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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日子變得非常緊張，別說是和艾美爾單獨談談，卡倫甚至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件事情。

科裏菲爾斯的步伐越來越快，最終直接打到了天擎堡來，判官親自擊敗了他，但這不代表一切事務都結束了。戰後的恢複與重建工作忙的卡倫一頭亂麻，一直到昨天搞定最後一個任務，他來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也有時間去思考如何面對艾美爾。

這十年來痛苦與懊悔一直萦繞着他的心底。而在一夜之間她回來了，曾經的自我折磨都仿佛成了笑話。費雷登英雄死而複生的消息恨不得讓整個大陸的人都為之一振，但對于卡倫來說，這樣的事實就像是将長錯了的骨頭打斷重來一樣，在帶給他無盡的希望和喜悅的同時，他也無法忽略心中的疼痛。

艾美爾死了，證明一切都已然結束。而現在她還活着，他應該還她一個道歉。

而實際上他欠她的遠不止一個道歉。

可是從哪兒開始呢？卡倫坐在辦公桌前糾結地摸着自己脖頸，無奈地嘆了口氣。或許他應該——

憑空出現在辦公桌上的身影阻斷了卡倫的想法，他在察覺到那個身影時就立刻站了起來握住了自己的劍。但是當看清楚那個戴着帽子、一身補丁的男孩兒是誰時，他又不得不把将要抽出的佩劍放了回去，氣急敗壞地開口：“科爾！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突然——”

“——她需要你。”

化成人形的靈體少年，用他一貫空靈但是又十分迫切的語氣打斷了卡倫。

……什麽？

“困惑，孤獨，物是人非。她的生命本應該結束在十年前，感謝造物主給了她彌補的機會。”科爾擡起頭，透過他那大大的帽子和淩亂的金發，卡倫能看到那雙清澈的藍眼睛正直視着自己，“但是一切變得不同，蕾莉亞娜擁抱着她，你站在遠處看着，她幾乎都認不出你了，連你也變得不同以往，她該怎麽辦？”

說完科爾頓了頓，繼而重複道：“她需要你，現在。”

卡倫花了幾秒後才意識到少年說的是艾美爾。

前幾分鐘還在糾結于從哪兒開始，而現在造物主就給了他機會。卡倫緊張地握緊腰間的劍柄：“她在哪兒？”

“城垛上。”

感謝造物主，感謝科爾。等到卡倫順着科爾的指示找到艾美爾時，他想他今後大概再也不會嫌棄那個神出鬼沒的少年會突然在桌子上閃現吓其他人一跳了。

天擎堡的夜風冰冷刺骨，而她就像是感覺不到似的站在城垛的角落裏，出神地望着遠方。她的背影讓卡倫一瞬間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他還在法環的圖書館的站崗時的日子。那個時候的自己就是在與現在近似的角度上默默地觀察着她，那個時候的卡倫以為他會這樣看着她直至永遠。

那個時候的艾美爾，怔怔地望着法環的窗外，她告訴他想要自由，而現在，她獲得了自由。

卡倫的步伐停在她的不遠處，聽到腳步聲的艾美爾回過頭，在觸及到卡倫的目光時，在明亮的月光之下卡倫看到她勾起了嘴角：“你來了。”

“呃……”卡倫在面對着她坦然的笑容時又下意識地想結巴，不過随即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在是那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了，他們之間已經過了十年，就算她看起來與曾經毫無差別也不能忽略這段時間。

所以他也笑了起來：“嗯，我來了。”

好像他只是失約了一次在法環中偷偷的約會，而不是失約了十年。好像他們之間什麽痛苦，什麽劫難都沒經歷過。

“這裏很美。”她走到了卡倫的面前，撩起被風吹亂的紅發，輕聲開口，“我從來沒想到費雷登的國境之內還有……這麽美麗的地方。”

是的，卡倫也沒從沒想到過。當索拉斯指引着判官帶領大家抵達這個城堡時，約瑟芬開玩笑說他們簡直像是童話冒險故事裏尋找到意外仙境的主角。當時卡倫深以為然，而重建後的天擎堡也讓他自豪。

“如果你喜歡的話，白天我可以帶你轉轉。”

她聽到自己的話後俏皮地眨了眨眼：“在你忙得見不到人時我自己已經将這裏探索了個遍了，指揮官大人。”

卡倫只覺得自己的臉頰迅速的熱了起來。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感嘆他現在很忙，更像是在嘲笑他不敢見她——她當然知道自己不敢見她，卡倫的心思很少能瞞得過艾美爾。

“我……”

“所以現在你是指揮官了。”

艾美爾溫聲打斷了卡倫的話，她擡起頭看向他，十年前的記憶與現在的景象在卡倫的記憶重疊，那雙綠色的眼睛裏飽含着讓他魂牽夢繞的溫柔與愛意。

他的艾美爾。

她回來了。

“真了不起。”

說出這番話時艾美爾的語氣裏充滿了自豪與驕傲，她伸出手撫向卡倫的臉，在她冰冷的手指觸及到他的皮膚時，卡倫幾乎要嗚咽出聲。他微微阖上眼，朝着她的手掌靠了靠。

她的手指最終停留在卡倫嘴角的疤痕上，艾美爾用指肚反複摩挲着那個傷疤，再次向他靠近了半步：“如果……這段日子裏我能在你身邊就好了，如果……”

“現在還來得及。”

艾美爾稍微瞪大了眼，她好像沒料到卡倫也有搶白的時候。當他看到她臉上驚訝的表情時，卡倫忍俊不禁地把艾美爾拉進了自己的懷裏。

“盡管我經常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

在聖法大戰的時候，在建立審判庭的時候，在戒斷利瑞姆的時候。每一次卡倫陷入猶豫與痛苦的時候都在想要是艾美爾在就好了，永遠都是那麽決絕果斷的話一定會逼迫着自己找到辦法。而每一次卡倫都會絕望的意識到艾美爾已經死去，她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邊，一切的道路都要自己來走。

等到他走完這麽長的路，等到他真的放棄了利瑞姆，等到他已經與她一樣強大堅韌的時候。

造物主又把她還了回來。

他把自己的臉埋進艾美爾的發間，就像是過去自己最愛做的那樣：“感謝造物主，現在回來也來得及。”

艾美爾緊緊地環住了他的後背，他聽到了她的抽泣聲。良久之後她才哽咽着開口：“對不起……我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聽到這句話時卡倫覺得他的心低傳來一陣陣的抽痛。是啊，她才是孕育胎兒的那個。卡倫總惦記着灰衛的責任會給她帶來怎樣的壓力，卻忘記了丢掉一個孩子對于一名女性來說是多麽的……殘忍。

“我們應該感謝他。”他溫聲安慰道，“他一定很愛你，所以你才活了下來。我要感謝他。”

說着卡倫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吻了吻艾美爾的額頭，在她的耳側開口：“而且我們還有機會，還有……很多很多機會。”

尚且還沒擦幹淨眼淚的艾美爾茫然地看着他，等了一會兒後才明白過來卡倫的意思。饒是眼底的悲傷還沒來得及揮散開，總是樂觀堅定的灰衛已然重新露出了笑容。

她再次抱緊了他，把頭埋進他的懷裏：“你說的對。我們還有很多的機會。”

而這一次卡倫再也不會放開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