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一節課剛開始

“只有這樣我才安心。伸出來!”她下達命令道。

我不回答,只是搖頭。

她雙手扯住我的左胳膊,連拉帶咬。我看她這架勢,就松了力氣,任由她奪去。

她可愛,還很可憐,不夠灑脫。我嘆了一聲,開始同情她。

“咱們明年結婚吧,明年的今天。今天是九月十五日。”她轉過身,找來日歷,在十五日處畫上了鮮紅的圓圈,并寫上了一行小字。

我趨上前去,見上面有四個血字--今天結婚。

“這是今年的日歷。你用紅筆标示,像血一樣。我聞到了血腥氣,刺鼻。太不吉利了。”

“讨厭。紅代表着喜慶。我也知道是今年的日歷,是想事先标記。”她噘着嘴委屈的說道。

我盯着窗外的樓房發呆。

“你不想結婚?”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婚禮沒必要大張旗鼓。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沒必要牽扯太多人。”

她低頭不語,許久才不情願的說道:“咱們只領個結婚證就可以了。”

“結婚證也是沒必要領取的。兩個人結婚,還需要外人來認可?”

“說到底,你是不想結婚。”她遠離了我的懷抱,氣惱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

“為什麽?”她确實急了。

“人都會喜新厭舊。你我在一起,只是這一階段的意願。數年後,你厭倦了我,喜歡上了另一個男人。到那時,我們的婚姻就成了你的累贅。還不如你我不結婚,厭倦了就分開,沒有婚姻的束縛,就幹脆利落的很。”

“混蛋!王八蛋!……”她哭泣着罵道,捶打在我的背上,見我呆坐着不動,就愈加放肆,拎起枕頭摔在我的臉上,急急下床去,連鞋子都沒穿,跑走了。

被她一鬧,我離去的念頭更堅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39

趙梵跟在宗介身邊,目睹了幾場大戰。昨天的尤為慘烈,雙方統帥都以為要結束了,因此,拼盡了全力。

結束了!都打心底裏長舒一口氣。經過一天的厮殺,幾乎有二分之一的人命喪黃泉。每個人都以為這是最後的決戰了,就能徹底結束戰争了!回家,可以躺在老婆的懷裏,懶洋洋地打哈欠;可以逗兒子和女兒玩;可以在田地揮灑汗水;可以每天與鄰居笑呵呵的打招呼;可以與認識或不認識的人聚在一起吹牛……回家後,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仿佛每天都是豔陽高照,每天都充滿了笑意,每個人都和善友好。

好夢與甜蜜的回憶,只能是奢侈品。軍營的生活是變幻莫測的,今天大夥聚在一起吹吹牛,聊聊老婆和兒女,聊聊本村阿妞的大屁股;明天就要在戰場上與陌生人拼殺,鬥個你死我活。說來也怪,以往為了一點兒土地,和鄰居反目成仇,打得頭破血流,這畢竟是為自己争點兒東西,也算是值得的;現在,在戰場上與陌生人拼刀,都想要對方躺倒在血泊中,是争些什麽呢?什麽也不争啊!兩頭野獸相互争鬥,還有個争鬥的理由,我們則不!當真連畜生都不如。

那晚,我正壓在老婆身上,為生育後代而努力。他們硬是把我從老婆的身上拉下來,交給我一把刀,拘我在軍營裏,一切行動都要聽從他們的指揮,包括為他們殺掉與我一樣的陌生人。

他如此想着。他是誰?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士兵,是甲乙丙丁。他們是個活物,會吃喝拉撒,會蹦蹦跳跳,會罵人打架,會占姑娘便宜……在統帥眼中,他們不過是個工具,像是殺人的刀劍,耕作的鋤頭。他們死了,就像是一件工具破了壞了,該換成新的了。他們不過是個數字,昨天死了多少人,今天死了多少人,還剩下多少人,需要補充多少人。他們死了,絕對不會被統帥知道叫張三還是叫李四,只會被統帥像做加減法一樣加減掉。

今夜的月亮殘缺的,像征人的夢一樣殘舊,像在家等待的人的期待一樣殘舊,像這個世界一樣殘舊。在這個殘缺的夜裏,雪開始忙碌,忙着在人間盛開。

宗介和趙梵望着白天的戰場聊天,白色的霧氣從嘴裏緩緩散出。

“今天在這個地方,成千上萬人抛棄了性命,只為了最後的勝利。”宗介指着下方的戰場說道,語氣冷漠。

“犧牲自己的生命,來為別人做嫁裳,實在是可憐!”

