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相見會有時
添了兩副碗筷,衆人給竺幽二人讓出了位子,圍着竺幽熱情地說個不停。
聽她說起在武林大會上的經歷,這一幫五大三粗的漢子面上的神情比自己得了頭籌還高興。
向來知道她武功高強,但那只是在他們的印象中——如今卻是被擺到了這樣高的一個平臺上,由全江湖的人見證了她的強大——她不僅強大,而且竟強大到了能與武林盟主一決高下的地步。
石柏起身端起手裏的碗:“來來來,為了慶祝我們寨主在江湖上揚名,我們大夥敬寨主一碗!”
話語剛落,衆人吆喝着起身,大碗中酒水映着燈火晃動不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閃着自豪的光。
燈光下,竺幽被簇擁在衆人中央,豪放地端起碗與衆人一一碰過,而後引至唇邊,一飲而盡。有些許酒水自唇角流下,她随意伸過衣袖擦淨,轉而招呼衆人坐下,嬌俏的臉上挂着明媚的笑,眼神溫暖而澄澈。
石柏又倒了一碗酒,起身向着韓無期的方向。
“韓大夫,上次你來,我們待客不周,還請你多包涵。這次多虧你救了我們寨主,往後但凡有什麽需要,你盡管開口,安寧寨在所不辭!”
默了一瞬,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起身,手中是倒滿的酒碗,面上是坦蕩而真誠的神情。這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是将他當成了整個寨子的恩人。
竺幽坐在主座,安靜地看了他一會。
清俊的一張臉淡然自若,仿佛什麽都入不得他的眼,又像是什麽都不在乎,雖身在此間,心卻遠在天邊。
氣氛一時有點冷。
思忖着他性子極淡,或許不習慣這樣的熱絡,剛想着開口解圍,他卻端起酒碗起了身。
極淺淡的一個眼神向四周望了一圈,微微一揚碗,端至唇邊仰起脖子一飲而盡,末了将酒碗往下一倒,滴酒未剩。
“好!”
“爽快!”
“韓大夫真乃性情中人!”
一片喧嚣聲中,韓無期隔着幾個人的距離向她遙遙看了一眼,薄唇微抿,茶色的眸中隐約有笑意湧動。
竺幽微微一愣。
這一夜,大家鬧騰到很晚才各自散去。
梅娘為馬車夫收拾了一間客房出來,而韓無期仍被安排住上次的房間,換了幹淨的被褥,用具準備齊全,待客禮數周到。
明明才第二次住,卻已經有些習慣了。
竺幽今日喝得有些多。
雖讓衆人散了,她卻仍捧着個酒壺,倚在門邊靜靜看他,紅衣烏發,頰邊紅暈沉沉,豔若晚霞的臉上一雙紅唇微微含笑,看向他的眼神也不複清明。
在心裏低低嘆了口氣,韓無期放下包袱走向她,他高了她大半個頭,此刻站在一起,微微低頭,便能看到她卷翹的長睫似羽毛般一下一下刷過眼簾,根根分明。
有些柔軟的情緒驀然湧上來,韓無期拿過她手裏的酒壺,半抱着胸看她,眸色有些暗沉。
她卻不依,愣了一瞬,又伸長了手去夠他手裏的酒壺。
突然起了玩心,他将手舉高,看着她費力将身子探過來,偏偏就是夠不到,只能扁着嘴,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女子不要喝那麽多酒。”
竺幽擡起眼靜靜與他對視,酒意上頭,神智也有些不清醒。只覺得面前這個人搶走了她的酒壺,有些不甘心,有些口渴,想搶過來。又覺得他好像說了什麽話,聲音仿佛被打磨過,清潤中透了些磁性,分外悅耳。但那聲音也不甚清晰,被夜風一吹,便仿佛就要消散在風中。
“是你也想喝吧?”她伸出手指指着他,涼涼的指尖擦過他挺拔的鼻梁,定定地看他半晌,轉而又吃吃笑開,身子有些站立不穩,“那我分你點啊。”
涼風習習,月朗星稀。
安寧寨外的山石上,透過夜色,依稀能看出兩個身影并排而坐。風吹起他們垂在腦後的長發,在空中肆意飛舞,淩亂着卷在一處,難舍難分。
“喏,給你喝一口。”竺幽吃吃笑着,将手中酒壺伸到他面前,他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仰頭喝了一口。
“到我了,給我給我。”迫不及待地将酒壺又搶回來,涼涼的液體,入口甘甜,帶了些微的澀,沿着喉嚨滑落下去,四肢百骸都升起陣陣暖意。
一只手從旁伸出,又将酒壺搶了過去。
“好喝吧,好酒要慢慢品,你慢點喝。”她氣息有些不穩,托着腮仔細看他。
她今日實在有些迷糊。
這個人這樣眼熟,卻又不似真實。
記憶中好像也有過這麽一個場景,可她蹙着眉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究竟。
看了一會兒,眼前男子清俊的一張臉慢慢模糊,逐漸幻化出另一個模樣來。
“師父……”她伸出手觸上面前的那張臉,聲音低落下去,“我好想你啊師父……”緩緩靠過去,頭蹭着他的肩窩,溫熱的觸感,那麽真實。
