扳倒了,一家獨大誰怕誰,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盡快解決,否則她連覺都睡不安穩。
傅家第三個知道這件事情的是傅孜遠,傅老爺子聽她說完這件事頭發都立起來了,一百個不相信。但是“皇上和太後暗度陳倉”這個消息恰好能很完整地解釋“皇上為何在陸家一事上獨獨不肯怪罪太後而是不輕不重地把太後放到報國寺裏祈福”這個問題。
從前他只當這種皇家秘辛是婦人的嚼舌根之言,根本不屑一顧,如今仔細想想,皇上不若他爹那麽好色不假,但是為什麽女兒進宮到如今不承寵,為什麽皇上受傷非要在壽昌宮養傷,為什麽皇上日日在壽昌宮用膳,為什麽遲遲不肯立後而且還很是反感?如今聽妹子這麽一說,前因後果完完全全都能對上了。
如此來看,一個皇帝無緣無故和一個過氣的年輕太後相交甚篤還憂心偏袒,除了這麽一點其他的根本說不通。
他又仔仔細細地回想了一下陸太後那張臉,終于一顆沉穩的心被提得老高。
他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傅绛鸾,這個丫頭平時被他驕縱慣了,也沒什麽心眼,哪能是一只狐媚子的對手,就等着被人魚肉吧。不過眼下也不是恨鐵不成鋼的時候,他得想辦法把自己的女兒拱上後位,這樣才能離皇位更近一點。
上奏折走正常渠道肯定是不行了,皇上擺明了一副“我不立後我就不立後誰要立誰就立吧我就不配合”的态度;而且上回和仁皇貴妃大晚上莫名其妙大打出手,兩女人撕心裂肺地滾在一處,這麽個悲慘的境遇下還被皇上給撞見了,這事更黃上加黃,還有什麽勝算可言?
傅孜遠越想越覺得崩潰,心裏涼了半截。
他和傅太妃商量了半晌得出結論如果皇上和太後之間真的有那樣罔顧人倫的關系,那倒成了一個拿捏兩個人很好的把柄,皇上根基未穩,太後又無家族庇蔭,她作為狐媚聖上、不守婦道的淫/婦,還能有什麽好下場?到時候定然成為萬人唾棄之流,皇上就算是想護她,也要考慮考慮自己的江山穩固。
退一萬步說,這個事情是假的,那也沒什麽損失,三人成虎,傅家完全有道理把傅绛鸾拱上後位以維護後宮和諧。
傅孜遠和傅太妃自此找到了解決後位問題的突破口。這件事情總體來說還是很簡單,不管太後有沒有和皇上不清不楚,只要所有人都相信陸瑾佩是個罔顧人倫的太後就行了,以此來脅迫皇上,那身為天子他又該會如何?真的或者假的有那麽重要麽?最重要的是天子的尊嚴和江山。身為皇帝,當然比尋常人更為注重自己的名聲、皇家的顏面,為了維護皇家威嚴不可侵犯的形象,唯一的一條路只能是解決了陸瑾佩。一則,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表示一朝不察被狐媚太後迷惑,做出這等不齒之事,賜太後死;二則直接表示他沒這個如此狐媚的後娘,為了保住皇家臉面,賜太後死。
總之不管如何,陸瑾佩是死定了。她一死,傅绛鸾登上後位還不是早晚的事情麽?
傅家的家長終于放下心來,分頭去行事,這種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如果不趁早做了簡直對不起如此美妙的機會。
傅太妃和傅孜遠為了讓這件事情的效果更加完美一些,煞有介事地把握住了輿論的動向,分別在宮中和民間進行了為期五日的大範圍小道消息的擴散,針對太後迷惑陛下導致皇上忘卻國本,禍國殃民的事情進行了重點描述。
當然效果也是很顯著的。
就在陸瑾佩帶着東鵲偷偷溜回京城的當天就聽見了來自民間關于太後勾引皇上的若幹小道消息。大靖的昭和太後是個狐媚子,不守婦道,春閨寂寞,紅杏出牆勾引繼子,以致陛下被迷惑亂了心智,不肯立後,忘卻國本,将江山置之度外……
大靖向來就有淳樸又開放的民風,好久都沒有了解到如此勁爆的消息了,更遑論這個消息還來自于讓人天天臆想的皇宮大內,當然要口耳相傳,津津樂道地讨論,熱烈地交換彼此的看法和意見。
陸瑾佩都覺得民間的這些傳聞叫人嘆為觀止,別說始作俑者傅孜遠了。他将火候撥的差不多就該下鍋了,便領了一夥盡忠職守的傅黨言官遞上了第一批奏折,奏折的內容如出一轍,自然是說最近妖邪作亂,規勸陛下清醒龍目,國事為重,不要被那些邪門歪道迷惑。言簡意赅,發人深省。
陸瑾佩挨個聽過一個比一個狗血的版本。雖然她以前常溜出陸府在市井橫行,當然知道百姓們說話向來心直口快,一針見血。不過如今這種事情乍一聽來,也覺得這人言真是太特麽的可畏了。
随行的霍铎聽完卻神色不變地道娘娘寬心,轉臉就給還在邊隘的秦作庭飛了一封信。
連秦作庭都覺得事情發展得也太快了吧。前幾天傅太妃姑侄倆還在哭天抹淚地道人不守規矩,如今這個不守規矩的事情怎麽就在市井間傳開了呢?而且還是人盡皆知,衆說紛纭,各種版本與畫冊,層出不窮。他和陸瑾佩除了傅家派人在陸家門口鬧事之時公開在大街上打馬走過,好像就再也沒有教這些百姓得知人群中某男是皇上,某女是太後的事情了吧?