“這句話,你父親曾經說過,也是他心灰意懶,遠離紛争的原因。但是,生命的存在,就是為了争鬥。”

“只會争鬥的生物,無法體悟到生命的美妙。而且,争鬥也不是生物存在的唯一方式。這人間地獄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造成的。這些可憐的家夥只是被裹挾其中而已。”

“即使處于和平年代,人還是不會停止争鬥的,無論高層還是平民。”宗介輕蔑的說道。

“我不相信。人都愛追求美好,是不會追求邪惡的。”

雪花幾乎把兩人堆成了雪人。

在兩人的對岸,也站着兩個人,是一個老人一個少年,一個叫做智将另一個叫做夏吾。

“今天死了不少人啊,如果咱們是超度死人的和尚道士,一定會賺個盆溢缽滿。”智将哈哈大笑。

“師父,說句憐憫的話吧。”

“說句憐憫的話,就能心安?世上哪兒會有這麽便宜的事?也許明天我們也會躺在地上,血蜿蜒成一灘。”

“我不會!我一定會平平安安活到太平時代,安詳死去。”夏吾肯定的說道。

“我曾經也這麽認為,看來心願無法滿足了。希望你能看到。年輕時候,總想自己讓這個世界恢複和平,結果争鬥了這麽多年,争鬥總是沒完沒了,一直沒有結果,心就倦了,就麻木了。曾經遇到了兩個人,差點兒做了朋友,當時我們暗地裏結盟,要還世界以太平。結果,一個人厭倦了征戰,年紀輕輕就歸隐了山林;另一個人愛上了征戰,走到了我的對立面;我呢,說不上愛,也不算是厭倦,像是在完成任務。你也許能夠給這個亂世收尾。”

夜漸漸深遠,始終有着化不開悲傷。

夜色的濃黑逐漸消散,光明在這夜色的隐退中逐步控制住了全局。

翌日,太陽早早的上班了,在空中驅散着往日的寒冷。樹木已經感知到了天氣的漸暖,就讓嫩芽探出個頭,來适應周圍的大氛圍。

一大早,趙梵辭別了宗介,騎了匹壯馬,多天後,才回到黃發身邊。

當時,黃發正坐在椅子上讀書。

“你怎麽回來了?”

“意見不合。”

“怎麽不合?”黃發轉過身,好奇的問道。

“宗介對征戰太過于癡迷。”

黃發低沉的嘆了一聲。

“師父為什麽要嘆息?”

“沒什麽,想起一位故人。你有什麽打算?”

“出去游歷一年。”

“不錯,這個決定很明智。”

大哥那天的婚禮,我原本是不會參加的,但是,耐不住父母翻來覆去做思想工作。我以游戲的心态,稍微參與了一下,在那些人胡吃海喝時,就匆匆離場了。

在婚禮儀式開始前,七大姑八大姨從四面八方趕來。我十有□□沒見過,幾個小時以後,也沒有再相見的機會,盡管如此,還是要在臉上搽上濃濃的笑,獻上尊敬的稱呼,很累。

到了十一點二十分,司儀才拿起話筒來吆喝,聲音在大廳裏嗡嗡嗡嗡,七大姑八大姨帶着孩子嗡嗡嗡嗡。我萎靡不振,在嘈雜中,竭力讓靈魂漂泊到另一個世界。

他滿意地摸了摸孕婦般的大肚子,靈活地轉動着頭顱,展示着禿掉的部分,眼睛滿是笑意地瞅着觀衆,像是乞讨認可的乞兒。

觀衆為了表達滿意,不時笑上幾聲。

大哥和嫂子像是任人随意擺弄的玩偶,像是在戲臺上咿咿呀呀的戲子,要滿臉含笑,要答謝雙方父母,要答謝前來參加的親朋好友,總之,要讓大家滿意。其實,人生何嘗不是如此?每個人都在假裝正經,竭力表演,努力讓別人喜歡自己,盡管內心會感到厭煩。

這是個嘈雜的戲臺,下面坐着一群并不認真聽戲的觀衆,這觀衆何嘗不是戲劇的一部分?都在努力讨取別人的喜歡,像是乞讨的乞兒。

我呢?是觀看這場大制作的觀衆?也是這場戲劇的一部分?

