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怎麽這麽膽小？

“晚上還是派個人守夜得好， 雖然家宅安寧，但也還是多點防備最好，這樣也合乎規矩。”他平靜了語氣， 淡淡地溫聲道。

“嗯， 妾身知道了。”她很乖巧地點頭應道， 看着他的目光澄澈而又十分地認真。

見她如此聽話乖巧， 他心中不禁升起了憐愛之心，同時玩心一起又很想逗逗她， 于是聲線略有些暧昧地調侃她道，“今日深夜過來的也就是我，如果是外面居心不良的采花賊，你豈不是更要吓死了？”

“啊？世子府戒備森嚴，外面的壞人真的還有可能會偷偷潛入進來嗎？”她聽了慕澄的話， 顯然是有些相信了，所以看起來樣子有些害怕， 一雙大眼睛楚楚可憐，也越加地惹人愛憐。

“嗯，當然，外面可是有很多武林高手的， 所以什麽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你最好也還是警醒些，別因為貪圖清淨就不讓下人守夜，如果哪天采花賊真來了，我可不一定就能及時出現保護你。”他努力忍住笑意， 裝作很嚴肅的樣子， 有些嚴重道，“要是哪天你被人欺負了， 我可就不要你了，到時候會把你趕出世子府，流落街頭可是要多可憐就有多麽可憐的。”

“嗯，妾身記下了，肯定會乖乖聽話，世子大人請不要把我趕出去！”她簡直快要哭了，聽了慕澄的話現在的她簡直後怕，她不敢相信，要是被世子抛棄不要她了，家人還能不能接納她，或許到那時真的會流落街頭也說不定！畢竟她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庶女，如果沒有利用價值了，還那麽丢人地被趕出世子府，為了顏面以及不得罪渤海王及世子，他們很有可能會置之不理，甚至還會與她斷絕關系！

世态炎涼，經受的冷漠多了，她思想上自然是比旁人要多了那麽幾分現實。

慕澄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他是真的樂呵了，滿是新奇地看着她道，“你怎麽那麽膽小？我不過是在吓唬你，再厲害的采花賊，也不敢來我這世子府裏偷香竊玉，若是真有人不知死活敢來以身犯險，那我便讓他飛着進來，擡着出去，然後再扔到亂葬崗上喂野狗，而且本世子為民除害，連去官府報案都省了，保準讓他死得連名字都不會留下。”

“是，是這樣嗎？”她看着他笑眼盈盈的臉，目光有幾分呆滞，看起來傻乎乎的，慕澄心血來潮，伸手捏了捏她尚有些嬰兒肥的臉。

這小丫頭呆呆的模樣還挺可愛的。

他身邊不缺環肥燕瘦的女人，或嬌柔或妩媚，可是這麽單純的小妹妹，他這家裏也只此一位了，所以也難免會感覺新鮮。

“世子殿下。”她有些臉紅，害羞地垂下了頭。

其實殿下剛剛捏得她的臉有些痛，估計都紅了，可是即便世子殿下看起來和藹可親，她也還是不敢違背他分毫。

“你這性子可真是乖巧。”他仔細瞧了她幾眼，然後有些感嘆道，“若是某人能有你一半的聽話那就好了。”

“明明長着差不多的臉，看起來比親姐妹都還要更相像。”他似乎有些疑惑，也有些失望，“可是你們就是不一樣呢。”

“殿下……”她有些憐愛地望着他，卻看不懂他眸中蘊含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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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面前的男人陽光的外表下，卻擁有一顆寂寞的心。

大概因為她也是一個孤獨寂寞的人吧？所以也就能敏感地察覺到這一點，但可能是因為年紀小，她似乎有些讀不懂他的心思。

他在傷心嗎？長得像？是為了那個同族的姐姐難過嗎？

他的……未婚妻。

“不提這個了，你是叫……李什麽來着？”他淡淡一笑，輕易地就将話題又轉回了她身上。

“妾閨名玉姝。”她看着他的眼，吐字清晰道。

原來，他連我的名字都不曾記住呢。

李玉姝心裏難免會感到有些失落。

“玉姝……倒是個好名字，一聽就感覺會是個佳人。”他随意道，“每天見的人太多了，不是很熟的，我向來是記不大住名字的，我從小記性就不大好。”