這必然是傅太妃把事情告知了傅孜遠,老頭拿這個大做文章。
但是作為大臣,一個久經宦海的大臣不可能不知道皇帝尊嚴皇家臉面的重要性,如此聽之仍之,還在事後不疼不癢地參了一本,純屬故意為之。
那麽傅孜遠故意任這件事情鬧大的原因無非就是為了那個他們傅家唾手可得,可他就是得不到的後位了?
監國丞相祖世倫的奏折同日抵達,除了義正言辭數落他之外就是将最近大臣們所上的奏折仔仔細細地彙報了一遍。無外乎是傅氏一黨,針對最近如同瘟疫一般的謠言做了深刻的理解和反思,要皇上務必清理自家門戶,不能教一只來歷不明,媚主的狐貍精亂了朝綱、寒了臣子們的忠心。話裏話外的意思,老爺子似乎也是同意傅孜遠這麽下三濫的行為的。
秦作庭一手軍報一手奏折,冷哼了一聲就把從京中來得信件給扣在了桌面上,傅孜遠的狐貍尾巴終于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真的是太好了。由此,傅太妃姑侄是不能再由着她們興風作浪了,但是如何把這麽件事情壓下去才是最緊要的。
不過他愧疚的是如此把那小丫頭放在風口浪尖上,說到底是他家門不淨才導致內戚外臣聯手搞得滿城風雨,他倒很想看看陸小佩那個臭丫頭到底會如何應對這件事情。
宮裏有傅太妃坐鎮傳消息,自然不出幾日就滿後宮都知道皇上是受了太後狐媚的勾引,難怪陛下不常臨幸後宮,這下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在陸太後回宮當日,難得的太妃新妃齊聚一堂,坐等看狐媚太後給什麽說法。
☆、刺客名喚冷笑兄
壽昌宮裏,陸瑾佩回後宮的第一日除了衆妃來叩拜之外就顯得特別的安靜,安靜到陸瑾佩都覺得她們不問些什麽她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沖動。等了一整日,難為她們都不來讨個說法,她就覺得越發的詭異。晚上用膳的時辰,段祥來報說是兩位殿下知道娘娘回宮了,要來宮裏找晚膳用,這會已被明晔帶到宮門口了。
陸瑾佩眼光閃了閃,便招呼人把她們迎了進來。
用飯的期間,陸瑾佩發現兩個小娃子對明晔的認知感似乎比對他們的爹還要多,明晔哥哥的叫喚着別提有多熱絡;而明晔似乎對他們的熟悉程度也要勝過他們的爹,連什麽時候用什麽菜,什麽時候該喝口湯,小娃子們還未開口,明晔就已經出手張羅,如此下去,秦作庭這厮老爹的地位甚是堪憂啊。
飯後孩子白日裏玩鬧困得早,嚷嚷着要在漂亮姨姨的宮中安寝,一衆宮女太監魚貫而入,搬來了皇子公主的寝具服飾,張羅了好些時辰兩個小娃子才沉沉睡去。陸瑾佩一直對明晔此舉心存疑惑,便提出準備去宮外散步,要他作陪,明晔溫和地答應了。
夜色越發的深了,宮中有幾處已瞧不見了燈火,琉璃的宮燈高高低低地搖曳着,時而撲上來枯敗的黃葉,頗有意興闌珊之感。陸瑾佩看了一陣才轉頭對明晔道:“明公子家處北方,如今這個時辰也該是落葉歸根了。”
明晔福了福身,溫和地笑着:“娘娘說得是,姜地入秋極早,眼下還能瞧見些落葉子,再過些日子就該落雪滿地了,鋪得厚厚得一層很好看。”
明晔這個人很有意思,你和他無論說起什麽事情,哪怕在枯燥無味他都能很有耐心地和你聊下去,而且和你聊得頗為投機,偶爾還能捧腹直樂。或許兩個小娃子就是這麽被收買了,不過,明晔到底是姜國太子,不得不防,但願是她多想了。
轉過一個岔路,就到了禦花園的附近,陸瑾佩每次來時圖方便都喜歡與秦作庭抄近道走,一來懶得走動二來秦作庭的惡趣味覺得杳無人煙的僻靜之所,他可以對她為所欲為。今天也不例外,她覺得和明晔不妥剛想邁到大路上,前方左右便各冒出來四五個人,虎背熊腰的還蒙着個面,一看就是來者不善。手裏各執刀劍,氣勢洶洶地盯着兩個人,刀劍的鋒芒印着燈光直直地投到兩個人的臉上。
陸瑾佩暗暗地對着某處暗暗地晃了晃袖口,又瞥了一眼鎮定自若的明晔。皇帝不再宮中,連治安都變得如此之差,她可不會認為這是遇上了什麽殺手火拼之類的傳奇故事,火拼到大內裏頭,這些人不是醉了就是真喝多了,他們兩個人揉巴揉巴加起來都不夠人家磨刀片子的。于是瞟了明晔一眼準備扭頭就走:“各位繼續,就當我們不存在。”
那十來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一擁而上把兩個人團團圍住。
陸瑾佩第一反應伸手就想往腰間的軟劍上摸,不過想想這還有個外人,要是別人知道她這個迷惑皇上的狐媚子身上還帶着家夥,到時候一百張嘴都說不清了,所以呲了呲牙笑道:“幾位兄臺有何指教?吃宵夜東走左拐,一會就能瞧見禦膳房,這會火還沒熄,旁邊就是禦茶監,上好貢茶任君挑選,飯後口渴好選擇;缺銀子西出西華門往北走上兩裏地就是國庫,金子還是銀子只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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