我沒思索通透,就被人拉去,為四處敬酒的大哥嫂子端酒。

局促的小屋子,坐着二三十人,我們三個在攝影師的帶領下,擠了進去。後面還有幾個人拼命想鑽進來,表達對客人的熱情。有位客人為了回複主人的熱情,就拉動椅子,起立。他的熱情的确是引起了重大影響,碰到了我端着的盤子。一個高腳玻璃杯墜落,鳴叫,叫聲很脆,很好聽,可惜只有一聲。

這個杯子以絕唱來提醒,在這個場合根本沒為形式主義提供可以随意發揮的條件。在這個杯子的幫助下,我得以擺脫這個無聊的工作,如遇大赦。

迄今為止,我仍舊對婚禮的場面心有餘悸。當我想起,那個黑臉﹑鼻毛刺人眼﹑肥胖的家夥笑呵呵的對我說:“你也快結婚了吧?”

我明了這是他的好意,但是總難免将它視為最惡毒的詛咒,每次夢到這個畫面,都會驚呼而起,大汗淋漓。

我悄悄地離開了她。在當時,我設想了一二十種分手的情景,結果都是不盡人意,不管如何開始,結局始終都是,她從後面抱着我,像要融化一塊寒冰,直到這塊寒冰扭身親吻,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局。因此,我決定一聲不響地離開,像個入室盜竊的小偷,偷偷溜走。在多年後,驀然回首,也曾痛苦過。

随風游走葉黃了整個秋

害怕停留愛上四處漂流

催人瘦望不到天涯盡頭

想回首卻料想無人守候

自作自受摧毀曾經擁有

視己為仇自虐無需根由

杯中酒同明月不醉不休

随水流披發乘如葉小舟

也瘋狂也端莊也慌張也鎮定自守

也散漫也腸斷也混蛋也盡顯溫柔

那年也曾牽她手

對雁妄談天長地久

昨日街上又邂逅

驚疑只道好生眼熟

原來愛一旦出口

便是鬧劇精彩開頭

熱鬧一生不過是與孤獨長相厮守

昨日的愛戀,像一場夢幻。希望她一覺醒來,發現往日的甜蜜不過是黃粱一夢,視我如陌路人,擁抱一個靠譜的情人;我更是希望它是一場夢,就可以毫不歉疚地離開,踏上旅途。

我在痛苦和歡樂間左右搖擺。在痛苦和歡樂交替的掌權下的我,像瘋子。這種瘋的狀态,是自我折磨。在這種折磨下,胡子開始瘋長,像受到雨水滋養的草肆無忌憚的侵略占據土地。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每次想起,難免會慚愧。

她會想起我嗎?是否恨得咬牙切齒?

作者有話要說:

☆、40

我是通過老朱認識佐亞的。

那天,老朱說好要在火車站接我,可是臨近了又說有急事脫不開身,委托同事來。

我從火車站裏出來,一眼就瞅見了她。

有一種人,在萬人中也能奪人眼球。

她就是那種人。

我徑直朝她走去,仿佛外人全是空氣。

我走近她,只是說了一句:“我是劉波。”

“我叫佐亞,走吧。”

她說完就轉過身,開始往前走。

我什麽也不問,只是在後面靜靜地跟着。

她領我到火車站附近的一個飯館。

我們坐下來邊吃邊聊。

“我時常聽老朱提起你,說你是個很怪的人,不要固定的工作,只是為了經常旅行。”

“嗯,對的。對他們而言,我的确很怪,說的更實在點兒,我這個人太傻了。我讨厭幾乎是靜止不動的生活。不動的死水,最終是會發臭的。我喜歡動的姿态,最好的方式就是去旅行,喜歡遇到新奇的事情,遇到特別的人。我會把自己的旅程記錄下來,等到某一天走不動了,就拿出來細細玩味。”

“目前為止,你都遇到過什麽?”

