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六
“幹!這是人能達到的速度嗎?”
“他們本來就不是人。”
“但這速度也太離奇了!”
“你覺得我們能在那一爪子下支撐多久?”
“難說,保不齊一戳刺就是對穿,直接穿成血葫蘆。”
“啧,那如果今天是混合分組對抗,我們對上蟲族豈不是會被秒殺?”
“肯定是花式秒殺,還送分,跟山區人民逆過來朝城市小康階級送溫暖似的,簡直沒道理!”
上午這場實戰模拟對于訓練時段被安排在下午的人類士兵來說,着實是狠狠開了一番眼。
蟲族戰士的單體作戰能力要高出人類許多,天生便擁有的翅翼與利爪即是他們最好的自體武器,一名蟲族戰士即使手無寸鐵,無任何武器傍身,他的戰鬥力依然不容小觑。
觀看臺上的倒吸氣聲與交談聲自訓練開始起就未平息過。
坐在齊斐身旁的士兵剛發表完“逆向送溫暖”論,就看見轉映場內詳情的巨型懸浮屏上一名蟲族忽然身影一動。那名蟲族已經潛伏許久,他的目标是前方金屬牆後隐蔽着的另一名蟲族,對方正被他的隊友牽制着,暴露出了背後大片空檔。
“是個好機會!”看上興頭的家夥一把抓住了手邊的對象,迫不及待就要和身邊人分享自己的觀感,他扯着手裏的袖子上下揮了揮,結果卻沒聽見同伴給自己回音,才茫然擡起頭,然後發現自己抓着的不是同伴,是坐在他另一側的齊斐。
齊斐原本正專心致志看着屏幕,手臂上卻忽然傳來一股拉力,他順着這股拉力扭頭,發現拉着他的是他的臨時隊友之一。
齊斐與臨時隊友對視了數秒,他發覺對方似乎僵住了。
“确實是個好機會。”為了使拉錯人的對方不至于太尴尬,齊斐接了話,“不過他未必會成功。”
兩箱掙紮下,到底還是對訓練場上情形的關注心情占了上風,抓錯人的隊友松開手,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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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斐:“被他盯着的那個看起來行事莽撞,實際上膽大心細,他多半已經注意到了後方潛在的危機,只是佯裝無所察覺,在等待一個突圍的好時機,”
臨時隊友對這番解說将信将疑,他把目光重新投回場上,正看見潛伏的那名蟲族終于開始出擊。
也就是在後方蟲族行動的那一瞬間,前方原本背後露出大片空檔的蟲族忽然騰身而起,觀看臺上的觀衆們只覺眼前一花,緊接着,傳聲器裏傳出了空氣被高速破開的爆鳴聲。
盡管能傳達到觀看臺這處的僅僅只有聲音,但在空氣爆鳴聲響起時,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耳旁仿佛真的掠過了一道勁風。那風凜冽非常,攜帶着能夠割裂事物的力量。
一對布滿利刺尖刃的猙獰翅翼在那名背對着突襲者的蟲族戰士身後展開,他頭也不回,僅用那仿佛具有自主思考能力般靈活的翅翼與身後的突襲者對抗。
突襲者顯然沒料到會有蟲選擇在這麽逼仄的環境裏展翅,他閃身後又就地迅疾一滾,才堪堪躲開那橫掃而來的翅翼。
這一閃一躲的時間,正好為展開翅翼的蟲族争取到了時機。
兩側俱是金屬牆壁的巷道長而狹窄,本是不利于展翅,但這名蟲族徑直以翼為刃,将翅翼用作激光切割刀使,他找準空檔後縱身向上一躍,伸出翅翼時就刺入右側金屬牆的右翼一同發力,猛地向上一揮,那複合金屬制成的牆壁便如同金屬豆腐般,在這一帶一揮下被強行破開,割開了一道細長的裂口。
坐在齊斐左邊的士兵目瞪口呆,他不禁又抓住了齊斐:“真,真的突圍了,他們的翅翼也太吓人了吧?!”
