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一節課剛開始

下多少日子了。如果要住院治療，還能夠堅持一年半載的。可是，要我整天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種各樣的管子，做這個治療，做那個檢查，自己的身體整天被別人折磨來折磨去的，實在是受不了，再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我可不想被人厭惡，最後，心一橫，就跑了出來，躲在這裏靜靜地等死，靜靜地回憶些往事。”他說得倒是很坦然，沒有一絲隐瞞，末了，又加了一句：“放心，不是傳染病。”

我會心一笑，說：“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把他最後一句話給隔開了。

“就如你小說中所講的，我要選擇自己的死法。在這種僻靜的地方，獨自悼念自己的過往。在這種幽靜的氛圍中慢慢的死去是最适合我的。”他笑着說。

“你為什麽要總是擔心死亡呢，畢竟我們現在還都活着呢。活着就想活着的事，死不過是躺倒就睡而已。”

“為什麽不能夠談論死亡呢。正是因為有死亡的威脅，人類才會格外地珍惜生命，為自己的生存制定意義。你小說中的主人公不就是這樣嗎？”

“是的。佛家說生不過是夢一場。既然是夢，終會有夢醒的那一天，那麽，夢醒之後，我們又是怎麽樣的呢，還是存活着嗎？”

“或許，我們只是別人夢中的人物，一旦夢醒，我們就會消失不見；或許，我們只是別人小說中的人物，一旦完成，我們的命運也就被定格了。”

“你的想法有些悲觀。”

“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而已，無所謂悲觀不悲觀。”

“我們應該是同一種人吧。”

“我想應該是的。”

“能給我講講你的經歷嗎？”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反正我是個将死之人了。”他說的很坦然，接着又說了一句：“不過，我只會講我想講的事情。”

“這是你的事，我沒有資格提出異議。”

作者有話要說：

☆、49

“在我三十五歲那年，妻子離開了我，就在我的生日宴會結束以後。有天，我下班回家，妻子早早做好了飯，吃飯時，她說話時總是猶猶豫豫的，想說又說不出口。其實，我早就有了預感。在那很長時間，她都拒絕與我有身體上的接觸。當時，我只是在內心裏向上天祈求，讓她不能說出口，讓她能回心轉意。可是，事與願違，雖是早有預感，但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時，還是異常憤怒，當時一時沖動，就把碗呀碟呀摔了個粉碎。轉身回了卧室。自那件事後，我告訴她要考慮一段時間。我請了一個月假四處旅行，仔細想來，就是在那時，養成了吸煙的習慣。”

“你不恨她，像你這種人很難得啊。”

“換做是你，也很難去恨的。”

“為什麽？”

“我﹑她與那人早就是朋友。他們原本就是一對兒戀人，後來因為某些情況外出，多年未歸。她等得心灰意冷了，就嫁給了我。原以為這個故事會有個幸福的結尾，不料想，他又回來了，将我的幸福摔得粉碎，就像那天我摔得粉碎的碗碟一樣。”

“你恨他嗎？”

“當時比較恨吧，不過，等冷靜下來想想。他終究是個可憐的人。只是，我告訴他們，永不相見。”他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很想去告訴他們，我并不恨，也想和他們見一面。我們永遠都是朋友，只可惜，即使是現在，我仍舊做不到。”

“愛與被愛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呢？”

我啞然。

他像是看懂了什麽，但是又不言不語，只是嘴邊藏匿着一抹笑。

當晚，我們聊到九點左右，就散夥了，這比平時要早得多，只是我看出他的衰老和疲倦，就主動提出退去的要求。

翌日，我發現他坐在沙發上，抛棄了這個人世，一臉安詳。桌子上寫着他的地址以及家庭成員的聯系方式。死得安詳，将死亡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這樣的死，倒是讓我向往。

過了些日子，他的兒子邀請我參加葬禮。葬禮上人很多，太吵鬧了，我很不舒服，感覺是被一群身懷毒刺的馬蜂給包圍了。遠離人群的人，乍融入人群，自然是不會有如魚得水的感覺，當然會本能的排斥。稍微坐了一會兒，我就告訴主人要提前告退。

新華書店還在原來的位置。進去瞧了瞧，想當初，就是在這裏遇到了佐亞，在這兩年之後，在朋友的努力下，才有了首次相識的重逢，成了戀人，曾經有一段時間，兩人都以為會在對方的懷裏終老，不曾想，男主人公會悄然離去，悲劇了這個甜蜜的故事。人間的聚散，不過爾爾。