“乞丐、騙子、□□、小偷、劫匪、虔誠的行腳僧……那是個五彩的世界,斑斓的童話,美妙的天堂,盡管會忍饑挨餓,會受人唾罵,會被人毆打,甚至會有生命危險。我曾經去乞讨過,比如在飯館裏讨一頓飯吃,以洗碗來作為回報。

但是,我就是熱愛着這種生活。我是自由的,沒人會限制着我幾點起床幾點睡覺,沒有那些自以為是的傻蛋對我吆來喝去。我不必去看別人的臉色,也不必去和別人勾心鬥角,更不必去參加無聊的飯局。我感覺自己就是在天空自由翺翔的雄鷹,享受着風的洗禮,沐浴在陽光裏。有時候我也會靠着石頭休息,但是這暫時的停留只是為了飛得更高,飛得更遠。”我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沒給她任何插嘴的餘地。

她卻被我說的這些話給吸引住了,沒再說一句話。

我有了種不祥的預兆。

末了,她去結賬,我坦然接受了這個事實。

到了住處,我們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

她臨走時,突然對我說道:“下次讓我跟着你吧。我也想去旅行。”

當時,我只是機械地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我心裏很明白,她這是被我話中的美好給欺騙了,這欺騙并不是我的錯,這錯誤其實是她自己對我話的錯誤理解,錯誤的臆想。

這種人我見過很多次了,她們大多是小女生情思的假浪漫給欺騙了,堅硬的苦難也能給軟化為甜蜜綿綿的。

她們會和我進行一段旅行,過後,發現事實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麽浪漫,就在心裏大罵我是個大騙子,最終對我敬而遠之。

現在我才明白,邀人同行就是與人絕交的最好途徑。

我太累了,倒頭就睡,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到自己走在由菊黃色的野花鋪成的原野上。

野花給我讓開了一條路,很窄,僅供一人通過。

我安靜地走着,看不到路的盡頭,又回不去走過的路。

這是個清晨,鮮花還未褪去身上的露衣,在稍冷的微風中發抖。

這滿野的野花倒底是比家養的要少些嬌嫩,醒得格外早,散發着稀薄的清香。這清香原是湊上去才能聞到的,這是我起疑的地方,可能是花太多了吧,也可能是我的心理暗示吧——見到花就誤以為自己聞到了香氣。

迎面走來一個人,由影影綽綽到确實站在了我的面前,是個年輕女人。

她的臉被精美的白紗給遮擋住了,并不能夠看得清晰,像是霧裏看花,不過,這點兒線索就足夠了,足夠判定她是個年輕女人,而且很可能外貌俊美。

“跟着我吧。”她轉過身去,才說道,聲音甜美溫柔。

我不多想,老老實實地跟着。

她那一頭烏黑的長發,像是一匹細膩光滑的絲綢,穿了件菊黃色的長裙子,和這些野花的顏色倒是很配。

如果她能穿一條白色或者透明的裙子該有多好。美人最适合穿白裙子,人漂亮而又純潔;身材好最适宜穿透明裝,若隐若現,格外撩人。

初中時,有個女生穿了條透明的連衣裙,引得全校男生圍觀。不過那次看後只覺得遺憾,一怪她身材不好,幹癟瘦弱;二怪她穿戴了粉紅色的乳罩小內褲。趁興而去,掃興而歸。

她的身材真棒!我暗暗贊嘆道。

她走得緩慢,我走得悠閑。

“你怎麽不穿條白裙子?或者透明裙子?”

“與你無關。閉上你的嘴,乖乖地跟着吧。”

“你會唱歌嗎?唱首歌吧,不然這無聊怎麽排遣啊。”

她仿佛沒聽到,不置一詞,繼續走着。

我無奈地跟着,像條被太陽曬懶的狗。

“民族舞蹈呢?跳個脫衣舞也好啊。”我想激怒她。

她終于停住了腳步,吓得我連退幾步。

她只是側了側身,撩起裙子,稍微分開雙腿,站着小便。

晚上,老朱下班回來,把我從奇怪的夢裏拉了出來。

“你覺得佐亞怎麽樣?”

“嗯。還不錯,人挺漂亮的,有種小家碧玉的感覺。我覺得你們在一起挺合适的。”我懂他的用意,故意拿他打趣。

“你這王八蛋。明知道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還開這種玩笑?!現在我和她正商量結婚的事呢。”

“結婚的也可以離婚,何況你這沒結婚的。你就和她分手吧,假如你不好意思去講,我可以代勞,而且不收任何費用。”我假裝一本正經的勸他道。

“我們結婚後,如果我把剛才的談話講給她聽,那麽,她準會恨你一輩子的。”

“我不介意。為了你将來的幸福,我甘願被人恨上一輩子。況且,那時你們已經分了手,何來結婚?!”