訓練場內有着多個懸浮攝像頭,它們既可呆在指定地點,定點轉播此處的情況,也能按照指令發起追蹤,前去跟随指定的目标小隊或個體對象。
眼見這一處角落裏發生了這樣的意外戰情,懸浮攝像頭之一迅速趕往牆壁裂痕附近,給了這道裂痕一個特寫。
被蟲族翅翼切割出的裂口切面平滑,需要充足的力道與鋒利度才能切的這麽一氣呵成。
“我錯了,這哪裏是山區人民和小康階級……”齊斐聽見他身旁的臨時隊友在邊吸着氣邊念叨,“這分明就是貧困大山居民和金字塔頂層居民的差異。”
蟲族戰士的悍然戰鬥作風顯然給觀看臺上的人類士兵們帶來了極大沖擊,齊斐靜靜打量了一番那處切口。
那名蟲族戰士确實十分心細,切割的力度正好,既确保了自己能夠脫身,又沒有造成牆壁垮塌,對方必是預先就觀察過周圍情況,又對自身力量掌控精準,才能拿捏的正好。
此時已是到了這場實戰模拟訓練的尾聲,大膽展開了翅翼的蟲族戰士目前位列積分榜第一,假如他在接下來這最後二十循環分裏能确保自己不被“擊殺”,那麽他将成為本場聯合演練裏第一個“第一”。
擊碎一個生命扣為一分,生命扣被擊碎則視為被擊殺,生命扣破碎者将通過安全通道離開訓練場,轉入場外觀戰區域。
這樣的實戰模拟訓練裏,帶隊将領通常是不會下場——至少人類一方的慣例是如此,而高等蟲族一方似乎沒有這一慣例。
就在人類士兵們紛紛猜測上場上接下來的局勢走向會如何時,高等蟲族一方的觀戰區裏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齊斐循着衆人的探尋目光一同看過去,很快他們便接到通知:蟲族一方的帶隊将領言要親自下場。
蟲長官似乎是對場上戰士的表現不夠滿意,決定親自進入場內,要指導一番這些還留在場上的本族戰士們。
将軍親自下場指導士兵,這怎麽聽都是一份應當慶賀的殊榮,然而這番通知被傳達到場上後,還留在場內的蟲族戰士們俱是神經一緊。
互相對抗忽然不再是場上戰士們的首要任務,原先還互相防備的幾名戰士迅速化幹戈為玉帛,聚集到了一起。
他們此刻有了共同的對抗目标——他們已經進入場內的長官。
少數對多數,并且還是少到僅有“一”的少數,以一對多,乍看上去是可以采用圍攻戰術的一方占上風,局面對言十分不利,但在距離本場訓練僅剩下十循環分時,随着最後一聲生命扣損壞的長鳴,強勢加入戰局的蟲長官成功清場完畢。
言以叫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在不動用翅翼,不攜帶槍支,僅動用了利爪的情形下,于十循環分內“清理”了場內除他以外的所有對象。
“這……這也……”
“真的沒誰放水麽?”
“實況轉播,每一次擊殺過程都清楚轉映了過來,你覺得這八次擊殺裏哪一次是有放過水?”
“……”
觀看臺上一片嘈雜裏,齊斐座位下監聽器兀自閃爍着,将臺上所有對象的話語都忠實記了下來,并實時反饋給與之相連的那副監聽耳機。
走下場的言自厲的蟲爪中接過耳機,他先前離開時将這副耳機交給了厲接管。
“怎麽樣?”蟲長官神色裏不見太多情緒表露,看起來嚴肅正經極了,但厲靠着他們相識多年的熟悉程度,從言那聽似平穩的話音裏找着了幾分潛藏的雀躍。
此時的言在厲眼裏,就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剛完成了一份自己頗為滿意的作業,正迫不及待的想要聽聽老師的評價。
可惜,言所期待着的那位“老師”直接略過了他的作業,根本沒有作評。
厲非常遺憾的沖言搖頭:“沒有評價。”
蟲長官的表面嚴肅正經登時成了真嚴肅正經,這嚴肅正經裏還摻上了幾分冷峻,他平板着臉接過監聽耳機,回放了剛才的監聽片段,發覺端坐于監聽器上方的人類确實一字未評,只在訓練結束,公示結果時與衆人一起鼓了鼓掌。
言:“……”
正巧,先前有幸得到了評價的那名蟲族從言身旁經過,這會上午的訓練已全部結束,接下來是午休時分,戶外訓練場将在午休時間裏進行翻修維護,下午的戶外實戰模拟将在兩循環時後開始。
在訓練場上因膽大心細而被齊斐注意到的蟲族與自家長官有禮的打過招呼,他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就被言叫住。
言嚴肅着臉:“表現不錯。”
沒有想到臨走前還能再獲得一次長官的稱贊,單純耿直的蟲族戰士迅速站好,他從長官正注視着自己的舉動裏推測出,長官應是還要話要說。
然後他聽見長官嚴肅道:“接下來一周的訓練菜單翻倍。”
忽然接到一份天降翻倍菜單的戰士:“……是。”
為什麽他明明“表現不錯”,獲得的待遇卻是“訓練菜單翻倍”?
倒黴蟲百思不得其解,他在言走開一段距離後将求解的視線投向厲。
厲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因為長官對你十分看好,他希望你能在接下來的日子裏加倍努力,以達到更高的水平。”
單純耿直的倒黴蟲聽信了厲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他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不會辜負長官的期望。
厲在他轉身後才悄悄嘆了口氣。
特意安置的監聽器,特意自己親自下了一番場,結果某位備受蟲長官關注的人類從頭到尾只點評稱贊了你這麽一位主動展翼的,你的訓練菜單怎麽可能不翻倍呢?小倒黴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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