讀書的人比以前要多，尤其是學生。我轉了個彎，發現了個特別的小孩兒，他在挑選一些很多看似枯燥的書。之所以特別，就是由于他磁鐵一樣的吸引着我，迫我與他交談。我決心上前去和他談上幾句。

未到他跟前時卻被一個女人攔住了。

“佐希。”我小心的說道。

“咱們到外面談談。”面前的這個女人說道，語氣中悲傷，不友好。

我表示同意。兩人到了書店門外。

“這麽多年，你究竟死哪了？”

“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

“算了，別找理由了。”

“你現在怎麽樣？”

“離婚了……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并不合适。”

“意料之中。”

“你不問問佐亞的情況嗎？”

“不想問，不想知道。”

“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只愛自己，無情無義。”

我默然。

“剛才那個小孩兒是你和佐亞的兒子。”

我默然。

“佐亞的手機號是。”

“我已經很久沒有手機了。把她的住址給我吧。”

她借了紙筆，把佐亞的地址寫下來，遞了給我，說道：“你們先談妥，過幾天我把他送回去。”

我點了點頭，接過紙條，轉身離去了。

曾經厭惡的平凡生活，現今卻覺得有滋有味。過往的憎恨全是來自于誤解。曾經的夢想還在，只是不再狂熱，少了些理論，多了些實在。

那天，我在見佐亞的路上，不停的想象，想象見面的情景。

到了佐亞家門口，我卻有了退卻的念頭，伫立片刻，決定轉身離去。

“劉波，等等。”背後的門響了，繼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

我回頭，看到這個傻女人。

“我姐打電話說你會來。我就一直通過貓眼看。原以為你會按門鈴，沒想到還是決定離開。”

“我對自己沒有信心。”

“是對我沒有信心。”

“我可以進去喝杯茶嗎？”

“當然。”

房間裏也沒有什麽家具，空蕩蕩的。她一直在扒找着什麽，翻箱倒櫃的。

“找什麽？”

“買了一袋茶葉。找不到了。”

我幫忙她找，終于在櫃子的角落裏找到了，３塊５一袋的那種信陽毛尖，還有種黴味。

“是這個嗎？”

“哦。對。”她接過去，看了看，幾乎要哭，委屈的說道：“發黴了。”

“沒關系。白開水就行。”

當夜，我的手告訴自己，佐亞已經失去了當年的鮮豔，走向了凋敗。

“可惜了多年的好時光。”

“如果當初我不離開，也不至于到今天這步田地。”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何必再提？！今後你有什麽打算？繼續飄流嗎？”

“不了。我已經厭倦了。走南闖北，不過如此。”

“說來也怪。當初我愛的就是你的飄流，覺得很酷。沒想到後來恨的，也是你的不停留。感覺很矛盾。”

“當初我原本要留下來的，可惜最後變了主意。”

她猛然從我懷裏掙脫，被月光偷窺了xiong部，嚴肅的問道：“為什麽要改變主意。”

我将她重新拉回懷裏，親吻了她的臉頰，說道：“我忘了，可能是神經病發作吧。”

“你就是一個神經病。”她輕輕地咬了下我的手，恰好咬在月牙形的疤痕上。

“兒子叫什麽名字？”

“天賜。”

“真俗。”

“有什麽俗的？！我覺得很不錯。”

“好。随你吧。”

“你再不回來，兒子就要上不起學了。”

“上什麽學？！浪費時間。”

“胡說八道。”她攥起拳頭打了我一下。

“你怎麽不向你姐請求幫助？！”

“我不要可憐兮兮的。”

“不愧是我的女人，有志氣。”

“你來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這個嘛。我還是寫出來比較好。十分鐘以內。你躺在這裏等着。”

我到客廳，琢磨了一下，就寫了下來。

轉街穿巷 總在不安想象

歲月滄桑 難忘記你模樣

下一刻 也許受你 冷漠一瞥吧

又怎樣 你的背影 足慰我傷

廣場空曠 是何人在高唱

寂寞凄涼 猛烈撞擊心房

這感覺 反複折磨 揉搓成了傷

又驚慌 不再假裝 冷酷堅強

年少困惑 更覺人生迷茫

天下亂闖 只覺身心俱創

卻總忘 你給我的 甜蜜滿了倉

閉心窗 封關自守 遺忘陽光

不想再四處流浪 也愛上地久天長

有你陪在身旁 不再遭遇彷徨

不管他天下名揚 不管他稱霸戰場

我也能常下廚房 平淡安享

我也能常下廚房 平淡安享

“怎麽樣？！才八分鐘。”