“算了。別耍嘴了。你喜歡佐亞嗎?”

“嗯。這樣的女生,只要是心理和生理沒有嚴重毛病的男人都會喜歡的。怎麽,你不喜歡嗎?”

“她對你的感覺怎麽樣?”

“應該不錯吧。今天聊得很可以吧。”

“意料之中。感謝我吧,我之前為你做了不少鋪墊。假如有一天,你們能夠成為戀人,一定要請我吃飯啊。”

“你這個豬頭。我現在不喜歡與別人一起旅行,特別是女人。算了吧。”

“還想着去旅行呢?!你應該安頓下來了吧。安頓下來,和我們這些朋友在一起。你應該思考着成家立業的事了。”

“成家立業嘛,我已經做到了。我已經能夠以四海為家,以旅行為業。怎麽樣,我這份家産夠大吧,我的功業讓人忌妒吧?”

“唉!你一天到晚每個正形,活該你老年孤苦無依,破衣爛衫流落街頭。”

“我不是還有你們這些朋友在嗎?”

“我要與你絕交,也讓他們與你絕交。你等着瞧吧。”

“你不愧為中國第一王八蛋,不僅你自己去做,還要求別人去做。”

“沒辦法啊。老天讓我遇到你了。遇到你了,聖人也會搶着去做王八蛋的。智慧的人應該在旅行的時候旅行,該停留的時候停留,為正确的人停留。”

“現在還不到停留的時候。”

“怎麽還沒到呢?!你不是已經遇到了值得停留的人嗎?佐亞嘛。”

“遇到正确的人了,在錯誤的時間。”

“時間并沒有錯,錯在你。你應該學會适應別人,适應社會。”

“這是我認為最錯誤的事情。我就是不喜歡這樣,才會去旅行的。我只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睡吧。希望你明天醒來時能改變想法。”

“妄想。做夢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41

自那天以後,佐亞時常來找我玩。我料這是老朱的意思,每次他都不在。我本來是要躲避她的,只是覺得這樣做不太禮貌,畢竟那天是她去火車站接的我,雖是不躲避,但也是時刻小心敷衍,次數一多,就感覺因此浪費掉了不少時間。她再來時,我只管看自己的書,讓她自己尋個游戲獨樂。這樣搞了幾次,我猜她定會厭惡,不會再來了,糟糕的是,她非但沒被這冷淡所打退,還一副喜歡上這種歡迎的神氣。可喜也可惱的是,她也喜歡讀書了,有時也會和我辯論幾句,而且還會有獨到的見解。

“我覺得陳勝挺冤的。”

“嗯?說下去。”

她的話雖是突如其來,但是引起了我的興趣。

我雖是知道她的陰謀,但是還像個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

“當年陳勝殺掉了舊相識,被歷代史學家所貶斥,依據是忘了窮困時的那句‘茍富貴,勿相忘’的誓言。我認為那不是誓言,只是那些舊相識對陳勝的戲谑而已,就是富人對乞丐跪拜,嘴裏嚷着‘大爺,賞我點兒錢吧。’這是□□裸的侮辱。”

我愕然,點了點頭。

一天,她又來了,手裏拿了個小紙條,上面分明寫着《越人歌》。她不讓我看,念詩的聲音像是銀珠落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夕何夕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看書時,我偶然間讀到的,只是不懂是什麽意思,不知道在講什麽故事。”她一臉懵懂。

“嗯。意思很容易懂,只要多讀幾遍就明白了。故事嘛,據說,鄂君子晰泛舟河中,打槳的越女喜歡他,為了表明自己的心跡,就唱起這首歌。”

“結果如何?”

