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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把東西還給卡倫了。”

拉芙蘭擡起頭，茫然地看向索拉斯。後者放下了手中的畫筆與顏料，以一副随意的态度正等待着自己的回答。拉芙蘭想了想，才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麽。

“還沒有……連你都知道塞拉搶走了卡倫珍藏的畫像？”拉芙蘭詫異地說道。

索拉斯以自己一貫溫和的神情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塞拉搶走的是畫像，但那天卡倫追着她圍着這兒轉了整整三圈……那麽，那些畫像應該是指揮官很重要的東西。”

所以你就在這裏看着塞拉像遛猴一樣陪卡倫繞了三圈，拉芙蘭暗地裏抽了抽嘴角。她都能想象出索拉斯坐在大廳中央悠閑圍觀的模樣了：“……你就這麽看着？”

“以過往的經驗來看。”索拉斯不敢茍同地揚了揚眉毛，“我覺得還是不要打擾塞拉的興致比較好。”

“所以你選擇得罪比較好欺負的指揮官大人。”

索拉斯笑出聲來，他伸出手，愛憐地用拇指蹭了蹭拉芙蘭的臉頰：“這是明哲保身，Vhenan。”

拉芙蘭也禁不住勾起嘴角。她轉頭看向牆壁上還未幹的顏料：“暫時完成了？”

“等審判庭的經歷繼續下去，我會接着畫的。”他點了點頭，繼而說道，“出發前把畫像還給指揮官吧，我覺得他這幾天有點魂不守舍。”

那恐怕是因為他在戒利瑞姆，拉芙蘭默默想道。她沒有開口，這樣的沉默換來索拉斯探究的眼神，而後男人輕輕舒了口氣，仿佛已經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去吧，我想那多少能給他帶來點安慰。”

接下來的日子裏，艾美爾并沒有和自己有太多的交流。這叫卡倫暗地裏松了口氣，同時又感激于她的體貼。他能感覺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還是夾雜着很多的好奇，但她還是在努力地與自己保持着一個法師應該與聖殿騎士保持的距離。

大部分的情況下，卡倫還是站在自己應該站的位置上默默地看着艾美爾。而艾美爾依舊是坐在屬于自己的角落裏，一直讀書到宵禁後離開。但是她走時會對自己道一聲晚安，艾美爾第一次這麽做時他吓了一跳，以至于忘記回應她。但第二天、第三天時問候如期而至，好像她本來就沒期待卡倫會回應自己……卡倫便也沒有回複過她。

但偶爾他還是會與艾美爾說話的，提醒她小心梯子，或者少拿些書。她回給自己的話語基本上除了“謝謝”與“我知道了”之外也沒什麽新花樣，有時候卡倫覺得他會這樣看艾美爾看一輩子。

不過想想看，這樣一輩子也挺好的。

直到卡倫讀完了那本詩集。

那已經是宵禁之後了，卡倫從自己的住處走了出來。他希望在沒什麽人的時候把詩集放回原處，雖然聖殿騎士也可以借閱圖書館的書籍，可卡倫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在讀一本情詩合集，這會引來閑話的。

他想把詩集悄悄地放回去。

然而就在他走進圖書館、走到書架之下的時候，一閃而過的人影讓他意識到：想在沒人知道的情況下放好書籍是不可能的了。

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那個人，那個人自然也看到了他。看那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卡倫看不清他的臉，只是在意識到她猛然僵住的瞬間邁開步子，一把捂住了那個人的嘴巴。

而他的判斷無比正确，卡倫剛好把将要脫口的尖叫捂在了她的喉嚨裏。要知道在這個時候不拿燈出現在圖書館，他們的目的大概是一樣的，卡倫可不想因為她的尖叫引來麻煩。

那個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她哼哼了幾聲，冷靜了下來。卡倫松了口氣，放開了手剛想要說什麽時，映着昏暗的光線，他看清了來人的臉。

是艾美爾。

“卡倫？”她壓低聲音，滿臉驚訝地喊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這句話該他問，你又來這裏幹什麽？你已經在這裏呆了一晚上，為什麽宵禁後又跑了過來？

還有，她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我……”意識到這點的卡倫又有些說不上話來，“我是來，嗯，來還還書的”

艾美爾擰起了眉頭。

她這樣的表情讓卡倫有點不安，不知道為什麽艾美爾的神态看起來格外奇怪，她仔仔細細地打量卡倫半天，然後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你再說一句話。”

“什麽？”

“你剛才說你來幹什麽的？”

“我是來……呃，我是來……還書的？”

“是你！”她瞪大了眼，在卡倫完全沒明白過來之前，艾美爾便禁不住揚起了聲音，“一直在圖書館的是你！”

“噓，你小聲一些！”

卡倫下意識地說完這句話後，立刻就覺得自己的臉變得滾燙起來。

還好現在很黑，或許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就算這麽安慰自己，卡倫還是覺得特別的尴尬——哦好吧，既然以這麽戲劇化的方式暴露了自己想隐藏的秘密，那就等待着她生氣翻臉吧。卡倫有些自暴自棄地在心底念道。

但是艾美爾聽起來可不像是生氣的。

她肯定也不想把更多的人喊來，黑暗中的姑娘意識到自己失态後立刻捂住了嘴巴，可是笑聲卻從她的指縫裏止不住的漏出來。

“我沒想到竟然是你。”她邊笑邊小聲說道，“原諒我把你畫的那麽……失真。你知道的，法環裏的年輕騎士就這麽多，我畫得像誰都有可能傷到你。”

在你不知道我是誰的前提下。所以卡倫才會覺得艾美爾是個非常溫柔的姑娘，哪怕是對着一個毫不相幹的聖殿騎士，她也想到避免用自己的好奇心傷害到他。

她的話語讓卡倫一直糾結着的心情猛然放松下來，在黑暗裏年輕的聖殿騎士禁不住扯起了嘴角，太傻了，真的。可就算是卡倫明白這件事，他還是止不住臉上的笑容：“那個，我，我覺得你畫的挺好的……你又跑過來幹什麽？”

“我想起自己的筆記沒有拿。”艾美爾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卡倫沒想到她會這麽的高興，“你讀完了這本詩集？你很喜歡嗎？”

不，一點也不喜歡。卡倫把詩集捧在手裏的時候才意識到他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文學水平，真正讓他有所觸動的只是“艾美爾讀情詩”這件事而已，如果不是她看起來很喜歡這本書，卡倫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耐着性子把它看完的。

“還……呃，還好。”當然他不會實話實說，只得勉強開口。

艾美爾又笑了起來，這次的笑聲中帶着些許揶揄的意味。卡倫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着了，他的确不大擅長在這方面吹噓自己……尤其是對着她。

但是艾美爾沒有揭穿他：“或許下次我可以給你推薦點小說什麽的。”

下次。

她說還有下次，還有下次的溝通。

今天到底是什麽好日子？造物主要這麽的眷顧他。卡倫只覺得自己暈乎乎的，沉默半晌後才意識到艾美爾還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年輕的聖殿騎士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期待與欣喜。

“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