他實話實說道，在這小女孩面前，似乎也不需要去刻意隐瞞。

小崔就嘗嘗利用他這一點，用來包庇跟他關系較好的人，以免他們被責罰，因為只要不是太嚴重的錯事，只要拖上一陣子不去執行，那麽他八成也就不會去追究了，倒不是他大度，而是他忘記那犯錯的人名字叫什麽了，如果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錯，或是有人一時不慎違背了他的意願，只要不是太嚴重的事情，他一般也不會再去向崔言舒他們問起。

沒必要在人前去出糗，這樣只會降低他的威信，大事上不含糊，小事方面卻比較松散，可以說是他一貫的處事風格。

也不知道是不是挨父親打時誤傷到了頭，所以他的腦子才會不太靈光，年紀輕輕的，就記不住事情，而且他也時常會忘事，很多時候都是親信提醒他今天該做什麽了，要去見誰。

雖然他不太在意，但次數多了，他也難免會感覺心煩。

畢竟家裏人的記憶力都很好，他父王自然不用說，就連他的大兒子慕瑜也是過目不忘的人，讀書極快，而且領悟力很好，許多博士教的東西，他甚至都不用去學，自己看看也就會了，他的九弟步落稽還經常會羨慕他這個兒子的聰明。

不過大抵優秀的人通常都會驕傲，甚至目空一切，因為自己能無師自通，所以那孩子也就經常會逃課，小小年紀便已初具輕狂之态，所以即便他很優秀，這樣的品性也很難讓人喜歡得起來，其實就連他管束起那孩子來都有些頭疼，所以也就更別提別人了。

對于這樣‘小霸王’般的孩子，他爹也最是不喜，或許也是因為跟他幼時太像了吧？對于他的這個長子，他的父王給出的評價可不高，通常也都是批評聲最多。

他記得那回讓小崔跟着子進去辦事，等他回來後曾有意地誇贊過子進沉穩，那時候他還不覺得這個二弟有何異常，便很是不屑他給他的評價，便輕笑着告訴小崔子進只不過是比較憨直罷了，說他沉穩你可真是玉石不分了，當時他卻笑着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這是一塊長得像石頭的珍玉，即便他不是美玉，但這往往才是他最厲害的地方。

當時他便直覺得很不舒服，見他蹙了眉，崔言舒才又對他說子進的記憶力很好，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還提醒他要多提防他的這個二弟。

他不知道小崔是怎麽無意間發現了子進刻意隐藏的才能，但他信任小崔，也相信他絕對不是在撒謊。

“世子殿下？”李玉姝見他臉上越來越凝重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有些無措的她輕輕開口去喚他。

“啊，突然想到了點別的事情，所以一時間就有些走神了。”他收回了思緒，微笑地看着她道，聲音十分的溫柔，“是不是讓你感覺無聊了？”

“啊，沒有，世子殿下千萬不要想多了！”她趕緊解釋道，随後又有些害羞，“其實還是妾身性格太無趣了，所以才會讓殿下情不自禁地去想別的事情。”

“哪有，你別多想了。”他淡淡微笑道，“對了，你今年多大了？”

看起來也不過就十一二歲的樣子。

“今年過了中秋，妾身就十二周歲了。”她很認真道，仿佛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了不起的大事。

“确定是小了點兒。”對比李玉姝的鄭重，他倒是沒怎麽當回事兒。

“夜深了，你伺候我入寝吧。”他淡淡道，話語聽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情緒，仿佛在說一件極其自然的事情。

但這對于李玉姝來說，卻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她不禁有些臉紅。

其實她也只是在進門前，大體聽嬷嬷教導過那種事情，她自己也還是一知半解的狀态，預感到後面要發生的事情，她難免會有些緊張害羞。

她湊近他，剛想要給他解衣，卻看到了他手上一直拿着的那東西。

因為之前與面前的男人說話太投入，所以她現在才注意到他并非空手而來。

“這個……”她的目光注視着那盞不亮了的兔子燈，有些許的疑惑。

“啊，你看我都忘了手上還拿着這東西了。”他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剛想将這燈放桌上，但轉念一想卻又對她道，“喜歡嗎？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吧。”

“送給我？”

原來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禮物嗎？

李玉姝顯然有些受寵若驚，面上有些不可置信的驚喜。

“嗯。”他溫和地笑着點了點頭，後又将那燈送到她的眼前，“若是喜歡的話，你就收了吧。”

“嗯，妾當然喜歡，謝謝世子殿下的禮物！”她甜甜地笑了，很高興地接過了他手上的燈，随後仔細地打量着它，明明不是什麽珍稀的物件，但是她那模樣卻如獲珍寶。

望着眼前的笑靥如花，他的臉上有片刻的恍惚。