“結果,王子明白了越女的心意,微微一笑,就帶她回家了。”我漫不經心的講着,盡可能簡單。

“好幸福啊。”

“不過,我覺得這個結果并不好。”

“怎麽不好?!”她氣惱,又慌張。

“一個是王子,另一個是打槳的窮人家的女子,怎麽會因為一首歌就結合呢?即使是結合,他們的未來也注定是悲劇。”

“王子中意打槳女,因此,才會每次都乘她的船。越女以這首歌來試探王子的心意。這首歌才是撮合兩人終成眷屬的媒人。”

“即使帶回去又能怎麽樣呢?!畢竟地位相差那麽懸殊。”

“他們可以私奔。他們可以泛舟河中,到時郎來弄蕭女高歌,一副神仙眷侶的自在。”

“你太天真了,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夠把各自的感情隐藏,兩廂安好直到終年。”

“你太麻木不仁了!”她終于是壓不住心中的怒火。

她也停住,不再講話,隐藏不住沮喪的感情,在房間裏來回的踱步。

“我要給你講個故事。”她突然停住了腳步,氣惱的講了這麽一句話。

我愣住了,默許她講故事。

“晚晴太平天國亂時,一個少年經過蘇州,住在船上,泊在岸邊。某天,他見一個少女端坐繡樓在做女紅。在他們對視的瞬間,彼此心神領會,然後,十幾天的朝朝暮暮相對無言。

少年有個朋友,恰巧與少女住在同一條街,勸少年別妄想。湊巧的是,少年家中有事,就匆匆離開了。

後來,此地發生戰亂,少女喪命亂中。

戰後,有人發現了一個東西,似拳頭大小,非木非石,上圓下尖,中軟外堅。有人把它剖開,裂為兩半,那上面有一個小舟,有一個少年憑窗遠眺,眉目如繪。恰逢少年的朋友經過,深知此意,索了碎片一枚,寫信說明緣由,寄與少年。待少年得書,啓盒視之,唯一汪碧血而已……”

我不等她說完,就走上前去,把她攬入懷中,膩上了她的唇。

随着交往的次數增多,程度加深,戀人的關系終于是确立了。這關系的确立并不需要一個正式的儀式,并不需要山盟海誓,只是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牽手,一個親吻,這一切都需要心有靈犀,都是順理成章,這就像是一朵花自然而然的開放,一只鳥自然而然的就會歌唱,人自然而然的呼吸。

我終于不得不承認,被她完全吸引了,換句更讓我難堪的話,是被她征服了,不過是不徹底的。

我是喜懼交加的,喜是在于遇到了她,覺得自己的生命逐漸完整,不再漂泊,不再是孤獨一人;懼在于她使我失去了遠行的理由和激情,開始削掉我身上的棱角,逼我去遷就別人,去遷就社會。

這矛盾日益加深,日日夜夜對我的折磨讓我幾乎要崩潰,這折磨開始讓我去恨了,去恨老朱,去恨佐亞,恨老朱介紹我認識佐亞,恨佐亞能夠如此深刻的吸引着我。

只是這恨是深埋在心中的,一旦遇到佐亞,所有的恨都泯滅于無形,我心裏只是充滿愛與柔情。

這潛藏的恨終究是被佐亞偵知了,她什麽也不說,只是戀上了我的唇,纏綿糾纏。

我冰冷的心逐漸被她那甜蜜的唇給吻化了,一只手輕緩地在她的身上來回游走,另一只手則是依次解開她上衣的紐扣。

我們兩人在相擁相吻中雙雙倒在了床上。

我在她的身體的激勵下開始沸騰,她則在我的身下扭動。在身體的交融中,互相體察對方細微的變化,加深對對方的了解,我的喘氣,她的□□,在心有靈犀中達到□□。

風停雨住,又是好天氣。

我失去了年少輕狂,開始考慮着找個固定的工作,結婚買房買車,和老朱一樣。

我失去了青春遠行的閑情逸志,卻是由滿臉滄桑來替代。

最後,老朱和他的女友要同居,我只好搬了出來。其實,他在使自己快活的同時也想成就我的美事。

當老朱向佐亞提出這個難題時,佐亞就要我先去她姐家住上一段時間,到時再團聚,說是到時會給我一個驚喜。

我只好答應了。

過了幾天,她果真帶我去見她姐。

我們是下午一點左右到的。我一直要求佐亞講些關于她姐的事情,但總是給她狡猾一笑給擋了回來。

據她說,人只有長期交往,才能夠互相了解,經過第三方的介紹難免會有成見,會為以後的交往中的誤會打下基礎,因此,這介紹是不确實,是不可信的。見識過了她的固執,我也不好再問了,只能連連點頭。