“你終于想通了。”她摟住我，吻了一下，愉快的說道。

“你知道我現在想什麽嗎？”四目相對，我問道。

“不知道。”

“不猜一下嗎？”

“不猜。”

“無趣。”

“講講吧。”

“好吧。在我遇到你之前，也就是初中時候。我，李天浩，李志遠，遇到一個虛僞的混蛋，滿嘴胡言亂語，是崇尚禁欲的。當時我也很混蛋，就發了幾張歡喜佛的照片，又寫了一段文字。我想想。嗯。對了。是這樣的。

昨晚，與一個我既敬又愛的女人聊天才得知，她沒有和男友發生過xing關系。我很不滿，對她不滿，交往那麽久還拒人于身體之外，不夠厚道；對她男友不滿，怎麽不主動要求，再三再四堅持呢，懦夫！因此，我應該負起這個開導的義務。如果成功了，我可不可以享有她的“初夜權”（玩笑而已，只希望她男友不是個小心眼兒才好）。

我首先就想到了歡喜佛。在尋常人看來，佛就是禁yu的代名詞，實則不然。經過精挑細選，才有了這張相片。這張是由面對面xing交的，屬于比較人xing化的一種（靈長類也會這種xing交姿勢）。最原始也是最野獸化的一種是，母獸跪在前，公獸從後面發起進攻，這種姿勢最大的缺點就是兩者不能夠看到對方的臉，不能夠體察到對方的興奮狀态。我選的這張，男佛是坐姿，女佛則是坐在男佛身上，雙手雙腿擁住他。還有一種類似的xing交姿勢，男佛是站立的，女佛倒是姿勢與上一種雷同。據我推測，站立這個應該是坐着的那種演變而成的。

我選這些照片讓你們欣賞，一則是我這個人喜歡喧嘩取寵，語不驚人死不休；二則讓你們開開眼，看個新奇；三則想改變你們的xing觀念。

歡喜佛是男女雙修的佛，是亂lun的佛，是獸jiao的佛，其真正目的是還原人的本xing，鼓勵生育。

男女雙修目的是使雙方對異xing的肉體逐漸習慣，習慣才不會迷戀。男女雙修不僅為密宗所擁有，中國的道教也有這門功課——房中術。斯巴達民族要其民族男女自幼就赤身裸體在一起訓練，英文中的“健身房”這個單詞就是從希臘文字中的“裸體”演變而來。可見，男女雙修由來已久。

大聖自在天，烏摩女為婦，所生三千，一半為善，一半為惡，為了善惡調和，就令亂lun。在我國神話中，伏羲和女娲亂lun，才會有中國人。在母系社會之前的時期，就是亂倫的時代，一個人與自己的親娘親姐親妹親女□□是稀松平常的事，我推測，人的戀父情結以及戀母情結就是此的心靈遺跡。在封建社會，某些皇帝上除了自己的親母，下除了自己的親女，在家族中的其他女人，無一幸免。唐朝的賀蘭敏之就是與自己的外婆即武則天的生母亂搞。

歡喜佛中獸jiao的極多，男與雌獸jiao，女與雄獸jiao。女與巨牛xing交的居多。在希臘神話中，宙斯喜歡變成天鵝之類的東西勾引女人，與其□□，這也算獸jiao的。晉朝時的一個皇帝就喜歡讓宮女脫光，一字排開，讓她們與狗﹑羊之類的動物在自己面前xing交。

對于歡喜佛，還持有另一種說法，有一佛甚惡，觀音就化身為女人，被惡佛搞，實施教化的目的。這是個比較高尚的說法。

我現在總感覺自己也入了魔道，唉！哪位美女可以身體力行的教化我一番呢？！”

“你這人太無聊了。”

“只能說那個人太假了。當初他口口聲聲談禁yu，結果把一個女生搞懷yun，跑了。”

“還好意思說別人，你不是嗎？！”

“畢竟我沒有大談禁yu。”

“按照你這個邏輯。一個歹徒大嚷要殺人，結果真的殺人，就不算是錯嗎？！”

我呆住了，認真想想，好像有些道理，笑着說道：“不愧是我的女人。我越來越愛你了。”

兩人相擁在床上，補償多年的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