她唇角上勾,頰邊梨渦深深,心滿意足地依偎在他懷裏,手還扯着他的衣襟,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幽兒會好好練功……嗯,不會再惹事了……師父……”到後來,聲音漸漸輕下去,再聽不清。
韓無期将手覆上她頭頂,輕輕揉了揉,如瀑長發柔軟而光滑。懷中女子呼吸漸漸均勻,已然熟睡過去。
手卻一直拽着他的衣襟不放,他往一旁移動了一下身子,她便抓得更緊,嘴唇微微嘟起,即便是在睡夢中,也不願放開半分。
像是被什麽蠱惑了,他緩緩低下頭,細細看她的眉眼。
被冷風一吹,臉上的紅暈已消退不少,只透出些淡淡的紅色。皮膚細膩白皙,如凝脂的玉石。她的眼輕輕閉着,長睫在眼簾下投落下一道淺淺的陰影,他卻還是能想象,那雙眼中時不時閃過的狡黠的光。
“冷……”她靠他更近了些,手緊緊抓着他的衣服,整個人慢慢往他懷裏縮。
眸光一暗,在神智回籠之前,他已伸出手自她膝下抄過,另一只手橫過她的腋彎,穩穩起身,看着她挪動了一下身子,在他懷裏尋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睡,大步向她的卧房而去。
醒來時天光大亮。
竺幽頭有些疼,宿醉什麽的,果然不能輕易嘗試啊。
翻身下床,走到門外,寨中衆人早已吃過早餐。而原本停着馬車的地方,空空如也。
有一瞬的怔忪。
她拉過一旁的二黑急急開口:“他人呢?”
二黑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一眼,笑得憨厚:“寨主說韓大夫啊,他說有事要辦,一早就走了,看你還睡着就沒吵醒你。”
遠方依舊群山圍繞,雖是秋日,卻也未見幾般蕭瑟。
垂下手,說不清心裏什麽感受。
二黑看着她驟然失落的表情,湊到她耳邊小聲問:“寨主,你真的看上韓大夫了?”
竺幽一頓,擡起眼看着他不說話。
二黑一臉了然地笑,拍拍胸膛,“果然是,寨主喜歡的話我們就去把他搶過來啊,我們可是山賊!”
額上猛地一痛,二黑郁悶地捂着額頭,看着她有些不解。
竺幽緩緩笑開,杏目中有細碎閃亮的光芒,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道:“山人自有妙計,野蠻人的那一套,日後少用。”
二黑看着她走回屋子的背影,疑惑非常。
山人?
意思應該與山賊相仿吧?
可是野蠻人的那一套?山賊可不就該是這個樣子麽?
寨主如今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琢磨了。撓撓頭,帶着一肚子的疑惑慢慢走遠。
回了屋,自懷裏掏出竺青留下的紙條。這是昨日剛回山寨時石柏交給他的,說是竺青有事出門,留了張紙條給他。
點亮了燭火,将紙條在紙上小心烘烤,上面原本交代了有事出門的幾個大字漸漸隐去,另有一行墨黑的字跡漸漸顯露出來,“若一切順利,半月後歸。別玩得太過。”
算了算日子,與竺青分別那日到如今也有十餘日,這些事一貫交由竺青去辦,她樂得當個甩手掌櫃。
若一切順利……
竺幽吹熄了燈,日光透過木質的窗棂落進來,在細小的塵埃中落下一道筆直的光束,歲月靜好。
該做正事了。
木蘇山往芮城的小徑上,一輛馬車行得穩穩當當,車內人捧着書卷認真翻閱,除了車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便是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響。
許是有些疲乏了,他擡眸看向窗外,樹影斑駁的林間,有日光傾瀉而下,清風拂面,面前景致仿若畫卷。
若是配上一張女子淺笑的臉……他愣了一瞬,在無人的車廂內,唇角緩緩上勾,本就豐神俊朗的一張臉,霎時多了幾分和暖之意。
早上走時她房門緊閉,像是還睡着,他便沒有打擾她,只與安寧寨的其他人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如今想來,似乎有些不妥,也不知她會如何想,還會不會如以往那般,扁着嘴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低垂的眸子裏卻有笑意湧動——她顯見得是慣于用這樣的招數博同情。可他又是從何時開始,生不起抵抗的心思了?
風吹動書卷,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他垂眸,那些刻板嚴謹的字句一字字入了眼,手指一頓,他斂了笑意,将神智重新集中到書卷上。
半年之期将至,先将陌璃接回百草谷,其他的,延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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