“不過,你千萬別打她的主意。她快要結婚了。嗯,你這種人,她是不會感興趣的,畢竟志趣不合。應該是這樣的。”她像是警告我,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有些尴尬,也覺得她可愛。

我向前傾了傾身,攬她入懷,吻了吻她的額頭,又用鼻頭碰了碰她的鼻頭,讓她心安。

“好親密啊。進來吧。一對兒小情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門開了,一個慵懶的女人站在門內,和佐亞酷似,一身粉紅色的睡衣,粉紅色的兔子拖鞋,打着哈欠招呼我們進去。

佐希帶我參觀了她的屋子,房屋的特別之處是在于她竟會有個很大的書房,書房盡是琳琅滿目的好書。

就是這麽一間書房,我對她有了親近的感覺。

佐亞在這裏停留了兩天,就離去了。

佐希是個生活極沒規律的人,又嗜愛睡覺。每天至少睡十二小時,睡醒了就随便吃些食物,之後就是鍛煉身體,洗洗澡,讀一個小時書,就開始抱着筆記本電腦打字。她的每一天都是如此。

我通常是在書房裏讀書的,餓了就在冰箱裏尋些食物,随便熱熱就吃掉,鍛煉身體,洗澡,睡覺,這就是我的不規律的規律生活。

我們就像是不同宇宙的生物,沒有可以交流的語言;又像是處在不同時空的兩個人,不能發現彼此的存在,當然,這只是我剛來時的大體狀況而已,有時也會意外的與她有幾句簡短的交流。

“看書呢。”有次她突然的發問,只是眼神呆滞,不像是對我說的,有點兒像是自言自語,不等我答話,她轉身就離開了,只留下滿是疑惑的我。

次數多了,我也就習慣了。

有時,我們也能碰巧遇到一塊兒吃飯,邊吃邊說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我覺得這樣很無聊,她也覺得無趣,之後交流的機會就更少了。

就在我幾乎就要确定這就是她的生活,這就是她的性格,這就是真正的她時,突然她的生活規律改變了。

我對她的成見本來已經形成了個高樓,突然這高樓倒塌了化為粉末。

那天,我正在書房裏讀書,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她沖了進來,嘴裏嚷嚷着,手舞足蹈,三步并作兩步就來到近前,說,小說完成了,說完,在我面前不停地賣弄着舞姿,興奮過後,要拉我出去走走。

在房間裏悶了一個多月,我實在是應該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不然就要發黴了。

原本我還以為她是個特別的女人,經過這次溜達,才徹底打消了這個愚蠢的念頭。

我終于發現了她的陰險,也發現了自己的愚蠢,她原來只是缺個提包的。

她的興致高漲,卻把我累得夠嗆,像我這種長期旅行的人,也難以忍受她瘋狂購物的壓迫。可是,她只顧着自己的快樂,哪裏會顧得上我的痛苦呢,只是蠻橫地催我快點走,嫌我力氣不夠大。

“你的稿費能支付這些東西嗎?”我忙裏抽閑,善意地提醒她。

“我男朋友付錢,呵呵。”

我不好再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42

終于到家了,我長舒一口氣,感謝上天還讓我活着回來,回到卧室,連衣服都不脫就倒頭就睡,做了個奇怪的夢:我成了個背着重重的房屋的小蝸牛,在灰黃的天下緩緩地行進。在走的過程中,不斷有重物落在背上,實在是受不了了,就趴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偷一會兒懶。突然出現了佐希的讨厭的臉,她的臉大得像個天幕,憤怒的吼着,這吼聲震耳欲聾,随後她又拿我在手裏,來回折騰。

我終于是被她給折騰醒了,蝸牛,佐希巨大的臉都不見了,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佐希那張瘋狂的臉,還有那遙遠的吼叫。

我一時氣急,就一腳把她蹬倒在地。

她倒是不惱,笑嘻嘻的。

她強拉硬拽我起來,陪她一起觀看精彩的電視劇。

坐在沙發上,看着無聊的韓劇,被疲乏不停地糾纏着,我又偏要強打精神,痛苦至極!

有好幾次,她想要把爆米花塞進我的嘴裏。那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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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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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